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梧桐叶 ——岁月静好,现世安然
“停车!停车!”她见磊诺的车在不远处的超市门口停了下来,急忙让司机靠边停车。她看磊诺下车后牵着小孩,女人跟在后面,三人一起进了超市,她也跟了进去。
她穿梭在一排排货架间,寻找着他们的身影。当她转身时,突然与一个怀里抱着一袋薯片的小男孩撞上了。“小朋友,你没事吧!”她扶着小孩的肩,关切的问。小男孩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跑了。“哪里见过……感觉像是刚刚跟磊诺在一起的小男孩。”她追了过去,走到货架的拐角处,她又突然退了回来,因为她在拐角处看到磊诺正在跟那个小男孩说话,她慌忙躲在了货架后面。“你跑哪里去了?我和你妈妈一直在找你。”她偷偷的探出头,看见磊诺温和的问小男孩。小男孩没有说话,只是晃了晃手里的薯片。“原来是跑去拿这个了啊!不过你现在还不能吃这些哦。你才刚出院,医生阿姨说过要先吃些清淡的食物。”磊诺抚摸着他的头,见小男孩低下了头,又说:“只是暂时不能吃,以后你要吃多少我就给你买多少,好不好?”小男孩听了点点头。“你妈妈还在到处找你,我们把薯片放回去,然后去找她好不好?”小男孩又点了点头,磊诺牵着他朝安然这个方向走来,安然躲进了货架的另一面,背过身假装在挑选东西。他们从她边上经过,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安然想着她与那个小男孩面对面时的似曾相识感,回忆着……“我想起来了,那张照片,不是磊诺小时候,而是…….他们长得相像,所以我才会认错。”她突然觉悟,“他们长得像?难道他们是……”想到那个男孩的相貌,想到之前那些场景,她不禁猜疑。“不会的!不会的!”她摇摇头,为了自己清醒些,自言自语说“一定是我想多了。”她又探出头看了一眼他们还在不远处的背影,寻思着找机会离开。就在这时,她听见那个小孩叫磊诺爸爸,顿觉天旋地转,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泪夺眶而出。“小姐,你没事吧!”有个女人跑过来关心的问。“没事!我没事!”她努力控制住情绪,起身仓惶而逃。
她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家,整个人瘫在了沙发上。“谎言,全都是谎言!”喃喃自语的她,头歪在靠枕上,面无血色,脸上还挂着泪痕。想到之前的甜蜜时光,又想到那声“爸爸”刺耳又锥心,“好讽刺啊!”她凄然的笑,眼泪又涌了出来。此时她的手机在包里突然响起,她不耐烦地起身去包里拿出手机,一看是磊诺,果断拒接。但铃声还是一次次固执的响起。
“喂!”她最后还是接了他的电话。
“安然,你没事吧!我打了这么多电话,你都没接。我好担心。”电话那边磊诺焦急的问。
“我没事!你如果没什么其它事。那我就先挂了!”她淡淡的说,眼泪却再一次汹涌。
“我想……”还未等他说完,她就将电话挂了。
手机又次响起,她不愿再去理会,任由它响个不停,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暗自催泪。
“安然,开一下门!安然……安然……”不一会儿的功夫,磊诺已经在她门外边敲门边喊,“我去过你公司,你同事说你今天请假了。出什么事了??安然……安然……开门啊”
“我没事!”她靠在门上隔着门问“你这几天去哪了?”
“我这几天……你先开门让我进去,再慢慢告诉你好吗?”他又敲了敲门。
“你不说,让我来说。你这几天都在医院里陪着一个小孩。他对于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我都知道了,他是你的……”安然再也说不下去,整个人颤抖着,蹲在了地上。
“你怎么知道的?”他没听到她的回应,于是又继续说道“是的!那天他突发盲肠炎住院了,今天刚出的院。他之所以很重要,是因为他是我的亲人。但你对我而言也一样重要啊。”
“够了!你以为你自己是罗切斯特吗?孩子的母亲不像是阁楼上的疯女人,我更不是简爱!”她抹了眼泪,边说边跑到窗边上的桌前,拿起桌上那本书翻找着什么。
“你在胡说些什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跟你解释!”
“这个还你!你走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安然将当初他送的那片梧桐叶从门下的缝里滑了出去。
“安然!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先开门,让我进去再说好吗?有些话,我在外面不好讲。邻居们听见了,影响不好。你先让我进去,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你就知道你是真的误会我了。”在门外的他,见到塞出来梧桐叶,听到安然那样决绝的话,愈发焦急,边喊着边将门拍得山响。“安然……”门外叫了一声,突然静了了下来,他像是在接电话,通话的声音太轻,内容她没有听清。“安然!我现在有点急事,需要处理一下。你等我回来给你解释!”磊诺挂了电话跟她交待着。
“你走吧!不要再回来找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安然一听,心想别人的事在他眼里都是急事,别人都是重要的,她在他心里根本不重要。越想越生气,于是负气的说了违心话。
“安然!别这样好吗?我真的有急事,我去去就回。你等我!”他说着就匆匆的走了。
安然听着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声音,又气又急,只觉得万念俱灰。“还回来跟我解释什么?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吗?事情不就明摆着吗?任你怎么说,能改变已存在的事实吗?”她跑到窗边看着那渐渐远去的磊诺的车,幽怨的说。她拉上窗帘,转过身走到沙发处躺了下去,轻声叹道“我倒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身心受创的她,精疲力尽,沉沉的睡了过去。
七、爱到荼靡,烟消云散
窗外天色阴沉,在半空中回旋的枯叶无声无息的落下。
“又是叶子大量大量往下落的时节!”安然喃喃自语。她不愿靠近窗去看那一地狼藉!趴在办公桌上,手里拿着笔在纸上胡乱涂画着。电话突然响起,安然看是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了!
“喂?”
“你好,你今天有没有时间?有些事我想跟你聊一下。”对方的声音听来像是有些年岁的妇人。
“对不起!请问您是?”
“哦!不好意思!看我糊涂的!我想跟你谈谈磊诺。你可否抽点时间给我。”
安然听到他的名字,心里五味杂陈,无以名状!他那天匆匆走后,又是好几日不见人影。她想:“之前消失一段时间,还会来找我,这次是自觉无法再面对我了?恐怕彼此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吧!不过她是谁?是他让她来的吗?”
“喂?还在吗?”电话那边半天没听到回应,以为她没有在听电话。
“好。在哪里见?”安然回过神问道。
“为了不浪费你的时间,我过去你那边好了。就在你办公楼前的马路对面的茶吧里见。”
“好!”安然看一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我才下班,那就一个小时后在那里碰面。”她刚想挂电话又想起了什么,又继续说到“不过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怎么知道我办公的地方的?”
“呵……见面再说吧。”
“那好吧!等会儿见。”安然挂了电话后更无心做事了,盼着快快下班去一探究竟。
下班后,安然直奔对面的茶吧,这个点,客人还不是很多,里面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她环视四周搜寻约她的人!
“请问你是安然吗?”声音从某个角落里传来,安然循声看去,看见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正从座椅里站起来朝她招手!安然走了过去,对方自己坐下的同时,示意安然也坐下!
安然粗略打量了一下她,只见她丰腴的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紧身连衣裙,一圈圈的赘肉横飞。脸上涂脂抹粉,很是艳俗,像个风尘女子。安然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个妇人到底是谁,跟磊诺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是她来跟我讲磊诺的事?”心里有太多疑问,总隐约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只是一时想不起。
“你是不是想问我跟磊诺是什么关系?”妇人仿佛看出了安然的心思“不瞒你说,我是他母亲。”
“母亲?”安然吃了一惊了,想起磊诺曾跟她讲过他很小的时候就不知道母亲是谁,长这么大了,都没见过母亲。怎么现在冒出来了。想到这,安然不禁为磊诺感到愤懑。
“是的,我的确是他的母亲。所以,我知道你和他的事,知道你上班的地方与他上班是同一栋办公楼。”妇人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因吸的太急被呛到了,干咳了几下又继续说:“想不到吧!想不到我这样的人,会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来吧!可是他恨我,看不起我!”她苦笑了一下,“虽然说我没养过他,至少是带他来这个世界上的人啊!他恨我抛弃他!我心里并没有抛弃他啊,只是身不由己。”
她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他父亲是个浪荡公子,处处留情。不怕你笑话,我年轻时为了生计入了风月场所的深渊,我与他父亲就是在那样的地方开始的!来往频繁,有天我意外的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我幻想着他会娶我。我总在想如果他愿意娶我,我就洗心革面,往后我就在家相夫教子,为家人洗手作羹汤!可是他得知我怀孕,却开始远离我,我心灰意冷,曾三番两次的想过堕胎,最后终因舍不得,才留了下来。怀胎十月,诞下一个男婴,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十分漂亮!看到的人都称赞他长得漂亮!我更是爱的不得了。”说到这里时,她的嘴角有些隐隐的笑意,继而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我无一技之长,别的也做不来,为了生计只能重操旧业。那时的磊诺还那么小,我也舍不得离开他,但我不能让他跟着我,在那样不堪的环境里成长啊。我千方百计找到了孩子父亲,请求他承担起父亲的责任,给孩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他父亲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终于答应将孩子带回家去,后来我得知他父亲,将孩子丢给孩子的爷爷后就消失了。我打听到他的家庭地址,前去了解情况,看到家里就两个人,老的老,小的小,突然觉得很心酸。但他爷爷很疼他,我也是看在眼里了。让他跟着爷爷,总比跟着我好几百倍!后来的这么多年,我常常偷偷地去看他,用自己赚的钱,偷偷塞给他爷爷,让不要告诉孩子,只好好培养孩子就好!他爷爷去世不久,他发现了我的存在,但他不愿承认我这个母亲。”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颤抖着又点了一根烟,颤抖着送到嘴里去。
“是她了,她便是相片里那个怀抱磊诺的年轻女子。虽然现在已经年老色衰,身材走形,但眉眼间神韵未曾有很大的变化。”安然想起那张相片,终于明白为何刚见面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于是选择沉默。
一时之间双方无话。
“他走了!磊诺走了,永远的走了”妇人出其不意的说了这么一句。
“走了?什么走了?去哪里了?”安然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惴惴不安!
“他死了。一场车祸!他是想以这种方式报复我,让我伤心,让我后悔!”她掐灭烟蒂,嘴角抽搐了一下,重重的靠在了椅背上,“我偏不伤心,我偏不!”
安然只是一味的说:“不可能,不可能的……”她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她回头看到那妇人正趴在桌上失声痛哭的瞬间,胸口一阵钻心蚀骨般痛,痛到泪珠滚滚而下!她捂着胸口,像受伤的小鸟在路上跌跌撞撞,地上厚厚的一层落叶在她脚下悲戚的呜咽!突然间狂风大作,空中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落叶,此刻在她眼里,像一只只魔掌,乌压压的向她劈头盖脸的甩过来。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紧接而来,狂泄而下。她顿觉天昏地暗,头晕目眩。“好痛!好痛!”她捶着胸口,脸色苍白,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眼前一黑,瘫在了一地和着水的落叶上!隐隐约约感觉到身边围上了许多人,感觉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又仿佛看到一个红色身影向她这边移来……越来越模糊……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不要走!不要……”说着梦话的安然从恶魔中惊醒,枕上已湿透。
“你醒啦。现在感觉好点了吗?”护士闻声赶来关切的问。
“谁送我过来的?”安然感觉头痛欲裂,为舒缓疼痛,她边问边用手指按压太阳穴。
“是一位穿红色连衣裙的中年妇女。你刚被送来的时候,是处于昏厥状态的,整个人被雨水湿透。”护士走到吊瓶下确认了一下点滴,她又帮安然掖了一下被角后,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你高烧到40多度,高烧一直下不来。你一直昏迷不醒,一直在说梦话。那中年妇女一直怪自己说,是因为她说的话让你伤心过度,所以你一直不愿醒来的。一直守着你。直到你烧退了,状态也好了,她才放心离开的。对了,她留了封信让我转交给你。你等一下,我去拿过来。”说话间,护士已经转身走出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护士拿着一个信封则回来了,“给,拿着。你慢慢看,我就不打扰你了。”她将信封交到安然手里后便转身离开了。
安然拆开信封,看到里面是一叠照片,全是她的背影或侧面的照片。她想:“应该是在我还没认识他之前,他给我拍的。”她一张张翻看着,看到夹在相片里那片梧桐叶时,眼眶渐红。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叶面,那些字宛若是昨日刚写上的一般,她(他)们被心相连的名字还安静的在一起,她的眼睛被那血色指印狠狠的刺痛。
她将梧桐叶小心翼翼的放在枕下,又拿起信封想将照片装回去,感觉信封沉甸甸的,将信封倒转过来的瞬间,从里面掉出一张纸,同时滚落一枚戒指,它落在被子上,又不停歇的滑落在地上,继而,一路翻滚而去。安然丢下叶子,匆匆下床正欲去捡,却被手上吊针牵绊住了。她咬牙扯掉手上的针,光着脚飞奔到门边将它捡起。当她在指环的内侧看到了她名字的缩写时,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一个不和谐的家庭,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和一个风尘女子给后辈带来的痛苦是无法估量的,父母把痛苦抛给儿子,从小缺少爱的人心理上有些反常是可以理解的。正巧又碰上热恋对象的误会,敏感如他想不开也可以理解,甚至是以死来报复母亲。
如果安然能够先搞清楚情况,不急于去指责甚至提出分手,始终与他站在一起,磊诺也许不会走到这一步。亲情和爱情的双重打击是非常沉重的。
文章很好地提出了恋爱中的两个人应该互相信任这个问题,猜疑和搞不清楚状况是大忌,两个人之间关系如何往往系于沟通。
小说整体上人物塑造得颇有特点,情节上虽然不太新颖却能通过一些铺陈叙述和曲折凄婉来抓人。
个感短篇小说还是应当注意下详略布局,不用通篇详写,这样也许会显得更精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