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牧鸭人(小说)
六
两只小兔子逐渐长大了,它们经常看着岸上的绿草地,眼神里满是渴望,只是隔着河水,哪怕是小船靠在河岸边,它们也不敢跳过去。苏慧芳决定把它们放走,她抱着它们登上河岸,把它们放在草地上。两只小家伙没有立刻跑开,它们立起身子,两只前爪抱在一起,朝苏慧芳拜了几拜才转身跑走了,看来动物也有感恩之心。
秀水河两侧的麦田收割之后,马上种上了玉米,夏季温度高,雨水又充足,玉米生长很快,不长时间就长到一人多高,形成了连绵不断的青纱帐。夜间坐在船头,可以听见田野里传来“嘎巴、嘎巴”的响声,那是玉米拔节生长的声响。
郭顺生和苏慧芳放牧的鸭子也快要长成了成年体型,每天早晨从芦苇丛中把鸭群赶出来,浩浩荡荡的鸭群占据了整个河面。
停拍了直播,丛建文照样每天都来,白天帮助他们照顾鸭群,晚上在一起吟诗、弹琴、唱歌。闲下来他坐在小船上,眼睛一直不离开白色女神般的苏慧芳。
一天上午,本来平静游动的鸭群忽然乱了起来,鸭子们争先恐后往一块拥挤,有些鸭子甚至开始掐架。已经有了几年牧鸭经验的郭顺生立刻往鸭群里寻找,果然,鸭群中出现了一只小野鸭,拥挤的鸭群把小野鸭围在中间,小野鸭看上去有些惊慌失措。苏慧芳把小船摇进鸭群,郭顺生用棍子轰赶,小野鸭一下飞上天空,满河的鸭子都抬起头朝天空鸣叫,叫声中似乎充满了遗憾。
飞走的小野鸭是一只母鸭,这是夏季里经常发生的一幕。
皓月当空的夏日之夜,树上的鸟儿们停止了歌唱,草丛里的虫儿们又奏起了大自然的小夜曲。河面上偶尔有鱼儿跃出,静静的河水出现了一圈圈涟漪,好像人的心情一样,骤起些波纹又慢慢消散。
丛建文用吉他弹了一首《初恋情人》,弹完后他吟起了李白的《秋风词》:“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弹奏吉他和吟诗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没离开白色仙子般的苏慧芳。
郭顺生用洞箫吹了一曲《寄妻书》,然后吟了一首纳兰性德的《浣溪沙·十八年来堕世间》:“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紫玉钗斜灯影背,红绵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
苏慧芳的兴致也来了,她用琵琶弹了一首《柔情似水》。
三个人弹琴唱歌,吟诗诵词,一直到明月西沉,丛建文才恋恋不舍离去。郭顺生和苏慧芳把船头收拾干净,躺在船舱里休息。郭顺生拥着苏慧芳对她说:“芳儿,你发现了么,丛建文可能爱上了你。”
“你吃醋了?”
“我为什么吃醋?”
“别人爱上你老婆,你还不吃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别的男人爱上我老婆,说明我老婆美貌、聪慧、魅力大。只要我老婆不去爱别人,惦记我老婆的男人越多我心里越自豪。”
“你就不怕我爱上别的男人?”
“不怕。”
“为什么?”
“因为我们就像原水煮活鱼,永远是那么鲜美。”
“小傻瓜。”苏慧芳说完更加紧紧地抱住郭顺生。
西沉的月色下,飘在河面上的小船有节奏地动荡起来。
七
苏慧芳和郭顺生商量,把苏慧芳的表妹荷花介绍给丛建文。刚开始丛建文不想去见面,架不住苏慧芳一个劲鼓动,她告诉丛建文,荷花表妹比她长得还要漂亮,并且能歌善舞,又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
丛建文和荷花见了面,两个人谈了一阵子,关系确定下来。
十月份天气转凉,郭顺生他们也到了收获季节,他们找来批发商,把鸭子一次性卖出去。今年野生放养的鸭子长得特别大,行情也特别好,近两千只鸭子卖了十几万块钱。他们回到久违的家中,和几个月没见面的小儿子团聚在一起。
这天,丛建文和荷花表妹来到他们家,想借他们那条小船,要去秀水河拍视频搞网上直播。
苏慧芳说:“春天花红柳绿可以去拍视频,现在是残荷败柳,能拍出什么效果?”
“花红柳绿有花红柳绿的好处,残荷败柳有残荷败柳的韵味,世界上喜欢什么的都有。”丛建文回答道。从进门开始,还像以前那样,他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苏慧芳。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你还是等到春天,去拍小蜻蜓落在荷叶上的镜头吧,”
“你们还没吃早饭吧?就在这里吃吧。”郭顺生对他们说。
他们在家里吃饭还保持船上的习惯,直接把饭锅端上桌子。郭顺生让他们吃饭,坐在餐桌吃饭的儿子不愿意了,他一下把饭锅搂在怀里:“不让他们吃饭!”
“你这孩子,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没出息。”
几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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