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想了，想的脑壳疼。秦予素想到很久都没有和杜芳菲相聚了，抄起电话就给杜芳菲打过去：“忙啥呢？最近怎么杳无音讯了？难道是谈乱爱了？……我去！我真是呀？什么情况？快跟我说说，要不带出来见见人？什么？还不到时候？还怕我抢跑了呀？……晚上有时间吗？撸串去？”杜芳菲正好晚上有空，两个人就定在了湖边的一家烧烤排挡见面。
　　 说是烧烤排档，只是因为这里是露天的，环境很美，临湖而建，三面环水，颇似一个半岛，夏日的夜晚，水面上吹来凉风习习，城市的万千灯火倒映在水中摇曳着五彩斑斓的梦幻，半个小城的夜色尽收眼底。正是旅游旺季，这里人头躜动，十分热闹，要不是因为杜芳菲和这里的老板认识，她们根本订不到地方。老板是杜芳菲的学生家长，特意给她们留了角落的位置，这里不仅风景独好，也比较安静，适合两个人说点体己话。老板也比较知趣，怕她在这里两个人说话不方便，只是让服务员送了一桶自家酿造的啤酒便离开了。
　　 杜芳菲看似比以前憔悴了，秦予素揶揄她：“我说你这乱爱可真够乱的啊，人家谈个恋爱都比以前精神了，你怎么没精打采的？这样重色轻友可不好！坦白交代，是不是被人家……”“我以为遇到真爱了，没想到是遇到真债主了！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他钱了，这辈子跟个老妈子似的伺候他还得伺候他家小祖宗，我这伺候我家祖宗我家狗祖宗，现在又多了两个祖宗，简直快把我累吐血了！”秦予素痛心疾首状：“那还是你愿意！你找个人过日子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更好吗？你觉得更好了吗？这个好可不仅仅是经济方面的好，还有生活方面，精神方面的，你觉得他爱你吗？在乎你吗？心疼你吗？你最想要的是什么？他能给你吗？”杜芳菲猛地干了一大杯啤酒，又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了出来，才悠悠地说：“我没想过那么多，我只是觉得我喜欢他，愿意跟他在一起，愿意为他付出，但是感觉太累了，他从来就知道享受这一切，似乎我这么做就是理所应该的，但他从来不愿意为了付出什么，就是说点甜言蜜语哄哄我都不愿意。就他们家那个小祖宗，要来我们幼儿园上大班，你知道的，我们幼儿园是市重点，很难进来的，她既没有房子也没有户口，一样硬性指标都没有，我求爷爷告奶奶的，就差给我们园长下跪了才给她转进来，结果他就一声谢谢就完事了，都没问我找谁办的，花了多少钱，求了多少人，这我也没说啥，以后我俩要是结婚了这也是我闺女，就算是应该的吧。上个月我儿子阑尾炎住院，大半夜的肚子疼，疼的浑身冒冷汗，我一看这得赶紧送医院呀，我们家离医院远，大半夜的又打不着车，没办法只好给他打电话，想让他送我一趟，电话接通他说他在外地，后来还是给我哥打电话开车送的孩子去医院。结果第二天早晨，我出来取钱发现他根本没出门，开着车奔着公司方向去了，我当时心里特别凉，也没再联系他，孩子从做手术到出院一共一周时间，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秦予素又生气又着急：“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这么藕断丝连？我告诉你，你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了，那么自私自利的人你还看不出来？他就是想让你给他做免费的保姆，这哪是找媳妇过日子？赶紧跟他断了，不然以后你都没地方哭去！”“不说这些了！说了生气！我先晾他一段时间，以后再说吧！别光说我了，说说你吧！”
　　 说起来秦予素也是郁闷的很，于是就把她和孟清寒种种说给杜芳菲，杜芳菲夸张地叫起来：“不是吧！银样蜡枪头？那么中看不中用吗？”气的秦予素一把捂住她的嘴：“你能不能小点声呀？你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怎么着？”杜芳菲赶紧吐了一下舌头，压低了声音：“其实照你这么说，除了那方面，其他方面都挺好的，对你那么好，又会做饭，又能赚钱，再说那个是病可以治的，你不要再考虑考虑吗？”秦予素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但目前的状况是他根本就没给我打过电话？难道还要我主动找他去不成？”“你就这点不好，太不主动了，你这性格，唉……不能总把自己当公主，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是相互的，如果是一方一味的主动，他也会累，更何况现在是他遇到了问题，那是所有男人都忌讳的问题，他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呢！其实这会是他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要是多陪陪他，主动关心关心他，说不定这病就自己好了呢。”秦予素陷入了沉默，她承认是她太过骄傲了，她心里也是关心他的，只是她不会也放不下面子去主动关心对方，这大概会让对方以为她是在嫌弃他吧，她怎会不知孟清寒对她的好，她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就现在吧！秦予素怕改天清醒了就没有用起了，于是趁着酒劲给孟清寒打了个电话，心里扑腾扑腾乱跳，谢天谢地他终于接电话了，秦予素压低声音假装平静地问他在干什么，要不要过来和她们一起喝酒，她其实很怕他会拒绝，还好他很痛快地答应了。那边杜芳菲也趁着酒劲给宁坤打了个电话，对方犹豫了一下然后答应一会过来。
　　 两个人的聚会变成了四个人的，孟清寒似乎更加清瘦了，秦予素看在眼里有些心疼，偷偷地握了他的手一下表示安慰与想念，他也轻轻握了她的手算是回应。宁坤果然英俊潇洒玉树凌风，怪不得杜芳菲就算受虐也不愿意放手，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许多年，还是很有外面的。很有礼貌地敬酒，说话滴水不漏，就是给人的感觉一切都是礼节性的，不远不近，即不热情也不冷淡，反正秦予素怎么看怎么不喜欢，不知道杜芳菲这个花痴到底看他哪一点好，秦予素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如果不喜欢谁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今天见到宁坤她就是这样，一直冷着，宁坤和她喝酒她只是微笑了一笑，礼节性地举了举杯，然后就不再看他。后来宁坤留她和孟清寒的电话，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给他，但看在杜芳菲的面子上也不好拒绝。杜芳菲依旧是个花痴样，一直盯着宁坤怎么看也看不够的样子，宁坤对她只是淡淡的，丝毫看不出热恋的样子。孟清寒显得心事重重，话也不多，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倒是秦予素和杜芳菲两个人连笑带闹才使得气氛不那么尴尬。
　　 夜色渐深，四个各怀心事的人都有些醉意了，起身告辞，宁坤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注重面子最终能主动送杜芳菲回家，秦予素和孟清寒本来就住在一个小区里，坐了同一辆车回家，一路上孟清寒很沉默，秦予素开始没话找话：“你这几天怎么样？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其实我很想去找你，又怕你不理我。”孟清寒终于说：“一会去我家坐坐吧。”秦予素内心忐忑不安，她既想去又怕面临上次的尴尬，不去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最终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么熟悉的房间里，不过相隔数天，感觉却截然不同，秦予素明显感觉到孟清寒刻意的疏远和冷淡，知道她睡眠不好，只泡了一杯玫瑰茶给她，秦予素思忖着，不知用什么作为开场白合适。孟清寒也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半天，终于开了口：“我要去北京发展了，之前给一家唱片公司作曲，他们一直想让我过去，前两天又催我，我决定和他们签约。”秦予素很震惊，他要离开了吗？她的心隐隐作痛，角落里似乎有一根细细的丝线在轻轻割心，鲜血在汨汨流淌，她想扑过去抱住他不让他离开，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故作淡定地说：“哦，那恭喜了！什么时候走？”“半个月以后。”“哦。那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恩。”
　　 是告别的时候了，她拿了东西走到门口，却被他从后面紧紧抱住，抱得那么紧，似乎他一松手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她转过身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热切地用唇寻找他的唇，他们就这样缠绕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许久许久她觉得自己的唇都麻木了，才分开，她在他的耳边倪喃着：“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舍不得你走。”说完就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宁坤和杜芳菲这边也不消停。宁坤送杜芳菲到了家，发现她家被狗祸害得一团糟，儿子去姥姥家了，杜芳菲出来的时候大概是忘记了给狗喂吃的，沙发、地板、桌角都被肯得乱七八糟，就连拖鞋也不完整了。杜芳菲也醉得一塌糊涂，拽着宁坤的胳膊不让他走，气得他甩掉她的手就要夺门而去，杜芳菲死命地拽着就是不让他走，他一用力推了她一下，她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一下子就起不来了，把宁坤也吓坏了，赶紧打120，在医院里跑前跑后忙了一夜，第二天上午主治医师来上班，确诊杜芳菲为“腰椎骨裂＋错位”建议住院，宁坤本来就一夜没睡，想打个盹，医生这么一说也吓得精神了，又忙前忙后地办理住院手续，一直忙活到下午杜芳菲的大姐来到医院，他才回家去休息。
　　 秦予素知道这件事已经是第三天上午了，她心急火燎地跑到医院，杜芳菲正在输液，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她心疼极了，恨不得把宁坤大卸八块给吃了也不解恨。没成想杜芳菲看着她竟然笑了，秦予素摸摸她的头，自言自语：“也不发烧呀，怎么就傻了呢？我说你缺心眼吧，宁坤害你害成这样，你还笑！”杜芳菲笑得更开心了：“你不知道，他在我床前守了将近二十个小时，都没合眼，我觉得他在乎我关心我，我开心还不行吗？再说，医生说没有大碍，输液治疗，外加理疗，用不了二十天就恢复了，宁坤说了这二十天给我做牛做马好好照顾我。我能不高兴吗？”“要这么说，这个宁坤对你还不错，我是不是得重新认识他了？”“那是了，他那人就不会来事，本质还是不错的，对我也好，平时一些小事看不出什么，看来要想知道一个人是不是真正在乎你，还得经历一些大事才能看得清，就像我现在，虽然腰摔了一下，但能换来他的真心还是挺值得的！”“那只能说明他的良心还没有被狗吃了，我看你还是小心点好！”正说着，宁坤提着一个保温桶进来了，看到秦予素在这，打了个招呼，就坐在床边，喂杜芳菲喝汤，怕烫着她，每次喂到嘴边都吹好几下，看到杜芳菲幸福的样子，秦予素知道自己该告辞了。
　　
　　 八、母亲住院
　　 这天正在开会，秦予素把手机调成静音，来了一个未知号码的电话，她挂掉了，以为又是什么骚扰电话，不一会又打，她悄悄出去接，原来是叔叔家的大姐，电话那边火急火燎地：“素素，你快来吧，你妈吃着吃着饭就晕倒了，我们把她抬到床上休息了，现在已经醒过来了，赶紧带你妈去看看吧！”秦予素挂了电话，赶紧跟领导请完假就直接赶了过去。她到叔叔家的时候，妈妈已无大碍，脑子还清醒，也能自理，就是身上没有力气，但到底快八十的人了，这几天没好好吃饭，刚才又晕了。她赶紧找了一辆车带着母亲来到了医院。
　　 母亲和这个叔叔已经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叔叔家有六个哥哥姐姐，平日里和母亲相处的也还不错，大多数年轻人反对父母再婚的主要原因是财产问题，而他们之间能和睦相处这么多年也是因为把财产问题处理的很好，两个人婚前各自的房子归自己所有，去世以后归各自的子女所有，两位老人都有退休金，足够他们生活的衣食无忧，母亲也不是贪财的人，两个人各花各的钱，叔叔家的哥哥姐姐家里有事母亲还会主动表示，各自都相安无事，让秦予素省了不少心。
　　 她不是怕花力气花钱，她是不知道怎么和母亲相处。从小就跟母亲不合，她的母亲和别人家的母亲从来不一样，上学的时候同学们说起妈妈的时候都是各种关心各种温暖，周末给做好吃的，上学走了大包小包的带着，买好看的衣服……秦予素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温暖，小的时候家里都是父亲做饭，母亲一直就不会做饭，父亲疼爱她，母亲就各种看不惯，父亲不在家对秦予素就非打即骂，态度极其恶劣，她自卑了很多年，这和母亲的教育方式有直接的关系，她从来就对秦予素说过一句肯定的话，无论她多努力，母亲从来就只会说她完蛋货。后来父亲去世了，秦予素的心情很不好，没想到母亲比她更不好，没日没夜地唠叨，有一次甚至提了把斧头进来要砍秦予素，那时候秦予素已经从学校里毕业参加工作了，秦予素跟她大吵了一架，然后搬到了单位宿舍去住，直到她和叔叔结婚搬走才回来住。
　　 再后来秦予素结婚，母亲也是一副爱怎样怎样的表情，甚至连她生孩子，母亲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借口身体不好走了，连她儿子抱都没有抱过。倒是婆婆在医院里悉心照顾她，让她感受到了母爱。后来和前夫离婚，母亲一句心疼安慰的话都没有，只是不断地唠叨她，说她和谁都过不好，她实在不愿意听她唠叨，就很久都不回叔叔家去，但这次生病了，她不得不去了。以前也是这样，平时在一起生活，但生病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就各自的子女照顾了。
　　 这个城市里人最集中的地方大概就是医院了，因为母亲腿脚不方便，走路还要拄拐，秦予素扶着母亲到三楼就是坐电梯也足足用了二十多分钟，她把母亲安顿在诊室外面的椅子上，开始楼上楼下地跑，挂号、缴费，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医生，开了一张住院单，被告之病房没有床位，要等，没办法，扶着母亲回家吧，她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