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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郑树冀那些年的奇遇


作者:沧海扬沙 举人,3606.9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751发表时间:2016-08-30 12:53:35


   “你不是在我这儿买的吧?发霉的香烟我是不卖的!”营业员说。
   “我刚在你这儿买了五分钟,怎么就不认帐了!”买香烟的青年人说。
   “年轻人,要‘五讲四美’,火气不要太大,有理不在声高。不卖发霉的香烟就是不卖发霉的香烟,不信,你问问这位同志就知道了。”
   营业员说完理直气壮地看着他,他被感动了,忙对买香烟的青年说:“小伙子,就将就着抽吧,也许个别发霉的香烟让你碰上了。这位老营业员是不卖发霉香烟的,刚才我买他都告诉我说香烟发霉了,不卖……”
   他话没说完,小伙子转身走了,嘴里还嘟囔道:“势利眼,拍马屁,怕查封……”
   听到这里,他愕然了,半信半疑地望着那远去的青年的背影,他只好到国营商店去买。
   “同志,请给拿两包好点的香烟!”他说。
   女营业员看了他一眼,忙丢下别的顾客,向他走过来。从货架上拿了两包中上等的香烟放在他面前的柜台上。他买香烟有个特点,就是先尝后买,但是打开尝的这一包,不管是否符合口味,那是必买的。他照旧打开了一包,一抽不符合口味,就想买一包先抽着,再换别的牌子。他正在掏钱,营业员忙把那两包香烟都收了回去,又换成了两包别的牌子的香烟。他以为是人家服务态度好,就再不好意思去拆,干脆买两包算了。
   “营业员同志,请给换两包烟!”一个中年农民模样的顾客突然说。
   “拆开包就得买!”女营业员说。
   “那这位同志拆开包为什么可以换?”
   “你管得着吗?我乐意!”
   “营业员同志,拆开的那包烟我买了!”他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
   “不关您的事,请您多提宝贵意见,欢迎下次再来!”女营业员满脸堆笑地说。
   “当官的能拆开包挑选,我们老百姓就不能拆开包挑选?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
   “他拆包的我买下了,你拆包的我不买,你干气!”
   “溜钩子拍马屁的货……”
   “你也去溜去拍吗……”
   他再也听不下去了,心里像倒了五味瓶,说不上是啥滋味。扭头走出国营商店,朝卖兔子毛的门市部走去。他到院子里一看,见有十来个人在排队,脸上不由得显出着急的样子。因为他最怕排队。他正想着是不是先去卖了羊皮再回来卖兔子毛,突然一个小个子收购员走到他面前笑了笑说:“同志,请先到屋里歇歇,抽支烟!”
   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又被误会了,忙说:“我不累,也不会抽烟,谢谢!”
   说完他还站在老地方没动,继续排他的队。
   “小林,再搬台磅秤来!”小个子收购员朝屋里高声喊道。
   很快就从屋里走出一个搬着磅秤的小伙来。排队的人们马上自动排成了两队。小个子收购员忙说:“不用排两队,一对两头称快得很,大家不要急,还按照原来的顺序排好!”说话间磅秤就摆到了他的面前。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同志,请称吧!”小个子收购员热情地说着,帮他把兔子毛放到台秤上。
   “同志,请到东边的窗口领钱!”小个子收购员开好票据交给他说。
   他刚走到领钱的窗口处,只听一个卖兔子毛的农民说:“在家称好了的,明明是二斤半还高高的,怎么就少了半两呢?”
   “那是你家的杆子秤不准,台秤不会有问题!”收购员说。
   他听到人家的说话声,也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手上的票据:“哦,比妈说的还多半两。”他又一看,票据上写着“一等”两个字。心想:妈不是说能卖个二等就不错了吗,怎么卖了个一等?他这样想着,领了钱就匆匆朝皮革收购站走去。
   他走进皮革收购站一看,就他一个卖皮子的人,不用排队,心里不免高兴。他刚站到柜台前,收购员就热情地说:“请进来先歇一会儿,吸支烟,喝杯茶!”
   “谢谢,我不累!”
   “天怪热的,急什么,进来歇歇呗!”收购员诚恳地说。
   “我还有事,请把羊皮收下吧!”
   “那好吧!”一位收购员说着,走去把羊皮展开在柜台上,比划了一下尺寸说,“五元钱。”
   他接过钱,心想:父亲三天前不是说这只羊是十元钱买的吗?一张羊皮就卖了五元,五元钱的羊肉足足有二十斤,羊皮比羊肉咋贵这么多?他这样想着,朝妹妹家走去。
   他把在镇上买卖东西受到的特殊礼遇给妹妹说了一遍,妹妹乐得合不拢嘴,他问妹妹乐什么?他妹妹说:“刚才我们街上的人还问我呢,说你哥哥是省城里的什么大干部。我说他呀,是用十倍的放大镜都看不到的官,他是一家制帽厂的小秘书。他们不相信,说他们见过专区的大干部,都没有你弟弟这个风度和派头。凭人的相貌判定官衔大小,好笑不好笑!”
   “刚才的事真悬,我一看就知道不是平民百姓,我那发霉的香烟能卖给他吗?万一他是工商局里的领导来私访,那我可就要倒大霉了!”这人说着走进屋来。他抬头一看,见是代销点的老营业员。他正要上前搭话,妹妹突然介绍说:“公爹,他是俺哥,你们俩还没见过面吧?”
   “见过,见过!”他和妹妹的公爹不约而同地说。
   “见过?在哪里见过?我咋不记得?”妹妹皱皱眉头说。
   “在代销点。他哥你先坐着,我到街上还有点事。”妹妹的公公说完就走了出去。
   他给妹妹说了在代销点买烟的事。妹妹笑了笑说:“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见了你这五大三粗、体格魁梧、又细皮嫩肉的样子,还不胡乱猜想?他们见过的大官,还不都是电影和戏台上的。”
  
   三
   “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大城市里的人总算是见过世面的吧?”这使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年他和肖宓澍去一个大城市出差的奇遇。他们住在一家旅馆的十四层楼上,那时电梯是有专人负责开动的。一天他们赶着去看新上映的喜剧电影《喜盈门》,因为肖宓澍找一本书,落后了他几步。谁知道他一进电梯,电梯的门就马上关上了。他还以为这是开电梯的规矩,心想在一楼等他还不是一样,就没让开电梯的人员等等肖宓澍。谁知他等了十几分钟也没见他下来。他正着急,肖宓澍满头大汗的从楼梯上下来了。
   “你这是怎么搞的?咋不坐电梯?”他不解地说。
   “别提啦,进了电梯人家不开,说是要等人多了才开。我说刚才那一个人你咋开了?你说他说什么?‘人家是首长,工作忙,时间宝贵,耽误了首长的工作谁负责。’我说你知道他是首长,你知道我是谁?她说我管你是谁干什么?我说我是他的肖秘书,我说你让首长一个人行动太危险了……没等我说完,她冷笑一声说:‘你是首长的秘书?难道中国没人了,你还竟敢冒充首长的秘书,胆不小啊!’你说气人不气人。我一看时间快到了,有磨牙的功夫从楼梯上也下来了,生气不坐她的电梯了,你看把我累的头昏眼花,浑身是汗!”
   他想着想着不由地笑了。妹妹问他笑什么?他说:“电影里、舞台上的大官形象不只是印在乡下人的脑子里,大城市的人也是一个样。有一次我到某省电影制片厂去会一位朋友。我按照朋友事先告诉的地址下了公交车,朝汽车站对过走去。抬头一看,大门上却挂着‘xx省冶金研究所’的大牌子。我见楼下站着一位四十多岁、像个知识分子模样的人,就走去问他,xx电影制片厂在什么地方。那人用手一指说,‘就在对过。’那人话音刚落,像发现了什么,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我,把我弄得莫名其妙。那人突然说,‘好面熟啊,是来拍电影的吧,多好的高级干部形象啊!’我被他说红了脸,忙解释说,‘我不是电影演员,更不是拍什么电影的,是来会朋友的。’那人摇着头说,‘你瞒不过我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专演大干部形象的角色!’”
   他妹妹直乐得前合后仰说:“看来城里人的脑子也和乡下人一个样,也是以貌取人!”
   “我一再向那人表示说,我真的不是演员!他就是不信。于是我扭头走了。刚走不远,只听背后有人问,‘干什么的?’那个人回答说,‘专门演大干部的电影演员!’接着就是异口同声地说,‘像,真像,太像了,背影都这么帅气……’我连头也不敢回一下,就匆匆朝电影制片厂走去。到了电影制片厂,我对我的朋友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朋友一本正经地说,‘的确你很像经过艺术加工过的高干形象。’我说那我干脆当电影演员好了。朋友说你演高干角色,简直可以不用化妆。”
   “原来电影里、舞台上的大官模样是城里的人造出来的。怪不得正面人物都有一个好模样,反面人物个个不像样!”妹妹无不感慨地说。
   肖宓澍突然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抛向车后的树林和村庄,惭愧地,又像是妒忌地说:“一个人,有个好的形象也是一种幸福,处处都能抬高身价,事事不吃亏。还记得那年咱俩探亲回来搭便车吗?”说完好大的不高兴,还恨恨地白瞪了郑树冀一眼。
   肖宓澍的话使他从妹妹家的回忆中醒悟过来。他怎么能会忘记呢?那一次探亲,他和肖宓澍事先约好到镇上坐班车到火车站的。可他晚到了五分钟,准确地说,是到火车站的班车提前十分钟开走了。他想肖宓澍肯定坐上班车走了,他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乱转。正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一辆解放牌卡车停在汽车站北边的路口上,一会儿上满了搭便车的人,他也跑了过去。司机正向下赶人。一会功夫,公路上堵了十几辆车,喇叭声响成一片。车上的人不下去,司机就是不开车。他不好意思再往车上爬,就走到没有人的右边去,见驾驶室里没人,就悄声说:“师傅,里面还能坐人吗?”
   “进来坐吧!”司机说着推开了驾驶室的门。他高兴地钻进了驾驶室。
   “这些人一点交通规则都不懂,卡车上是不许随便坐人的,抓住要罚款。告诉了还不听,那你们就在上面坐着吧!”司机像是在向自己的领导认真地汇报工作。说完还给他递过去一支大前门香烟。
   车上的人见司机就是不开车,在一片汽车喇叭声中只好一个个跳下车来。司机这才把车开走。等到了火车站,他到处找不到肖宓澍,他只好坐在候车室的大门口等候。直到太阳落下山去,肖宓澍才一拐一拐地走到。他有点着急地说:“你怎么才来到?”
   “别提啦,差两分钟没赶上班车,我想你肯定坐班车走了,就想搭个便车过来。正好路口上停着一辆解放牌卡车,跑过去一看,驾驶室里没人,就问司机,能不能给个方便。司机说还有人。明明知道坐车上面不行,我也只好往车上爬。因为到火车站已经没有了班车。车上爬了有一二十个人,司机往下撵都不下车。司机生气坐在驾驶室里不开车。后面堵了十几辆车,汽车喇叭声响成一片。我往下一蹲,管他呢!谁知道人家司机就是不开车,大家看看这个便车是搭不成了,就一个个地又跳下车来。这下可就害苦了我的两只脚了,磨了好几个泡,快疼死我啦!”肖宓澍说。
   “我也是搭的那辆便车,怎么没有见到你呀?”他说。
   “你也没坐上班车?”肖宓澍说。
   “坐上班车,谁还搭便车?”他说。
   肖宓澍既奇怪又不解地问道:“你坐在那里?”
   “坐在驾驶室里啊!”他说。
   “他奶奶的,我比你先到,不让老子坐,让你坐,凭什么?这不是欺负人吗!真是难以容忍的奇耻大辱!”肖宓澍愤愤不平地说。
   当时这趟火车因为大水已经停运半个多月,车票非常难买。他们托他们在火车站附近当兵的同乡代买的十二点的火车票,现在已经是十八点了,车已经开走六个小时。要再重新买票,需再等三天才能买上。他们的同乡有个战友,说二十一点有一趟开往省城的过路快车,他认识这趟车上的列车长,他能把他和肖宓澍送上车,车票等上了火车再补。上车问题解决了,没车票可怎么进火车站呢?总得每人有一张站台票才能进得去。但由于旅客积压太多,站台票要凭火车票才卖给一张,那怎么办?他们的同乡和他的战友给售站台票的服务员好话说了一箩筐都不卖给,最后他们说确实是来接人的,不信他们可以把营房的出入证押在这里,等接到人再来取,这才买了两张站台票。四个人两张票咋进?肖宓澍说他有一张。他要过来一看,是一张过期的站台票,顺手给他扔了。肖宓澍忙又捡了起来,说好不容易从票房捡来的,改改日期照样用。他盯着肖宓澍说:“我看你咋着进?”
   “听我指挥。郑树冀空手前头走,两位军人持真站台票、手提行李随其后,我持捡来的站台票断后跟进。”肖宓澍说,“不过,要等旅客都进完了咱们最后进!”
   “我没有站台票人家会让我进,你这不是让我难看吗?”他着急地说。
   “你是首长,是领导,人家不敢给你要站台票,你就放心地进吧,咋就忘了你自己是大领导的身份了!”肖宓澍说。
   他们的同乡和他的战友也都说:“郑树冀真像大首长,不管是形象,还是站相,还是坐相,还是走相,每一个举手投足动作,都酷似大官,没谁敢盘问你!”
   他苦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终于轮到他们进站了。他大大方方地通过了检票口,检票员不仅没有检查他的车票或站台票,还向他投过去一个崇敬的目光和甜甜的微笑。他走进地下道二十多米处停了下来,目视着检票口,因为他的同伴和能送上他火车的人还在后头。
   他们的同乡和他的战友被挡在了检票口,他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只听检票员说:“你们送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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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本是人人都知道的俗语,但在现实的生活中,以貌取人却是常事。制帽厂的办公室秘书郑树冀因为长了一副官相,而且举止有风度,名字又和“书记”谐音,出门常常被误认为领导微服私访,一路绿灯,得到意想不到的恭维和享受。作品以郑树冀出差被误认为是省委书记为线索,描写了现实生活中因为以貌取人而制造出来的尴尬事。语言生动诙谐,故事耐人寻味,感谢赐稿,推荐阅读!【编辑:海淼】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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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海淼        2016-08-30 12:59:09
  "平等待人是一种美德,对人对己都有好处。"拜读文友佳作,欣赏文友观点,祝文友创作愉快,事事顺利!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2 楼        文友:沧海扬沙        2016-08-31 20:02:23
  谢谢海淼老师的编稿和评语,您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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