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根与魂】【酒家】长缨在手(小说)
超能电磁弹对人类没有伤害,但是对于机器人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很快,山洞外群魔乱舞的场景结束了,机器人全都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幸存的奴隶们面面相觑,仿佛还不敢相信。良久,终于有一个人大叫了起来:“我们赢了!”
于是,四周响起了山呼海啸之声。
赵雨影终于从山洞中爬了出来,她幻想着和谷泽天相见的那个瞬间。他穿着一袭白衣,站下明媚的阳光下,“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可是,当她终于爬出去的时候,却看到谷泽天身体瘫软,倒在地上。
“谷泽天,你怎么了?你是哪里受伤了吗?”
谷泽天勉强睁开眼睛,眼里含着笑,却气若游丝:“你不是很想知道,当年人类先祖留下的第三件武器是什么吗?就是……就是……我!”
“什么?”
“你那么聪明,应该猜到了。源程序能杀死那些机器人,也能杀死我,因为,我也是人工智能!”
“什么?可……可你明明是……”
“还记得你问过的那个问题吗?西湖之光是什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当年,华夏国的祖先也发现人工智能想要取代人类的阴谋。但是,他们和其他国家不一样,没有选择剿灭人工智能。因为,当年大禹治水的故事让他们知道了‘堵不如疏’的道理。于是,他们便想到设计另一款人工智能。他们动用了当时华夏国乃至是全世界运算能力最强的电脑——西湖之光,采用深度学习的方法,学的是中华民族传承千年的美德和精神,于是,我便诞生了。我——‘蛊’!”
“可是,你明明是肉体凡胎!”
“我和那些机器人不一样,我只是一段代码,没有机械身体。我的工作原理类似生物计算机,我以脑电波的形式,附着在普通人的身上。”
“所以,你用了一个普通人的身体,承载一段几千年前的代码?”
“是的,所以,当源代码启动的时候,我也会被它击中。很快,我的精神力量就会消失,但是肉体还在。过一段时间,真正的凡人谷泽天也许会活过来,他是他,他不是我。他或许带有我残存的记忆,但是,他不是我。”
“不,我不要你消失!你,你明明知道启动源代码自己就会消失,为什么还要让我……”赵雨影痛哭流涕。
“因为,我是民族精神凝聚成的代码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舍生取义,这就是我所追求的啊。我活了几千年,从一个肉体的身上转移到另一个肉体的身上,为的,不就是这个瞬间吗?我找过无数人修炼‘长缨在手’,可是,他们没有一个成功的。赵雨影,只有,只有你成功了……你……你应该高兴……应该……自豪……”
他的声音变得细微不可闻,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结局,早就已经书写完毕,刻入代码,不可改变。当人类重获新生的时候,他就会像一阵烟、一团雾一样,消失不见。
他只是一团代码,但是,他却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在临死前,看到了“走马灯”!
他是华夏民族的精神力量所凝聚而成的,可是,什么是“精神力量”呢?在他眼中,那绝不是虚无的,不是抽象的东西,而是栩栩如生的!
那是烛之武不顾年迈,临危受命,夜缒而出之时,从城墙上垂下的那根绳!
那是蔺相如不畏强秦,沉着谈判之时,高举过头的那块玉璧!
那是荆轲带着烈士的人头,唱着悲歌登殿之时,地图中裹着的那把匕首!
那是苏武留居匈奴十九年,苦等公羊生子之时,手中拿着的那根节!
那是郑和重写海图,远渡重洋七次之时,船上扬起的那道帆!
那是林则徐轰轰烈烈,在虎门禁烟之时,为引海水挖下的那些坑!
那是邓世昌指挥致远舰与敌搏斗之时,沉入海底的那只船!
……
那是赵雨影在明知必死之时,仍渴望一线生机,挥出的那条锁链!
原野上到处都是欢歌庆生的人类,可是,热闹是他们的,“蛊”永远闭上了双眼,在他人生最美好的华年!
“别唱了!别跳了!他死了!你们看不到吗?他死了!”赵雨影对着欢呼的人群嘶吼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抱起那个枯瘦的少年,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周围的人们被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震动了,他们停止了欢呼,呆呆地站立着,一双双麻木无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赵雨影看。
赵雨影就这样,抱着少年,从人群中走过。雪花识趣地从空中飘落,整个天地为他披麻戴孝,整个人间为他沉痛默哀。
可是,人群的安静维持不了几分钟,很快,大家又开始欢呼雀跃,庆祝劫后余生,狂喜的锣鼓声将她和他淹没。
悲伤和喜庆共存!场面何其诡异!
可是,这便是人间。
只有大欢乐,才能衬托大悲哀!
尾声
赵雨影成为幸存者中唯一的智人,再加上她拥有“长缨在手”的高超武艺,很快便成为了人类的首领。
这天,她坐在篝火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辰,往事如昨,一幕幕再现。谷泽天就在她的身边烤着肉,和她那么近,可是,她知道,那不是他。她喜欢的那个古择天,只是一段代码。
她不由得向着天上的星辰,吟唱了起来:“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烈焰烧尽脸上泪,寒霜掩盖心中伤。”
突然,她看到谷泽天缓缓回过头,应了一句:“皎皎河汉女,朗朗日下郎。剖肝沥胆终军帐,拆骨焚躯筑汉唐。”
“终军?”她想起了他说过的“终军请缨”的故事,不由得抬起头,轻声问:“是你吗?”
遥远的星河里,仙女座的飞船将收集到的情报传回了总部:“地球上的破坏性生物已经全部灭绝,原因不明。现地球幸存者为表皮黄、白、黑之生物,少毛,直立行走,有语言能力,有一定智慧,群居。为首者为一身系黑色丝绦之女子,当为母系社会。经检验,该物种对现存宇宙并无威胁,建议取消毁灭地球的指令!”
浩大的宇宙飞船穿过时间的黑洞,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只余下“谷雨元年”的创世传说,伴随星辰大海,流传到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