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刚盯着妻子说：“你别吓唬人好不好？没事就消停点儿吧，我到外面去找些柴火，先把炉子点燃了再说。”王永刚跑到家属院里，但见每家大门口都堆积着大堆的柴草。也不客气去打声招呼，先抽下来一大抱就溜回到了产房里。炉子刚刚点燃，秀兰又开始大吼大叫起来。王永刚呆楞楞地望着妻子，却不知所措。不曾想，秀兰果真要生产了。王永刚看得真确，急忙一蹦三尺高跑到护士办公室里去喊医生：“快快快！我媳妇真要生了！快点啊！”随后，王永刚又箭步如飞地返回产房里。但他是个外行，依旧是手足无措，仅能眼睁睁地盯着妻子，脑子里面晕晕乎乎的。只见秀兰一咬牙一用力，一个粉色的小肉团就从私处射了出来！那小孩骨瘦如柴，由于产房里比较冷，小孩全身卷缩着，冻得瑟瑟发抖。王永刚急忙用小棉被包裹住她，然后又心有所思地掀开小被子去瞅瞅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此时，医生来到了近前，朝着王永刚说：“老哥，你偷看啥呢？难道还没有看清楚吗？恭喜你，是个千金。”
　　 “是嘛？又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啊。”
　　 医生说：“丫头好啊，俗话说：女儿美，女儿好，女儿是父母亲的小棉袄。”
　　 王永刚无言以对，仅能接受现实。
　　 七
　　 下午时分，王永刚就急吼吼地给单位打了电话，嚷嚷着要立即出院回家去。医生闻听后说：“我告诉你们，从医学的角度来说，你媳妇目前最好是静养几天，别独断专行好不好？回家去我们也无权干涉，但是万一得了风寒，那可是最棘手的哟。”见王永刚不予理睬，又说，“奉劝你要相信科学，哪有一生完孩子就立刻出院的。我可把话撂到这儿，出了事我们医院一概不负责！”
　　 王永刚瞪眼道：“谁让你们负责了！出事，能出啥事？”王永刚嘟囔着，“这间产房里面绝对不干净，不然的话，潘晓军的老婆怎么会平白无故死了呢？”
　　 医生盯着王永刚道：“小伙子，看你年纪轻轻的，竟然还相信那些迷信。好好好，身体和自由是你们自己的，腿长在你们身上，由你们说了算。反正我们提醒过了，既然非要出院不可，到时候出了毛病可别找我们医院的麻烦喔。”
　　 傍晚时分，汽车开进了院子。王永刚先把秀兰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就搀扶着她进了驾驶室，随后又搂着女儿坐进了驾驶室。一路顺风地来到家中。老岳母惊喜道：“啊哟哟，我的小乖乖，咋这么快就生了，生了也没有在医院多住几天？”
　　 秀兰盯着王永刚说：“都是他的馊主意，他硬说那间产房里面有鬼，非要回家不可。我也没有办法，他说那个产房里面有鬼，我看也有可能。”
　　 老岳母惊诧道：“原来是那样啊！那，那还是早点回家好。”老岳母是个农村人，平时特别相信迷信，“在那个地儿可不能住久喽，回家来就中啦。”
　　 王永刚说：“妈，你不知道，一到夜里我就犯迷糊，好像看见了那个张秋菊，她惨白的脸上一丁点儿血丝都没有。估计她死的很冤屈，阴魂不散啊！”见老岳母和媳妇都盯着自己，便又添油加醋，“她的脸色蜡黄蜡黄的，舌头达拉那么长……”王永刚急忙把话打住，再继续编造下去的话，肯定不吉利，到时候万一真把张秋菊的阴魂招惹过来，那就摊上大事了！
　　 此时，大女儿梅林一轱辘爬到了床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丽丽的身边，她抚摸着丽丽的脸颊笑嘻嘻道：“妹妹，我的小妹妹。”
　　 老岳母故意挑逗她：“谁说是妹妹，是个小弟弟。”
　　 “不是弟弟，就是妹妹。”梅林依然如此固执。
　　 王永刚和秀兰惊诧道：“难道是谁提前告诉她了？谁又没有告诉她，她怎么会知道呢？”
　　 老岳母道：“小孩子精灵的很，迷信说法，不过五岁啥都能看得见！”
　　 “喔哟哟，太神奇太可怕了！”王永刚第一次遇到如此奇葩之事。
　　 房屋里烧得暖哄哄的，王永刚借口要给丽丽换尿布，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看清楚了，丽丽确实是个女孩。他若有所思，假如是个男孩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呢？
　　 老辈人都说有儿有女才算是人丁兴旺，完美人生。不然的话，王家的香火延续可就好说不好听喽。此时此刻，在他的思绪里，顿时又开始酝酿着下一个孩子的名字；王丽君，还是王文君，哪个更合适呢？
　　 王永刚斜眼瞄着秀兰说：“老婆，下一个孩子的名字我已经拟订好了，王丽君和王文君这两个名字咋样啊？”王永刚一副神经兮兮地样子，整得妻子和老岳母都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冬去春来，花开花落。眨眼之间，梅林和丽丽都长成了漂亮的小姑娘。闲暇时，王永刚就用自行车驼着她们两个到四周去游玩。在那座宽阔的水库边上，王永刚把那条小水渠堵住进出口，许多小鱼被拦截在小渠里。此时，两个女儿就用小网兜去捕鱼。此情此景，只惹得两个女儿大呼小叫，开心极了。
　　 有时，王永刚又把两个女儿带到团部附近，两个女儿要吃雪糕，王永刚豪爽地说：“买去，可劲造，想吃啥随便。”丽丽贪得无厌，围绕着冰棍箱不走了，吃了一个又一个。然后又把女儿带到学校的院子里，在那片浓郁的树林子里，任由女儿跑到草丛里去摘花玩耍。王永刚暗自揣摩着：假如能够调到此处，这里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地方……
　　 八
　　 最近矿上灾难重重，不到一个月就出了三次恶性的死人事件！
　　 夜里，西北风呼啸着，井口旁那台鼓风机“嗷嗷”嘶吼着，如寡妇哭坟，如泣如诉！
　　 “你还迷瞪个啥，还不赶快上班去呀？”秀兰催促着王永刚，“一到上夜班就耍赖皮，你自己说，都旷工几天了？”
　　 “关你屁事！老子万一被砸死了，你就心安理得了是吧？”王永刚瞪眼吼着，“臭婆娘，整天就会管天管地，老子就不去咋啦！你也不动脑子想想，这个鬼地方还是人呆的吗？”
　　 “牲口毛驴子货！懒得理你。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秀兰气急败坏嘟囔着。
　　 王永刚干脆脱了工作服，然后随便洗了洗就钻进了被窝。秀兰依旧不依不饶嘟囔着：“牲口毛驴子，人家都能干，就你高贵不能干！不干活一家人吃什么，喝什么？”
　　 “去你妈的！”王永刚心烦意乱，朝着秀兰就是一耳光。
　　 顿时，两个人就在床上扭打成一团。老岳母闻听到动静，急忙披上衣服进来劝架：“快别打了，这三更半夜的，让邻居听到了笑话。”
　　 “妈，你不知道她有多烦人。今晚上我总觉得矿上要出事，所以才不敢去上班，明天早晨到医务室去开个病假条不就得了嘛。”
　　 “是吗？有那么严重？那，那你也不能出手打人啊。”老岳母白了王永刚一眼。看来，老岳母还是心疼自己的闺女。
　　 第二天，矿上果真传出了不好的消息，那个周建国被炮炸死了。王永刚对秀兰说：“咋样啊？我昨天做得那个梦就不吉利，第六感你知道不？不是吹牛吧？特别灵验！”
　　 秀兰撇嘴道：“就你能，下次再灵验一回让俺瞧瞧，假如真是那样，我就不骂你了。”
　　 谁知，没过几天，王永刚的心里面又有了一种不祥之兆，和莫名的恐惧感，总感觉今天晚上又要出什么大事。于是，他又耍无赖装病没去上班。结果，井下又砸死了两个矿工。
　　 “啊呀妈呀，真灵啊！”秀兰惊得目瞪口呆。
　　 后来，许多人闻讯后，有事没事总往王永刚家里跑：“小王，你小子是不是狼狗托生的，鼻子咋那么灵呢？每次死人你都躲开了，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还是提前就有了什么不祥之兆？”
　　 “我哪有那种本事啊，尽瞎扯淡。那天我真的生病了，肚子疼得要命，所以才没去上班。”王永刚肯定不敢说出那种怪异的感觉。但是，依然挡不住几个关系不错的哥们儿的好奇心，经常前来询问：“老大，这几天情况咋样，不会有事吧？”
　　 “有事，能有啥事？”王永刚轻描淡写道，“咱爷们儿又不是神仙，鬼才知道啥时候出事呢。”
　　 后来在井底下，还是差点要了王永刚的命。那天值夜班，王永刚和黄班长在井下留守观察火情。开始时，两个人的警惕性蛮高的。但是，时间久了，警惕性就逐渐淡薄了。他们两个感觉没啥问题，就躺在巷道支架上睡着了。王永刚梦见了那轮火红的太阳，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令人喘不过气来……
　　 “快快快，小王，快，快，快点起来，着火啦！”黄班长摇晃着王永刚。王永刚瞪眼一瞧，整个巷道都变成了通红通红的火墙！情急之下，王永刚就掂起水桶朝着那道红墙泼了过去。霎时间，一股气浪顿时就把王永刚冲倒了！
　　 黄班长吼道：“小王你傻啊！还敢往墙上泼水，那就等于火上浇油。啥都别说了，咱俩赶快逃命吧！”黄班长是个老矿工，社会经验特别丰富。王永刚急忙跟随着他往外面狂奔，紧接着就乘坐上罐笼升到了井口。王永刚躺在地面上如释重负，假如火情引发了瓦斯爆炸，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
　　 在那段心悸的日子里，王永刚采取了躲避的方式，经常到医务室去装病。那个周大夫和王永刚的关系本来就不错，就私下里给他开了几天的病假条。王永刚便领着媳妇和女儿到东山区去探望自己的父母亲，虽然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但最终还要返回到那个令人烦恼担忧的煤矿。
　　 夜里，王永刚做了一个怪糟糟的梦——梦见满天乌云滚滚，黑漆漆地云层里闪烁着一道道耀眼的光芒。随之，一阵阵闷雷轰隆隆由远而近，大地霎那间剧烈地摇晃起来……
　　 地震了！夜空中雷声不断炸响，大地在剧烈颤抖！王永刚站立不稳，不得已趴在地上。
　　 不久，地震最终停歇了。王永刚猛然间想起了家人，就急忙飞奔起来。情急之下，自己竟然腾空而起，在空中飞呀飞呀……终于飞到了自己的家门前。房屋已经倒塌，成了一片废墟，只剩下残垣断壁，四处一片狼烟滚滚！王永刚顿时傻了眼，急忙嘶喊起来：“秀兰，秀兰你在哪里呀！”
　　 “我，我在这……”媳妇被掩埋在废墟里。王永刚几个箭步蹿了过去，只见秀兰只露出了脑袋，下身却被废墟瓦砾掩埋了！王永刚连忙用手抚去她脸上的灰尘，然后徒手心急火燎地挖掘起来。媳妇可怜极了，一脸的尘土血渍，奄奄一息。
　　 媳妇有气无力地说，“老公，别管我了，先去救女儿……”
　　 王永刚环顾四周，哪里有女儿的影子，就冲着天空嚎叫着：“梅林，丽丽，你们在哪里呀！”
　　 王永刚到了绝望的边缘，嘶吼之声不绝于耳。那惨烈的嘶吼声如一头坠入陷阱的困兽，响切云霄：“我的女儿啊，你们在哪儿呀！呜呜呜……”
　　 王永刚撕心裂肺地失声痛哭起来……
　　 “深更半夜的，你瞎喊什么？”秀兰摇晃着王永刚。王永刚懵懵懂懂地坐起身来，似乎依旧沉溺在噩梦中……
　　 王永刚扫描着四周，自言自语道：“喔去——原来是个梦啊，哈哈哈……”王永刚不禁开怀大笑起来，“咱们的女儿呢？”王永刚仿佛彻底清醒了。当看到两个女儿睡得跟小猪一样沉香，嘿嘿笑道：“他娘的，假如不是梦，那可就惨喽。”
　　 王永刚一时激动，就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媳妇，近几年以来，还是首次深情地凝视着她；与此同时，一种依依不舍之情油然而生……
　　 “媳妇，你真好。”王永刚热烈地亲吻了她。
　　 “去你的，半夜三更不好好睡觉，有病吧？”秀兰嘟囔着……
　　 完稿于乌鲁木齐2016.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