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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缘随心生(小说)
她每天早出晚归,除了干好队里的农活,又买来了很多高中的书籍,她想利用业余时间自学,把失去的高中学业补回来。
自从金子辰来到了谭林家乡之后,谭林仿佛也变了一个人,一改原来得过且过的心理,干起活来更是生龙活虎、雷厉风行,受到了公社的多次嘉奖。
“金子辰,看你那么爱好学习,我今天也买来了高中课本,准备和你一起自学。以前我觉得学了这些知识没什么用,现在我想,就算目前派不上用场,有朝一日也许能起到作用,咱们一起探讨吧!”
“好呀,你在学校读初中时,成绩本来就很不错,基础好,学起来肯定是不难的。有了你和我共同学习,我的兴趣就更大了,不会觉得孤军作战,无援无助了,我们共同努力吧!”看到老同学谭林的改变,金子辰心里自然非常高兴。
“金子辰,你又来了一封信,是你家乡来的。”不久,谭林又从大队部给金子辰带回来一封信。
听说家乡来信了,金子辰高兴地说:“不用说,这肯定是我爸爸妈妈写来的。”可拿到手上一看地址,并不是父亲的厂名,于是,她拆开信看到落款竟然是自己的班长、宣传队长古励写来的。
“是古励来的,你还记得古励吗?”金子辰高兴地问谭林。
“记得记得,就是我们的班长嘛!他写信给你干嘛?”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们历来关系就很好,他比我小一岁,我常把他当着自己的弟弟一样看待。”
“哦,是这么回事。那你慢慢看吧!我还有点事先去忙了。”谭林一边说,一边走开了。
“子辰,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打听到你没有继续上高中,而自动选择下了农村,这是你的自由,我虽然无可非议,但还是有点为你惋惜。在我们班上,甚至在整个学校,你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女孩子,无论在老师眼中,还是在同学心里,你都享有很好的口碑,说句内心话,我很喜欢你……你还记得曾经有那么一次吗?当你跟我说你比我大一岁时,我为什么马上就跟你说‘正好,我妈也比我爸大一岁’,一句‘正好’,道出了我早就把你当成我心目中的那个‘她’了。至今,我仍然不能把你从我心中忘却,希望你能赐给我一个爱的机会……我因某方面的原因没有下放农村,现在已招工在离家不远的一家工厂工作,望我们今后能多多联系,共同提高……望百忙中一定给我回信!切盼!”
看到古励字里行间一番情真意切的表白,让金子辰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曾经学生时代的快乐时光,顿时又浮现在她的眼前。
古励是金子辰的初中同学,且是班上的班长,又是学校宣传队的队长,也是同在宣传队共同相处两年多的队友。古励历来是班上的学习尖子,为人稳重低调,平时话不多言,语不高声,就像女孩一样温文尔雅,但是,办起事来却是有板有眼,一丝不苟。那张光洁而白净的书生脸上,经常透出一股男人的刚强,又不乏显出一丝女人的细心;那细长而蕴藏着锐利的黑眸,让人觉得它仿佛能够洞察一切。
金子辰与古励虽然住在同一个镇上,相距不远,但在读书时,他们并没有多大的交往,更没有什么接触,平时,大家一般都是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埋头苦学,各自忙于完成各自的课业,甚至,一个学期都难得对面聊上几句话。
毕业后,两人都安排到了宣传队,共同的兴趣爱好,共同的文艺天赋,拉近了他们俩的距离,加上节目中又经常被老师命为男女主角,久而久之,他们说话的机会多了,接触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成了无话不聊的好朋友。古励各个方面对金子辰的关心、照顾,金子辰都一一看在眼里,只是,她历来就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一样看待。
有一次,宣传队在外演出,吃了饭之后,古励把金子辰拉到一旁没人的地方,对她说:“哎呀,你每餐老是都没吃到菜,你看别的女同学抢菜那么厉害,你怎么就不能厉害一点?每次当你夹菜时,碗里就空空了,早被别人抢光了。”
听了古励的话,金子惊讶地瞪着眼睛,捧腹大笑,她愣愣地问:“呵呵,你又没和我同在一桌吃饭,怎么就知道我没吃到菜呀?”
“我虽没和你在一桌,但我在一旁却看得清清楚楚,有时,我真是恨不得到我的桌子上夹些菜过来给你吃,但又不好意思。”
“呵呵,那同学们不会把你骂死才怪呢!”金子辰只当古励在说笑话,并没多去在意。
一次,古励买了一台手风琴,邀金子辰到他家去看一看,金子辰如约前往。古励热情地拿来很多香瓜、李子招待金子辰,当看到金子辰一颗门牙上缺了一点点时,他便赶快关心地问:“你那颗门牙是做针线活时咬线咬缺的吧?”
“嗯,你怎么知道的?”金子辰不好意思地赶快用手捂住嘴巴笑嘻嘻地问。
“我妈门牙也缺了一点点,也是做针线活时咬线咬缺的。”
“哎呀,你这小小年纪还蛮注意这些细微的地方哦!”金子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又笑起来。
“我不小了,我已经是男子汉了。”
“你比我还小一岁,称什么男子汉呀?”金子辰打趣地说。
“正好,我妈也比我爸小一岁。”
“什么正好,是什么意思?”金子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地问古励。
“不跟你说了,你自己去琢磨琢磨吧!”古励没有解释,金子辰也不想去多问,更没花心思去多想。
不同的来信,相同的情结,看到古励诚恳、真挚的语言,想到申瀚从小对自己的一往情深,金子辰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
【第六章】情的困扰
金子辰下放到鑫顶公社不久,该公社就筹办了一所鑫顶小学,经过公社领导以及各大队、生产队的研究选拔,金子辰和谭林都被派去当了代课老师。
“金子辰,你真是运气好呀!也许是你的好运气给全公社的孩子们带来了福气。从周边几个公社来看,就我们公社率先办起了小学。这么多年了,以前,孩子们每天都要起早贪黑,来回走上二十多里山路,到区里的一所小学去上学,如今公社办起了小学,孩子们就再不用辛苦地走这么远的路去上学了。”谭林似乎把公社办学的好事归功于是金子辰的运气带来的,不停地在金子辰面前夸赞着。
“你别说得那么夸张了,我有什么运气呀?这还不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好事让我给撞上了。以后我们当了老师,虽然日不嗮,雨不淋,但肩上的担子却更重了,不能像干农活那么轻松了。”
“是的,这脑力劳动的担子比体力劳动的担子更重,看来我得更要加紧自学,掌握扎实功底,千万不能误人子弟!”
“你当初还觉得学点东西派不上用场,如今又担心水平不够用了。”
“呵呵,金子辰啊,还是你有远见,幸好我也跟着自学了这么久,不仅巩固了初中学过的知识,而且还积攒了一些新的知识,不然,这一下要我当老师准让我急得‘抓虾’了。”此时,谭林觉得金子辰更让自己佩服,在他心目中,金子辰的位置仿佛又递增了一层。
金子辰虽然当了老师,但公社并没有为她提供食宿的地方,按要求她仍然食宿在谭家湾谭林的叔叔谭炳耘家里。
春夏之交,农村经常要遇到青黄不接的困境,此时,谭炳耘家里的余粮也可能不多了,但两口子每餐总是要蒸一小碗米饭给金子辰吃,而他们自己则总是喝些蔬菜煮粥。见此,善解人意的金子辰看在眼里,不过意在心里,她总是劝说:“婶婶,不用为我另蒸干饭了,这样既费时,又费火,太不划算,我也喜欢喝粥,就和你们一起喝粥吧!”
“你喝粥怎么行?我们皮囊大,装得多,吃那么一点点干饭还不够塞住一个肚子旮旯,你每餐只吃那么一丁点,要是喝那些汤汤水水的粥,那怎么能顶得住啊!”善良的谭婶坚决不同意。
一天,金子辰把申瀚从部队给她寄来的粮票全部拿出来给谭炳耘,说:“叔叔,这点粮票您就收下吧,到镇上去买点粮食凑合凑合,也可以对付着度过这青黄不接的关头。”
“那怎么行呀!你本来就有口粮在我这里,何况你上次已经拿了不少的粮票给我,怎么还能再接你的粮票呢?”任凭金子辰怎么劝,谭炳耘也不肯接受,两人你推来我推去僵持了很久,后来经过金子辰执意地劝说,谭炳耘才把粮票接收下来。
“金子辰真是个好姑娘啊!要是你们有缘分,说给你做老婆多好呀!”晚饭后,谭炳耘和谭林在一起闲聊,他一边抽着手上的“喇叭筒”,一边深有感慨地对谭林说。
“叔叔,这是不可能的,别异想天开了,何况她已经有自己的心上人了,就是没有,她也不会和我的。”谭林嘴上虽这么说,心里何尝不是与叔叔有着同样的想法啊!
初秋,一阵阵秋风吹来,虽然有丝丝凉爽,但还是拂不去夏天遗留下来的闷热。一天天快断黑的时候,一个工人模样的人,汗流浃背地蹬着一辆自行车拼命地往前赶路。他抬头见到走在前面的谭炳耘,便抓紧时间迅速地快蹬了几脚,赶到了谭炳耘的前面,突然将单车“呼”的一个急调头,又“咔哧”一个急猛刹车,像耍杂技一样把单车横在了谭炳耘的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谭炳耘心里“咯噔”一下,“毛”得出了一身冷汗,他本能地朝后退了几步,手里抽着的“喇叭筒”也差点掉到了地上。又因为那时候到处传说什么黑杀队,“不得了,黑杀队!”顿时,一个吓人的念头闪电般地出现在他的脑海。
“光天化日之下,你,你想干什么?”谭炳耘深吸了一口气,瞪着眼睛,壮着胆子,哆嗦地问。
这时,只见那人从单车上跃下来,气喘吁吁地问:“请,请问,谭家湾在哪里?”
听了那人的问话,谭炳耘这才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忙着轻声细气巴结着回答道:“这就是谭家湾,你要找谁呀?”
“我要找下放到这里的知青,她叫金子辰。”
“你是她的什么人呀?”
“我是她的未婚夫。”
“你是她的未婚夫?”谭炳耘看着来人又诧异地问道。
“是啊,我们从小在母亲肚子里就订了婚的。”
“在娘肚子里就订了婚的?怪事,怎么从没听金子辰说起过。”谭炳耘一边抽着“喇叭筒”,一边纳闷地自言自语地说。
“你是她什么人?她为什么硬要跟你说?”那人硬邦邦的几句话似乎很不尽人情。
“我可以说是她目前最亲近的人,知道吗?我只听她说她有一个她喜欢的哥哥在部队,从没听说过她订过什么婚!”谭炳耘的口气似乎也硬了起来,他一改原来轻言细语的态度,提高嗓门一字一顿地说,生怕别人听不懂似的。
“哎,你看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说是她最亲近的人,就算下到了农村,就算再无法过日子,我想金子辰也绝不会这么贱吧?”
“你,你,你这个人说的是什么话?什……什么是贱?我想你……你才是贱!”谭炳耘气得两眼直冒烟,心里想骂几句,可嘴巴又不听使唤,结巴了半天,才照人家的原话,依样画葫芦骂回去了一句,骂完了便气鼓鼓地提起脚往村里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眯着眼睛使劲地吸了一口手上的“喇叭筒”,从嘴巴里“嘘”出一溜长长的烟圈来,想到刚才的气还没出,心里老是憋屈着难受,于是,他没走出两步,又回过头去,乜斜着眼睛看着那个骑单车的人,大声地嘲笑着说:“我从没听金子辰说过她和谁订过婚,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夫来,你这不是自我讨贱吗?自我讨贱!”说完,他把手上的喇叭烟屁股往地上一摔,踏上一只脚,踮起鞋尖使劲在烟屁股上转扭几下,头也不回地继续朝村里走去。
天快黑了,金子辰和谭林才刚刚下课,他们匆忙从学校往几里地外的家里赶。
“谭林,把你今天的教课心得说一说,咱们互相交流一下,也好共同提高。”
“可以,我得好好向你学习才是。”两人一路健步快走,一路谈笑风生,刚走到村口,金子辰远远就瞧见站在村口东张西望的申浩。
“哎,申浩,你怎么来了?”金子辰上前惊讶地问道。
“我是来看你的呀!”
“你来多久了?”
“刚刚才到。”
“骑单车来的?”看到申浩双手推着单车,全身大汗淋漓,虽然她曾经讨厌过他,甚至为了躲避他而不惜放弃自己的学业下放到这个偏僻的农村来,可如今看到站在眼前的申浩一副疲惫的样子,金子辰的心顿时软了下来,再也说不出“讨厌”两个字了。
“我是从早上骑车出发,基本骑了一天。”
“哎呀,这一百多里的路,你那么辛苦来干嘛呀?”
“我不辛苦,骑车对自己也是一种锻炼。”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曾被父母指腹为婚的男人,金子辰不知是感动还是心疼,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快进屋吧!我是你们的校友,你可能没印象了吧!快到我家里歇着,今晚就和我搭伴吧!”谭林一边自我介绍,一边热情地邀着申浩进了自己的家。
晚饭后,谭炳耘出来散步,正巧遇着谭林和申浩也在外面散步。吃晚饭时,金子辰告诉谭炳耘说父亲好友的儿子来了,住在谭林家。如今看到谭林身边的那个人竟是和自己在路上骂架的人,真格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这个“冤家”竟然找到自己家里来了。
“叔叔也吃过饭了?”谭林礼貌地向谭炳耘打了一声招呼。
听了侄子的问话,谭炳耘瞟了一眼谭林旁边的申浩,头也没抬只顾吸着手上的“喇叭筒”,信口“嗯”了一声朝一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