【齐鲁】孽缘(情感小说)
七
原以为日子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过着,久处不厌,长长短短的蜜月期。还会在每一次见到他时,忍不住的微笑与愉悦;还会在人潮拥挤的地方,如热恋一般拉着他的手一起走很远很远的路;还会勾着他的脖子,久久不愿松开,忘我地深吻,吻到天翻地覆,吻到地老天荒,吻到时间静止恨不得在此刻死去。
原来秋不是天生冷淡,只是没有遇到点燃自己的人。心一旦被爱唤醒,身体就复苏了。即使四年的相处,来自身体的火热冲击,却丝毫未减。继而,精神上的依赖更甚。
夜梦惊醒,身临其境的难过,秋哭湿了枕头。不止一次清晰的梦,关于他的负心他的回归,秋一人被流落在路边他的视若无睹。似乎有什么预兆,或者梦是告诉秋一切都是假象?他却总是说,梦都是假的,你想多了宝贝!
秋也宁愿梦是假的,直到有一天,路遇的一件事,犹如一颗石子投进了沉静的湖水中,在心里激起一圈圈涟漪,秋再也无法平静。
八
一天,随着路上一声“砰”的撞击声,吸引了公交站台前秋的视线。抬眼望去,原来是对面路边两个电动车撞到了一起,两个女车主摔倒在地,正在艰难地准备爬起。看情形像是一个直行一个正转弯,地上有从电车上跌落的零碎,还好二人均无大碍。随后便有双方家人过来帮忙处理,而且两个男人还各自打电话叫来其他家人,双方也许有争持也许有商量,至于怎么处理还是各自承担,已不重要。但他们作为家人第一时间挺身而出,为女方的那份撑腰,来自顶梁柱的那种强大后盾,却让秋眼下一热,心头泛酸。
一瞬间,秋意识到了自己的悲哀所在。秋想,此事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只有单枪匹马地应对一切事故和风险。除了求助于110和120,除了独自撑伞,她的背后一无所有无枝可依。即使她是某人的偏爱和例外,即使她多么受宠,一个电话能把对方无条件招来的资格和任性,她永远没有。他们的关系,终究是有界限的,一旦想摧毁那堵隐形的墙,他们的感情也将面临解体。
秋想起了看过的一个视频:一个职场、生活都独立的单身女士,本以为活成了自己的女王,直到有一天被另一个女司机追尾,她无奈地正准备问对方怎么回事时,当对方不知所措地拿出手机喊出那句“老公……”,女王瞬间觉得自己输了。然后手机里面传出“你别急,我马上过去……”语气里的安慰和包揽一切的承担,这位女王回到自己车里哭的稀里哗啦。她哭不是因为自己说不过对方,也不是因为要自己等待交警处理事故,而是忽然心疼起自己,别人再弱小却可以在关键时刻搬救兵,自己再强大却没有一个可依的后盾。毕竟每个女人在内心里都是有脆弱的需要被保护的那一面,生活里即使自己再强大无敌,但是在有些事情上,却得不到被人撑腰被保护的底气。那是无需炫耀就自带优越的优势,不需要梳理道理,可以光明正大的示弱求助,由男人扛起一切风浪。就像没有伞的孩子也可以独自在雨里奔跑,但是看到有父母撑伞的孩子时,再坚强的孩子还是会感到心酸、流泪。
固然他爱她,固然生活里他也帮她解决很多问题,呵护备至,可是,如若灾难来临末日将至,他毫无疑问定会陪在他的家人、孩子身边。哪怕那个“家”是形同虚设的一个禁锢,可是妻子与孩子的安全、健康,家里的大事小情,妻子的一个电话,依然是他首当其冲的奔赴与冲坚毁锐的救援,家的责任永远是他冲锋在第一线的动力。即使是敌人,他们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唇亡齿寒、生死共存。
他在家的时候,秋从不敢给他打一个电话发一条消息,哪怕夜里遇到再大的麻烦。即使尝试着响铃两声,结果也是他的挂掉和没有回应。如果不是已经得到过验证,秋怎会重新泛起波澜?虽然事后他一再解释是因为当晚家里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骚扰电话太多等等,秋还是觉得那是心里过不去的结。因为秋非常清楚,所有的理由,只是因为他要屏蔽一切外界声音,只为维护他家庭的风平浪静。秋半夜的求救,也不及他所有的理由重要,不及他的安稳睡眠重要,不及他的家务琐事重要。
而所有的委屈,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大度,而是在看似已经过去的时间里早已埋下了受伤的种子。“爱”是一切的答案,“我”是一切的根源。
秋取消了手机上设置的SOS紧急联系人,关掉了与他捆绑的定位系统,一个单身女人半夜的求救,能有几次?她遭遇着最无助最恐怖的生死边缘时,那个最爱的人,在哪里?她冷的时候饿的时候病的时候被人欺负的时候,他在哪里?
秋独自在雨里蹒跚而行的时候,他从不会问她有没有伞。而秋,亦从不会说。
九
秋缩小了自己的工作范围。不再天南海北地跋涉,她需要一些时间把自己安静下来。
从此,不再像一个流浪者,翻山越岭只为见一个人,贪恋十指相扣的笃定与温暖。有些事如果只能成为回忆,在岁月的长河里,只会留下更多失落与遗憾。
秋给自己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清单,比如,合理作息,取悦自己,不再做一些自虐的事,比如喝酒、失眠、流泪、深夜里在密秘基地发很多很多撕心裂肺的长消息……
那些轰轰烈烈又患得患失的爱,只当是此生的一个纪念。属于自己的,从来不会离去;拼命抓却抓不住的,也许原本不属于自己。爱得那么辛苦,皆因执念太强,无法豁然。
工作之余的时间,就坐下来练练字看看书,后来秋忽然对佛经有点感兴趣。她觉得很多东西她一听就懂,一接触就悟。都说与佛有缘,才能看懂佛。秋想,也许我就是有慧根的人吧,之前着魔太久,是为了有一天大彻大悟。于是她开始抄心经,每天最少抽出来一个小时,一为静心,二为慢慢洗去内心的尘埃。这过程看似简单,实则是一个人定力和专注力的巨大考验。当抄写的生涩了,笔尖仓促了,秋知道心被打乱了。然后开始练打坐,放空自己。
夜深人静时,还会有细密的往事爬上心头,还有牵挂萦绕耳畔眼前。秋说,感恩遇见,此后不怨不念,剩下的,交给时间。
虽然六根不清净,虽然路途迷雾重重,但谁不是一生都在修行?众生皆苦,唯有自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