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样，梦里时不时地会出现一个人的面孔，一个人的身影，以及带有磁性的声音。亮亮一直在外，忙的不亦乐乎，不是超市就是建超市，还有他的老家，有时也回来，多半都是月季跑到他的驻地。
　　
　　 14
　　 有一天，亮亮在超市里转悠，快要下班了，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员工们都很高兴，有的拿工资买东西，准备明天回家，有的买上酒和吃的，准备晚上在宿舍轻松一下。
　　 他看着这些员工，多半是年轻漂亮的，半老徐娘不多，年轻人会生活，也不在乎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反正是自己挣的钱。一些有家的半老徐娘就不一样，悄悄地将钱揣进兜里，回家存起来，为的是养家糊口。
　　 他正看着，就发现一个女孩买了一件男士衬衣，一件女式外套，跑着来到交款机前，掏出钱来准备交款。当钱计算出来时，她手里的钱不够，差四块，思忖了一会就喊；“丽丽，给我借四块钱。”
　　 丽丽好像没有听见，也没回答，她无奈地看着收款员说；“你先给我垫上，我明早还你。”
　　 “你是？”
　　 “我也是店员，叫倩儿，家在镇子上，今天是母亲的生日，我想给二老买件衣服，结果工资和身上的钱凑起来还差四块。”
　　 “我见过你，只是叫不上名字来，你将衣服拿走，我给你垫上。”
　　 亮亮一下子被感动了，感觉她和自己有很多的相像之处，自己也是穷苦的农民出身，第一次给母亲过生日买蛋糕，也借了别人四元钱。想到这里，急走上前说；“我给你垫钱。”
　　 说着就掏出自己的钱包，拿出四元钱来交给收款员。
　　 收款员很忙，当她抬起头来，才发现是高经理，惊奇地看着他说；“高经理好。”
　　 亮亮笑着点了点头，只见倩儿偏头很认真地看着他问；“你就是高经理？见过你一次，不知你是经理，面目也忘了，印象中你比以前高大了，也威武了，感谢你为我垫四元钱，我明天还你。”
　　 “不用了，算做一点小小的贺礼，祝你母亲生日快乐。”
　　 倩儿拿着衣服一蹦一跳地跑出门，亮亮开始回忆自己在这年龄时一切，心里一阵阵地痛，感觉倩儿有孝心却没有能力，一个难得的女孩。
　　 他回到办公室里，叫来店长，对他说；“你拟一则条文，以后凡是本店员工买东西，一律八折优惠，不管是谁，不管大小或者多少，都按照条文办事。”
　　 第二天，员工高兴地叫嚷着，有的对倩儿说；“是你的举动打动了经理的心，还给员工打八折。”
　　 倩儿笑着说；“经理碰见我买东西，是给父母买，他绝对是个好人，也绝对是个孝子。”
　　 后来，亮亮开始偷偷地注视这个女孩，倩儿看见亮亮看她，就笑着跑过来说；“经理好！”
　　 他笑了笑说；“好好干，将来管理片区，收款员都不在话下。”
　　 她说；“谢谢经理的厚爱，我只是在假期来这里，要是分配不了就来。”
　　 “你是大学生？”
　　 她腼腆地点了点头。然后，红着脸说；“不是名牌大学，分配很难。”
　　 “只要是大学生，都会有工作，绝对不会来我这个小店的，要好好学习，别辜负了父母的一片苦心。”
　　 “谢谢经理。”
　　 不知怎么的，高亮总觉得这个农村姑娘身上有一股朴实，一股清新，一股内在的秀，特别是她的眼睛，是那么地清澈，像蓝天，不含一丝云彩，像溪水，没有半点泥沙，如同清泉边上的小草，嫩绿而鲜活。
　　 一晃半年过去了，倩儿再也没有来超市。亮亮想，可能人家工作了，不会再来这里，人家是大学生，会有很好的前程。
　　 第二个超市建成以后，刚开始运作，月季突然打来电话来说；“岳父住进了医院。”
　　 亮亮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知岳父得的是什么病，怎么会突然生病？月季没有给他说是什么病，听见她焦急的样子，觉得病不小。
　　 他开上自己的车急着往医院赶，七八十公里的路程恨不能长上翅膀，一路高速行驶，来到城里，满街道都是红绿灯，一个个瞪大眼睛等着罚款，好像不罚款就活不成，没钱就会死。
　　 红绿灯多，警察更多，满大街的警车，警察，将路面封锁起来，让过往的汽车停了下来，警笛声，哨子声和警察的叫喊声形成一种阵势，如临大敌，好像如本鬼子又要进村。
　　 然而，司机们没有看到日本鬼子，也没有看到有什么敌人向这里进攻，只看见一辆辆警车闪着警灯飞驰而过，后面紧跟着的是挂着一或者二开头牌照的、很高级的车辆，几乎每辆车上坐一个人，好像他们的身体特重，一个人足足有一吨，或者两吨。也许，他们很大，是大象变异了的一种异类，走出汽车就是人，回到汽车就是大象。
　　 亮亮生气地暗暗怒骂着说；“他妈的，我的岳父病得那么重，我要急着去医院，却碰上这些瘟神，不知道他们去哪里遭温，要使车里有孕妇，还不将孩子生到车里？”
　　
　　 15
　　
　　 亮亮看了看车上的表，又过去了二十分钟，车队还没有走完，依次过来的是中骄子，车牌照上都有个鸟儿生的蛋，站立起来，圆圆地跟在字后面，依次才是字母。不知他们过早地封锁路面干什么？提前二十分钟就将路面霸占了，司机和汽车像很懂事的孩子，也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屁股有点不正，或者略略出线，就有警察过来，恶狠狠地将车牌翘下来拿走，只要嘴犟连人也脚踢手打地弄上警车。
　　 太让人感动了，太让人伤心了，也太让人愤怒，更让人惊心。亮亮焦躁不安地在车里翻腾着，看到那一幕幕惊心的场面，只能少安毋躁。好不容易放行，前面的一辆车子抛锚了，他用双手拍打着方向盘上的喇叭，恨不能将汽车拍碎，自己走出汽车，步行早就到医院了。
　　 亮亮好不容易来到医院，飞跑着上楼，在楼道拐角处，迎面走来一个女孩，一边慢慢地走，一面看手机，因为急，也没注意，亮亮就将那个女孩撞倒，手机“哗啦！”一下摔在地上，支离破碎地跳跃着，有一个零部件跳跃一会，却在地上旋转了起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轻痛苦。有个零部件无力地在摇晃，在呻吟，做死前最后的挣扎。
　　 亮亮赶紧拉起那个女孩，问她甩痛了没有？那个女孩很生气地抬起头，本想发作，却看见是高经理，眼神柔和下来，下意识地拍怕屁股说；“没什么！跑得那么急，你家谁病了？”
　　 亮亮看见是倩儿，不好意思，再加上手机摔坏，一脸的歉意，随口说；“我的岳父。”
　　 “是吗？我就说那么急。”
　　 她一边说，一边去捡自己的手机。亮亮看到她的手机已经不是手机了，像废塑料一样零零碎碎丢在地上。亮亮说；“赶快带我去寻找岳父的病房，事情安排好了我给你买手机。”
　　 倩儿听了他的话问；“那个科？多少床？”
　　 “内科，三十二床。”
　　 倩儿一面领着他走，一面盘算自己的手机，要她带路就好，要跟着他，自己的手机被摔坏使她心疼，前个月才买来的，是款三星大屏手机，将近两千，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拿智能手机，陪她走路，陪她睡觉，陪她值夜班。
　　 她一面想自己的手机，一面带他走向病房，她是护士，这个医院哪里不熟？不一会儿就来到病房。
　　 倩儿看到这个病房就是她们科的，就悄悄地来到门外，总不能一直守候在他的身边，等着给自己买手机？他那么焦急，病情一定很重。
　　 亮亮的岳父晚上回家摔了一跤，得的是中风，有不语的可能，也有半身不遂的可能，多亏人在市里，得到及时救治，才慢慢地好了起来。女儿在为父亲活动腿，妻子在拿捏他身上的肌肉，为的是活动，让血脉畅通。
　　 岳父的脸有点弯曲，嘴也翘着，动不动口水就流了下来，说话吐字也不清晰，看到女婿进来，用很难听懂的话问候女婿，岳母赶紧做翻译，好像丈夫说鸟语她都能听懂，几十年的生活，自己基本渗透到他的每个细泡，就是将来不能说话，只要有动作，就会明白他的意思。
　　 亮亮看到岳父基本稳定，就跑到医护办公室，在医生那里详细询问了岳父的情况，医生说；“一定能恢复好，人年龄大了，恢复比较慢，身上缺少钙和锌，也缺少活动，血压也很到，血脂稠，好好住院治疗一段时间就会好。”
　　 听了医生的话他才放心了，出来来到楼道，看见月季一个人站在楼道里抹眼泪，走上前去将她抱住说；“别怕，医生说会好起来的，只要咱们经心伺候，他配合治疗，半个月就会好的。”
　　 月季听了他的话觉得放心，好像他就是医生。自己也去问过，也是这么说的，就是不信心，只有他的话最可靠，在自己的心中有信誉度。亮亮觉得饿了，叫月季出去吃饭，顺便给倩儿买手机，再给岳父岳母带饭。
　　 当月季听到要买手机，愣愣的看着他，他就对月季一五一十地说了自己来时路上发生的事，以及将倩儿碰倒，摔坏手机。月季惊奇地将眼睛睁得大大地，用爱怜的目光看着他，仿佛看见他神色慌张，急匆匆奔跑的样子，也像看见他当时的神色，种种迹象表明自己的父亲在他心中的地位，也看到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
　　 月季挽着亮亮的手准备向外走，亮亮看见倩儿，笑着说；“真不好意思，弄坏了你的手机，现在给你去买吧！”
　　 倩儿没有说什么，跑进去请了假又出来，跟着亮亮下楼。亮亮对倩儿介绍说；“这是我的妻子月季，倩儿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因为自己对月季花过敏。
　　 亮亮在专卖店为倩儿买来三星手机，月季用蔑视的目光看了她几眼，却发现她长得很美丽，白皙的皮肤，分明地眉毛，黑黑的大眼睛以及圆圆的脸庞，脱了白大褂，就像刚出浴的美少女。
　　 倩儿用粗略的目光看了看月季，觉得她很美丽，迷人的眼睛，丰姿卓绝的身材。而亮亮，她不用看都认得，曾经是她的经理，快一年不见，几乎没有变什么样子，她不会忘记那四元钱，也不会忘当时看她神情，遇见他多少有点激动，知道他是为了岳父，跑得那么急，就能看出妻子在他心中的位置。管他呢？和妻子好不好，对老丈人好不好都不关自己的事，只要自己心爱的手机，要使别人，她早就给他脸色看了。手机上有好多电话号码，家里的；朋友的；还有同学的；手机摔坏了，什么都没了，他们像短线的风筝一样不见了，怎么才能寻找到这些电话号码？
　　 手机买好了，亮亮叫倩儿试手机，她安上手机卡试着铃声，看着功能，知道和自己的原来的手机一样，没有说什么，在显示功能时，亮亮偷偷地记下倩儿的手机号码，看着她玩弄了一会手机说；：“怎么样，和你以前的一样吧！真不好意思，弄坏了你的手机，可能有些信息也没了，多包涵。”
　　 “没什么，只要有手机就行，上夜班我离不开它，你们忙吧！我要回医院去，最近医院病人特多，也忙。”说完挥了挥手，跑着向医院而去。
　　 亮亮本想叫她一起去吃个便饭，妻子在身旁就没有说什么，看着倩儿远去。
　　 月季看了看亮亮问；“你们认识？”
　　 “你从哪里知道我们认识，是眼神还是动作，。”
　　 “那倒没有，感觉你们认识。”
　　 他将月季往怀里拉了拉说；“你的感觉真好，他是我老师的女儿，我上学时就见过，几年不见她长那么大，还在医院碰坏了她的手机。”
　　 “你认得她，还是她认出了你？”
　　 “你就别刨根问底了，人家还是个小姑娘。”
　　 月季嘿嘿地怪笑了一下，两个人一起向一家饭馆走去。
　　
　　
　　 16
　　 倩儿在医院里苏醒过来时，看到亮亮趴在自己身上哭，哭得是那么地伤心。她静静地听着亮亮的哭声，听见医生进来说了他几句，他抹着泪水站起身来。医生说；“她是受到惊吓，都是皮外伤，没有什么？你也老大不小了，她是怎么受伤的，谁打的，出手那么很，不行就报警。”
　　 “谢谢你，我会处理好的，得赶快将她恢复好，她是好姑娘。”
　　 医生没有说什么就走了，病房里留下他和倩儿，他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看见倩儿眼角里的泪水，像露珠一样转动着，一会就滚落下来。
　　 她握住倩儿的手，轻声地呼唤着，并不断地摇晃着着说；“倩儿，你快快苏醒，你不能这样，别吓我，你是个好姑娘，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一个人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有了你，我才找到初恋的感觉，也真正尝到幸福，以及两个人在一起的甜蜜。
　　 我和月季结婚都是因为贫穷，也没有谈恋爱的感觉，她像母亲一样，老觉得我长不大，干什么都得像儿子一样受到约制，就是一条内裤也得她说了算。”
　　 他的话语在倩儿的耳旁回荡着，倩儿听着听着就更伤心了，自己虽然是第三者，却是真心，亮亮也是真心，没有谈过恋爱的男人是一种悲哀，没有谈过恋爱的女人怎么也体验不到恋爱的滋味，就像有缺陷的果子，永远熟不透。她睁开眼睛看着亮亮伤神的样子，心开始掉渣渣，像面包一样，有个老鼠不断地在啃。
　　 她轻轻地拉住亮亮的手，亮亮感觉到她醒了，忽地站了起来，一下子扑到她的眼前，认真地看着她说；“你醒了就好，快快醒来，我是个罪人，不该爱你，有家有孩子，却爱上了你，使你受了那么大的罪，我该死，挨打的应该是我，怎么能让你受苦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