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韵】常和尚念歪经(小说) ——歪说正理
镇上人多,车也多,三轮车的“突突”声、拖拉机的‘拖、拖、拖、’声、小店里传来的流行歌曲声、孩子的叫喊声、讨价还价声、各种各样的曹杂声,将常明夫妻弱小的声音淹没了。
和尚抱着从车上接下来的的孩子,边走边与孩子说笑。孩子不认生,和尚问:“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天真地答道:“我叫亮亮。”
和尚又问道:“你家里有什么人哪?”
孩子答道:“我家里有爸爸妈妈。”
“你爸爸妈妈到哪里去了?”
孩子笑着说:“我不知道。”
爷孙俩正说笑着,芳芳一边叫着:“亮亮,你在哪里?”一边走了过来。她老远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老头儿抱着她的孩子,就连走带跑往这边跑了过来:“亮亮,亮亮。”
边说边准备从和尚手中接孩子。孩子巳对和尚产生了感情,他见妈妈从和尚手中抢他,他不但不应妈妈,反而觉得很好玩。格格地笑了起来。
和尚见一个城里妇女莫名其妙地来他手中抢孩子,他当然不会将孩子轻易给她。抢急了时,他快速将手中的鱼扔掉,用两只手紧紧抱住孩子,不肯给。
几只猫儿看到地下有现成的鱼吃,呼朋引伴。朝有鱼的广场边涌来——
芳芳抢了一会,她城里女子娇嫩的手,哪里抢得过和尚整日里拿锄拿锹的手劲。抢了一会,芳芳放下了脸:“你这个不要脸的无赖,我的儿子你还不给我?什么道理?”
猫儿为枪夺鱼儿,发生了大战——
“你的儿子?”和尚不信,他怕别人来骗小孙子,若是自家的,更不能轻易给别人。被别人骗走了,就很难交差了。想到这里,和尚从口袋里拿出儿子媳妇的结婚照,来一个以照片取人。
他拿出了儿子结婚照对着芳芳看,左看右看,怎么看也不像。结婚照片上的芳芳,是长睫毛。而眼前这个妇女眼睛上几乎没睫毛,而且两只眼睛明显显小。一点也不像结婚照片上的眼睛园溜溜的好讨人喜欢。还有,结婚照片上的姑娘腰如垂柳,可迎风摆动。眼前这个妇女的腰如水桶,可系一头壮牛。结婚照片上的媳妇脸儿尖尖的像瓜子,眼前这个妇女脸上的肥肉都垂了下来。常明看得上这号的?
和尚验明正身后,也生怕这妇人是个骗子。这孩子若被她骗去了,岂不落入虎口狼窝?所以和尚摇摇头,坚决不给她孩子。
镇上向来集聚了一些游手好闲之人,他们或是开店暂时没有生意的老板,或是无业游民。或是专靠看人新闻而到处去传播的人,现在、有现成的新闻给他们看。且不花钱,因此,那些人像苍蝇见了血。遂臭的蚊虫。早就不招而至、围了一大堆看客。
常明与老婆分头去找孩子,常明往东走,与妻子芳芳和父亲和尚的路线越走越远,四个人背道而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常明哪里看得到孩子?常明心中一急,便掏出手机来,拨打了本地报警电话110。
110值班室里,有一个警察在接电话。警察问:“喂!什么事?”
常明焦急地:“同志,我是常春市农科院的工作人员。此次回家探亲,因为上下车太挤,老婆将孩子从窗口送出,她以为是我接住了孩子,结果搞错了。孩子现在去向不明,不知是不是有人,趁上下车人乱的时候干坏事。请求协查破案,万分感谢!”
值班警察:“这样吧,所里人都出去办事去了,只有我一人在家值班。等我们所长回来,我再向他汇报。调查好吗?请报上您孩子的性别及特征,以及电话,我们随时与您联系。”
常明:“孩子性别是男,园脸、大眼睛、虎头虎脑。我的电话是:13670246879。请记录。”
值班警察:“记录好了。请随时联系。”
常明:“谢谢!”
芳芳见和尚无论如何也不肯交出她的孩子,气坏了。就开始从和尚手中抢,她从前边抢。和尚身子灵活,转了个身,用背对着芳芳。芳芳急了,又转过身来,想转到和尚前面去。哪知和尚早就防她这一着,又将身子转了过来。芳芳又朴了个空!亮亮见妈妈在和老爷爷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高兴极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发出更加响亮的笑声。
那些看客见孩子笑,又见那妇女抢不来孩子。而且在抢孩子的过程中,相当滑稽?也跟着孩子一起大笑起来。
镇派出所里,所长率领办事人员回来了。值班警察将刚才常明打来的电话汇报了一遍:“刚才有个常春市农科院工作的同志回乡探亲。在车站上,将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子丢了。他怀疑是有人在拐卖孩子,请求我们协助调查。”
所长若有所思地说:“前一阵子,也有人来报案,说是孩子被人拐走了。看来,犯罪份子是有目的地拐走儿童。将他们贩往别处,用高价卖给没有儿子,又求子太心切的人家。或将他们弄残,放在街上当作乞丐的讨钱工具。犯罪份子真是太猖獗了,不捉住这些人贩子,我们怎么能对得起头上的国徽!小孙、小刘,走!出警。”
几个人找到常明,常明将情况一说。所长到底是破过多少案子的,他对这些事有经验。见常明一人沿着东边走,就将人分成两拨,刚好一拨两个人。所长和常明走在一起,继续朝西边走。小孙小刘就朝东边走。所长一边走,一边向常明了解,孩子有哪些特点。
常明正在介绍,小孙从东边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所长,快到那边看看?那边围了一大群人,一个老头子手里抱着一个孩子。一个城里妇女问他要,他不给。城里妇女一气,将老头的衣领提起来了。”
所长听见这话,连忙和常明朝东边跑去。只见镇边广场上,围了一大群人,笑声不断。还有人不断喝采:“再来一个!”
“加油!”
“再来一个!”
常明和所长走进人群,只见一个大个子妇女提着一个瘦小老头的衣领。瘦老头子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犹如老猴子手里抱着小猴子。所长走进人圈,正要拿出手铐来朝老头手上套去。常明一看,大吃一惊:“所长,请慢动手!他是我爹。”
那提着老头子衣领的妇女一听常明的话,吓了一跳,手一松,老头子还是抱着孩子一起掉在地上。
“咚”的一声响,又惹起围观者一片笑声。
常明对着所长,又是敬烟,又是陪笑:“对不起,所长!我结婚后没有回来过。所以我爹不认得媳妇和孙子,也是我今天请他来接我们。他人热心,看到孩子从窗口上放下,帮忙接下孩子。对不起!打扰了。”
所长领着他的队伍开回老本营里去了。
一家人抬起大包,抱着常亮,高高兴兴地回家。沿路,常明问儿子:“喜欢爷爷吗?”
常亮奶声奶气地说:“喜欢爷爷,爷爷好好玩。”
和尚这才记起来:“我还买了鱼和肉,到哪里去了?”
刚才打狗的店老板气哼哼地:“是你买的鱼和肉呀,我还以为你钱太多没处花是怎么了?买那么多鱼呀肉呀去喂猫和狗。你这个人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真是有病。”
和尚不狡辩,朝店老板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说:“老板,我用我的钱买肉和鱼招待它们。我愿意。关你什么事?”
老板被噎得没有话说,翻着白眼望了望和尚一家人。气呼呼背过身去。
和尚哈哈大笑,抱着孙子欢快地:“走啰,咱们回家啰。”
小亮亮也高兴得格格笑,附和着爷爷:“走啰,咱们回家啰。”
到了家,常大妈埋怨着:“怎么去了这么久?将我小孙孙饿坏了吧?乖乖肉,奶奶巳经做好了饭。现在都凉了,热一下你们吃。”
吃完饭,大家坐在一起谈心。大妈问了一些常明在城里的情况,又埋怨儿子许久不回家。让俩个老人想儿子想媳妇想孙子想得头发都白了。
常明和小芳赔着笑,向妈妈解释不回家的原因。说城里现在什么都考核,又想日子过好一些。芳芳放了署假就在家里搞家教,走不开。没有照顾到俩位老人,实在对不起!为了弥补以前的不懂事,这次回来。就将亮亮留在家里两年,陪陪爷爷奶奶。问父母,这样做可好?
老俩口当然同意儿子媳妇这样安排。说着、说着,和尚为了活跃气氛,讲起了他怎样从车窗上将孙子接下来,手上的肉怎样掉了他不知道。只晓得与孩子玩得好开心。后来媳妇找来了,找他要孩子。他怎样拿出照片对照,媳妇又怎样不像结婚照片上的事。他觉得这个妇女不是孩子的妈,就不给孩子。又不晓得啥时候将鱼掉了,双手紧紧搂住孩子不放的事。媳妇急了,将他的衣领连同孩子提了起来,他像一只老猴子抱着小猴子串在媳妇手上等。要不是儿子认为孩子是人贩子抱走了,领着派出所的人来抓他,才真相大白的话。还不知要串在媳妇手上多少时候才能下来。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样子相当幽默。好像舞台上黄宏表演的小品。常大妈一边听,一边笑得喘不过气来。媳妇芳芳却在旁边红着脸,不说一句话。和尚吹着、吹着,见媳妇脸上挂不住,就收了嘴。芳芳听他说完,走过来陪礼道:“爹,您不要生气?我也是看您的宝贝孙子被人抱走了,我怕交不了差。心里一急,就……爹,您不生我的气吧。”
和尚幽默地说:“我身上没长气囊,从来不知道生气。”
常明走过来打园场:“我爹最乐观了。你以后就知道。”
夜,巳经很深了,天上悬着一轮弯弯的明月。蟋蟀在墙角不停“咄咄”地叫着,远处传来一两声狗吠。常明夫妻俩睡在床上,通过窗户望着窗外的月亮。常大妈浆洗过的被子,睡得好香。常明忍不住抱着妻子,在她耳边说:“你觉得我父母好不好?”
芳芳幸福地说:“没想到父母这么通情达理。真好玩,我将你爹提起来时,他居然不骂也不叫。只是双手紧紧搂着孩子,任凭我象提猴子似的。镇上围了那么多人,他也不怕折面子。”芳芳想起那个场面,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常明轻轻地、爱抚地打了一下妻子的屁股:“你还好意思说?全世界人民当中,只有你和公公第一次用这种方式见面,把我爹当猴儿耍弄。看我不收拾你?”
嘴里说着,手巳开始动作,被窝里传来一阵笑声。
二
冬天到了。村里树上的落叶被风一吹,飘飘然落下。北风呼呼地叫着,人们瑟缩着身子,躲避寒风。
远山的树木,已显出光秃秃的树枝。枝桠上只有几片落叶挂在上面,象极了乞丐身上的破衣烂衫。整个常平村,显出一片萧杀的气氛。
村里几间平房,相当破败。毗邻在左邻右舍比较好一点的房子之间,就象一个乞丐夹在富翁之间那样寒酸。
房子里的摆设也是破旧不堪。使用家俱均是油漆剥落。桌、椅、及一切家俱,不是这里缺了腿,就是那里断了脚。一起露出狰狞的面目望着它们年青的主人。
年青的主人,玉春却不在乎这些。此刻,他正与几个麻友,就着十五瓦的灯泡,嘴里叨着一支劣质过滤嘴香烟。头发象一堆乱草似的堆在头上,陈旧的涤卡中山装绉绉巴巴,袖口的贴边流苏似的掉了下来。他将它们朝里塞塞,又聚精会神,喜笑颜开地搓着麻将。
同桌的三位赌友,光头、王五、小四子,都是久经赌场的老将。光头矮小的个子,丝瓜般的脸。由于打牌长期熬夜的原故,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老象睡不醒似的。
玉春爹躺在房里床上。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看样子病很重,也不知几时归天?玉春特地将他的三位赌友请来,为病重的爹守夜。
玉春爹瘦得只剩一张皮,气息奄奄。乡村医生准备为他输液,几个人忙活了大半天,针头还是插不进血管。
玉春娘、妻、弟弟等都守在爹的病床边,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堂前,哗哗洗麻将声,赢了钱的嘻笑声,输了钱的咒骂声,赢了钱的回敬声,及咳嗽、吐痰声,隔着薄薄的板壁,传入房中。
医生皱了皱眉,对病人家属吩咐:“病人需要安静。”
又试着将针头插进玉春爹血管。插了好几次,还是不成功。
王五糊了牌的声音如雷惯耳:“糊了”
几个在病床前守着的人都吓了一跳。病人身体也吓得颤动了一下。玉春弟跑出来时,几个输了钱的赌徒正在掏钱,咒骂着难听的脏话。
玉春弟哀求着:“哥,医生说,爹需要安静,你们不要吵好不好?”
玉春在家里是长子,被父母娇纵惯了。凡事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连母亲妻子都怕他。他见弟弟来教育他,根本不把弟弟放在眼里。挥着手,象赶一只讨厌的苍蝇:“走!走!走!还要你管起我来了,笑话!”
三个赌徒也不耐烦:“打点牌,吵死了。”并将牌摔摔打打,洗牌时故意弄出声响,“哗拉拉、哗拉拉”吵得不安宁。
麻将又打了起来。
王五糊了,三人掏钱。
小四子糊了,三人又掏钱。
实在太吵了,玉春家没哪个人管得了他。眼看爹的病危在旦夕,玉春娘实在没法,只好对着玉春弟了耳语几句。玉春弟听了娘的话,很快出了门。
医生见实在没法挽救玉春爹的病。只好收拾起药箱,对玉春娘说:“准备后事吧。”走了。
玉春娘急了,出来找大儿子商量:“春儿,你爹眼看不行了,赶快歇手。准备你爹的后事吧。”
玉春看也懒得看娘一眼,低着头,眼也不眨一下,只看着面前的牌。
光头讨好地对玉春娘笑着:“大娘,您别急,大伯归天后,哥儿几个包准出力。”
王五、小四子也点头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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