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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郑树冀那些年的奇遇


作者:沧海扬沙 举人,3606.9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702发表时间:2016-08-30 12:53:35


   软卧车厢里,郑树冀急得满头大汗,烦躁不安地直喘粗气。他几次,不,一开始列车长和乘警从硬席车厢里硬把他“请”来软卧车厢时,他都一再声明,他不是高干,更不是什么省委书记。他为了证明自己是制帽厂的办公室秘书,拿出了通行证、介绍信、工作证。但这都无济于事。他恨恨地瞪了自己的同伴肖宓澍几眼。肖宓澍却做了个鬼脸,诡秘地一笑,又毫无忧虑地躺在软卧铺位上。
   郑树冀莫名其妙,像在做梦。只是几分钟的时间,怎么会发生这样令人费解而又难堪的事呢?他清楚的记得,十点一刻,他和肖宓澍还在站台外面的停车厂上听候小个子厂长的指示。就在这时候,一辆红旗牌轿车擦肩停在了他们身旁,他们还都扭过头去看了一眼。
   “郑树冀,你们开完了会,可要快点回来呀……”就在小个子厂长讲这话的时候,一个被行李压得弯着腰的中年人走过来说:“同志,请帮扶一把我背上的行李。”郑树冀忙伸手帮他扶了一把。中年人直起了腰,抬起了头,脸上现出诧异的神情,走了好远,他还几次回过头来看他们。谁知道上了车,他们竟然和那个背行李的中年人坐在了一起。
   “谢谢郑书记,刚才是您亲手帮我扶好了行李!”中年人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说。
   郑树冀和肖宓澍都愣住了。但肖宓澍马上又微微一笑说:“没关系,没关系,出门在外,相互帮助嘛!”
   随着中年人的一声“郑书记”,周围的旅客都向他们投来了钦佩和赞扬的目光。
   “书记不坐卧铺坐硬席可敬可佩!”
   “现在不少当官的出差不要说坐硬席,就连硬卧都不坐的,都是坐软卧。能坐硬席,确实是公仆形象!”
   就在这个时候,中年人转过身去,和背后座位上的旅客耳语着什么。接着就悄悄地离开了座位。
   郑树冀叹了一口气,脸转向车窗外面远处不断抛向后面的群山,他想松弛一下涨得有点发痛的脑袋。
   火车在疾驰,列车乘务室里突然闯进一个中年人,神秘地对列车长说:“省委的郑书记在七号车厢里,领导这样深入群众是好事,可首长的安全你们可要负责啊!”
   列车长皱了一下眉头,看着大个子乘警说:“原来是说有位省领导要坐这趟车去北京开会来着,可后来又说不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计划没有变化快,这是常有的事,避不着后来又决定去来着。”小个子乘警说。
   “要去的话,也该坐到软卧车厢里去,怎么会到硬席车厢里去了呢?”列车长不解地说。
   “党中央要求党风要根本好转,省委不是也做了决定吗?书记当然要带头了!”大个子乘警解释说。
   “那也该通知我们一声呀!”
   “去年,省里第一书记坐到我们车上,我们还不是不知道!”小个子乘警说。
   “你怎么知道他是省委的郑书记,你认识他吗?”列车长转过脸来问中年人。
   “原来不认识,是在站台下面停车场刚认识的,还亲自帮我扶了扶身上的行李呢!”中年人活龙活现地说。
   “大个子,你先跟这位同志去看看像不像,先侦察一下情况再看。”列车长想了想说。
   吸半支烟的工夫,大个子乘警回来了。“情况怎模样?”列车长急忙问道。
   “一准是,还带了一个警卫员,也许是秘书。我一进七号硬席车厢,就听到乘客们在小声议论。”
   “议论什么?”列车长追问一句。
   他们说:“省委书记不坐软卧,和我们群众同甘苦坐硬席,党风根本好转有希望……”
   “不好,首长身份已经暴露,必须马上采取果断措施!”列车长说着,和两位乘警走出乘务室。
   “大个子,这回反映反映你的问题该解决了吧!”小个子乘警说。
   “别想那好事,官越大原则性就越强。”列车长说。
   列车长和两个乘警来到七号硬席车厢郑树冀座位前。“郑书记!”大个子乘警恭恭敬敬地敬了一个礼说,“请您到那厢休息!”
   郑树冀听到有人叫他,忙辞去远处的群山,猛转过头来。说:“我不认识你们!”
   肖宓澍像是明白了什么,泰然自若地看着郑树冀。
   列车长想证实一下眼前的郑书记是真是假,便问肖宓澍说:“您是?”
   “我是肖宓澍。”肖宓澍笑笑说。
   “您和郑书记是一起的?”列车长又问。
   “是啊,是一起的,怎么啦!”肖宓澍故作惊讶地说。
   “随便问问!”列车长心想,“书记出去开会,带个秘书太正常不过了。面前的郑书记那就是千真万确的了!不,他是不是秘书他自己说了还不能算数。只要郑书记说他是秘书,那他这个书记就是真的了。”想到这里,列车长又问郑树冀,“这位是?”
   “他是肖宓澍。”郑树冀说。
   “请首长到软卧车厢休息!”列车长说。
   顿时郑树冀和肖宓澍的座位被乘客围了好几层。
   “保证首长的安全是我们乘警的职责,请首长配合我们的工作!”大个子乘警说。
   郑树冀只好拿出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所有证件让列车长和乘警看。但大个乘警说:“这一切都不能证明您真实的身份。用这种办法隐蔽真实身份是高级领导干部的老办法了。”
   “那什么才能证明我的真实身份呢?”郑树冀着急地说。
   “形象和气质!”大个乘警相似有点开玩笑地说。
   郑树冀感到哭笑不得,尴尬地窘在了那里。
   “事到如今,只好去吧!”肖宓澍笑笑说。
   “还是肖秘书说得对,就别不好意思了!”小个乘警说。
   郑树冀心想,如果是等到买了卧铺票再走,哪会闹出这等误会和笑话来。不由地埋怨起小个子厂长催他们动身太急。现在也只好先去软卧车厢后再进一步说明情况了。就这样,郑树冀和肖宓澍从硬座席车厢来到了二号软卧车厢四号间。当他刚要说明情况时,列车长和乘警都说:“请首长休息吧!”说完就走开了。
   郑树冀坐在软席铺位上,刚才离开硬席车厢时人们的议论声还在他耳畔缭绕:
   “一看那相貌就知道官小不了。”
   “听说是个省委书记。”
   “一准是下来微服私访的大官走漏了消息。”
   “下来私访打扮得也不像一般人,还能不被发现?”
   “也许就不是什么省委书记。”
   “也许是一对诈骗犯……”
   “不许胡乱猜疑,我们省委明明就有一位郑书记嘛。什么诈骗犯,这是对首长的污蔑!不许胡说八道!”乘警突然站住脚,大声呵斥道。
   “这样也好,省的咱们再排队登记卧铺了。”肖宓澍乐呵呵地说。
   “你别瞎高兴,这是软卧,比飞机票还贵呢,厂里只报销硬卧车票,剩下的让你老婆去报吧,到时候有你好看的!”郑树冀瞪了肖宓澍一眼说。
   “管它什么卧,反正是他们硬请我们来的,又不是我们要来的。”肖宓澍不服气地说。
   “今天这事就出在你身上!”郑树冀埋怨说。
   “为什么?”肖宓澍拧着脖子说。
   “不是你叫我郑树冀,他们咋会以为我是省委的郑书记?”郑树冀抱怨说。
   “笑话,天大的笑话,就算是叫的郑书记,那也不一定就是省委的郑书记呀。厅局里、地市里、县里、公社里、工厂里、学校里,就没有姓郑的书记?他们偏偏把你当成省委的郑书记,这要怪你自己!”肖宓澍蛮有道理地说。
   “怪我?不是你逢场作戏地随声附和上几句,或者来个默认的表情让人家看,咋会能弄假成真?你这个有名的活宝,以后开玩笑也要有个分寸,要不然,会有闹出大乱子的那一天。”郑树冀说。
   “怪我随声附和了,你给我再随声附和,也没有人会相信我是个大干部。这都怪你长得太富态、太有大干部风度了。我只不过是配合着给你当个‘秘书’、‘警卫员’而已。你就当大书记吧,我想当还当不上呢!谢谢啦,沾你的光了!”肖宓澍说罢,双手抱拳举到头顶上晃了三晃,然后坐在软铺上咯咯地笑着说,“全厂里的人,不都说你像大干部吗?你应该为自己的伟大形象高兴才对,看你那个愁眉苦脸的样子,也不怕影响你的伟大形象!”
   “那都是人家开玩笑说着玩的。”郑树冀说。
   “今天可不是开玩笑哦!”肖宓澍一本正经地说,“在中国这块古老的土地上,以貌取人由来已久,习惯用形象来判断人的地位和职业。在人们的脑海里形象和地位是成正比的,如果一旦遇到了不是成正比的现象,便会惊讶地说一句‘人不可貌相’的话。这就是说,形象和地位成正比才是正常的,不成正比就会让人大跌眼镜,感到别扭不顺眼。记得一九六二年春天,我们的友邻团进行战备紧急集合,我和几个战友没事就站在旁边看。这时候,一米八五个头的值班参谋跑到只有一米六零高的团长面前,立正,敬礼,低下头俯视着团长汇报,团长则仰视着参谋的脸恭听,看到这种情形,我们几个忍不住直想笑。我说,‘看来当大官得大个,当小官要小个。否则,站着说话看着别扭。’几个战友都忍不住笑了。”
  
   二
   肖宓澍的话像掷到水中的一块石子,激起了郑树冀那充满笑料的回忆。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他和肖宓澍一前一后的排着队上公交车。当该他上车的时候,兼售票员的司机,忙探过身去,伸手接过他手上的提包,又拉了他一把。肖宓澍看在眼里,就知道他又被当首长了,就忍住笑说:“请首长当心!”司机又像对待老熟人那样殷勤,非让他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不可。但被他谢绝了,便在右边第一排的位置上坐下来。
   “今天算是看到司机的笑脸了……”乘客在议论着。
   公交车突然在一位花甲老汉跟前停下来。“今天这车开得不错,态度大变!”老汉说着上了车。他忙给老汉让座。老汉抬头一看,眨巴着眼皮,像似想起了什么,老汉盯住他说:“我站着蛮好,你坐吧!”
   “老同志,请坐吧,别客气!”他又说了一遍。
   “干部官越大越没架子,越能接近群众。越是那些小干部,还偏爱摆架子,您这位大领导是来检查工作的吧……”老汉见他让坐诚恳,就坐下说。
   “郑树冀,您就挤挤和我一块坐吧。”肖宓澍故意拉拉他说。
   “怪不得今天这车突然态度变好了,原来有书记在上头啊!”老汉自语道,“去年一个大雨天,儿子不在家,孙子得了病,只好由我带上孙子跑到路边等公交车,就是我刚才上车的那个地方,好远我就喊停车,人家还是开得飞快,我只好站到路中央。心想,你总不敢从我老头子身上轧过去。车是停了,说什么好话都不拉,说不是站,还骂我想死。我只好背着孙子到车站去等下辆车,差点把孙子的病给耽搁了!”
   老汉说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司机说:“就是他,没错,左耳朵上有块痣。”车厢里的人听了老汉的话,都非常气愤,非让老汉告他单位去。老汉说,“您这位大领导也许管不到下边……”老汉话还没说完,汽车到站了。
   “郑树冀,快下车,咱到站了!”肖宓澍说着,和他一起走下车。
   “郑书记,请您放心,我一定改正错误,为乘客开好车,服好务。您千万不要给我们单位领导讲,如果讲了……”司机跟着他走下车承认错误,还一边苦苦哀求宽恕。
   “我不是书记,也不是什么大干部,但我是共产党党员,对你的错误,是有批评和帮助的义务。你决心改正错误很好,快去开你的车吧!”郑树冀被弄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还是说了这一通。
   “是!”司机这才放心地跑上车去。
   就在司机刚离开的时候,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就站到了他的面前,“郑书记,您辛苦了!”那人紧紧握住他的手说,“刚才我看到您批评那个司机,心里就有点纳闷,莫非是省里下来干部抓社会风气来着……”
   他看又是误会,就忙说:“不,不……”
   “哦,是老郑叔,又回来探亲啦?”那人回头一看,见是公社的秘书小王。
   “王秘书,你认识他?他不是咱地区新来的郑书记吗?”那个人说。
   “他是我们村的郑树冀,是从外地工作回来探亲的。”王秘书说。
   “原来是这样。”那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说。
   王秘书指着那人给郑树冀介绍说:“他是咱公社的马书记。”
   “你们俩说话,我有点事先走了。”马书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今天专区在咱公社开个计划生育现场会,专区郑书记要来参加。”王秘书解释说。
   他想到这里,女列车服务员突然来到软卧车厢四号间,热情地斟好水说:“首长,请用茶!”
   肖宓澍见服务员走了出去,就捂住嘴“嘿嘿”地偷笑。
   “又笑什么?”郑树冀不解地问道。
   “这人真有意思,看人办事。要是在硬席车厢,保证没这个待遇!”肖宓澍说。
   “是啊,因人不同,待遇也各异嘛!”这使他想起了又一次探亲在家乡发生的事情。
   那是他到家的第三天,母亲让他到镇上妹妹家去看看,并让他捎带着把兔毛和一张山羊皮给卖了。当快要进镇的时候,他一摸口袋,香烟没有了,正好村头上有家私人“代销点”,他便进去买烟。营业员是个老头,不停地上下打量着他。
   “老先生,请给拿两包香烟!”他说。
   “同志,我这里的香烟发霉了,请到别处去买吧!”营业员说。
   他用一种非常敬佩的目光看了营业员一眼,正要转身离去,进来一位青年人说:“你这香烟都发霉了还卖,没法抽,我要退掉!”说着把香烟放在了柜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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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本是人人都知道的俗语,但在现实的生活中,以貌取人却是常事。制帽厂的办公室秘书郑树冀因为长了一副官相,而且举止有风度,名字又和“书记”谐音,出门常常被误认为领导微服私访,一路绿灯,得到意想不到的恭维和享受。作品以郑树冀出差被误认为是省委书记为线索,描写了现实生活中因为以貌取人而制造出来的尴尬事。语言生动诙谐,故事耐人寻味,感谢赐稿,推荐阅读!【编辑:海淼】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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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海淼        2016-08-30 12:59:09
  "平等待人是一种美德,对人对己都有好处。"拜读文友佳作,欣赏文友观点,祝文友创作愉快,事事顺利!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2 楼        文友:沧海扬沙        2016-08-31 20:02:23
  谢谢海淼老师的编稿和评语,您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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