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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失落的爱》(霜雁飞)


作者:周佳磊 进士,10081.73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743发表时间:2012-08-24 13:49:28
摘要:征得老公的同意,拿来与陕西乡党大家共享。

《失落的爱》序
   每当我看到旷野中悄然独立或三五成群或簇簇相依的象火一样燃烧的红红枫叶时,就不禁回想起自己曾在大山里亲身经历过的那些至今还历历在目的往事,也就觉得有一种深沉的内疚感在紧紧缠绕折磨着我的心,它宛如一条丝带,把我这沉重痛苦的心和那片大山永远牢牢地联系在了一起。我忘不了大山深处那些憨厚老实的相亲们,忘不了那些活泼开朗的山里娃子,更忘不了还有曾给过我第一份那么纯洁、那么甜美爱情的山妹子。这些年来,我曾多少次在夕阳间、晚风里、残月下,苦苦寻找那颗她双手捧到我面前又被我失手打碎了的少女温柔善良的心,但我什么也找不到,每一次都手儿空空、心儿空空。直到今天,当我再一次坐到窗前的电脑桌旁,看到窗台上花瓶里那一簇火一样的枫叶时,忽而明白了,我何不用电脑的键盘记录下来,找回那份散落记忆深处的那份随着时间推移而越来越沉甸甸、越来越忘不了的爱,珍藏到我的电脑里,也珍藏到我的心底。于是,在这夜儿沉沉、心儿沉沉中,我怀着一颗负疚的心,敲打着键盘,记录下这份失落的爱。
   作者的话
   2001年4月修改
  
   第一章
   师范学院毕业了。
   正当我兴高采烈地准备去宜阳县城第一中学报到时,却万万没有料到县长的宝贝儿子----一个吃喝嫖赌玩、坑蒙拐骗偷“十毒”俱全的师范自费生硬是挤掉了我的分配名额。几天几夜编制的美梦一下子就如同肥皂泡一样瞬间破灭了。我跑到县文教局白白闹了一场,最后还是乖乖前往那谁也不愿意去的,最偏远、最落后、最荒凉的小山村----枫林村。
   9月初走的那天,我坐在县城公园的最高处,心里又开始第十八遍地咒骂着那个混账王八蛋文教局长。当时见到他的时候,他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说:“你们年轻人啊,尤其像你这样才华出众的鼎鼎大名的高材生,更需要到广阔的农村天地去传授科学文化知识,传播新时代的文明。在农村教书育人同样也是大有作为的嘛”。一瞧他那肥头大耳、挺胸拥肚的猪头样,没准又是一个贪吃贪喝爱占便宜又爱舔领导屁眼的狗官。我愁眉苦脸地望着眼前那碧波荡漾的湖水,往来如织的画船、欢歌笑语的人群、如烟似雾的杨柳、高耸入云的群楼、宽敞平坦的街道,想着眼前的美景就要最终成为脑海的点点美好回忆,眼泪就禁不住流满了脸颊。我长吁短叹了一阵子,只能怏怏地离开了公园。
   “再见了,爸妈;再见了,生我养我的县城。”我心里千呼万唤着,不忍回头再看华发满头的父亲和流泪憔悴的母亲,低下头儿,坐上接我去枫林村的马车,匆匆离开了我从嘤嘤啼哭到呀呀学语、从顽童少年到青春年少的那座我终生不忘的小小四合院落,穿过了寂静的小巷,走过繁华的街头,越过潺潺流水的宜阳桥,朝着那连绵起伏、苍翠欲滴的群山深处走去。
   一路上,车儿轻轻,马儿轻轻,而我的心却沉重得如同一块铅石。接我去枫林村的来人是一个名叫安德顺的六十岁左右的老汉,他缺着两颗大门牙,头上斜歪地戴着一顶瓢儿帽,很不爱说话。那时候,他不时安慰着我,却笨的返来倒过去就是那一句话:“娃儿呀!莫难过,亏吃不死人。”
   我正眼也不想瞧他一下,倒在铺盖卷上自顾自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德顺老汉长叹了一声,抽出别在腰带上的旱烟锅子,从合身的前襟翼口袋里掏出一把老烟叶捻上,火彩一划“刺啦”一声点上后,美美吸上一口,“驾、驾”大声吆喝着红色大马,挥舞着手中的长鞭。那缠着红布条的长鞭便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头顶上空“啪”的一声脆响,山谷回音,清脆之声便传出了很远,却又久久缠绕在耳旁。
   草儿柔柔、水儿柔柔,我却没有半点心思去欣赏那眼前秀美醉人的自然风光,一味低头愁伤,心情坏到了极点。
   下山、过河,穿林、上山,又下山、过河、穿林,九曲十八弯的山间土路就仿佛是一条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迷宫……。
   眼看着已是夕阳西下,晚霞满天的时候,我抬起沉重麻木的脑袋,没好气地问了德顺老汉一句:“牛年马月才能走到啊?”
   “小伙子你急啥,快了,转过这山脚就到啦。”德顺老汉用宽大的前襟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回头笑眯眯地瞅了我一下,又叼起烟锅“吧嗒吧嗒”开始吸上了。
   我怀着一颗破碎了的心无聊地看着远处群山中湛蓝的天空和飘荡的白云,近处山谷里的花草树木,忽而,随风飘来了一阵歌声。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哎
   绿草地里羊儿跑哎
   轻轻挥动手中的鞭儿
   干着那羊群
   我健步登上了翠绿的青山哎……”
   这歌声那么清脆而透亮,如山间泉水叮咚、似银盘珠玉碰撞,让人的心底一下子如同山里的湖水一样清澈活泛起来。寻着歌声望去,我看见了,就在我头顶不远处一座高高山墚上的一棵枫树下,一个少女身着一件淡红的、象山茶花那样淡红的衣裳,正背对着我们站立着。那段草儿没有遮拦住的匀称苗条而又健美的身子在轻轻灵巧地晃动着,一群雪白的山羊如同天边的白云散落在一面山坡上。
   她在那里干什么?是割草?还是砍柴?还是采摘花儿?……
   正当我在费尽心思地胡乱猜着,就听到德顺老汉高兴地大声说道:“到啦!我们到村子口啦!”
   我抬头一看,差点没晕过去。天哪!这就是我的归宿地,这就是我将要生活的地方啊:几十间七扭八歪、破破烂烂、高高低低、出出里里的土房子,一排依山而挖掘的土窑洞散乱地掩映在一片茂密的绿树林中,用篱笆扎起的院落里猪狗牛羊的叫声交织成了动物交响曲,鸡飞狗跑,到处乱糟糟、脏兮兮的,空气里弥漫起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就像是北美洲印第安人的部落。
   村口老槐树下的大碾子旁簇拥着男女老少一群人,像是经过组织了在欢迎我,他们一个个就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我,咧着嘴巴只是笑着。几个泥猴般打闹戏耍的孩子一看到马车就扑闪着黑亮亮的眼睛愣了起来,半天“嗷!”地怪叫一声大呼小叫起来:“老师来啦!老师来啦!”
   多没教养的孩子!多没文化气息的地方!我气呼呼地跳下车,谁也不看,自顾自地朝前走去。德顺老汉赶紧跟上来道:“娃儿啊。莫难过啊。我们老村长说了,你要是觉得真呆不下去,还能回去。”就这么几句话直说的他脸红脖子粗,气喘如牛。
   真是嘴笨到家了。我斜瞟了他一眼,心里闪过一丝希望:我在这里怎么能呆得下去呢?对呀!就是破釜沉舟也要回去,再也不来了。怪不得老师来一个走一个,谁也不愿意呆在这儿,就我傻子一样地活活把自己的大半人生泡在这个山穷人累的野地方。
   “大家快看啊,城里的水就是养人哪,看人家长得白白嫩嫩的,就象把白灰抹在脸上了。”一个肥胖的老太太大笑着说。
   “脸上还带着两块厚玻璃片,怕是用来遮风挡雨的吧。”一个连喘气带咳嗽的老棺材瓤子摸着下巴上的一撮稀疏的山羊胡子沙哑地笑,怪异地看着我。
   一个自以为是有点文化墨水的年轻姑娘振振有词:“瞧人家穿着歪外国人的衣服,脖子上还围着一条长飘带带,没准是留过洋、出过国的假洋鬼子来这里招摇撞骗来了。他这样子,我在电影《啊Q正传》见到过。”
   一个怀抱着两三岁脏兮兮幼儿的少妇竟然毫不害臊地当着我的面掀起碎红花布衫,露出一只饱满圆鼓鼓的雪白乳房,把奶头塞进正张嘴大哭的幼儿嘴里大声恐吓道:“再哭,老狼叼了你去。”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看怀里的幼儿又看看我。那幼儿噙着奶头一边吃奶,一边害怕吃惊地瞪着一双眼睛直向我的脸上乱看着。
   这不是把我当成深山里的老狼了么。我一下子气的七窍生烟,正要说她两句。这时候,不知道谁喊道:“老村长来了!”
   人群闪开一条道,一个七十开外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如同仙中道人一样的老头,一瘸一拐地走到我身边,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说道:“可把老师您给盼来了,我们枫林村的男女老幼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能来一个教孩子识文断字的城里老师,就是我们枫林村的最大光荣。”老村长用一只榆树般干裂的大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道:“您来了,就是我们枫林村人的福分,更是山里娃们的福分。我代表枫林村的全体老少爷们向老师您保证:大伙儿有什么您就有什么,大伙儿没有的,我老汉也要想法子让你有,你就是叫我上天摘月亮,下河捉虾鳖,我也要豁上老命给您弄回来。我就只一个心愿,求您别一个晚上,第二天又走了。”
   老村长的话是我一时间无法张嘴说立马要走了的话,一时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老村长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他用袖襟口擦擦流到眼角那浑浊的老泪道:“几十年来,枫林村的大大少少、男南女女,人老几辈子都是睁眼瞎。娃儿们天天哭闹着要念书、要上学。全村人几天几夜不合眼,修起了学校,盖起了村里最好的房子,就盼着能来个老师,千辛万苦盼来了老师,可来一个走一个!娃儿们到底啥时候能念到书哪!今个我老汉也看出您后生是个老实厚道人,我求求您就别再走了啊!”我一下子六神无主,脑子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来,如同化石般地化在了那里。
   老村长哽咽道:“我梁安顺一生只跪过天地父母,从没有跪过其他人。您看看我老汉眉毛胡子头发全白了,还能在人世间活多久,一辈子没给娃儿们留下点啥,只求老师教孩子们识字学文,学到山外面人家的本事,早早过上好日子,不再当睁眼瞎,不再过苦日子,我老汉就是一把老骨头扔到山沟里喂狼也值得。只要您说声不走,我老就给您小叩头下跪了。”
   老村长说罢“扑通“一声竟然给我跪了下来,他身后的那一大群人也哗啦啦全跪在地上,一些姑娘、孩子们也开始呜呜地哭起来,到后来连壮年汉子们也都老牛一样地嚎哭起来了。
   风儿泣泣,人儿泣泣。看着老村长布满刀刻般饱经风霜的老脸,看着俊俏的少妇少女们,皮肤黝黑发亮的憨厚汉子和天真烂漫的孩子们那哭泣的壮怀场面,我的心一下子软了,泪水也不觉流出了眼眶,我急忙拉起老村长道:“梁大伯,我不走了,我霜雁飞就要在这里扎一辈子根,不在这里开出花、结出果子,干出成绩来,我就不走。”
   “啊!”孩子们顿时欢呼跳跃起来。真是猴子脸,说变就变。看着那些欢笑的山里娃,我开始觉得他们也蛮可爱的。
   我刚刚扶起老村长,人群外面不远处的一棵枫树下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安顺爷爷,老师的饭做好啦。”
   这声音太甜美了,宛如山谷里的潺潺溪水,又像旷野中画眉清脆的鸣叫,那么动听、美妙。我顺着声音望过去,立刻惊呆了。这不是那山梁上枫树下的牧羊少女吗?!多么美丽哟!简直似从天而降的瑶池仙子。她站在麦场畔的枫树下,夕阳余晖里,那艳丽迷人的瓜子脸蛋因为激动而粉脸红润,如同三月盛开的桃花一样艳丽,一双如寒星、似秋水般清澈明亮、流光四溢的美丽大眼睛天然地呈现出脉脉含情的醉人神态,她的大约一米七零高的高挑娇美的身材如同临风的杨柳、婀娜多姿、袅袅婷婷。那倾国倾城的绝色芳容,真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震撼之美。真想不到在这大山深处,竟然还深藏着这么美丽如仙的姑娘。
   老村长忙道:“知道了。红妹子啊,你快去给老师布置房子去。”回头又道:“梁光、宝山、秀儿你们快随红妹子给老师布置新房子去,别光傻站着。”
   “好嘞!走啊!”人群中一个十七八岁大小的愣头愣脑的小胖子串出来,奔到马车边,抡起我的铺盖卷儿,就向村东头的平台上跑去。几个男女娃娃们嘻嘻哈哈地跟在他后头,一溜烟地跑去了。
   “走,吃饭去。”老村长拉起我的手走到麦场畔下拐弯处的一户窗明地净的农家小院里,簇拥着的乡亲们才依依不舍地大声招呼着告别了我,缓缓离去,四下里散开回了家。
   我和老村长一同走进红妹子的家,进到客房里,脱鞋上抗,盘腿坐正,面对着一桌城里人根本就看不到的山珍野味,正要下口吃饭,一群孩子又挤在屋门口,看着我怎样吃饭。我正要招呼着娃儿们一起过来吃,老村长冲着门口的孩子们大吼一声:“滚回家去!没见过老师吃饭吗?还不快回家给你爸你妈要新衣服新书包去。”
   门口的娃儿们一吐舌头,连挤再拥地扭过身子,散开脚丫子“嗷嗷”叫着跑散了。
   满桌摆放的是一盘冬瓜丝、一盘西红柿炒青辣椒、一盘炒豆角、一盘土鸡蛋、一大盘青辣椒芋头炖土鸡,桌角放一瓶竹青叶酒。没有城里人的七碟子八碗,炒菜里也没有什么生姜、味精、调菜王等等城里人的调味品,但的确是我平生第一次尝到的最美、最香、最令人难以忘怀的农家小饭。
   “味道咋样,红妹子的手艺还不错吧?”老村长看着我狼吞虎咽的吃相,笑眯眯地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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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形象生动,作者的文笔极佳,字里行间真情流露,推荐阅读。把读者仿佛带入了那境地之中一般,让读者感同身受,思想感觉随着文章一起走。问好 ,赏析,感谢,欢迎投稿旋转木马社团,静待佳作。【编辑:诗人夏红雪】【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X012082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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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诗人夏红雪        2012-08-24 13:50:56
  形象生动,作者的文笔极佳,字里行间真情流露,推荐阅读。把读者仿佛带入了那境地之中一般,让读者感同身受,思想感觉随着文章一起走。
夏红雪,六九年生人。陕西省作协会员。在各大城市报刊发表诗歌二百余首,散文五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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