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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清风】梦归北宋 (小说)


作者:文字生存录 白丁,56.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806发表时间:2020-01-03 21:53:50
摘要:汴京繁华依旧,北宋神宗年间的那场变革,像一场流星雨划过,七年的阵痛,在历史长河中已湮灭,是非曲直自有评说。可被政敌一力抹黑的王氏父子铮铮铁骨浩气长存,虽败犹荣。引用【克雷洛夫寓言】里的一句话,鹰有时飞的比鸡低,但鸡永远不能飞的比鹰高。

【清风】梦归北宋 (小说)
   子吟一怔:“你怎么知道?”
   “这事能瞒得住吗,娘早知道了,只是不让人乱说。还有件事,不知该不该给你说?”
   “梅兮,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该说的?”
   “那,我说了你可别急,就是大哥好像,好像有龙阳之好。”
   “胡说!”子吟脸一下白了:“怎么会?夫君是儒士学者。”
   “我也不知,是我小弟在外面听的,好多人都在传,说那人是昌王。”
   最终子吟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嘱咐庞荻,此事莫传到公爹那儿,否则这顿家法夫君脱不了。
   尽管不相信,可这不是一般的流言,子吟想起新婚夜王雱说对女人不懂那句话,骤然心凉了一半,加上他奇怪的举动,想不怀疑都不行。吃饭时她心不在焉的夹着菜往碗里放,一次又一次,直到碗里堆成尖。
   “怎么了,眉儿,跟爹学的。”王雱笑的不行。
   子吟这才发现手里夹的是自己打的璎珞穗子,气道:“你,你使坏!”。
   “我是看你走神儿,把这一递,你还真想吃。”王雱忍不住又笑:“你到底为何,有心事?”
   这心事子吟说不出口,愣了会儿,起身道:“奴家不饿,官人自己吃吧。”
   王雱脸一变,拉住她:“一派谎话,你脸上都写着吶,听到什么了?
   王雱还真是心里不搁事,子吟被他问的不知如何出口,吞吐道:“是弟妹说,说,”
   “梅兮?她说什么?”
   “她,”子吟脱口道:“她说二弟,夫君,他们为何会这样?”话一出口,意思全变了。
   “哦,”王雱道:“你是为这儿,心也太小了。”他点了下子吟额头,说道:“二弟从小身子弱,话也少,七八岁前只喜欢跟着我还话多些。后来不知为什么,他连我都疏远,越来越喜欢独来独往,有时还无故对下人使性子。爹请大夫暗里观察过,除了性子孤僻,也不像有心疾,就随他去了。他的画工很好,擅长唐诗,梅兮家学渊源,本应是很好一对,自从,”
   他把碗推到子吟面前,看她吃着,才道:“二弟给爹画过肖像,曾在上面题诗,有把爹比作孔子的句子,本是家宅私语,不想传到外面被儒士讥笑。因庞家与爹爹政见不和,二弟就怀疑梅兮,其实谁也不知实情。不过梅兮颇有些才学,比你心机多,以后她的话你别放心上。”
   这话子吟当然爱听,也觉得庞荻在府里话多,忤逆了公爹,可她毕竟是为相府担心,便道:“梅兮曾说过四叔公与爹爹不和,怕变法涉及家族安危,也许她眼光比我长远呢。”
   王雱默然,见子吟吃完,拉她起身回寝室,边道:“她果然多话,这些本不是你操心的,既然这样,不如给你说了放心。”
   天黑了,屋里掌起灯盏,摇曳的灯影里,王雱眼眸深邃沉静:“爹半生都在摸索这条救国图强之路,圣上几次召他进京他都以种种理由推辞,他是在谋求一块验证实施的一隅之地。二十多年在地方与民同苦乐,他不是纸上谈兵,也非盲目,有些立法在地方都曾实施成功,爹自信,我也相信。眉儿,你知道,我朝积贫积弱已久,变法势在必行。新派树立的天命不足畏,众言不足从,祖宗之法不足用的信条,也必会招致非议。这不足惧,即便是众矢之的,也不能半途而废。爹爹不是贪恋权势之人,一旦稳定成效,也有隐退之意,到时夫君与你携手田园可好?”
   子吟知道夫君又在哄她,便顺着他意甜甜一笑,借机说了句:“那昌王怎么办?”
   “什么昌王?”王雱跟不上她的思维。
   “就是皇子赵颢啊,不是和夫君情同手足,不分彼此吗?”
   “如何这样说,我不过就是与他会了几次朋友,是他风流倜傥惹人注目,与我何干。”王雱不满,他听出子吟的意思:“以后这种流言少信。”
   “我就是信任夫君才问的吗。”子吟装作委屈道。
   “那夫君就这样回你,以正我的清白。”王雱欺身上来抱住子吟,按到榻上:“是我太顾惜才让你怀疑,今日就真正做我娘子吧。”
   这次子吟没有紧张,周身血液因他而兴奋,这种感觉让她羞怯又向往,她身心放松的把自己交给他,交给一生可信赖托付的男人。
   翌日一早,王雱就交代下人不许惊扰娘子休息,又着灶房煮汤给娘子进补,还安排在寝室多加个火炉,弄的屋里暖融融的。这在简朴著称的相府也算鸡飞狗跳了。王安石夫妻听了也没过问,知道儿子这是通知父母放心,两人相视而笑。
   萧子吟也没辜负长辈厚望,新年刚过就有了身孕,安石一脉也算是子嗣延绵,如今两位新妇怀子,加上长孙王桐,这让安石在百忙中偷得一缕欣慰。
  
   四
   柳丝抽芽,榆钱吐穗,眨眼间就过了桃杏纷飞梨花陨落的时节,如今院里榴花开的正红。王雱的书房里。萧子吟伏在案上,旁边一摞书卷足有一尺高,手里正执笔边看边写着,连王雱走到身边也没觉察。她把最后一字写完,抬头才看见夫君:“哎呀,你怎不说话,吓我一跳。”她站起,晃晃笨拙的身子:“奴家按泽郎说的,把不懂的都录下了,等泽郎得空,哎!今日怎么回的这样早?”
   王雱不答,伸手把那摞书放回架上,又把字纸收起来:“我是说过允许你看,可如今你有身孕,若把夫君这几十卷书看完,你和儿子就都累坏了,暂且终止。”
   不看?不看能行吗,子吟心想,公爹和夫君自是不能比,庞荻是才女,出嫁的小姑是比庞荻还大的才女,就是十四岁的小姑也被母亲圈在身边用功。她自卑,她想与夫君靠近,知他,懂他,与他心贴心,这些她羞于出口,好容易夫君同意为她解读,偏生有了身孕。
   王雱见她沮丧的样子,上前揽过她的腰,抚摸着肚里的孩子道:“别急,等儿子生下来,夫君把一切都教给你。”
   “你怎认定是儿子?”
   王雱怔住,微微一笑:“女儿也行,豆蔻年华自芬芳,一定长得像你。”他看着小妻子黑葡萄似的双眸,上面覆着颤巍巍一层浓密睫毛,配上红唇粉面,婚后半年多,竟像芙蓉般开始绽放,不由心神摇动:“眉儿美如媚,以后叫你媚儿算了。”
   子吟脸一下红了:“俗,家父取字特意吩咐不要这个媚字。”
   “只媚夫君还不行?”王雱不乐意。
   庞荻的婢儿急匆匆赶来:“大官人,不好了,小娘子怕是要生了。”
   怎么会?还差俩月呢,婢儿哭道:“小官人发脾气,打了小娘子,怕是早产,见红了。”
   王雱几步出了书房,吩咐去叫稳婆,庞荻早产一切准备不足,父亲又因对夏开战筹备事宜在宫中滞留几日,偏偏二弟闹这一出,若庞荻出事,就不只是两家的官司了。他带着一头火要去别院,又派人请大夫以防万一,还不忘回头对子吟道:“你走这么快做甚,当心身子。”
   子吟只好放慢脚步,等她到了王旁的别院,婆婆和小姑已经到了。老夫人正嘱咐几个婆子准备产妇的滋补膳食,孩子的衣物被褥早就齐备,她如今只有拈香祷祝儿媳顺产,逃过此劫。子吟见王旁坐在院中石阶上,神情木然呆滞,也许他没料到会出事,也许他对出事了然淡漠,谁也猜不透他想什么。
   子吟上前想宽慰他几句,见王雱从屋里出来,便问道:“弟妹怎样?”
   “没事了,顺产,只要孩子生下来,再给产妇补血,应无大碍。”王雱说着把眼看向弟弟:“到底是因何事?不论怎样,她是你快临盆的妻子,生的是你的骨肉。”
   王旁眼珠动了,像是回了魂,冷声道:“是又如何,我本就不想要这孩子,从有了桐儿我们没在一起过,是她枉动心机。好了大哥,你不用操心,孩子生下来就让她走,休书我写了。”
   “胡说,”王雱气的不行:“岂是你说休就能休的,如今朝中形势不容我们有丝毫差池,你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
   子吟拉拉夫君让他冷静,他这才舒了口气,缓和道:“大哥知道你的苦衷,弟妇也确实不如你意,可新政大业正在紧要关口,庞家又牵连朝中反对势力,此事须从长计议。”
   王旁起身,看了哥嫂一眼:“大哥休讲这些道理,我的一切都是你和父亲安排,从来没为自己做过主。你不想成亲,就把担子塞给我,我活着就只配给家里传宗接代。”
   “二弟,你这是什么话,怎会这样想?”
   “我该怎么想?”王旁积郁多年的情绪像是突然爆发:“我能怎么想,你是爹最得力的儿子,是满朝皆知的学者圣人,你能为自己的意愿活着。可我呢?我不想忤逆爹爹,也不想做你们的棋子,我的媳妇我做主,不用大哥管。”他撂下话,毅然转身就走,瘦削单薄的身子第一次这样决绝。
   “二弟!”王雱追了两步停在院中,锥心的刺痛传遍全身,胸口一阵紧迫有点透不过气来。子吟见他脸色突变,忙扶住,惊慌道:“泽郎,你怎么了,别生气,二弟他是赌气说的,你别在意。”
   “我没事。”王雱深吸了口气,安慰子吟。
   屋里传来婴儿羸弱却是清晰的哭声,香儿来回说母女平安。王雱总算松了口气,他叫过管家,吩咐派人去给庞府送信儿。
   子吟道:“泽郎累了,回去歇着,奴家去看看弟妹。”
   等子吟回到自己院子,天已黑了,王雱坐在石榴树下的石凳上一动不动,只看他身上和石桌上落的花瓣就知他坐了很久。子吟靠近,轻轻用手拂去他身上的榴花,问道:“泽郎,可用过饭了?”
   王雱揽过她坐在身边,上下打量一阵:“你还好吧。”
   子吟一笑:“泽郎放心,我在闺中时身体很好,三年学堂,她们都说我是上辈子男子托生,找不出一点女子的柔弱。”
   “好”王雱只说了一个字。
   子吟瞅着他又陷入沉思的双眸,试探道:“刚才梅兮说,二弟他,”见他回神似在倾听,才接道:“可能梅兮经了这场生死也变了,不像过去那样傲气,把一切都说了。”
   子吟抽出身子,握住王雱一双手:“二弟他可能从小就对你有芥蒂,梅兮说,他活在你和爹爹的名气里,他想好好学,可总是不得爹爹赏识。其实我倒明白了,二弟他是拼命在走你的路,却把自己该走的路丢了,结果一事无成,才与你离心。并且婚姻还成了党派纷争的牺牲品,难免痛苦,他为回避痛苦才产生休妻的念头。”
   王雱低声道:“其实他与我性情不同,本可以走自己的路,他的才华不弱,诗词画工强于我。是我粗心没有引导他,才会这样。”
   子吟见他自责,忙道:“不能怪你,二弟心胸不如你旷达,他若明白也不会如此。还有,我问过二弟身边的小厮,他们说小娘子总是拿小官人跟大官人比,才惹恼了小官人。梅兮也说过,当初庞家订婚是选的你,因你不想成家才定下二弟,二弟所说也不差。哎!”子吟说到这儿叹了口气,“若当初两家想的长远,也不会定下这门亲事。”
   “爹当初是想争取庞家,也许庞家是想脚踏两只船,所以最终还是苦了子女。还有三妹,如今她的处境也不好,曾写信给爹爹诉苦,爹很难过后悔。不过这庞荻也是爱慕虚荣的势利女子,她不会与我们同心,二弟若离就依他吧,最不济我与爹爹多顶些压力就是。”
  
   五
   王旁在女儿生下来后,并未接着休妻,毕竟是他一对儿女的母亲,产后庞荻虚弱,也不易再生事端。更重要的是西北扩边战场不断传来的捷报,对新政的巩固起了很大作用,反对的呼声暂时减弱。生产后庞荻像往常那样仍是独住,只是心境大不如前,女子命运毕竟如此,她再也没了争强的心气。娘家也来人不勤了,她每日静坐自己那方寸之地,独斟独饮打发光阴。妯娌、小姑倒是常来看望,婆婆也不时让人关照,使她说不出一个不字,可作为维系这一切的婚姻纽带,已彻底断裂。
   相府花园的东北角,是一片紫薇林,夏末秋初仍是繁花一片。萧子吟按婆婆叮嘱每日在花园散步,呼吸着清凉凉的空气,舒畅惬意。在石砌小路的转角,她停住脚步,前面阳光斑驳的树荫处,正是庞荻母女。她坐在藤椅上俯视女儿,静的像尊雕像,只有怀里的婴儿扎着小手咿呀呢喃。
   子吟过去,笨拙的不能俯身,看着憔悴却异常沉静的庞荻:“媛儿长的真快,都成胖妞了。”
   庞荻这才抬眼,露出一丝微笑:“是嫂嫂,抱歉,这里也没嫂嫂能坐的地方,这身子怎么能久站着。”
   子吟知她是撵客,从产后就换了这脾气,她也不计较:“娘让我多走走对孩子好。”
   庞荻笑笑没说话,如今萧子吟是公婆疼着,夫君爱着,连府里下人都格外敬她,自己一弃妇怎能相比。
   子吟支退两个婢女,对庞荻道:“你如今处境连公婆都疼惜,二弟怕是真的铁了心,你年纪轻轻就不想条出路?”宋朝风气开放,和离再嫁不是难事,所以她诚心希望庞荻能走条活路。
   庞荻摇头:“嫂嫂好心我明白,可女子出嫁是泼出去的水,就是有脸回家,这身份再嫁也寄人篱下。我这秉性嫂嫂知道,岂是没脸的,与其那样还不如在相府赖活着。”说完眼泪止不住涌出,哽咽道:“嫂嫂莫再说了,相府里都是好人,就是奉郎无情,我也不恨他,是我命不好。”
   金秋十月,萧子吟产下一女,取名熙字。熙宁是变法之年,王熙呱呱坠地,同时传来通远军二次征战大捷。次年,在王熙周岁之际,熙河之役取得最后胜利,扩边幅员两千里,收复六州失地,恢复安史之乱前的中原版图。是宋王朝在结束十国割据后,八十年来取得的最大一次军事胜利,打破以往朝廷因循苟安、逸豫懈怠的风气。这是富国强军新法的成功,它成就了王韶这位军事家,成就了一支全新的宋军。王韶也就此与王安石新政连在一起,是崛起的开端,也是悲剧的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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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汴京繁华依旧,北宋神宗年间的那场变革,像一场流星雨划过,七年的阵痛,在历史长河中已湮灭,是非曲直自有评说。可被政敌一力抹黑的王氏父子铮铮铁骨浩气长存,虽败犹荣。引用【克雷洛夫寓言】里的一句话,鹰有时飞的比鸡低,但鸡永远不能飞的比鹰高。一篇深度的文章,写出了历史的风起云涌,写出扣动心弦的那份感动,跟着作者的笔,感受那份沧桑和厚重,了解与众不同的人生。跌宕起伏,抓住读者的视线,掩卷沉思,留下思索的空间。洋洋洒洒,落笔万言。用诗句开头,很有艺术感。好作品,推荐共赏,感谢赐稿,问候作者,期待精彩继续。【编辑:飞瀑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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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飞瀑流云        2020-01-04 16:3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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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瀑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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