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甭哭了，扁担角功劳大呀，牠虽然是个牲口，可在你家就像你家一口人一样，精心喂养，冬天饮牛从来没用凉水，你买回来时，原来是个廋的皮包骨头，可几个月就肥起来了。后来，扁担角几乎每年生个牛崽呢，成了你家最大的一笔经济收入！”也许就是在这天，老黄牛才知道自己的妈妈叫扁担角。妈妈和牠一样的毛色。只是头上两只犄角向左向右直直的长着。象头上一条直直的扁担。妈妈的性格是那样的温柔，有时间总是舔着牠的头上，那种母爱的爱怃舒服极了呢！
　　 就是这天，妈妈吃草掉到悬崖下摔死了！后来老黄牛长大了，才明白不管牛市价钱贵贱 主人不卖牠呀 ，因为自己是妈妈最后一个孩子呀！
　　 ……
　　 主人抱着老黄牛的头，牠的伙伴簇拥着，把牠送到牛圈里。细心的主人先是用热水淋浴着，然后用干净的床单把牠全身上檫干。最后，用干拖把拖干地面的水，在水泥地面铺上厚厚的稻草，让牠躺着下。
　　 末了，主人打电话叫来了兽医。这个年轻的兽医，给老黄牛开始打点滴，接连打了五瓶药。
　　 好几天的折磨，加上拉稀，本来老黄牛健壮的身体，现在彻底垮了。经过几天的流离颠沛和疾病的折磨，极度疲惫，躺在厚厚的稻草上很快就睡着了。
　　 雄鸡一阵接一阵叫着，老黄牛醒来了。主人还躺在牠旁边的竹躺椅上，眼睛盯着药瓶。这么说主人一夜都没有睡觉呀！
　　 老虎牛好感动啊！牠想到妈妈被摔死，那主人伤心的哭喊，想到主人给牠喂牛奶，就废奶瓶装了两箩筐。
　　 老黄牛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次，来了个收破烂的老头，主人把两筐白塑料奶瓶拿出来卖的时候，收破烂的老头很奇怪：
　　 “兄弟，我从来没见过谁家竟然就有这么多奶瓶呀！你的孩子他妈都没有奶，靠用奶粉喂娃呀？”
　　  主人打趣地说：“一个儿子呀，就用这么多奶瓶呀，”
　　 老头摇了摇头:“我不信，一个儿子能用这么多奶瓶呀？你骗谁去吧！”
　　 “你还不信吆？”主人笑着说：“我那儿子俏皮的动不动把奶瓶咬破了，奶瓶破了就得买新的呀！”
　　 老头笑着问：“你儿子吃奶瓶呀?我就不相信一个吃奶娃能把那么多的奶瓶咬破？你越说越玄乎了！”
　　 主人笑眯眯，说：“你还不信，我把儿子叫来，你看看就明白了。”
　　 这会儿，已经是六个月的老黄牛，在外边和小伙伴抵仗呢。
　　 那时候，黑白花奶牛犊的妈妈，也是个七个月的奶牛犊，牠看到老黄牛把另外三个牛犊撵得乱转，就不服气，冲着老黄牛喊：“黄黄，你有什么了不起呀！你就凭着你是一个公牛犊子劲大欺负人呀，来呀，和大姐比试比试吧！”
　　  花奶牛妈妈抬起了前蹄，向老黄牛招了招了几下。老黄牛笑了心里想：什么大姐，冲着牠喊：“你比我大一个月，还是我的大姐？看招！”
　　 老黄牛说罢，就离弦的箭似的飞过去，一下子撞倒了花奶牛妈妈，死死地压在牠身上，得意地叫着：“这下服输了吧！”说着嘴巴在花奶牛的头上嘴巴上疯狂地舔着，累得花牛妈妈喘不过起来。
　　  “黄黄，快过来，黄黄快过来呀，有人要看你呀!”
　　  主人喊声，当时，老黄牛只是得意的噢噢叫，并没有听准，倒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花奶牛妈喊着：“该死的黄黄，你主人叫你呢！”
　　 这下老黄牛听到主人喊牠的声音，连蹦带跳地跑到主人面前，哞哞地叫了两声，亲昵地舔着主人的手。
　　 主人笑着对老头说：”这就是我说的用了两筐奶瓶的儿子呀！”
　　  老头乐了，说：“原来是头公牛娃子呀！亏你把牠比作你娃！”
　　 主人正色道：“ﾞ嗨，你这句话倒是一句实话，我不光把牠当儿子，还比我儿子还用心呢！”
　　 “啥，比对你儿子还用心？听不明白。”
　　 主人收敛笑容，认真地说：“牠生下来四天呀，牠妈吃草到崖边，不小心摔死了，我就是用这些奶瓶盛的羊奶一口一口把牠喂到六个月断奶了。我的儿子小时候，除了我还有他妈管呢，可这黄黄呀，四天竟然失去母亲，现在想起来，我心里都难受呀！”
　　 主人说着，竟然抹了一下湿润了的眼睛。
　　 当时，这一切都深深地刻在老黄牛心里。
　　 嘻嘻嘻，老黄牛至今还记得，收破烂的老头指着牠说：“这个牛崽娃子，你咋样吃奶，竟这样费奶瓶子？”
　　 这会儿，主人佯装生气地对牠说：“你个崽娃子，吃奶时总是用那么大的劲，动不动就把奶嘴咬破不说，有时候还把奶瓶盖瓶身也咬破了呢。”
　　 至今，老黄牛还是记得主人给那老头讲，六个月的牠比其他的牛犊都欢呢。在山上，吃草撒欢起来，满坡的牛都比不上牠呢。
　　 主人看着老黄牛最后一片药完了，就轻轻地拔下针头，用酒精棉花球按在针眼上，揉了好长时间，才扔掉棉球。
　　 这时，一缕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老黄牛脸上身上，温暖，温馨，惬意。嗨，还是有个家好呀！
　　
　　 七
　　 兽医给老黄牛一连挂了五天吊瓶，服了半个月，才能站起来了。这天，老黄牛躺着，主人用锯条做的刨子，刨着牠身上的脱毛，刨着刨着竟然爬在牠的前膀子上睡着了。老黄牛心里很明白，半个月来，主人已经劳累得廋了一圈。多么勤快善良的主人呀！牠心里也很感动。可我却没有能力报答呀，有史以来，山里对牛的重要性评价很高：“牛，是山里人的半个家当呀！”老黄牛还记得，在牠很小的时候，主人给牠用奶瓶喂奶时，儿子在旁好奇地问：
　　  “爸，你把这个牛犊看得比我还珍贵呀！”
　　 主人笑了，说：“傻儿子，毛主席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那篇文章里还有一句话：牛是农民的宝贝。牛憨厚、诚实、吃苦耐劳，种地、犁地、拉车，农民的重活都是由牛来完成的。牛粪是很好的有机肥料。”
　　 儿子噢噢叫着：“我明白了，怪不得黄牛妈妈摔死了，你哭了好几天！”
　　 当时，主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叹了长长一口气，说：“黄牛妈妈给咱家共生了十个牛犊子呀，九个牛犊卖的钱是咱屋主要的收入。六畜通人性，咱家的牛，不管公牛母牛是大是小都很听话。那次，不是黄牛妈妈把我从地里驮回来，你爸我就没命了。”
　　 妈妈救了主人的命，这个事老黄牛也知道，那是在牠一岁的时候——
　　  那是个盛夏的季节，主人拉着老黄牛妈去犁地。早上，太阳刚冒出东边的山巅有几丈高，天气就热了。黄牛妈妈已经耕了快一亩地了。在地边，主人和黄牛妈妈都在休息，主人带了四个蒸馍，自己吃了两个蒸馍。把另外两个蒸馍掰成小块，一点点给黄牛妈喂。从地边路过的小伙子瞎狗，看到此时此景，笑着说：“叔呀，这么大个老牛，一口把一个蒸馍都能咽下去，可你却像喂木犊娃一样，一点点地喂，不嫌麻烦。”
　　 主人笑了，哼道：“亏你这崽娃子还是中学生呢？不了解牛的的胃和人的胃不一样，牛是反啄动物，蒸馍韧性好，牛吃下去不好消化，牛就慢食，时间长了，牛就生病了。”
　　 小伙子走后，主人把小暖水瓶里的水喝了一会，把剩下的水给黄牛妈倒进嘴里喝了。
　　 淡蓝色的天空，太阳愈来愈高，越来越热。黄牛妈呼哧呼哧地喘气，主人拍了拍牠的头，笑吟吟地说：“宝贝，再干二十分钟，这块地就犁完了，咱俩回去好好歇一歇，今天天太热，后半天就不干活了。”
　　 主人扶着铁犁犁地，用一根木棍按着铁犁身，说：“宝贝，开始吧！”
　　 片刻，沉重的铁铧，掀起深褐色的波浪，在阳光下闪着光，主人兴高采烈地唱起了他老爱唱的《二小放牛》歌曲里的那两句：
　　  牛儿还在山坡吃草，
　　    放牛的却不知道哪儿去了，
　　   ……
　　  突然，主人啊了一声，丢下犁把和掌握左右转向的撇绳，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胸部，在地上滚。黄牛妈急忙转过身，大吃一惊，哞哞地叫着，转过身走到主人面前，卧在地上，前蹄把主人搂到自己身边。不知主人是疼的直淌泪，还是被黄牛妈这种通人性感动了，泪水像泉水般在脸上流淌。他挣扎着爬到黄牛妈背上，黄牛妈哞哞叫了几声，招呼主人抱住自己。牠腾地站起来，驮着主人，驮着主人，拖着沉重的铁犁，飞也似的跑到主人家邻居那个赵医生家门外，哞哞地叫个不停。
　　  这天正好赵医生背着药箱刚出门，见此情此景，大吃一惊：“扁担角，你主人冠心病又犯了啊？”
　　 赵医生和主人年龄相差十多岁。他经常给主人和家里人看病，有时还逗逗黄牛妈：“扁担角呀，你这两个直犄角要是真的像扁担能担庄稼多好呀，真的那样，就等于你主人顾了个长工。”
　　  所以，老黄牛妈径直来到赵医生家门前。赵医生急忙把主人仰放在地上，然后，从药箱里取出一小瓶药，倒出两丸，掰开主人的嘴，把药放进嘴里，飞快地撬开500CC葡萄糖瓶盖，咕咚咕咚倒进他嘴里。
　　 半个小时过去了，主人终于不呻吟，脸色慢慢变得正常了。赵医生从屋里搬出一个躺椅，扶他躺下。然后，抱怨说：“你有冠心病，平时一定要带上“炸弹”(硝酸钾，一种冠心病的急救药），昨天正好给别人买了这瓶药，还没来得及给人家送呢，正好给你用呀！”
　　 主人喘着气，说：“今年，我觉得身体一直都很好呀，多半年了，没有犯过一次病呀！不知今天早上怎么突然犯病？”
　　 突然，赵医生惊叫一声：“哥呀，你快看你扁担角两只眼睛呀！”
　　 可不是吗！老黄牛妈扁担角乌亮乌亮的大眼睛淌着泪水呢。主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跑到扁担角跟前，抱住牠湿漉漉的牛头，泣不成声：“恩，恩人哪，救命的恩人哪！”
　　 黄牛妈妈张了张嘴，没吱声，眼角依然淌着泪水啊！
　　 赵医生感慨万千：“奇了，怪了，一个老母牛竟然能理会救主人一命呀！大概是你这人太善良，感动了上帝吧！咱村的牛，那个牛没挨过鞭子？唯独你从来没有打过牛，犁地种地拿一根木棍，只是为了扶住犁身，不然，你连根木棍也不用拿的。”说着，他又把主人扶回躺椅。
　　 主人躺在躺椅上，长叹一声：“兄弟，你说的很对呀！你看这个世界上，那个亏人干坏事的人有好下场呢？”
　　 “对着对着！”赵医生连点下头，“那咱村原来的那个死了的村主任来说，掏了五万块钱买了个村主任官，上台后，以给村上引进扶贫项目为名，套了国家六十多万元。国家把钱出了，村民却没有得到一分钱的好处。却肥了他，又是盖房又是自己三十万买了本田小桥车。说话也像撂刀子，伤人，群众敢怒不敢言。看谁不顺眼，除了你办事刁难外，还利用黑道上的黑整你，党的干部形象就让这些家伙破坏了。”
　　 主人哼了一声说;“这些货，共产党非收拾不可！嗨，没等上边查，那天雾大，他开车太快了，穿到沟里，车毁人亡，人死了，像他这样的结局，给他个金山有啥用呢！”
　　 赵医生意味深长地说：“这叫啥？这叫人在做，天在看，恶有恶报，善有善有善报，若还没报，时候未到！”
　　 ……
　　 突然，“叮当”一声，酣睡的主人右手拿着的刨子掉在地上的落地声，把老黄牛从往事中拽了回来，眨了眨湿润的大眼睛，大嘴张了一下却没有出声。牠心里明白：自己的叫声会把主人吵醒呀！
　　 老黄牛转过身头，轻轻地轻轻地舔着主人的手。忽然，外边传来马的咴咴声，还有叮当叮当铃声呢。老黄牛心里纳闷，谁家马脱了缰了，跑到我们门外了？
　　 老黄牛抬眼向门口望去，啊，枣红颜色的高头大马，枣红毛色如锦似缎，长长的黑色尾巴一直拖到蹄后根，油黑的马鬃整齐地披在长脖子上，脖颈上挂着金黄耀眼的项圈，项圈系着十二个拳头大小一样的金光闪闪的铜铃，啊！好威武，好漂亮啊！高高扬起的头，目光炯炯，也显出成功者几分骄慢自得。从外表看，牠那么高大，其实牠不过是个枣红大马驹罢了。牠在省城马戏团上班，老黄牛还知道牠有个艺名叫“飞红马”，牠的挂着铜铃的项圈是用真金丝织成的，是在西方哪个国家比赛活动获得的最高奖呢。
　　 这时，老黄牛心里抱怨自己：我傻呀，到省城去前应该问一下，牠在那个马戏团，让牠给自己找个挣钱的事。嗨，人都说马比牛聪明，牛苯脚笨手的，可人家马呀，机灵机灵的，一个腾空之势，会叫人们刮目相看，惊叹不已，可牛却不行呀！
　　 老黄牛心里却不服输，想到飞红马很有能量，也许可以给自己帮忙吧，似乎又有一线希望，忙哞哞叫了几声：“马叔呀，快来吧！”
　　 原来，飞红马别看年龄小，牠妈和老黄牛妈年龄差不多呢。牠是妈妈最小的孩子，整整比老黄牛小十岁，当年，主人告诉牠要尊老爱幼，懂得礼貌，应该把飞红马叫叔，老黄牛却不依为然：“比我整整小十岁的马驹子，我还叫牠什么叔叔，不叫！”当看到主人生气的难受样子，老黄牛就答应把飞红马叫叔了。嗨，尊敬别人，就是尊重自己。
　　 飞红马这一对特别大的眼睛，总是闪现出目空一切的盛气呢。没有办法呀，有的成功者就是这样，正常现象。这要是在往日，老黄牛也许见到这幅盛气凌人的样子，不会理牠呀。可是想到有求与牠，还是对人家热情点好呀。
　　  
　　 八
　　 牛圈里，老黄牛站起来把主人带醒来了。他和老黄牛几乎同时招呼已经来到牛槽前边的飞红马。
　　 主人说;“小马呀，好几年末见你啰，据说你在马戏团混得不错吧？”
　　  飞红马咴咴笑了几声，打了个响鼻。说：“还可以吧，我团每到一处演出，白天两场，团长给我报酬，每场付伍百元。”
　　 “哞——”老黄牛惊叫一声：“天哪，你真棒！每天两场，每场给你工资五百元，两场就是一千块钱，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