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春水恨
这一幕景象,更添了护士的忧虑、愁思。她蹲了下来,“唉”的一声长叹。她真不愿意再望,但又自制不住地望去。
水鸭子在村里的河边也是常见了,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以前从来没有留意过。今天,蓦地一望去,却别有一番滋味了。
护士目视着水鸭子双双从水面上掠起,飞入了河边的矮树丛里,隐藏起来了。
“是受到惊吓了吗?”
护士四下张望,不见人影,远处一片青绿,一条清流,一排青山,近处只有一头黄牛,没别的了。
“哦!还有自己,自己也没有恶意,脸上也没表凶相,不会吓着它们的。”
“它们为何要躲避人呢?怕人的眼神呢!”
“不知道,也许野合动物都这样胆怯吧,是脸面没有家鸭那么光鲜吗?”
“它们回到了自己的那个窝里,属于彼此的空间,那个草窝有着快乐,有着哀鸣,有着风雨吹打,也有伴侣陪护守候……”
“家?对了!该回家了,母亲也许做好饭菜了,父亲也许在端着瓷碗吃饭呢!”
护士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催促着,东方的太阳终于逃脱了山的手掌,露出了温和的笑脸。
“家啊!什么时候也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呢?”护士赶着耕牛在路上想着。
“如果那两只鸭子中一只是大夫,另一只会不会……不!自己能做水鸭子吗!水鸭子多悲惨啊!”
“它们要躲避人们,人们会逮捕它们,会吃了他们,会煮了它们的蛋……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想着那套军装。”
“是寂寞吗?”
“还是年岁的增长?”
“或是电视里的爱情故事在诱惑呢?”
护士在回家的路上自发自问。
四
护士照常去放牛,也经常去摘菜。在这白长夜短的夏季,傍晚放牛回家得早,太阳才刚落山,天色尚明,她会提着竹篮子,到菜地里,摘一些蔬菜回家。
在茶庄赶时髦总会比城市里要慢许多时日。不过,终究还会跟着走一段路途的。现在的茶庄,不管是大妈小孩,高大胖瘦,都穿上了性感的踩脚裤,走到哪里都黑压压的在起舞,让人忍不住要瞥一眼。终于牵回了那向天仰望乌鸦的视线,让男人们那自信的头低垂下来了。不是害羞,也不是悔罪,而是欣赏女人的美腿。
山里人也很爱美,若不然为何会在春天里将野花插在头上装饰,或是编个花环戴在头上。
在那些黑线条里,大夫能轻易地找出了护士。她的腿很美,很结实,没有臃肿,也没有细瘪,恰到好处,就如两只瓷器瓶一样雅致,叫人看了忘却不了。
“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护士放牛了。”大夫在那些黑腿里寻找她。他失望了很长一段时间。
“也不知道她近况如何,都在忙些什么,经过她家的菜地时,也常见不着她的身影。”
“偶尔能遇到一次,自己也不能逗留太久,她总会赶自己离开。”
“这几天,她似乎在山上割柴,那背影像她,自己未跑到山上去确认,现在没有封山,找不出理由去。”
大夫在不知不觉中想念着她,脑海里时常浮现着她那红辣椒似的嘴唇,还有那性感的黑腿,还有……
这几天里,大夫常会往闻墨寨那边的马路上闲逛。他希望在路上碰见护士,也常往她家的那片菜地绕走,盼望能在傍晚时分看到她在摘菜的身影。然而,老天是乎故意不给他机会,有意要刁难他。
“这几天都没见到她了,连放牛都换成了他父亲,真不知道她憋在家里做什么呢?”
大夫很失落地看了一眼那阶梯似的屋场。
大夫走在马路上。他没遇到几个人。人们都下地干活去了。
“又是白来一趟,还是回去呗,时间还早,三点就要来了,也该去放牛了。”大夫在心里说。
大夫穿过了田间小径,踏在了桥面,再迈过一片菜地的小道,回到切砚屯的屋檐下。他进院后,也不进厅堂去,直接进入了右边的厢房里,那是他一个人的空间。虽然觉得寂寞,但在蝉鸣鸟唱的夏天,他并不会觉得寂寞,心里只有说不出口来的烦躁。
山里放牛十分广阔,可以在河边,也可以到山岙里,或是在田埂上。
在夏天的早晨,为了缩短赶路时间,人们就会在河边看牛。只有在下午,才会到某个山岙里去。
在切砚屯有两个山岙可以放牛,中部有园盆岙,北部有德风岙,两大山岙里都有农田,也有平整宽阔的草地。园盆岙里农田更多,山岙也要宽广得多。一直以来,切砚屯的人们常在这两个就近的山岙里放牛。有时也会远走到其它的山岙,但只会在冬季里去。
只要将牛赶进山岙里去,就可以守在有农田的平地上,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摸扑克牌,或者谈天说事。等到太阳下山时,才去山坡上赶牛回家,这也十分有趣、悠闲。
放牛的队伍会在吃过中午饭后,约好到哪里去,为了彼此能娱乐,最好能够凑成一桌摸牌(打扑克)的成员,整个下午才过得欢声笑语。
放牛队伍的响声传来时,大夫出了院门,迈过农田,来到通向村口的路边,在旁边的牛栏门前,等着牛群来到自己跟前。他才去打开牛栏门。然后,一同赶往德风岙里去。
大夫不喜欢摸牌。如果有人员多,他常常让出位子供别人去玩,自己却与那些大龄男女们聊天去,或是躺在树下的草地上,阖眼休息。在摸牌缺脚(缺少同伴)时,他也会乐意做补充。他不会扫了大家的兴致。
这几天来,他的心思总是走神,出牌也没以往灵光,时不时还出错牌。一个下午都在洗牌,但他也不觉得没面子,没劲。他输了也没有脸红,赢了也不见笑容,那张冷漠的脸笑起来也很冷淡。少笑点还让人觉得舒服一些,不会听到他的冷笑声,看到他的冷笑样子。
大夫和往常一样,六点半会赶牛回家去。
他今天有些恹恹欲睡,赶步都无精打采了。
他还是穿着军装,是夏天的短袖装,唯独的一点遗憾还是没有一顶军帽。他哥哥也给不了他,衣服有剩,但帽子是不会有剩,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他在这个放牛队伍里很显眼,只要是同村人,都认识他了,一瞄到那身军装,便会认定是他——大夫,那个护山的后生。
他在德风岙口的一个偶然抬头中,瞥见护士正在左边山坡上摘辣椒。此时,她正直直地向他望过来呢!
大夫脸上一热,心头顿时精神起来了,脸上也笑了起来。
这时,他的步伐放慢了,眼光放长起来,欣赏着护士那双性感如葱般的腿,还是黑色的踩脚裤裹着,上身穿着红色蝙蝠衬衫。
“真美!”大夫不由得轻细地赞叹了一声。“也难怪要说:‘不管多大官,都穿蝙蝠衫,不管多大肚,都穿健美裤’。”
虽然她个子不是很高,但娇小玲珑的身材比她母亲还是高出半个头来了。大夫没有发现什么不满意的缺陷。在她身上也搜寻不出缺陷来,她在大夫心中就如一块无瑕疵的玉。
护士见大夫回望过来,她害羞了,又躬身采摘着辣椒,装作没有看到他。不过,她又忍不住窥视了几眼那身军装。
“自己没看他,只看军装,是军装的诱惑,才不看他的黑脸呐!”她在心里为自己的行为辩护。
大夫突然快速赶牛回去了。
过一会儿,他又折回来了,迳直朝护士走去。
护士见他来到身边,便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想看看你。”大夫说着,伸手去摘辣椒,“我来帮你摘辣椒。”
“你会吗!别乱摘!别把枝条折了。”护士瞥了他一眼,又问,“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很美!忒好看!”大夫那冷漠的脸上露出了像孩子一般天真的微笑,他缩回了手,向她圆翘的臀上瞥了一眼,身子也移近一步,手似乎觉得瘙痒,不禁地搓揉起来。
“就会耍嘴皮子。”护士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微笑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
大夫吃吃地笑着,没作声,只欣赏着她的身段。
“你回去吧,别在这里碍手碍脚,走,过去,别挡着。”护士将手臂撞了撞粘在身边的大夫。
“天快黑了,我陪着你才不会害怕。”大夫挪了一步,“我给你篮子。”
大夫伸手去扯她手臂上的菜篮子。
“你回去吧,别站在我旁边,我不会害怕,让人看着多不好。”护士抗拒地看着他,手臂紧勾在怀里,右手护着菜篮子。
“怕什么呢!不会有人来,人们都回家了。”大夫扯着篮子不放手,“快放手,别扯了,再不摘就要天黑了。”
护士拗不过他,也就松手了。
“好久都未见着你了,躲在家里做什么呢?”大夫一边摘辣椒,一边谈话。
“玩呗。”护士在干活,随意回答了一声。又说,“见我做什么啊!”
护士说着,又拿眼看他。
“没什么,只是有点想你,过几天我们去看电影吧?”
“想我,嘿嘿,说得很动听的,你会想我,不会有什么坏主意吧,不过,还是蛮喜欢听的。”护士想着,便说:“不去,别人看到多不好啊,再说,我也没时间。”
“现在能有什么工伕可忙的。”
“我们女人的事,你又不懂,怎么知道没工伕呢!”护士直起身子,移开步了。
蓦地,她踩了虚空,肩膀一歪,斜倒下去。大夫赶紧从后面抱接住她。护士感觉臀部被树枝顶触了一下。她急转过身来,脸上火辣羞红,看了他一眼,他正深情地看着自己出神。她娇羞的脸顿时更显得美丽妩媚,吸引了他所有的神思。
护士心里突突地跳着,她不敢迎接他的目光。他依然抱着她,力道渐添渐大,如箍在木桶上的铁丝一般,护士也紧紧地抓着他的双臂。
“放开——你——你——”护士推着他的手。
“你真美!我喜欢你!”大夫痴情地说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护士。
护士抬起头,痴呆地望着他那双深情的眼,心里乱成一团,傻了,不动了。突然,大夫贪婪地向她嘴唇吻过去了。接着,两个身影倒在了黄昏的灰暗里。
护士脑子里嗡嗡的一片响,时而出现电视、电影里面的恋情场面,时而又出现水鸭子双戏的画面。她似乎听到两束清晰的呼吸声,在耳边交织地轻弹,像有节奏的曲调一样在演奏。地上的杂草闻声起舞,左右摇摆,伸缩曲就,挠得她身上痒痒的,又舒服又难耐,她紧搂着威武的军装,心里既期待又畏惧,在矛盾的黄昏里喘息。
黄昏的山岙一片万籁之音,没有了脚步声响的顾虑,却有池塘里的蛙叫在掩护。
五
趁着月光,大夫护送护士到了茶庄的马路上,马路旁边的屋里闪着的灯光与月光较量着明暗,安静的夜色里有了声色。
护士怕别人看到,她止步转身,说:“你回去吧,我能回去了。”
说完,她一把夺过菜篮子,转身便迈步去了。
“小心啊!我回去了。”大夫发出了平和的声音,又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失落感。
护士没有回答。
“也许是没听见,或是声音太小了吧,不知道是自己害怕什么,还是她害怕什么。”大夫叹息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接连几天,大夫又没遇着护士。他心里越是想见她,却越是见不着,有时还真想到她家里去一趟。
“与她家无亲无故的,怎么去呢?”大夫想。
“别人会怎么看待自己不要紧,若是毁坏了她的名声,以后还能见面吗!”大夫想。
“不能冲动,得忍耐住,嘿嘿!她迟早会变成自己的人。”大夫想。
大夫和往常一样,在没事的时候又到马路上去蹓跶。那样总比坐在家里更有机会见到她一面。
“机会得去找,不能等,不管希望能不能成,做了总比没做的强。”大夫想。
护帅结婚后,依旧在外面做工,家里留有他老婆——言信。他们结婚添了四大件中的其中几件,山村里人家,能全部添齐的也是少有,但选个一两件撑门面是必要的。护帅这些年在外面做工也积了些钱,添了三大件呢!黑白电视,缝纫机,还有一部轻骑女式自行车。
结婚这等大事,护士也不懂多少,只是听那些妇女讲过,听得一些碎片幕段。她对四大件也不是很热情,也只看好电视机而已,喜欢看一些电视剧。
这些日子,她没事都会在嫂子那里看电视,没有喜欢的节目,便看嫂子踩着缝纫机作衣缝补。
护士也有七八天未见大夫了,她越发喜欢他了。不过,她可以站到院外的蓖麻树前,往马路上俯视瞭望,每天早晚都可以看到那身军装飘舞,她每天早晚都会站在院墙外望几分钟。然而,大夫似乎看不到护士的身影。
一晃,一个多月又过去了,这个夏天也走到末端了,护士觉得身体有异样,整天昏昏沉沉,还有厌食了,时不时还想呕吐,不知是生了什么怪病。她心里惊慌了,去村里的门诊检查了。
医生告诉她的答案如晴天霹雳。
“怀孕了!这是多么丢脸的事呀!”
“还未婚呢!怎么办呀!在这茶庄还没出过这种事呢——未婚先孕,怎么向父母交代呀!”
“这可是没脸见人呀!还能在茶庄抬起头来做人吗!”
从村里的门诊出来后,护士一路上低头沉思着,心里也悲切委屈,欲哭又无泪。
“不行!这样下去迟早会暴露的,必须找大夫那混蛋商量,是他弄出来的事,他要负责,必须娶了自己。”
“但是,来得那么急,连个商量的余地也没有,置办婚礼的时候就会很仓促,很粗略了,可也没有什么更佳的办法了。”
我的祝福先送到,
一送喜气步步高,
二送福寿星高照,
三送连连好运交,
四送财宝身边绕,
五送烦恼都扔掉,
一年更比一年好。
祝写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