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天堂之门(短篇小说) ——与风逝同题
听了录音笔里的对话,钰儿和紫玛,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当时,一接到电话,钰儿就通过学工部那一条线,很快就找到了被叫成芝麻的紫玛。于是,两人才在E咖啡的214包厢碰了面。
当紫玛款款站起身时,钰儿也吓了一跳。紫玛,齐肩直发,一款素衣裹着玲珑的腰肢,活脱脱就是青春版的钰儿。白瓷的娃娃脸上,有道鲜红的血痕。
紫玛,疼么?
秦老师,我不疼。妈妈昨晚给上了消毒药水。我骗她是骑自行车摔着了。波波老师一定疼坏了。
秦老师,你之前有听到八卦么?师娘对波波老师一点都不好,盯梢,辱骂,折磨得波波老师连诗都写不出了。其实,我们几个女孩子,派我出面,就想安慰一下波波老师。
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懂得什么?又能帮得了什么?
我都一八了,感情的事,也懂得一二。只想为喜欢的波波老师分担一点,哪想到,事情会变成了这样。
钰儿老师,我能这样称呼你么?学校里的学生,没有不知道钰儿老师你的。你的穿着,你的微笑,你的傲洁,你成了我们女生追捧的女神。哎!波波老师对你念念不忘,估计也是身不由己的了。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语文老师,要说不同,只是多了些爱心和温和罢了。
钰儿老师,你幸福,我们都为你开心。可,暗恋你的波波老师,就可怜了。即使被当着你,献出了初吻,我也不觉得自己损失了什么。
紫玛,你真是这么想的?
我不后悔,我是自愿的。我就是受不了那女汉子的样子,才吓唬她的。
紫玛,你是个知情重义的好女孩。来,这支新录音笔送给你,感谢你对钰儿老师的信任。就是成色,有点老气。
银灰色,三星新款,我好喜欢。波波老师也有一支,钰儿老师,紫玛谢谢你了。
钰儿老师,那我能求你帮个忙吗?问话一出,紫玛就把桌上的录音笔推到了钰儿的手边。
我们商量过了,只有把录音笔交到钰儿老师手里,我们才放心得下。
委屈你了,紫玛,钰儿老师代春波老师谢谢你。钰儿把手放在紫玛的白葱的手臂上,轻轻地拍了拍。
钰儿老师,这是我们的秘密,你一定得收好了。
十二
一定收好了。
我临走时,明明收得好好的。跟我带锁的盒子一起,放在衣帽间那个隐秘的抽屉里。
钰儿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衣帽间。
她扒开散乱的衣服,隐秘的抽屉半敞着,里面空空如也。
带锁的铁皮盒没了,那些诗,那些信,那些日记和录音笔也都不翼而飞了?
记错了地方?疯了的钰儿又折回到了主卧,又把衣柜翻了一遍,还是没有。
向宇?向宇压根就不知道这个抽屉的存在,是钰儿偷偷让木工师傅补做的。钰儿摇摇头,又点点头。但,他们的小巢,连父母都没给钥匙,任是谁也是进不了的。
钰儿,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樱芝!这个隐秘的抽屉,钰儿只告诉过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樱芝。对,一定是樱芝。
难怪,王奶奶会看到樱芝。樱芝来过钰儿的家,为了录音笔,为了…….我的日记?
向宇什么都知道了?我怎么面对这记仇的魔蝎?钰儿一下慌了神,她颤抖着手,毫不迟疑地就按下了一串数字….….
喂,向宇,你在哪里?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对方才开了口。我是春波。钰儿,你几时回来的?我在E咖啡馆,老地方看书。
啊?是你。那…….钰儿警觉,自己情急之下,拨出去的号码总是春波的,而不是向宇。这次又是如此,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
等着我,我这就过来…….
214包间,黑瘦的钰儿,对面是胡子拉碴的春波,桌上摊着一本陈旧的诗集。
钰儿一扫书脊,就知道是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腿,好些了?
不碍事。
海南,风光优美,你却瘦了,黑了,这就是吹海风,日光浴,饱赏美景的代价了吧。
钰儿吸一下鼻子,抹了一下眼泪。
代价?春波,先说说你们!
没啥好说的,也就喧嚣了两周,我的世界就恢复清静了。
我执意离婚,她就告发了我。婚离了,我也流放了,眼不见心不烦,皆大欢喜。好在还没有小孩。
你还有闲心说笑?公路都没通,你走着去上课?要不,我去找向宇想想法子。钰儿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
切。他是分管我们这片的,调令不就是他发得了。除了眼中钉,他也清静了不是。或许,他就不会为难你了。
春波略带沧桑地扫了一眼钰儿,又继续自己的话。
高中老师去教村小的复试班,也挺有挑战性的。听说,光明村,三面环山,一面有江,松柏常绿,翠竹滴翠,民俗淳朴,是一片天然的桃花源。正好适合我这个浪子,我愿意一辈子扎根在那里。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的幸福,那也将是我的幸福。
有了积蓄,我打算就在那里安营扎寨,再把爸妈接下去,颐养天年。
你若乐意,也欢迎你来。那扇门,永远为你开着。
春波,我代向宇向你道歉。他在其位,虽有失公允,但,我想,他也只能这样处罚。
钰儿的声音哽咽了。两滴泪,不知不觉滑到了腮上。
没事的,我不恨他,反过来,我还感激他给了我自由。
钰儿,别太难过了,谈谈你们。
他妈糖尿病引起的老年痴呆,常会反复。不犯病时,对我挺好。他爸,没说的,疼我如同己出。
钰儿动了动嘴,不知该如何说出自己的真实感觉。向宇爱她,但那爱,裹着太多的霸气,令人不堪重负。激情有过,疏淡有过,猜忌有过,日后又将如何?
除了疑心重,他对我一直很好。他是个讲究生活品质的男人。每次周末都会亲自下厨,做我喜欢吃的鱼,清蒸鲳鱼或水煮鱼,也会给我包我喜欢的荠菜饺子。家务也抢着干,把我当素女一样,供奉着…….
老婆是用来疼的。他做到了。他有事业,也有家庭责任,钰儿,你的眼光很不错。换了我,真给不了你这一切。
我也总结了自己,自私,自恋,一直生活在不切实际的梦里,未珍惜枕边人。樱芝本质也不坏,怨只怨她看上了我,而我又给不了她真心。我相信她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信任对方,以心相待,才有幸福的未来。
任何时候,都要乐观地看待生活,好好生活。钰儿,你记得了。
我想见见向宇,你能安排一下么?
很多事情,只会越描越黑,还是算了吧。
信里好说。请把他的单位地址给我写一下,我写信给他。
十三
春波走了,要去那个他心中的桃花源。樱芝,早已反目成仇。小宇哥,我只有你了,请别抛下我。
钰儿出了E咖啡馆,就失魂落魄地赶到了市教育局。她急着要向向宇解释铁皮盒和日记里的一切…….
钰儿却忘了,今天是周五,向宇在开会,召开部门例会。
走廊过堂风,有点冷。田秘书有一副恬美的嗓音。向夫人,你去向局办公室坐会儿。
谢谢。不了,我就在走廊候着。
小刘不在?
哦,这个嘛……向局让他去办事了,这会儿估计也快回来了。
向夫人,你脸色不好,我去倒杯水。稍等片刻…….
田秘书也怪怪的了?钰儿,意识到了不寻常的变化。她烦躁地坐在接待椅上,浑身冷颤。
她恍惚看到了向宇冷冽的目光,穿透了她肮脏的身体,怒火点燃了她的身体,一瞬间,她的肉身已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球。上牙磕着下齿,她打着冷战……
她想起来了。旅游第二周,她在海南,吃不好睡不好,向宇一个电话也没打,一个短信也没回…….她呕吐,晕机,没有胃口,她明白,她怀孕了。只是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呢?本是喜讯,她却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妈妈。她一想着腹中的宝宝,一个短信又一个短信,发给向宇…….试图抢救着什么。一周了,N市这边音讯全无。原来,向宇,一天不见她,就粘糊得不行。出差在外,更是电话遥控。向宇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所以,当旅游提前一天结束时,钰儿也没通知向宇接机。她现在就坐在向宇会议室外的接待室里,只想要解开所有的谜团。
春波,薛总,樱芝,向宇…….笑,哭,怒,骂,几副面孔,在她的眼前交替闪回。
晚了,完了,向宇不会给她机会了。钰儿越想越难过,低声抽泣起来。
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那次晚宴,我本可以不出席的,但你出差了,春波读他的诗,樱芝又不理我。我一个人很寂寞。于是,我就跟着一帮老师就去了。
我哪知道,那天的酒,很有力道。我喝了一杯就晕了。我点着我的小鹿步,不分东西,走进了一间开着门的宾馆房间,迷迷糊糊地倒在了一张床上。
当夜半醒来,我发现自己一丝不挂,房间里也并无他人。我,我不确切地知道,我是否被凌辱了?但我总感觉自己身子脏了,不再纯净。我悔恨,我无处述说,我记在了日记里。但,向宇,相信我,我是无辜的。
我不冷不热地回应你的热情,并非我情非所愿,而是因为我不敢,我害怕。
你会原谅我么?我是你的素女,我只做你的素女。春波,我跟他什么也不曾发生。
田秘书一去不返。钰儿独自守着空寂的走廊,望眼欲穿地守着她的向宇。
那扇门,紧闭着。整个世界,只有钰儿闲着,她闲得快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会议室的门开了。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目不斜视地从钰儿身边走过,谁也没在意这位憔悴的女子。
最后出来的是,她的老公,憔悴了的向宇,套着一身精神的西装。哒哒哒……沉稳又坚定地声响,越来越近。每一声都踩在她的心上,她感到了撕心的疼痛。
向宇停在了她的身边,蹲下,然后一眨也不眨地盯视她,瞳仁里射出了一道冷冽的光。
你,丢人,怎么丢到这儿来了?向宇磁性的语调里有压抑的愤怒。
向宇,我,我有话对你说…….
回家说…….
不,向宇,我不想和你,活在过往的阴影中。我要忏悔,向你原原本本地说出我的一切,什么也不保留。
钰儿偏偏倒倒地站了起来,一阵莫名地恐惧袭来,她一下子栽进了向宇的怀里,不省人事。
钰儿…….钰儿听到了向宇从胸腔迸发而出的疼痛的呼叫。
救护车,N市教育局,有人晕倒了。向宇挂了电话,抱起钰儿,冲进了电梯。
十四
一滩鲜红的血,旁边躺着血肉模糊的钰儿。
钰儿一双无骨的手,滴着黑黑的血,向他伸过来。小宇哥,抱我。钰儿……别……
向宇,醒一醒。我来换班了。今天周六,你回家躺躺,我来陪我家钰儿。
看着白被单下恬静的钰儿,听着均匀的鼻息,向宇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哎,这趟旅游惹了不少祸。
向宇,各项检查指标都出来了?我也看看。
贫血,又受了点风寒,就晕倒了。向宇搪塞着。
妈。你老先回家歇着。我请了几天假,我陪着钰儿就成。
也行。没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了。有个小孩在家,你爸正给她补数学课。下午,我再过来换你。
这玉米粥,要趁热喝。钰儿没醒,你先吃你那份……两个肉包,也是你的。
钰儿怀上了?要是向宇告诉丈母娘,她必定高兴地蹦跳起来。两年了,他们巴巴地不都在盼着孙子。纵是有一万个理由,他们绝对不会同意钰儿打掉孩子。
晚宴那晚的证据不全,就无法证明钰儿是清白的。既无法证明,向宇绝不允许这孩子,留在钰儿的肚子里,留在他们向家。
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钰儿……对不起!向宇在心里道着歉。
嫉妒是魔鬼!就是樱芝不告密,我也禁不住嫉妒的磨折。趁你旅游,在樱芝的配合下,我翻出了录音笔,我看了情诗,我读了日记……我帮樱芝,判了那人的“刑”,我也收拾了那个伤害了你的薛总。
我知道,你与那人是纯洁的,他爱你,纤尘不染。那些诗,是明证。
那只肥鹅,引诱了你,你也是受害者。你清白,但没有证据。我心里也放不下。一闭上眼,就出现那些不堪的画面。我越是想你,就越是恨你。你不在的这两周,我快要疯了。
好冷……好痛……我怕,小宇哥,别,别抛弃我。钰儿梦呓着。那张妩媚的白瓷脸上,一双秀美的眼珠不停地转动。
他蹲在病床头,眼神复杂地盯着他的素女。
钰儿缩成一团,蜷在融融的被子里,柔弱的身子起伏不定。
向宇胡乱洗漱了一下,就上了床搂着钰儿。钰儿想要挣开他的怀抱,却不由自主地贴近了他。
十五
王阿姨,王医生,我还是坚持,我想打掉这个孩子。
王医生翻起白眼,一脸生气地点着秦钰的病历卡。
跟当事人商量了?我说你这孩子,快当父亲了,还这么固执?
她的子宫内膜肥厚,若手术,我不能保证她以后再能怀孕。你们结婚两年了,她才怀上,多不容易。一旦你爸怪罪下来,我哪有脸再见他们。同学交情,不就生生断了。
王阿姨,我来之江医院,我就是求你来的。我也有苦衷,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你。你不说,我不说,他们就不会知道。
就她目前的状况,也不适合要这个孩子。我可以做主,请安排手术……
雁子妹妹的文章本来就诗意雅致,情节起伏,读着很有味道。被痴爱文字精益求精的才女一改,更有韵味了,俺喜欢。
感谢理性知性的雁子的美文,带给笔者巨大的受益。俺羡慕嫉妒,但不恨。仰视。
感谢风二姐,你的建议,让我的小说有了一个阳光的尾巴。皆大欢喜。可见,我们是同路人,悲悯而善良。
所以,我来欣赏拜读了!
读雁子的文,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要学习雁子用词……
雁子,你懂的!
小说方面,雁子刚起步,还烦请多多指点。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
哈哈。
秦钰对青梅竹马的春波不来电,钟情于激情浪漫的向宇,与他走进婚姻的城堡。遗憾的是
家庭的影响,外人的挑拨,让向宇对秦钰产生了怀疑和忌恨 ,致使他们的婚姻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最后在春波的帮助下,三口之家才得以复合。小说展现了爱情和婚姻的复杂性,揭示了人性的美好和丑陋
对于年轻人认识爱情和婚姻的真谛,更好地爱其所爱,珍惜拥有的幸福,具有较强的警世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