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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我在西藏


作者:三月楚歌 秀才,1583.4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9415发表时间:2015-08-02 10:48:26
摘要:西藏再见吧,感谢这四十余天的朝夕相处,我将带着来自高原雪山上撷取的精神力量,回到故乡,做一个善良而纯粹的人,并且,成为一个忠实的信徒,有一天,我会倾其所有,义无反顾地上路。朝着我的布达拉宫的方向,用毕生的努力,来一次死而无憾的朝圣!


   我提出想拍几张照片,起先藏民比较害羞,虽然不反对,但总扭着脸不看镜头。我让老兵告诉一位年轻一点妇女,说我们是从内地来的,非常想了解藏民的生活,想拍几张照片。这么一沟通,藏民们大大方方地让我拍,间还说几句磕磕碰碰的汉语,邀请我们到家喝茶。拍完了,还让我把相机的照片让他们看看。那位七十来岁的藏族老妈妈,估计没拍过照片,看着相机里的自己,黑黝黝的脸闪着光,笑得露出一口残缺的牙,不断比大拇指。
   在老兵的沟通下,我给他们照了全家福,还给他们家三岁的小孩照了几张可爱的特写,小家伙一点都不畏生,对着镜头搞怪,照片拍得童趣天真,小孩一脸的鼻涕,像中只还不知道世间险恶的小花猫,漫烂如泥地里的一只青蛙。全家福拍了,他们非邀我到家喝茶,喝青稞酒。不过,只是时间不允许,只有承诺明天我们还会来,给他们把照片带回去,再喝。
   在藏区呆了四十余年的老兵告诉我,广大的普普通通的藏民,事实上非常的客气和蔼,对外省人或汉人,半点敌意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政治敏感,其实是少数人在兴风作浪。现在的藏民朋友,有地种,有饭吃。生活比过去幸福多了,谁愿意去过那种动荡不安的日子?
   道听途说藏人野蛮,敌视汉人什么的,其实都是瞎说,就像汉人不敌视藏民一样,藏民对汉人同样有一种好奇,只要大家好好沟通,其实是很好相处的。我们喜欢藏民,藏民同样也喜欢我们,哪里来的敌视?即便存在敌视,存在冲突,也仅仅是少部分心怀不轨者故意为之唯恐天下不乱罢了。在雪山的一个个小村子里,那些热情的藏族人就是最好的答案。
   这是他在藏区生活四十年的体会,在说女人上或许小有夸张,但在说藏民的故事上,我相信。明天,我会把冲洗的照片送到可爱的藏民手中,并对他们说:扎西德勒(你好)!我想这一组照片,他们一定会喜欢。而我,应该有机会偿偿地地道道的青稞酒和酥油茶吧!
  
   (五)
   沿着拉萨河溯流而上,在河之畔有一个村落,叫藏雄村。藏雄村四面环山,举目尽白雪皑皑,四顾皆牛羊满山坡。在村庄的中间,有一缕清流,在光滑的石块上轻快过来,恰若欢快的童谣,叮咚着民间山野的天真烂漫。牦牛偶尔来吃水,恋上水中自己的倒影。
   河水由冰雪融化而来,凉彻清透,人和牛羊共饮。在河岸上,那一垒垒的牛粪球,揪一些嗅一嗅,一点臭味也没有,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倒发出淡淡的清香,像某株深涧里的幽兰。
   全部用泥土垒起来的民居,浸染着宗教的缕缕痕迹。跟其他任何地方一样,狗这里一条那里一条,但不管是生人熟人,都不会吠叫半声。熟悉当地风土民情的友人说:藏区的狗,根本不是用来防盗的。牛羊一年四季放养,房屋基本不用上锁,因为人口稀少,也因为民风纯朴,没有谁家的牛羊,会丢一只半头的。无法解释,也不用解释。因为西藏呗!
   这个叫藏雄的小村庄,不过十来户人家,之所以让我如此记忆深刻,因为一个快满十六岁的女子,她是亲口告诉我的,她叫索娜桑姆。这小小的女子,穿着藏地的裙子,围着红色的头巾,修长的脸蛋儿上,一双单凤眼似乎会说话,还喜欢调皮地吐着舌头,笑起来的时候,左边的脸上,有一对不深不浅的酒窝。第一感觉是:她绝对是最美的藏女!
   来藏区,已然一个星期过去了。我见过很多很多的藏地女子,但因为气候的原因,大多皮肤粗糙,鲜有像这么光彩照人的女孩,皮肤白晰,犹若一朵百合。虽然偶有一点点高原的痕迹,但那恰像是从泥地里掏出来的土豆上的泥屑,不仅无损于她的美丽,更增添了她的纯朴与天真,呼着的都是山野漫烂的气息。我还是只能重复,她是最美的藏女。
   和她的相遇,是阴差阳错的祸兮福伏。因为车太挤,我被迫留在原地。无所事事便到处走走,然后在溪水边邂逅。一眼便被她的模样擦亮了眼睛。手里拿着相机,遇到这样的女子,并且正于清山白水间洗衣,那景致太美屯,可遇不可求,自然是要求照两张照片的。
   我上前打招呼,一句“扎西德勒”。她站起来,有些生涩地说:“你好!”
   我要求拍两张照片。起初,这个漂亮的藏族女子虽然没拒绝,但也没反对,只是扭着脸用头巾遮住,表示害羞。再三要求下,她捋捋头巾,表示愿意让我拍照。我的摄影技术是非常次的,但就像藏区的风景一样,对于美女来说,任何会按下快门的人,拍出的照片,都是美丽的。拍好照片后,我拿给她看,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很愉快地告诉我:索娜桑姆。
   一交流才知道,原来她不止会说一句:你好。磕磕碰碰地交流了一会儿,这个天真纯朴的女子,开朗起来。我想拍什么的,她就摆什么样的姿势。拍完几张,就让我给她看一下,她看上去很喜欢很开心。我叫她把头巾解了,让我拍实实在在的她的模样。没想到她把头朝我歪过来,让我去解。我又不懂,便解了。要告别的时候,小姑娘把头巾塞我手里。
   我当时想,她大概是要送给我作礼物吧,太冒昧了,不好意思,便笑着拒绝了。
   当我回驻地,不免炫耀一番。摄影家周彬先生和几位同行者,看到照片之后,无论如何也要缠着我带他们去,拍一拍这位雪山下的藏族女孩。我说她已经回家了,几个家伙说回家了也要叫出来,反正她家肯定也不远,并且不由分说便拉着我朝她的村庄走去。
   她还没有走,她正在水边的草地上晾衣服。我向她笑笑,表示抱歉,似乎我不该让这么多人来扰到她。我告诉她:周彬先生是我们的老师,因为你太漂亮了,我们的老师想拍几张照片。她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点了点头,生涩地说:没事的,我愿你们拍。
   周彬先生可以算是著名摄影师了,五进西藏,四进新疆,到过非洲拍野生动物,其余的其他各省风景名胜,风土人情,自然不在话下。据说,他已拍过土葬,拍过天葬,拍过土葬,拍过火葬,拍过水葬,他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尽可能地把各种不同的葬俗都拍下来。
   在周彬的镜头下,索娜桑姆,更加的天真烂漫,像头山野的小鹿。
   离去时,索娜桑姆竟然对我们说了一句:拜拜!汉语水平有限的她,指了指我手里的相机,然后笑了笑。大概,是说记得把照片的几张给她吧!这事也许只能让哥们代劳了。那地方离工作地太远,未必还有时间。西藏无人区太多,并不是一个人想说去就去的。
   值得一说的是,不仅索娜桑姆大方和我合影,就连索娜桑姆的母亲,居然也大方和我合影。藏民是一个很好相处,很真诚的民族,我渐渐喜欢上了他们像当地空气一样清明的待人之道。只是唯一让我郁闷的是,不知道周彬老哥说的是真是假,藏族女子让你拿她头巾,便表示有意于你,一般人是不能乱动人家头巾的。“你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啊!”他大笑。
   我权当周彬老哥涮我吧,纯朴善良的藏民族,天高云阔,哪会有像摄影师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呀!美丽的索娜桑姆,让我记住了一个村庄的名字,叫藏雄。她是迄今为止,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藏族女子,就像生活在雪山上的一枚童话。是的,她是最美的藏女。
  
   (六)
   常常在拉萨河畔,遇到从很远的地方前往拉萨大昭寺朝圣的藏民,他们像苦行僧一样,餐风宿露,披星戴月,方向永远都是指向拉萨,布达拉宫,或者大昭市。在路旁燃着袅袅的柴火,煮着最简陋的食物。偶尔抬头,对路人和善地笑,无邪似月,上善若水。
   了解当地民俗的朋友介绍说,藏民一般都会定期到大昭寺朝圣许愿,不管多远,途中都要三步一跪拜。来大昭寺,要走上一年半载的也有。藏族同胞,对宗教有一种近乎于愚昧的信仰。辛辛苦苦耕作三五年,朝圣的时候,往往举全部家档装进牛车或马车。全家男女老少,在路上餐风宿露,用苦行僧般的朝圣旅途,来显示自己对于神灵的大敬。长途奔波,风风雨雨,也有在途中亡故的朝圣者。对于亡者,同行者会就地葬他。并敲下一颗牙带着继续上路,到达大昭寺后,在一根柱子上,把牙钉进去,证明他已经一起来朝圣了。
   到了大昭寺,进行祭拜许愿后,哪怕身上只剩下一块钱,朝圣者也会不计得失,倾其所有全部献给庙宇。然后,一无所有地回到故乡,重新耕耘,过上自食其力的日子。
   朋友开玩笑,说一头牦牛的市价,最低大概在五千元左右。如果是他,他才不朝什么圣,干脆一年养几百头,养上十年八年,赚上一大笔,到拉萨或外省的城市,修起小别墅,过着娇妻美妾的日子,不亦快哉!朋友说,是宗教毁了藏民的幸福生活,如果没有这样狂热的愚昧信仰,他们可能会更幸福,生活美满。毕竟,大片大片的草地,就是最大的财富。
   同行的摄影家周彬说:也许因为宗教,藏民才感觉幸福,虽然努力的劳动都献给了庙宇,但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上,是宗教给了他们安分守纪,从善的理由。这是藏区文明的别一种方式,如果没有宗教,没有信仰和归宿,藏民们会不会依然过着部落烧杀的日子呢?宗教给了他们心甘情愿的付出和满足,这是一种旁人大概无法理解的幸福,这是心的皈依,是善的寄托。幸福的定义,是每个时代都会去尝试解读的话题,只是千百年来依然莫衷一是。
   因为幸福与否,唯心自知。幸福无法定义,无法概括,无法命名,就像对于美丽的认知一样,这是一种心灵上的感觉,舒服或满足,虽然很多人都可以去认同某一种幸福,但永远无法统一说什么是幸福,什么是不幸福;幸福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永远也无法定义。
   在宗教的国度里,信仰本身或许就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给了信徒心灵的栖居,另一方面又阻碍了藏族社会的经济文化发展。文化的进步性和落后性,总是这样相辅相存。没有一种文化是纯粹的先进,也没有一种文化是纯粹的落后。关键是,看价值的评判者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当我们站在更高的立场上来客观审视,一切信仰都值得敬畏,值得尊重。
   这虽然只是一种选择。不过,站在现代科学与个体的立场上,藏族同胞多多少少,是陷在集体无意识的疯狂里的。他们从小长大,就生活在这样环境里。大人这样做,他们也便这样做,一代传着一代,不问所以然。看着对面山头上飘扬着的彩旗,据说那些彩旗上,都写满了经文。藏民多数不识字,经文便挂在山头上,交由风来代为吟诵,日日夜夜。
   这样的方式,甚至渗透到了住房上。看看,每家每户的房角,都插有类似的彩旗。而上面,大概无一例外都写着经文,让风日夜诵咏。而房子,多数都装饰五颜六色,颇有庙宇的特点。似乎,每户人家,就是一座庙宇。没有信仰是可怕的,比如“上帝死后”,欧洲文艺复兴时,伦理丧尽,社会混乱;而藏民们的信仰方式,作为一种原生态的文化存在,我是喜欢的。但当信仰在这个民族之中深入骨髓之后,我生出一些惶恐,一些疑虑。
   过犹不及。这个哲学命题,是我对西藏,这个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宗教的神秘土地,在参照物欲横流的社会之后,得出的唯一的比较双向适合的结论。什么时候,我们的时代才能够恰到好处的调和,藏民不用狂热的信仰,其他地方的人们,也不用将一切信仰都消解殆尽,在理性的基础上,守着心灵深处的一方净土,爱美向善,能细水长流地生活呢?
  
   (七)
   西藏的夜晚,格外的凉风蚀骨,天空低沉,星星似乎就在头顶上,那不远的地方,每一次闪烁都清清楚楚,似乎清晰若一枚针落地的声音。风一阵又一阵,在雪域高原上似乎千千万万的僧侣,在诵念着那些外乡人所无法明了的经文。前几天的某个凌晨,沿着拉萨河返回驻地的时候,一路上飘着雪花,每走上一段,就会看到乖巧的兔子,在路上活崩乱跳。雪域高原上的精灵,比任何地方的环境都艰苦,也都比任何地方的生灵都自由自在。
   夜晚的雪域高原,我觉得自己在天底下,抬头就看见了,似乎捞一把梯子就能摘下星星。记得今天中午,陪着几位摄影师爬到五千多米的山上,风吹得耳朵似乎要掉来。同行的几位,走了十几米就放弃止步不前了。头晕得厉害,似乎脖子上挂着的不是自己的头,而是一个累赘的木桩,又重又呆,怎么放都觉得不对劲。我爬到最高的山顶上,看着迤逦汹涌的山浪,看着九曲回肠的山道,还有各个山头上皑皑白雪,某个坝子上的牛群和羊群,以及村庄,那些小小的土房子上的偶尔飘出的袅袅炊烟——这绝对是难得一见的风景。
   西藏是一片美丽的荒芜,柴禾是一种难得的奢侈,偶看到炊烟,那已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我看到炊烟的时候,正在最高的山脊上,脚下似乎起着浮云片片。一时之间,我感觉到的不是缺氧的困闷,而是一种突然全身通透的舒坦,似乎身体的累赘全部都掏空了,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多余的。我怀疑,我是不是非常适合西藏这块干净、简单、宁静的土地。就像这个夜晚一样,没有电脑,没有车水马龙,没有城市林林总总的喧嚣。一个人,裹着厚厚的大衣站在呼啸着大风的野地,想念远方的恋人,想念远离的故土,好好想一想自己的人生和生命。站在离天最近的地方,在风的鸣叫声中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自己的灵魂促膝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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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个地方是神秘的西藏,对每个人来说都有属于自己心里的定义。假若你对她有着好奇与神往,就把这篇几万字的文章读下去,因为不同于很多到西藏旅游散文的要素:雪山、布达拉宫、 大昭寺、楚布寺,宗喀巴、拉萨、……因为,这是一篇深入观察体味民风民俗和严于思考人生的文章。 西藏,越是风景绝美、民族神秘之处,越要付出艰辛的努力方能饱览,只有如此在你亲身经历后,才能真正领略她身上散发的所有“神秘”的地方,不同凡响。作者夹叙夹议,很好地为读者做了“导游”,思考着藏民对藏传佛教的崇拜的意义,作者深刻的理解和诠释了人世间传递着的这种神秘的佛教,昭示着人要有慈悲为怀的人生信条。仿佛看到了朝拜者向着正前方不禁呆呆地出了神,好像他们自己的灵魂已被它给召走,只剩下一个躯壳在人世间穿行而过。由此,我们也不由得随着作者告别了最后一天的行程,最后一天了,心里产生了浓浓的不舍之情,真想把西藏的一切美好尽收眼底,永远珍藏。【编辑:欣雨文萃】【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5080307】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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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欣雨文萃        2015-08-02 10:53:51
  很耐读的一篇游记散文,文字和述说、写景状物、深思觉醒,耐人寻味。拜读。
因眼睛问题已删除数百全部好友有事可飞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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