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文学剧本】西泠之恋
徐颖琼:“还是让我去买吧!论情论理,都应该我们请大哥喝喜酒。”
孙大哥:“也好,那我就去买点礼物送给你们。”
孙大哥与徐颖琼相继出外。
57
一个戴墨镜的军官带领几名士兵闯进唐歆的斗室。
正在幸福地凝视着《西泠图》的唐歆回首,满脸惊讶之色。
军官:“把他抓起来!”
几名士兵上前抓唐歆,给他加上手铐。
唐歆大声责问:“你们凭什么抓我?”
军官:“奉上司命令,搜捕共党。”
唐歆:“共党?你们弄错了吧!”
军官:“哼!有几个共党会老老实实自己承认的?少废话,给我搜!”
“是!”士兵翻箱倒柜……
一士兵:“报告!除了画,什么也没有。”
军官四处寻视,发现挂在墙上的《西泠图》,冷笑一声,过去将画取下,打开画框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他恼羞成怒,砸烂画框,将画撕成两半,往地上一摔。
唐歆:“你……”意欲扑过去抢画,被士兵抓住。
军官:“带走!”
唐歆被士兵推出门去。
58
一个星期以后,防卫森严的浙江第一监狱。
一串锁匙打开一重又一重铁门,最后一重铁门里露出唐歆憔悴的脸容。
狱卒:“唐歆,出来!你释放了。”
唐歆冷冷地看了狱卒一眼,跨出铁门,径直向前走去。
唐歆沿着长长的走道,走出一道又一道铁门。
唐歆走出监狱大门,迟疑地停顿了一下,忽然放步快跑起来。
59
唐歆推门走进自己的的斗室。
室内空无一人。被捕那天被翻得满地都是的画稿,已被拾捡起来叠放在一起。那幅被撕成两半丢弃在地的《西泠图》,也已拚凑在一起放在桌子上。徐颖琼带来的那只手提箱却已杳无踪影。
唐歆无力地倚墙怔怔而立。
“笃笃”的敲门声,徐颖琼推门而入。
徐颖琼:“唐歆!”
唐歆:“颖琼!”
两人凝目相视,骤然拥抱,紧吻不已。
徐颖琼:“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唐歆:“是的,我回来了,我自由了,我们俩又可以重新在一起了,永远在一起了。”
徐颖琼忽然推开唐歆,伸手理一下额前的秀发,说:“歆,请原谅我!我来晚了一步,没有赶上接你出狱。”
唐歆:“怎么反而要请我原谅呢?应该请求原谅的是我,是我使你担忧、受惊、吃苦了。”
徐颖琼:“啊,别说,别说!让我们把这一件不祥的事情彻底忘记掉吧。”
唐歆:“好!忘记它。忘掉黑暗的过去,向着灿烂的光明。”
徐颖琼一怔,喃喃地:“光明?”
唐歆:“是的,光明。你不是说过,天快要亮了,我的那个理想也许能够实现了吗?”
徐颖琼痛苦地:“是的,我说过,天快要亮了。可惜我却无法与你一起迎接那黎明的到来,无法亲眼看到你的理想实现了。”
唐歆一怔:“为什么?”
徐颖琼:“因为我必须跟随爸爸离开杭州去台湾。”
唐歆:“什么,跟随你爸爸去台湾?你不是已经决裂了吗?”
徐颖琼:“是的,我决裂了,可是我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旁。”
唐歆:“是你爸爸使用了暴力,强制你回到了他的身旁?”
徐颖琼:“不,不,请别这样说,是我自愿的。”
唐歆:“什么,你自愿?你为什么要自愿?颖琼,你告诉我,在这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颖琼:“哦,别问,别问,我请求你什么都别问。”
唐歆:“那么,事情还能够挽回吗?”
徐颖琼摇头,眼眶里涌满泪水。
唐歆:“难道,就连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了吗?”
徐颖琼:“晚了,已经太晚了……”
赵亦成走进门来,注视着他们,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徐小姐!”
徐颖琼:“你来干什么?”
赵亦成:“飞机起飞的时间快要到了,令尊派我前来接你去机场。”
徐颖琼:“知道了。”
唐歆以手扶桌,强烈的失望使他感到难以自制。
徐颖琼抬起泪眼,深情地凝视着唐歆,说:“歆,原谅我……”
唐歆忽然迸发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笑罢愤怒地说:“原谅?哈哈哈哈……你既然已经变心,要弃我他去,又何必需要我的原谅呢?”
徐颖琼:“歆,你听我说……”
唐歆:“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走吧,走吧!跟随你那当将官的爸爸远走高飞去吧。一个唐歆算得了什么?无非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穷画家,而当今的中国社会,又是无需乎艺术的。在前面等待着你的,却是一个金钱万能的花花世界,那儿有的是达官、显贵、大亨、名流……”
徐颖琼几次欲说又止,直等到唐歆发泄完心中的怒火,这才抬头缓缓地说:“歆,你恨我吧,骂我吧!我只求你一件事,就是别忘了世界上还有我这么一个人。我……我的心,永远归你所有,永远……”
徐颖琼泪流满面,猝然而止,狠心一咬牙,转身向门外走去。
唐歆:“等一等!”
他拿起桌上那拚凑在一起的《西泠图》,说:“带上它吧,留着作个纪念。”
徐颖琼接过《西泠图》,深情地看了一会儿,仍将它分为两半,把半幅递还给唐歆,说:“你也留下一半作纪念吧!希望有朝一日,这幅画还能合二为一,破镜重圆。”
徐颖琼缓缓后退,转身快步夺门而出。
唐歆呆怔片刻,猛呼:“颖琼!”追出门外。
远处,徐颖琼与赵亦成进入小轿车,飞驶而去。
唐歆无力地倚门而立,凝视着远去的轿车,泪水潸然而下。
60
镜头拉回行驶的公共汽车。
沉思着的刘轶星眼里涌出泪水。他掏出手帕悄悄地揩去泪水。
61
一辆公共汽车在西湖旅社门前停下。
徐茜走下汽车,款步进入旅社。
女服务员:“徐小姐,旅行社的老张同志在休息室等您。”
徐茜:“谢谢!我这就去。”
徐茜走进旅客休息室。
老张正在与一位华侨谈话。
徐茜:“老张同志,您有事找我?”
老张点头:“徐小姐,您请坐!”
华侨起身向徐茜点点头,说:“你们谈吧!”转身离去。
老张:“徐小姐,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托我打听的那位唐伯伯,已经找到了。”
徐茜:“真的?他如今在哪里?”
老张:“其实,你们早已见过面了。他就是浙江美术学院的刘轶星教授。”
徐茜:“什么?唐歆就是刘颖的爸爸?这不可能吧?”
老张:“是的,唐歆就是刘颖的父亲刘轶星教授。唐歆是刘教授学生时代使用的名字,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唐轶星……”
62
解放初期,浙西某农村。
画外音:“杭州解放以后,唐轶星报名参加了土改工作队,去浙西山区参加了一段时间的土地改革工作。有一次……”
唐轶星与二农民在山路上边走边谈。
远处的丛林中伸出一支枪口。
一青年农民:“有坏人!”急忙用身子遮挡住唐轶星。
枪响,青年农民中弹……
唐轶星掏枪还击,击毙坏人。
青年农民倒地。唐轶星扑向农民急呼:“小刘!小刘……”
画外音:“那青年农民是一根独苗,父亲早丧,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为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唐轶星便认烈士的妈妈为母,改姓为刘。”
烈士墓前,唐轶星在一农村老妇面前跪下,开口喊:“妈!”
63
镜头拉回旅社休息室。
徐茜:“这事不知老张同志是如何了解到的,确实可靠吗?”
老张:“绝对可靠。我们是通过查阅户口,寻找到当年居住在昭庆寺前那片平房里的几家住户,其中也包括刘轶星的莫逆之交孙师傅。这事就是孙师傅亲口告诉我的。”
徐茜沉思地:“可是,我两次向他打听唐歆,他为什么都拒不承认呢?”
老张:“这事我也从侧面了解过,他心中好像还存有某种芥蒂,因此才不愿承认。徐小姐,要不要我先去找刘教授谈谈,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徐茜:“还是不要去吧!人家既然不愿意承认,又何必勉强。”
老张:“可是,徐小姐回来一趟很不容易,那样岂不是要失望而归。”
徐茜:“我倒没有什么,只是有一点为妈妈难过。妈妈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伤心死了。”
老张:“还是让我去尝试一下吧?事在人为,也许刘教授会接受我的劝告,回心转意。那样,徐小姐就不会虚此一行,回去之后也能向你妈妈有个交代。”
徐茜沉思地:“事在人为……”她两眼忽然一亮,笑逐颜开,说:“谢谢您的关心!我想,还是让我自己再去与刘伯伯面谈一次为好,到时候见机行事,用感情去打动他。万一还是不行,我回去之后,也能有办法向妈妈交代。”
64
翌日上午,徐茜来到刘轶星家,揿响门铃.
刘颖闻声出来开门。
刘颖:“是你!”
徐茜:“你爸爸在吗?”
刘颖:“在家。你请进!”
刘颖陪徐茜进屋。
刘轶星放下报纸,从沙发上起立:“哦,是徐小姐。你请坐!颖颖,给徐小姐泡茶。”
徐茜就坐,接过刘颖送来的茶:“不客气!”
徐茜:“刘伯伯,今天我特地把那幅画送来,请您过目。刘伯伯对油画有很深的研究,看看能不能从画的风格上认出它的作者,为我提供一点线索。”
刘轶星接过画卷,徐徐展开:“嗯,不错!是《西泠图》。画得不错,保藏得也好。可惜画面不完整,好像只是半幅,另外的半幅呢?”
徐茜:“听妈妈说,这是她与唐伯伯分别时的信物,另外半幅在唐伯伯那里。刘伯伯以前见过这画?”
刘轶星:“不,不,从未见过……唔,画上还有题诗,笔迹较新,大概是你妈妈以后题上去的吧?”
徐茜:“是的,这是三年前我离台赴美时妈妈亲笔题上去的。妈妈到台湾以后,写了不少诗词,诗词的内容大多与唐伯伯有关。这就是其中的一首。”
徐轶星点头吟诗:
关山远,
海相隔,
梦魂归,
冷泠泠。
桥断亭空人杳然,
新泪渍旧痕。
情难遣,
伴恨眠;
风雨稠,
红颜衰。
纵令相逢应不识,
何处觅君归?
刘轶星感慨地:“你妈妈的这首诗,真是情真意切,字字血泪呀。”
徐茜:“是的,妈妈写这首诗时,可以说是凝聚了她近三十年的相思之情,以至于写毕不能自制,掩面痛泣起来。”
刘轶星:“这我就有一点不明白了:你妈妈既然与唐歆相爱得如此之深,当年又为什么要弃他赴台呢?”
徐茜:“这事我也听妈妈说过,那时她是被人所迫,万分不得已才离开唐伯伯的。”
刘轶星一怔:“什么,被迫的?你是说,你妈妈也是被迫离开大陆去台湾的?”
徐茜:“是的,妈妈完全是被人所迫的。”
65
1949年春。
徐颖琼挽了一篮蔬菜,提了一尾鲜鱼进入唐歆的住房。
人去室空,满地狼藉。那幅《西泠图》被撕成两半扔在地上。
三妹进门:“徐小姐!”
徐颖琼:“出了什么事,唐先生呢?”
三妹:“唐先生被抓走了,说他是共产党。我哥哥去打听他的下落去了。”
徐颖琼一惊,菜篮和鲜鱼掉地。鱼在地上挣扎弹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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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外音:“以后的一连几天,徐颖琼与孙大哥走遍了杭州的军警机关,均未打听到唐歆的下落。”
迭现如下镜头:
徐颖琼与孙大哥失望地从警察局出来。
徐颖琼与孙大哥失望地从宪兵队出来。
徐颖琼与孙大哥失望地从市政府出来。
徐颖琼与孙大哥失望地从市党部出来……
67
唐歆住房内。
徐颖琼拾起地上画卷拚放在桌上,面对画卷暗泣。
赵亦成出现在门口。
赵亦成:“徐小姐!”
徐颖琼不加理睬。
赵亦成:“徐小姐,那天的事情还要请你多加原谅!那完全是令尊的意思,不许你外出。其实,我又哪里忍心。你看,本来我完全可以动用武力把你送回房去,软禁起来,可是我却……”
徐颖琼:“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赵亦成:“听说这几天徐小姐在四处打听唐先生的消息。我知道小姐与唐先生的关系,所以特地来向你报个信。”
徐颖琼:“你知道唐先生的消息?他到底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赵亦成:“唐先生已经作为共党嫌疑犯被秘密判处死刑,过几天就要处决了。”
徐颖琼:“共党嫌疑犯?不!这不可能。”
赵亦成:“为什么?”
徐颖琼:“因为我很清楚,他根本就不是共产党。”
赵亦成:“徐小姐,难道你以为那些被处决的政治犯,都是货真价实的共产党吗?不,你太天真了!在这国难当头的非常时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更何况唐先生也确实参加过不少学生运动,尤其是这一两年,他业已从学校毕业,可是对学生运动还是那么热心……”
徐颖琼:“他究竟被关押在什么地方?”
赵亦成:“军统站。”
徐颖琼:“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