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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清风】梦归北宋 (小说)


作者:文字生存录 白丁,56.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591发表时间:2020-01-03 21:53:50
摘要:汴京繁华依旧,北宋神宗年间的那场变革,像一场流星雨划过,七年的阵痛,在历史长河中已湮灭,是非曲直自有评说。可被政敌一力抹黑的王氏父子铮铮铁骨浩气长存,虽败犹荣。引用【克雷洛夫寓言】里的一句话,鹰有时飞的比鸡低,但鸡永远不能飞的比鹰高。

【清风】梦归北宋 (小说) 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王雱
   一
   熙宁四年,静穆庄严的丞相府,因筹办大婚平添了许多喜气,仆人小厮们进进出出忙的不亦乐乎。一直忙到晚上,接新娘,拜天地,宾客齐集大厅。虽然主家近来得罪不少朝中同僚,可政见不同不等于情分不在。父子的学识颇具影响,加上同道之友、阿谀小人,也是济济一堂。
   与前面热闹喧哗比,后院披红挂彩的新房就显得寂静多了。相府新妇萧子吟,是位十六岁的碧玉少女,去年及笄时王丞相就与萧家定下婚约,因长子雱尚在外任,子吟许字闺中一年多,直到王雱回京才完婚。豆蔻初开的少女,对出嫁既新鲜又害怕,何况早听出嫁的姐妹传说这王雱是个持才傲物、不好侍候的主。暗地也埋怨爹爹攀附新贵权势。爹爹笑而不答,娘说:“我儿只管嫁去,相府是好人家。”
   现在新郎就在身边了,刚才一遍礼仪下来,结发、饮合卺,送定情礼,她任凭摆布未抬头,对方长什么样没敢看。知道夫君比自己大十岁,是因他弱冠前就文采出众,著述颇多,心不在婚事上。中进士、放外官,如今回京伴驾才洞房花烛。在子吟心里,夫君定是位博学多才的夫子,像学堂里的先生一样,自然要孤傲一些,自己以后待他如长兄般敬重就是了。
   “你,”王雱问道:“可有字?”
   子吟低头回道:“有,烟眉,家父起的。”她说完,听着他起身像是写字,然后把一张纸递到自己眼前:“可是这两字?”
   子吟仍低头“嗯”了一声。
   “眉儿可曾读过书?”
   “奴家上过三年女子学堂。”子吟依然没抬头。
   王雱再也忍不住了,笑道:“怎么,你就如此跟我过一辈子?呃,”他一顿:“或是,你怕我?”
   “不,不是。”子吟脸一直红到耳根,不好意思慢慢抬头,夫君也就一下下展露在眼前。她一双好看的眸子蓦然睁大,有点不可置信,这哪是什么学堂夫子,分明是位风骨竦秀、温文尔雅的青年郎君,她一时忘情,竟唇角弯弯送出一抹笑靥。
   王雱毕竟比她年长,不禁感动于心,在她身旁坐下,两手按着她肩胛,细细端详,自语:“还是个孩子,真不能欺负你。”
   “夫君为何要欺负奴家?”子吟不解。
   王雱低声一笑,不做回答,瞅着她稚嫩的小脸,帮她除去插的一头钗饰。乌发蓬松而下.摇曳的烛光下,衬的雪肤红颜更加姣美,不禁欣赏道:“明眸似星辰清澈,黛眉如罥烟朦胧,怪得岳丈用烟眉二字,当得。”
   子吟被他夸赞,很高兴,把进门时的忐忑丢了几分:“奴家已是雱郎的娘子,这副模样就是为你而生,今生今世也只为你画眉添妆。”
   “娘子,娘子,”王雱喃喃,把吻落在子吟脸上、唇边,当含上她的红唇时,明显感到怀里女子一怔。他不禁笑笑,揽住她道:“我字是元泽,以后叫我字,我和二弟同音不同字,莫闹笑话。还有,你别怕,爹爹最是不拘小节,通情达理,没那么多规矩。我,”他吻了下子吟缀着丁香坠的耳垂:“也好,就是有点性子急,爹经常说我。”
   王雱的声音柔和沉稳,让子吟身心放松下来,她出嫁时自然受过一番教导,也懂得为妻之道。慢慢褪去外衣,已是初秋,她拉過薄被盖住身子,呆呆望着王雱等着。
   王雱見她像受惊的小鹿,不觉怜惜,为她盖好,转身披衣。
   子吟却一把拉住:“郎君去哪儿?”
   “我去书房,你先睡吧。”
   “不,”子吟难为情:“娘交代过,郎君若走,奴家便没脸了。”王雱只得回身,把屋内烛火一一压灭,上去抱住小女子。
   子吟的身子轻轻颤抖,紧紧抱着夫君的胳膊不知所措。听夫君叹了口气:“其实我,我对女人也不懂,怕伤了你,我轻点好不好?”
   “很疼吗?”子吟的声音像害牙疼,她闭了眼,一副豁出去的心肠。
   王雱暗笑,抱了她一会儿,回身躺好:“算了,睡吧。”
   子吟看夫君真的规规矩矩睡了,踏实下来。她累了一天,也像只小猫一样靠着他睡了,迷迷糊糊觉得地方生疏有些害怕,便往他身边挤。谁知被他推了几次,屁股还挨了他一巴掌,不过最后还是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搂住,顿时如暖阳般温馨,她彻底睡沉了。
   子吟醒来时,天已大亮,她吓的一骨碌爬起,呆愣片刻,才喊自己贴身婢女:“柳儿!”
   春柳答应一声,端着水盆进来:“姑娘醒了,大官人嘱咐不让吵醒您。”她上去为子吟更衣,看着床上一愣:“怎么?姑娘昨晚没---”
   萧子吟看着床上那块白丝巾,昨晚一切清晰起来。她不知怎么交代,也不知王雱去哪儿了,想不到自己的新婚之夜过成这样,完了。
  
   二
   秋阳明艳,几日后的丞相府,后花园小路上走着萧子吟主仆,两旁高大的青桐挂着一兜兜青桐蒂,几个厮儿正清理下面的落子。府里仆人不多,丫鬟更少,除了相公上房和两位新妇身边各设两名女婢,再就是几位做女工和膳食的婆子。其他各处都是小厮,粗汉做护院的家丁,还有一批出行侍卫,这些侍卫个个有武功,不愧是铁腕执政相公的随从。别看府里人不多,却是井井有条,因为偌大的府邸没有几处人工修葺的景致,崇尚自然,更显质朴大气。
   大婚那日的尴尬并未给萧子吟留下阴影,相府上下没人传过什么。早上新人献茶见亲是王雱领着去的,见了婆婆,也见了两位叔公和大姑妈,还有底下几位堂弟妹,这些哥儿姐儿大多都还小。唯独没见公爹,听夫君说一早进宫去了,就是以后几天也没照面,她琢磨这位被人相传不修边幅的拗相公到底是怎生的模样?
   小路尽头,子吟登上府里唯一最高的凉亭,顿时秋风瑟瑟扑面而来,她不由打了个喷嚏,吓的春柳忙劝主子回房。
   子吟跺脚转了一圈儿:“不碍,我在家何曾娇贵过。”她放眼下面曲廊,发现白衣翩翩一位男子,应是相府那位小官人王旁,见过两面,却未看的真切。今日隔着灌木仔细看去,似乎比王雱还要秀气瘦弱,听说他善画工酷爱唐诗,果真文雅飘逸。只是为何独坐此处,有一种压抑的孤独。
   “奉郎,”一女子捧着素色凉衫走来为他披上,声音温存小心:“秋风极易侵骨,奉郎不适,注意保养才好。”
   王旁拉下衣衫扔给女子:“不劳费心。”他起身走下台阶,头也未回。
   子吟认得那是弟媳庞荻,春柳伏在主子耳边道:“昨日小官人和她还吵过一架吶。”同做新妇,子吟也不禁替她难过。
   庞荻收了凉衫,似乎习以为常,她环顾四周看见子吟,微微一笑走了上来。“嫂嫂”声音婉转好听,全然没有显出刚才的不快。
   “梅兮”子吟笑着招呼,她比庞荻小几岁,这声嫂嫂还不习惯,不想自居,两人独处便直呼她的字:“二弟怎么没去太常寺当值?”
   “他这几天身子不好,休假,不像大哥那般忙的。”庞荻看看春柳:“这里风大,你去给嫂嫂取件衣服来。”支走小婢,她才问道:“新婚燕尔,大哥是有假的,怎不陪着嫂嫂?”
   “今日六叔公回太原,夫君相送去了。”
   庞荻放低声音:“嫂嫂可知婚礼那晚四叔公与爹爹吵了半宿?”
   子吟摇头,作为新妇,除了给婆婆请安,她哪都没去,怎会知道这些。
   庞荻道:“四叔公本与公爹政见不同,自爹爹施行新政没少劝告,昨天听上房小婢说,那日四叔公没留情面,说爹爹一意孤行,早晚要置家族于死地。”
   子吟不解:“不是朝廷支持爹爹的吗?”
   “你哪里知道,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圣心,何况朝里那么多人反对。如今风头正盛还挡不住小人口舌,以后不定会怎样,咱们做媳妇不敢多言,可事关存亡,能踏实吗?”
   “爹爹学问渊博,又一心富民强国,他的主张定也不差,哪是一般人可以置喙的。”
   庞荻叹口气:“四叔公哪是一般人,他的学问不在爹爹之下,只是没有爹爹那种敢为天下先的胆略,朝中苏学士、司马公不也都是博学多才。”
   子吟没话了,她闺中所学与朝政无干,哪比得翰林儒士熏陶出来的庞荻有见识。便问道:“你在早不知道此事吗,为何两家还要联姻?”
   “在早?当初家父看中王家七兄弟皆是儒学之士,好学勤谨不像世家子弟的纨绔浮夸,才应下亲事。原是大哥,可他心在儒、道、释的研学上,不想成婚,嫂嫂也知道爹爹一向不拘成规,便许了奉郎。先头还好,后来家父与公爹政见不和,弄的我也---”庞荻说着想起心事住了嘴。
   子吟也不知怎样安慰,说道:“六叔公好像支持新法,昨晚与夫君聊了很久。”
   庞荻愁道:“六叔公倒与爹爹性情相似,可平日奢靡,押妓好赌,儒士中口碑不好。他这种不检点,早晚也会累及爹爹。”
   说来说去尽是糟心,子吟心里也不安。春柳和着庞荻小婢香儿过来,把青色绣边褙子给子吟穿好,子吟才安慰庞荻:“如今你有了桐哥儿,也算依靠,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这性子粗糙,心里就不装事的。”
   庞荻点头:“也是,桐哥儿挺招奉郎喜欢,”她摸着小腹:“再说,这里还有一个呢。”
   子吟惊喜:“你又怀了,几个月?”
   “才三个月。”庞荻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心里升起少有的一点喜悦。
   春柳道:“前面相公和一帮子儒士名流喝茶,热闹着呢。”
   “爹爹诗词文赋俱佳,自有文人唱和。”子吟想起与公爹还未谋面,便道:“我们该去看娘有何吩咐,帮衬料理。”
   “不用”庞荻拉住她道:“府里一向行事简朴,爹爹从不饮酒,会文论政都是烹茶清谈。嫂嫂可听说外面传言,那些话污秽不堪入耳是故意抹黑,可爹爹确也是行大事不拘小节,有时连饮食起居都不上心,还要娘操心提醒,闹了不少笑话呢。如今去了,怕爹要怪罪,他谈论国事从不要女眷打搅。”
  
   三
   萧子吟终于见到了公爹王安石,还是在那些文人门下走后,上房婢女青儿一句传唤。王雱未归,子吟只得一人去了,叩拜、敬茶,见安石一直和蔼微笑,自己松了口气。他一身直裰长衫,三缕胡须十分柔顺,脸庞刚毅,五官柔和,真看不出像那位不畏天变、法上祖规、不惧人言的相公。
   安石问候了亲家,又问子吟可否习惯,最后也训教了几句,说王氏家规严而不拘,所重者,一个孝字,一个仁字,孝亲体仁是世代相传的根本。
   子吟唯唯应诺,安石又道:“如今圣上图新变法,朝中党派纷争,难免流言传播。相府规矩简朴持家,不要学奢靡之风,避免与朝中官眷过密私交,也就杜绝了戚戚小人的无聊口舌,纵有蜚语也不可在府中议论。王氏男儿志存高远淡泊名利,以家国民生为己任,你们也要持节守礼,谨守王氏清白立身的根本。”
   王雱刚回府就知道子吟被父亲叫去,匆匆赶来,拉着子吟道:“眉儿年少,不谙世事的地方请爹爹担待一些。”
   安石斥道:“胡说,萧家家规甚严,息妇又上过学堂,不能因年少就不尊重妻子,可明白?”
   等萧子吟告辞退出,安石独留下儿子问道:“听你娘说,你至今未同房,是何原由?”
   王雱脸一红:“我们没事,就是,是儿子觉得她尚小,不忍心。”
   “这是夫妻之道,有何不忍?不过爱惜妻子也没错,只是不能太久。你二弟夫妻不睦我就是心事,你不要再蹈其后辙,传到朝里被那些政见小人诟病。”
   子吟从见了公爹便彻底没了顾虑,相府与别家府邸不同,没有乌烟瘴气的妾室争宠。公婆夫妻和睦,二弟与弟妹不和,却也不会在外拈花惹草,子吟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作为女子这应是最好的归宿。只是夫君仍把自己当孩子一样,白天在书房忙碌,很晚也不回寝室,往往是她一觉醒来才见他睡在身边,最多只是抱她一会儿,她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熙宁四年正是新法经历了酝酿、辩证、出台,又初见成效的时期,虽然朝中反对声越来越烈,可在子吟眼里,每晚都忙到深夜的父子却是笃定一副踌躇满志的神色。他们闲暇时也在府里招待一帮同道朋友,设想强国强兵的心愿,畅谈安民生,振国威的志向。每当此时,子吟总是躲在一边默默听着,心随他们的激扬而震荡。
   不过也有政见不同的,他们之间说词论章,以文会友也相谈甚欢。子吟知道自己夫君的学识,著书论学见解独到,唯填词上不太用心,她亲耳听到他被一帮儒学士子奚落,一蹶而就的那首倦寻芳让人刮目相看。同时,这位博学、内涵又略显张扬的夫君渐渐在她心里无可替代的成了唯一。
   “嫂嫂,”庞荻走近,把一柄淡青色瓷釉手炉递给子吟:“瞧你,大哥把你魂儿都勾去了,也不知冷,他们可是拥炉话诗,你傻啊。”
   子吟看看她裹着白毛帔帛下隆起的腹部,说道:“你不傻?不在屋待着,还不是看二弟。咦!这手炉好精致,还没见过家里有这个?”
   对嫂嫂反讥的话庞荻不理,听她夸奖手炉,才得意道:“府里哪有这个,爹讲简朴,用的是青铜,这是我娘家送的,还有这帔,白狐狸毛的,也是家父所赠。”
   对这些东西子吟不很在意,她习惯了简朴,为闺时训教也如此。
   庞荻挨近子吟,突然问道:“嫂嫂至今是不是还未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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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汴京繁华依旧,北宋神宗年间的那场变革,像一场流星雨划过,七年的阵痛,在历史长河中已湮灭,是非曲直自有评说。可被政敌一力抹黑的王氏父子铮铮铁骨浩气长存,虽败犹荣。引用【克雷洛夫寓言】里的一句话,鹰有时飞的比鸡低,但鸡永远不能飞的比鹰高。一篇深度的文章,写出了历史的风起云涌,写出扣动心弦的那份感动,跟着作者的笔,感受那份沧桑和厚重,了解与众不同的人生。跌宕起伏,抓住读者的视线,掩卷沉思,留下思索的空间。洋洋洒洒,落笔万言。用诗句开头,很有艺术感。好作品,推荐共赏,感谢赐稿,问候作者,期待精彩继续。【编辑:飞瀑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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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飞瀑流云        2020-01-04 16:3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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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瀑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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