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
当前位置:江山文学网首页 >> 青春客栈 >> 未知栏目 >> 未知栏目 >> 【小说】:二哥出“嫁”

精品 【小说】:二哥出“嫁”


作者:江苏黄云峰 探花,18807.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541发表时间:2010-11-01 16:46:01


  
   天霞好奇,摆上酒杯后,追问:“表哥,你碰到什么鬼了,说给我们听听。”
  
   “讲讲吧。”天爱一遍满酒,一边催促。
  
   “有一个人不信,俺就不讲。”庆明故意把脸仰到了天上,架子摆得像个八府巡按沿街视察似的。
  
   “哎哟,拿什么劲,你就说呗。”雪梅笑着催庆明。玉莲也催他说。
  
   大翠望着庆明说:“哟,母猪不大,盘不小。俺到要看看,是你麻子见了鬼,还是俺见了鬼。”她说着,一伸手揪住了庆明的耳朵,用力一拧,痛得庆明嗷嗷直叫唤。他双手拉着大翠的手,连连讨饶。
  
   大翠笑着说:“怎么样,说不说?是什么鬼?”
  
   “你撒手,我就说。”庆明捂着扭红的耳朵,“幸亏俺耳朵结实,不然今天可就成下酒的菜了。”
  
   “快说吧,不然又要治你了。”天鸿笑着劝他说。
  
   第九节
  
  
  
   “我说出来,玉莲别有意见。”庆明说。
  
   “随你怎么说,俺都没意见。”玉莲说。
  
   “一边喝酒,一边说好吗?”庆明看大家信以为真,倒暗自好笑起来。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抹了抹嘴,然后叨了几个花生米,往嘴里一甩,咯嘣咯嘣地咬着,慢慢地叙说起来:“刚才我到小店打酒,大癞媳妇不在,我就到她家找。她家院门紧闭,我喊了几声,没人应。推门,门里插了闩。心想,这娘们真有福气,太阳都升杆巴高了,她还没起来。我就绕到她堂屋的后窗跟,准备喊她。我不到后窗还好,到了后窗,你们猜怎么样?奇事就来了。大癞家有两个人的说笑声。”
  
   “两个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大翠插嘴。
  
   “两个人是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有啥?没有一男一女怎么成夫妻?”
  
   “你听我说完。”庆明又呷了一口酒,没吃菜,“女的,一听就是大癞媳妇。那男的可不是大癞。”
  
   “谁?”大翠问。
  
   “我哪儿说哪儿了。你们不能传,传出去我不承认。”
  
   “快说是谁?”大翠又追问。
  
   “我们玉莲小妹的书记大哥。”
  
   “白玉贤?”众人惊讶。大翠说:“这个色狼怎么又跟那条狐狸勾搭上了?这下好了,玩起窝炮了。怪不得店老板这个肥缺能让大癞媳妇摊到呢,原来如此。”
  
   “不过,人,我没看到。当时我又转到前门打门,想来个捉奸捉双。大了半天门,堂屋里才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大癞媳妇蓬头散发,满脸红扑扑的,一身骚劲。她披件衣服给我开了门,我不等她说话,就直往屋里闯。她拦着说,喂喂,麻子有什么事?我说找你打酒。她说,我不在这儿吗?你往屋里跑什么?我说,到你屋里借个酒瓶。她看我这个样子,心中有数。可她一点也不慌,跟我进了堂屋说,大兄弟,你要什么酒瓶尽管找,屋里有的是。我用眼一扫,堂屋客间连个老鼠也漏不过我的眼睛,哪还有个人种。听那女人说,可以到屋里找,我哪捞到啦,就进了里间。那女人也进了里间。里间有一张大床,床上乱七八糟的,还有个大箱子,箱子上了锁,我们白大书记大概不会藏在里面。就是藏在里面,我磨蹭了好一阵子,闷也闷死在里面了。即便闷不死,罪也够受的。大癞媳妇看我那个样子,冷笑笑说,大兄弟,你是找酒瓶呀,还是想人?你要是想人,那可就找错了地方。姑奶奶可不是个不要脸的人。俺也是个走南闯北、胳臂弯里跑马肚子里能行船的不长胡子的汉子!你瞧你那个麻样,还想来做老娘的梦,也不尿泡尿照照!你以为你精,老娘睡着比你还精。苍蝇从俺面前过,俺也知道它公母,何况是你?你大清早跑我屋里来干什么的?你说!你要不说出个道道来,老娘可不是好欺负的!她这样说,我倒给吓住了。不过,我也不怕。你有三十六计,我有七十二变。我笑笑说,嫂子,——他妈的,这娘们比我还小十岁,我还得顺着大癞叫。我说,嫂子,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你表弟可不是这样的人。别说你没什么,就是有什么,我也会装作不知道的。再说,陵河连五庄,谁不知嫂子你的为人?你是最正派、最稳重、最守节的女人了。大癞娶了你那是天福地福天大的福。说真的,嫂子,你是天下难找,地上难寻之人,既漂亮,又稳重,上哪儿找?不过,刚才我来叫你,看见有个男人在你屋里,我知道大癞下湖了,不该有男人呀,我怕是小偷来偷你东西。她听我说这话,脸上闪了一下不安,但她是老手了,马上镇静下来,说,你刚才进门怎不说?我说我没吃准,不敢乱说。讲得好,你如果相信我还好,讲得不好,你问我要人,我上哪儿找人?你要说我败坏你名声,告到白书记那里——我故意停了一下,她听我说到白书记,脸上红了一下,马上又恢复原状。我接着说,我吃不了还不兜着走。你想想,在他那里,我哪能讲过你?她一听我话里有话,反问,麻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说,没什么别的意思。你有理,我无理,白书记不帮你还能帮我?她说,我不跟你罗嗦,你到底打不打酒?我说,来就是打酒的,怎能不打呢?她说,那就到小店门口等我。我急忙抽身出来,生怕被她反咬一口。来到院门口,我又停了一会儿,看她出了房门,我才急急忙忙赶到小店,买了这瓶红酒。”
  
   “白豁子到底在不在她家?”大翠喜欢一问到底,没个结果,还不把她憋死。
  
   “我打好了酒,路过店边厕所,碰见他出来了。他对我笑笑说,庆明打酒给谁喝的?我说,到九种人家喝的,不犯法吧?他脸一寒,不高兴地走了。”庆明又呷了一口酒,“事情的全部经过就是这些,你们说怪不怪,哪来两个白玉贤呢?”
  
   虽说玉莲跟她哥哥白玉贤没有兄妹之味,——他们不是一母同生,但毕竟是同顶一块天。所以,麻庆明他们议论了一会后,便把话题转到天鸿身上。
  
   “天鸿弟,玉莲妹,你表姐俺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说话不到门。今天,俺当着你们二人面,想说几句话。也许你们听了会生气,不过,这话俺闷在心里有一二年了,不说出来就憋得慌。”大翠望了望天鸿和玉莲,玉莲急忙低下头,天鸿也赶紧埋头喝酒。他们心里知道大翠要说什么。大翠接着说:“表弟,表妹,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按理说,看问题也该有头脑,为什么今天落这个下场?你们都有责任。俺不知表妹有没有男朋友,表弟,你结这个婚到底好在什么地方?俺听人说,秋菊她爹,有两次赶你走的吧?她那个爹,头脑最封建,是个老顽固。秋菊还马马虎虎,不过,在这样一个家庭里,整天劳动,吃饭,睡觉,没有一点欢乐,有什么意思?她那个家有什么可留恋的?”
  
   “表婶家给李三谦整得太惨了,天鸿二哥到北头也是万不得已。”白玉娥解释说,“他不走也不行,天生大哥可不想走,结果呢?又是要斗,又是要逮,让你无法安生,不得不走。这个倒霉地方,人太坏,专门欺负好人,离开好。”
  
   “离开就得去当养老女婿?”大翠不悦地反对说,“就没有别的路可走?”
  
   “我想当养老女婿,人家还不要呢。”庆明滑稽地插了一句。
  
   “像你这样人呀,一辈子也没人要!”大翠白了他一句。
  
   “那不要紧,俺早就准备到五台山去了。”庆明夹了一块肉,直往嘴里送,肉很烫,烫得他连连歪嘴,“你们不知道吧,不结婚没气受,人还能长寿。结了婚,老婆会管,容易得‘气管炎’,临死时,罪不好受,呼啊,呼啊,憋得上气不接下气,嘿嘿,在座的都受不了。”庆明一边说,一边表演,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喂,天鸿弟,你还是回陵南来吧。”大翠很喜欢天鸿,她认为天鸿比天生老实,但能力比不上天生,在外容易吃亏,会受人欺负。
  
   “二哥,回来吧,我们都不走,你可以把秋菊带来嘛。”雪梅也支持大翠的意见。她现在比以前也强多了。人就是这个样子,你越让他越怕他,他就越欺负你,你真的要豁出命来,什么都不怕,他们也怎么不了你,说不定,他们还怕你呢。因为他们在台上,怕你捣他。
  
   “二哥能回来,二嫂是不会来的。人家北头富,一块多钱一个工,是俺南头几倍,人家来南头找罪受啊。”天爱认为这事不能成功。
  
   “她不来算!不来不要她!”天霞对二嫂不太感兴趣,她喜欢玉莲,就希望二哥能跟玉莲结婚。
  
   天鸿此刻心乱如麻,他也想回南头来,因为挂念父母。父母因受“一打三反”的冲击,身体越来越差,人也苍老多了,父亲整日不理家事,迷迷痴痴,天天要告状伸冤,家庭的生活担子全落在母亲身上。各种打击,是母亲的感情越来越脆弱,脆弱得像一块薄冰,一触即碎。两个妹妹年纪又轻,遇事没主见,哥哥能在鸠州立足,已经不易,叫他迁回家照看父母,当然是不现实的。倘若妹妹出嫁,父母谁来照顾呢?从这点考虑,天鸿是想回家的。
  
   可是,他能回来吗?
  
   天鸿想,如果真叫他回陵南来,他又有为难处。
  
   不错,岳父曾两次赶他。细想起来,岳父还是老实人,老实得可怜。他老夫妻俩没有儿,招个女婿当儿待的。第一次赶,是因为自己不叫爹。岳父他什么都可以原谅我,独不叫爹不能原谅我。不叫爹就是要他命。叫了爹,他不是高兴得浑身发抖吗?第二次赶,是怕他天鸿受到政治牵连。岳父看到过严武和父亲挨斗的场面,他不愿让女儿女婿再受这样罪。他赶是假的,吓唬是真的。结果每吵过一次,岳父更痛爱他一次。就像立夏以后,下一场雨,天气更热一场似的。他天鸿若离开北头,岳父母又怎样生活呢?秋菊要是跟过来,不等于让他老夫妻俩快死吗?秋菊跟玉莲比起来,是差些,人没玉莲漂亮,文化没有玉莲高,地位也比不上玉莲,就感情而言,秋菊也没有玉莲跟他深。但是,秋菊毕竟和他结婚了,这是双方父母同意的。而玉莲固然闹得很凶,但有她父母和哥哥从中作梗,他们在一起不会太幸福。她大学上完后,能否还会像现在这样不变心?若变了,岂不是鸡飞蛋打。玉莲会不会变还属于次要的,关键的是自己该不该和秋菊离婚。离婚总得有个理由吧,自己有什么离的理由?没感情?不现实。毕竟他和秋菊有了爱情的结晶。眼看一个小生命就要问世,他怎能忍心不问?秋菊虽然话多些,常在别人面前说他的不是,但她从不高言顶撞自己,而且非常爱他。在家里,她总站在他天鸿的立场上,偏护着他。她的政治目光固然不太敏锐,但也不糊涂。她相信丈夫就像相信自己一样,他天鸿凭什么不要她?
  
   天鸿狠狠地呷了一口酒,酒虽甜,进了他的口就变了味。他像一口盛有浓度很重的苦水缸,一点甜酒是无法改变苦缸里的苦味的。
  
   和天鸿结婚是不可能了。玉莲没有过多地抱怨命运。她认为,相爱的人,未必就要结合;结合在一起的,也未必是真爱。她虽然不能和天鸿结婚,但天鸿是她的,她也永远属于天鸿。她暗下决心,永不嫁人。
  
   她也狠狠地呷了一口酒。酒使她本来绯红的脸,变得更加红润。她要让酒浇灭她心中的痛苦,浇灭以往的一切不幸。几口酒下肚,她浑身轻飘飘的,像是被白云托住了她的双脚。她很兴奋,也很高兴。因为,白云能托她离开这烦恼的人世,飞向理想的王国。不,她也很痛苦,很悲伤。因为白云太薄,不能让她和天鸿一起在蓝天飞翔。眼看着爱神受到迫害,她却无能为力,能不伤心吗?她想大哭一场,可是,她不能。她只有让泪水往心里流的权利,所以,只好让泪水流回心中。
  
   “喂,你们俩人怎么发呆?表弟你到底会不会来?”大翠看天鸿发呆,玉莲发愣,觉得好笑。人说书越念越聪明,他们倒是越念越糊涂了。说他们无情吧?他们又是那样相亲相爱;说他们有意吧,他们又不想结合在一块。大翠有力使不上,只能干急。
  
   “表姐,我不赞成他回来。”玉莲还是开口了,“他回来有三条坏处:一是南头压力太大,他回来抬不起头,仍会受歧视。二是,他们婚事是姨大爷作的媒,双方父母作的主。天鸿若是闹着回来,肯定会离婚,要是那样,老人脸上都无光。三是,我们快吃他们喜鸡蛋了,难道能狠心拆散他的家吗?我也不能这样做。天鸿,你说呢?”
  
   “对,玉莲说的对。”天鸿看玉莲对自己如此理解,非常感激。
  
   大家仍在争论不休。正在这时,天鸿母亲慌慌忙忙地走了进来:“天鸿,大队叫你去一次。”
   第十节
  
  
  
   早晨,麻庆明喊大癞媳妇开门打酒时,白豁子正好在她房间里,他们玩得正过瘾呢。大癞媳妇过门才不到一年,这女人比大癞小十岁,今年刚交二十一。原是外村宣传队的演员,人很风骚,只因家里穷,大癞用三百块钱彩礼,就把女的父母打发了。也许当姑娘时就不正派,所以婚后一年仍没孩子。因为没孩子,又不干活,整日打扮,仍像大姑娘一样。白豁子玩腻了宝娟,想换换口味,这女人便入了他的怀抱。
  
   大癞三十得娇妻,一切听这女人的,他怕这女人。白豁子跟这女人勾搭,大癞也有耳闻,但考虑到这女人跟人睡,又磨不薄,磨不坏,就让白豁子磨吧,只要能给他大癞好处就行,老婆反正是自己的,自己又不是捞不到磨。
  
   大癞媳妇听到有人叫门,开始很慌,白豁子也吓得直抖,不过,他们都是情场老手,所以,很快就恢复镇静。大癞媳妇听叫声是麻庆明,又站在板凳上,从东山墙小窗口往外看,——这是她的瞭望台。东西两面都有。她看只有麻子一个人,便催白豁子赶紧穿好衣服,带到靠近院墙门的草垛里躲起来,那个草垛子里面是空心的。自从白豁子和这女人勾上后,这个女人便在院里搞了这个防身洞,既避外人,又避大癞子。虽然她知道大癞子是个缩头乌龟,但大面局上还得让他过得去。
  

共 33218 字 7 页 首页上一页1...34567
转到
【编者按】作者以高超的手段描绘出众人的悲怆和无奈,文中人物以小家论大家,作者将所有角色跃然纸上,仿佛所有人都已经活了,在你面前晃动着,更将人性反应于文字中。天鸿的恋家,梁老头的不满,无奈的是两人都有自己的倔强性子,梁老太婆的传统妇女思想在这个家里面起不了作用,秋菊的善良本想让丈夫进门的,但无奈—— 情节平朴并没有高低起伏,但是却能引人入胜,很是不错的文章。希望继续加油,祝福并问好作者。编辑【逸月残雾】【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0111016】

大家来说说

用户名:  密码:  
1 楼        文友:江苏黄云峰        2010-11-01 17:40:45
  谢谢点评!
编辑、记者、作家
2 楼        文友:天涯断浪        2010-11-02 09:51:15
  一副辛酸的生活画卷。
寂寞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寂寞。
共 2 条 1 页 首页1
转到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