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虽是假设，但依然触动了戚秀兰。不经意间，她内心深处不禁打了个寒颤。喏喏道：“活得好好的，胡说那些干嘛，真讨厌！警告你哈，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咱们这两个宝贝女儿可离不开你呢，绝对不可能失去你这个当爹的。再说呢，虽然你的脾气躁了点儿，要搞清楚，我这辈子也是离不开你的呀，再别说那些不着调的废话了。”
　　 “谢谢老婆，其实吧，我的心里面早就有了一个夙愿和计划；空闲了多创作一些美术作品，作品一旦通过了初赛，展览后就不好说了。其实吧，每个人都有想好事的毛病，我也不是圣人，当然也不例外。我的作品万一被哪个领导部门相中了，指不定就是咱俩的出头之日呢。”
　　 “啊呀——老公，原来你，你胸怀大志，思想境界蛮超前的嘛！”戚秀兰吃惊不小。如此看来，自己真是一只乡下老鼠、目光短浅，没有多大的出息。此时，戚秀兰方才如梦方醒，深情地凝视着老公，越看越觉得稀罕，越觉得自己愚蠢无知……
　　 后来，秀兰的姐姐还是知道了打架之事，于是就前来相劝：“小王，兰兰，你看看你们两个也老大不小了，还以为自己是吃奶的孩子啊？尽使性子，打啥架呢？从今以后，你们两个人要互相理解，互相尊重互相爱护，再不要动手打架啦。要搞清楚，这过日子跟树叶一样密稠。日子长着呢，可不是搬家家闹着玩的。”
　　 王永刚很聪明，识时务者为俊杰。便低头认错道：“姐姐，我们已经后悔了，真不该吵嘴打架。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动手打老婆了，请姐姐放心就是。”
　　 “死鬼，就你的嘴巴甜，会说荞面话。说得好听，能做到吗？”戚秀兰指戳着王永刚的额头，趁火打劫，估计王永刚当着姐姐的面也不敢造次……
　　 一年之后，一天深夜里，秀兰就开始闹肚子疼。王永刚惊慌失措，急忙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问妻子：“老婆，是不是快要生了？”王永刚见老婆苦不堪言的样子，心疼极了，“那天，那个张医生不是说了嘛，再等一个星期过来，预产期延迟了。”
　　 秀兰呵斥道：“你傻啦！再过一个星期，你个没脑子的货，今天不正好是一个星期了吗？”
　　 “啊呀妈耶，我咋搞糊涂了呢！这日子过得混混沌沌，这么快呀！”王永刚陪着笑脸，阿谀奉承着，急忙穿衣服穿鞋，“该死，真该死！真是的，一个星期咋这么快呢？”
　　 深更半夜里，王永刚急忙跑到马矿长家里去申请要车，马矿长闻讯后急忙把于师傅吼了过来。于师傅见此情景，就急忙去发动汽车。汽车启动之后就开到了王永刚的家门口。王永刚搀扶着妻子进入了驾驶室，随之便来到了五公里之外的团部卫生院。之后，于师傅又调转车头回家继续睡觉去了。
　　 值班医生和护士把秀兰送进了产房，随之便为她做了产前检查。此时，秀兰却跟没事人似的，一点疼痛感都没有了。
　　 “这个臭婆娘，真能折腾人啊。”王永刚哭笑不得。
　　 负责接生的张医生说：“好了好了，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先住下吧。我刚才检查过了，预产期也快到了，预计明天上午十二点左右吧。”张医生盯着王永刚言语道断。
　　 “那太好了，麻烦你了张大夫，既然这样，你们先去忙吧。这三更半夜的麻烦你们了，谢谢谢谢。”王永刚鞠了一躬，看来，他还挺懂人情世故。
　　 由于医院里住房紧张，王永刚两口子被临时安排睡在产房里。早就听人说医院里的条件比较寒酸，病房床位特别紧张，看来只能在这里将就凑合一夜。产房内只有两张床，秀兰睡在那张单人钢管床上，另外一张就是产床了。人造革的产床足有一米多高，上下很不方便。王永刚无处可去，只能爬上去将就凑合一下。王永刚和衣躺在产床上，虽然很不舒服，但也没有其他办法。王永刚点了一支香烟吸着，盯着顶棚发呆；不曾想，医院的产房竟然如此破败不堪，墙壁上的白石灰斑斑驳驳，看来早就应该重新粉刷一下了。顶棚上花花绿绿的塑料纸稀稀落落，几处都断了。断了之后就露出了一些芦苇枝叶。西边墙壁上留有一扇小窗户，窗户上的玻璃碎了一个角，一股股冷风断断续续地钻进来……
　　 王永刚迷迷糊糊地睡不安稳，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许久才晕晕乎乎地入眠了。夜半时分，王永刚被一个奇怪的声音吼醒了。王永刚一激灵坐了起来，扫描四周，黑古隆冬的产床前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他朝着王永刚吼道：“嗨嗨！你是从哪里来的？竟敢睡在这张床上，还不快点滚蛋！不然，就让你去死！”他说着，就一把把王永刚推下了床。
　　 王永刚两脚一蹬，产床随之一阵晃荡！
　　 王永刚清醒了。懵懂中，瞧见媳妇此时也没睡，瞪着惊诧的眼睛盯着自己。王永刚郁闷道：“老婆你，你瞪着我干吗？”王永刚纳闷极了，刚才那一幕仿佛是个梦，又好像是真的！
　　 王永刚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如此这般，难道这产房里面有鬼？！
　　 秀兰说：“老公，你别睡那个床了，听人说那产床可不是你们男人睡的，是女人专门生小孩的地方。”
　　 “去去去，尽瞎造谣胡说！咱爷们儿今天就睡了又能咋地？”王永刚不为所动，撇嘴道，“不就是一个破人造革的床嘛，有那么邪乎？只是高了点儿，睡着很不舒服。”王永刚嘴巴里虽然逞能，但心里面早就虚脱了。
　　 “反正我已经说过了，你最好不要睡到那里。以前听人说过，男人最好别睡产妇的床，很不吉利的。”媳妇又絮叨。
　　 此时，王永刚扫描四周，不免心有余悸。再说这半夜三更以及这环境，早就听人说医院里不干净，很多冤死鬼的鬼魂四处飘荡着寻找替身！
　　 秀兰心疼自己的丈夫：“老公，不然的话，就到我这里挤挤吧。出门在外的，最好不要逞强，要安分些。”秀兰把身子往里面挪了挪。王永刚嗯了一声，思前想后，最后还是选择和媳妇同卧一床。
　　 三
　　 第二天中午，秀兰就开始痛苦地大闹天宫：“啊呀妈呀，疼死我啦！”她就像个落水者，趁机一把抓住了王永刚的胳膊，并喋喋不休谩骂着，“都是你个牲口惹得祸，唉呀妈呀，疼死我啦！”
　　 王永刚挣脱了她的手，急忙跑出去把负责接生的张医生吼了过来。张医生进来后嘻哈道：“喔哟外，哈哈，大美女，在爱人面前挺会耍娇气的嘛。别怕别怕，每个女人都要经历这一关的。最好不要喊，喊也没有用。那样既费体力又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咬咬牙就挺过去了。来来来，躺平了，我给你检查一下。”张医生检查之后对王永刚说，“估计差不多快到时间了，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到水房去打瓶热水。”
　　 秀兰闻听此言，又一把撕扯住了王永刚的衣服吼叫：“都是你个牲口惹得祸，你可不许走！”
　　 张医生和女护士都嗤嗤窃笑着。张医生边掰秀兰的手边劝解道：“大美女，你别紧张嘛，哪个女人生孩子不难受啊，是不是？再说你拉着这个臭男人干嘛呢，他又不是接生婆，拉住他难道就好受了吗？”张医生扭头朝着王永刚挤眉弄眼，又风趣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曾经两个人藤缠蛇绕着，哥哥长妹妹短那个情深义重哟，哈哈哈，听大姐我的，松手，快点松手嘛。”见王永刚即尴尬又狼狈，便呵斥道，“站在那里只会傻笑，去，快去水房打瓶开水来。去呀，还傻楞着干嘛！”
　　 王永刚这才领会了张医生的意思，急忙掂着暖瓶溜之大吉。王永刚到水房灌满了暖瓶，又悄悄把暖瓶放到产房里，然后就撒丫子流窜了。王永刚慌不择路，就像一个越狱的犯人一路狂奔，毫无目的地跑出了医院的大门。
　　 此时此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一溜烟地跑向对面那片树林子里。说来也巧，瞧见马国庆和李强正在树林子里面喝啤酒。两个人见王永刚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以为是瞧见了自己，便热情招呼道：“王大哥，你干嘛呢？跟头绊子的，有狼狗在后面追你吗？”
　　 “哪有狼狗煞。”王永刚苦笑着，“两个兄弟真有闲情逸致啊，躲在这里喝啤酒消遣呢？你们不知道，我媳妇正在医院里面生小孩呢，大呼小叫的。哎哟妈呀，把咱爷们儿吓傻了。”
　　 “喔，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大哥你跑得比兔子还要快呢。来来来，老大，别管那么多，咱哥们儿好不容易见了面，来来来，先喝瓶啤酒压压惊，来喝煞。”马国庆和李强急忙打开一瓶啤酒递给王永刚，“来煞，咱哥们儿之间还客气什么。来来，放心喝，不够再去买。”
　　 王永刚只能坐下来喝起了啤酒，几个人啃着鸡腿喝着啤酒，好不逍遥快活。边喝边吹嘘着当初打架的辉煌历史。不知不觉中，李强抬手看了看手表，吼道：“王大哥，这，这都两点多了，我嫂子她这会儿肯定生了吧？”
　　 马国庆也吼着：“就是就是，咱哥几个只顾喝酒聊天了，生娃娃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老大，不然的话，我们两个也陪着你过去瞧瞧？”
　　 王永刚喝得面红耳赤，急忙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抱拳道：“谢谢两位小弟的热情款待，你们不用去了，那鬼地方没啥好玩的，不是咱爷们儿该去的地方。我走了，你们慢慢整，二天有空我请你们喝酒。”王永刚说完就急忙朝医院跑去。
　　 跑到医院大门口时，正巧遇到张医生去厕所解手，张医生责怪道：“死小王，你呀你呀，我只是让你在门外边暂避一时，又没有让你躲得无影无踪，都那么长时间了。你呀你呀，真是个不称职的丈夫。”见王永刚依然晕晕乎乎傻愣着，吼道，“嗨嗨！怎么了你？还没有回过神来呀，还不快去看看你的小丫头。”她边走边嘟囔着，“我当接生婆十几年了，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干净漂亮的小姑娘呢。”说着，她就急忙进入了厕所，看来，她是憋急了。
　　 王永刚目前仿佛有一种感觉，如五雷轰顶似的头昏脑涨；脚下如踩了一团棉花，轻飘飘地如腾云驾雾。心里面顿悟到，今天居然真的要当爹了！
　　 王永刚一踏进产房里，别的都视而不见，首先盯着产床上那个小包裹问妻子：“老婆，那个，那个就是咱们的娃娃吧？”
　　 秀兰翻了翻白眼，有气无力道：“你个牲口还知道回来呀，不是你的孩子又是谁的。”她不知道怎么了，居然破口大骂起来，“牲口，都快把我饿死了！你，你你一走了之，真不是个东西啊！”
　　 “昨天晚上让你吃东西，你总说不饿不饿。怎么了，难道这会儿就饿了？”王永刚狗屁不通，哭笑不得。
　　 “昨天是昨天，今天肚子里面空了。刚才你那个同学的老婆为我做了一碗荷包蛋，都烧糊了。哎呦妈呀，饿死我了。”老婆又吼叫。
　　 王永刚一脸的茫然，仅能尴尬苦笑着，却又径直朝着襁褓里的女儿走过去，他轻轻把女儿抱了起来，一瞧，女儿果真如张医生所说，确实够漂亮；粉嘟嘟的小脸，五官周正，鼻梁挺挺的，尤其是那殷红的小嘴巴，有楞有角。不难想象，这小嘴唇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樱桃小口吧？
　　 “来来来，让爸爸亲亲，哈哈哈。”王永刚把女儿抱在怀里，朝着她那粉嘟嘟的小脸蛋蛋上就是几口。女儿那稚嫩的小脸蛋蛋上有一股淡淡地奶香，粉嘟嘟的脸蛋蛋就像化了妆的小演员。“哈哈哈……”王永刚没心没肺，仰天大笑。居然把妻子抛之脑后了。女儿可能是被王永刚的胡须扎疼了，撇开小嘴哭闹起来。
　　 此时，媳妇朝着王永刚辱骂道：“你这个牲口，快点把孩子放下，你想饿死我呀？还不赶快去给我弄吃的呀！”
　　 四
　　 王永刚低三下四陪着笑脸，先把女儿轻轻放在床上，然后就跑到外面去寻找吃的。到哪里去呢？去商店，或者是饭馆……此时走到了大门口，巧遇到了同班同学李翠萍，她惊呼道：“嗨嗨！老同学，瞎跑什么呢？丢了魂似的，还假装不认识是吧？”
　　 李翠萍当初和王永刚是一个班的同学，而且还同过桌。期间还产生过那么一段朦胧之情。只可惜那时候年龄太小了，那种朦胧的情感只能算是情窦初开……
　　 李翠萍盯着王永刚说：“老同学你怎么在这儿，干嘛去？”
　　 “我媳妇在这里生小孩呢，老婆吵着饿死了，我到外面去买些吃的。”
　　 “喔喔，原来你老婆在这里生娃娃啦！男孩女孩？”
　　 “女孩，看来呀，咱爷们儿这辈子只有当老丈人的命喽。老婆饿昏了头，不多说了，我走了。”
　　 李翠萍拦住了去路，呵斥道：“你真是个生瓜蛋子，啥都不懂，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跟我来吧，我来为你老婆做饭，做好了你给她端过去就行了。你先回去伺候她们吧，千万别让娃娃掉到床底下了。”
　　 “可是，可是，”王永刚欲言又止，“妹子，我还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帮忙，我闺女从生下来到目前为止，连口奶水都没有喝呢。听我媳妇说，也不知道哪个同学的老婆帮她煮了一碗荷包蛋，还烧糊了。听人说月婆子吃了烧糊的荷包蛋，奶水就断了。”
　　 “你呀，真烦人呐。那还啰嗦什么，你老婆的第一顿饭由我来做，你女儿的第一口奶也由我来喂吧，愣个啥？还不赶快把你的女儿抱过来呀。”李翠萍很热心，同时又抱怨道，“咱的命咋就这么苦啊，一出门就遇到了你这个扫帚星，当初多亏没有嫁给你，没心没肺的。不然就惨喽，哈哈哈……”李翠萍呵呵笑着，又斜眼瞄着王永刚含情脉脉，脸颊瞬间泛起了红韵。
　　 王永刚抱拳道谢：“谢谢妹子，多谢我的大恩人，待以后有了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大美女，一定报答，绝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