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唉！”我跟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我想要听到的结局？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不问呢。不问的话，至少在我的心目中，芷兰的结局还是个迷，也许过得很好呢，但是，一旦事实摆明，带给我的竟然是一阵遗憾。所以说，有些事情，不要探求谜底，因为只有迷一样的色彩才是最令人遐思的。呵呵。
　　 于是，我不自然地，在内心深处暗暗地祝福着，祝福着那个苦命的、像黛玉似的女人，愿她苦难过后，日子越过越甜蜜，也祝愿她幸福到老。呵呵，祝福归祝福，其实命运早已安排了，人生的轨迹是注定的，有啥因就有啥果，想躲那是躲不过的。也许，人家现在过得有滋有味呢，天知道！
　　 “我参加工作后，被分配到了井下掘进队。与我一起分配到这个队的新工人有八个。招工的规定，必须下井，没办法。第一天上班，我被一个老工人领着下了井。天啊，这就是井下吗？我一路磕磕绊绊地走着，一路心惊胆战。看到漆黑的井下，工人们像鬼似的干着活，煤尘呛得我呼吸困难，阴冷潮湿的巷道中，寒风刺骨，于是，走了半道我就假装说：师傅，我肚子疼。那个老工人也真好笑，听了我这话，忙着说：真肚疼？那就赶快出井吧，别弄坏了身子。听了这话，我没命似的往回跑，出了井后，跟我妈哭着说：妈，我不想上班，我再也不去了，打死我也不去了。老父亲看到我那个可怜的样子，骂道：看你那个熊样，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能干啥？你真给你老子丢人呀。可骂归骂，他还是给我跟队里打了招呼，不去了。我也真佩服我老父亲，谁都给他老人家面子。就这样，在家游手好闲地过了半年，实习期一过，在老父亲的暗中使劲下，我分配到了科室，到了材料科。那年头，想进材料科，那得大矿长签字才算，你想想。咱多牛皮，把与我一起分配的那几个新工人眼红的，嘿嘿！”说道这里，赵师傅一脸自豪。
　　 听到这里，我一下子对他很佩服。说真的，咱煤矿呆的人，都知道，矿上有六大单位最吃香，材料科、机电科、工资科、财务科、行政科、车队。因为这些单位都是管吃的、管物的、管钱的、管人的的单位。有权呀！随便一个小小的科员，那也是牛皮的不得了。因此，能进了这些单位的人，那都是有靠山的人。至于一般平民百姓，想也别想。
　　 于是，我便说：“啊呀，你真有本事，呵呵，一参加工作就到了材料科，那可是个“挖货”的单位，你肯定弄了不少吧？”
　　 “唉，说起来丢人呀，弄是弄了不少，可是，我他妈的没那个福气，都给了别人。”赵师傅叹着气。
　　 “给了别人？”我有些不明白。
　　 “对。”赵师傅点了点头。
　　 “为啥？”我很惊异。
　　 “能为啥？呵呵，因为，因为我迷上了一种行道。”赵师傅平静地说道。
　　
　　 【八】
　　 “你知道人活着最终追求的是什么吗？”赵师傅接着问道。
　　 “哦，当然是金钱、权力。”我肯定着说。
　　 “呵呵，有那么点意思。但是，追求金钱和权力的目的又是为什么呢？”赵师傅接着问道。
　　 “这，难道说又是为了男女关系？”我假装试探着跟着他的思路说。
　　 “那只是其中的一种罢了，其实，说白了，这种事情就是四个字：吃喝玩乐。”赵师傅说。
　　 “吃喝玩乐？”我一下子好像明白了。
　　 “对，就是这四种事，人生的最终目的就是追求这四种生活方式。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尽心地玩，尽情地与异性交配。因此上，爱吃的人，吃一辈子。爱喝的人，喝一辈子。爱玩的人，玩一辈子。爱色的人，色一辈子。无论人们干什么工作，他的目的就是要达到这四种。你看你，不要撇嘴，也不要跟我谈什么崇高的理想。我这个人实在的很，人们生在这个世界上，私欲是很强的。谁的内心深处也有这样的欲望。不是吗？”
　　 “嗯，也是，我怎么发现你老是爱把一些事情说得这样透彻。”我有些难以适应了。
　　 “这就是你们这类人虚伪的缘故，你们会把每件事情都披上华丽的外装，其实，有意思吗？就比方说，有些人，假装自己很清高很纯洁，一听到大粪的话语，就会做出呕吐状，然后说：哇，多恶心呀，弄得我吃不下饭了。呸！他奶奶的，你不大便？你不跑肚拉稀？你拍拍自己的肚子，满肚子里都装的是什么？再说了，你难道不知道庄稼是大粪奶出来的？有本事你别吃饭，哼，还是他妈的没饿着你，饿你七八天，你会从大粪中拣没有消化掉的粮食吃。信吗？不信试试！”赵师傅又大声训斥起来。
　　 “对，对，我信、我信。”我连忙点着头。
　　 “这就对了，人应该实在些好。谁心里没有自私的念头？古人那个圣贤都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见，人都是利己的。人们拼着命地干活，为了啥？不就是为了钱吗？那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吃喝玩乐呀。能一辈子心心宽宽地吃喝玩乐，那是多少人追求的目标呀。哈！但是，凡事都要有个度，不要过分了。一旦过分了，就杯具了。例如：吃的太多了就会跑肚子，喝的太多了就会醉一样。我就是因为超了这个度，因此，才沦落到如此地步。”赵师傅一脸悔恨的神色。
　　 “哦，我有些明白了，呵呵，你能仔细地跟我讲一讲吗？”我问道。
　　 “好吧，唉，从那说起呢？我想还是从参加工作时说吧。”他一脸征求意见的样子。
　　 “嗯，随便你。”我兴致勃勃。
　　 “刚参加工作那两年，由于我岁数小，就干些勤杂事情。后来我被分配到了水泥库，专门管理矿上的水泥、沙子、砖、油毡等货物的领取。在材料科的各个口中，就数这个口脏的厉害。我的主管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姓王。由于他脾气暴躁，嗜酒如命，人长得又黑又瘦，因此人们背后都叫他“王麻杆”。可别小看这个王麻杆，那家伙，当时在矿上，也是很牛皮的。你想想，那个时候人们的住房很紧张，单位分房要论资排辈，于是不少家庭都自己建房，这就需要水泥、砖、沙子，因此，为了弄点水泥，多少人都对王麻杆溜须拍马呀。关系好的，送点烟酒，关系差的，那家伙就要花钱了，当然肯定是比市场便宜。公家的东西又没数，单位领取的时候再克扣一些以便账目平衡。因此上，每年卖水泥、沙子、砖的私钱也真不知道有多少。我当时，一个月的工资是三级工46元，可是悄悄地随便卖几袋子水泥就不只是50元，因而外快太有油水了。刚去的时候，我不敢卖，一切由他做主，每个月也就是他给我二百元的好处费，可是到后来，我也摸着了规律，有时候趁他醉酒的时候，悄悄地卖一些，打闹了不少。嘿嘿，你也许想不到，那时，就我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工人，那可是富得流油呀。哈！”赵师傅说到这里，眯着嘴，一脸自豪的样子。
　　 “哇！你真幸运。我都眼红得很呀！”我长长地叹了口气说。
　　 实际上，我知道，材料科的人，那真是肥的流油。他说的水泥库，在科里面是最差的一个库。其他的，像工矿配件库、劳保用品库、油库、日用百货库等等，那个库的主管也比他强。不只是强一星半点儿，而是强的没法比。这就是为啥材料科的人虽然工资很低，但是上至科长下至员工，人人都有房有车的缘故。我的一个老师走后门关系到了材料科当劳保用品库的主管，我曾经问过他，说：“老师，别的人都忙着当科长，你为啥不去忙？”他的回答让我很不理解。他说：“呵呵，你不懂，要当就要当个有实权的科长，那些哈科长，我才不稀罕呢，别看他们牛皮哄哄的，好像怎么怎么地，其实，有几个臭钱？我一天随便填一张票，那就是几百元，你想想，我一个月弄多少？也许他们一年的工资都不够我塞牙缝，哈！”至此，我便明白了，什么叫做实权。
　　 “幸运个屁，他奶奶的。每当我看到王麻杆一车一车地卖东西的时候，你知道我当时的心里是啥感觉？哼，那就是，眼红、嫉妒、恨死了的那种。当时我的心愿就是啥时候我能当主管，啥时候我能接替王麻杆。”赵师傅悠悠地说。
　　 “哦，理解理解。人和人之间，本来是没有什么仇恨的。只因为到了一个单位，才有了利益之争，因而也就有了冲突。也就有了嫉妒、陷害、背后穿小鞋、说坏话。用古人的话来说，叫做有了小人。实际上，归根到底便是因为在一起的缘故。如果不在一起，根本不可能产生冲突，你想，那个煤矿工人眼红银行的行长呢？只有本银行的人员才眼红。相对来说，那个学校的老师眼红煤矿的矿长呢？他只有眼红自己的校长而已。”我随声附和地说。
　　 “嗯，就是，这次你还是说了句人话。”赵师傅笑着说。
　　 “啥呀？”我假装生气了。
　　 “呵呵，开个玩笑，你说的很在理。不过，我虽然内心中有那个想法，可是表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的样子，我在等机会，我当时就下了决心，我一定要当主管，我也一定会当上主管的。”赵师傅说。
　　 “看来，你还是挺有心计的。”我奉承着。
　　 “嗯，就是，人他奶奶的，只要你有决心，有恒心，就一定能实现目标的！”赵师傅咬着牙说。
　　 “那看来你最后实现愿望了。”我问道。
　　 “对，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实现了愿望。”赵师傅笑了。
　　 “啥机会？是王麻杆犯错误了？”我追着问道。
　　 “不是、不是，是王麻杆死了。”赵师傅说道。
　　 “死了？生病死了？”我有些吃惊。
　　 “不是生病死的，而是好活死了，哈！他奶奶的，他死在了一个女人的肚皮上，能不是好活吗？”
　　
　　 【九】
　　 “啥呀，哈！竟然有这种事？”我十分可笑又十分好奇。
　　 “嗯，这个王麻杆除了爱喝酒外，还有一种爱好，那就是女色。现在说文明点叫做婚外情或者找情人，咱家乡的土话叫做“打伙妓”。王麻杆的老婆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长得很丑。刚结婚的那些年，王麻杆做为一个井下工人，根本没有其他想法，能守住自己的老婆也就算是老天保佑了，可是后来由于工作的变动，攀上了一个副矿长的老乡，因此到了材料科。一到材料科那就不一样了，没几年腰包也充实了，家境也宽裕了，然后想法也多了。本来也是，男人们只要是有点权，有点钱，那根本就不愁没有情人。因为有些女人们很会利用自己的色相来获取实惠，再加上男人们爱偷腥的天性，因而一拍即合，干起了肮脏的勾当。我总结了一下，男人们不能有权、有钱，一旦有权有钱了，肯定会出轨的。不相信吗？哼哼，你看看如今这世道，但凡当个屁大点官，那个没有婚外情？有些人明着看不到，其实暗地里快乐着呢，哈哈。就拿王麻杆来说，无非是管了一个水泥库，连个一般干部都不是，但是就因为有钱，抑或利用手中屁大点权力，没多长时间就勾搭上好几个小媳妇。有时候在办公室，大白天的就昏天黑地起来，也不避讳我，让我这个毛头小伙眼馋的很。其实，人家你情我愿，也没什么，只是纸包不住火，最后让老婆发现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死呀活呀地大闹了几场，弄得王麻杆也收敛了一些。明着收敛了，可是狗改不了吃屎，暗地里还在偷偷地去女方家偷腥。做为男人，性生活本来是最伤身的，一般来讲，每周过上三次也就算是够意思了，哪有天天干的？王麻杆本来就是喝酒伤了身体，肝、肾、心脏都不好，按说应该以保养为主。可是撑不住那些小媳妇的勾引，天天去干。不料最终出事了。”赵师傅说到这里，又点着了一支烟。
　　 “出事了？”我明知道答案，还是想问。
　　 “对，那是一个星期二的早上，王麻杆吃过了早饭后，早早地来到单位。安排了一天的工作任务后，便闲着喝茶看报。我看他一付坐立不安的样子，就猜着肯定又有活动。果不其然，八点多点，他就对我说：“喜子，我有点事出去一趟，单位的事，你按我安排的去办。如果你婶婶打来电话问我，你就说到局里进货去了。知道吗？”，我一听他说话，就不由自主地瞅了瞅对面山上，结果，我发现，对面山上的那个小媳妇家的院子里，晾晒了一块粉红色的床单。于是我一下子便明白了。那是他们约会的暗号，只要是一晾晒床单，就是说，男人下井了，孩子上学去了。哈！我也是经过很长时间才发现这个秘密的。于是，我对他做了个鬼脸，笑着说：“嗯，知道了。”王麻杆似乎也猜出了我的心思，大声地笑了起来，然后说：“小兔崽子，小心我收拾你。”说完就走了。可是到了十点多，对面山上小媳妇的院子周围一下子聚集了很多人，不知在干什么？我心想，完了，出事了，肯定让他老婆捉住了，或者让人家的丈夫捉奸了。于是，我赶忙锁了大门，就往山上跑，没料到的是，当我跑到小媳妇的院子边时才发现，原来王麻杆赤身裸体地死在小媳妇家里了。那个小媳妇上身赤裸着，腰间围了一个上衣遮丑，赤着双脚蹲在地上哭着呢。哈！听玉柱老婆说：她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忽然听到隔壁小媳妇大声地喊救命呀，来人呀等等。玉柱老婆以为出啥事了，就赶忙跑去看，没想到，一进院门就看到了小媳妇赤裸着身体站在院子里胡乱喊叫，跟着，玉柱老婆往屋子里一看，就看到王麻杆赤身裸体地躺在炕上，嘴角流着口水，没气了。玉柱老婆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忙脱下自己的上衣，先给小媳妇围在腰上遮丑，然后就吆喝着邻居们过来，商议一下怎么办。邻居们最后给报了案。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随后又通知了家人。据小媳妇说：王麻杆进门后就急着弄了一次，完事后。喝了点水，吃了点瓜子，就又要弄第二次。小媳妇也劝他注意身体，可是经不住死缠烂磨，于是也就又比划了起来，没想到，正好活的时候，她发现王麻杆身体僵硬不动了，嘴里竟然流出了长长的口水，仔细一看，原来不出气了。于是她吓得赶忙推开了王麻杆，跑到院子里喊人救命。哈！”赵师傅说道这里，猛吸了一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