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人间暖情”征文】年味浓浓情暖暖(散文)
过年了,父亲起得很早,火炉生起,茶具茶杯早早清洗干净摆放整齐,旱烟揉碎撕扯好,等待客人的到来。
叔叔伯伯们牵着孩儿相继而来。吃过早饭,大家坐在窑洞的方桌周围,有说不完的话,拉不完的家常。父亲给孩子们二毛伍毛的发了压岁钱,孩子们高高兴兴地玩耍去了。
中午上菜前,父亲早早地取出一个银色的上小底大的器具,并倒满了酒,放在灶房后锅热水中温着。
方桌就早早就拉开了,上席是两把后背弓起的四方木椅。这套桌椅是父亲回故乡让旬邑木匠打造的,用的是上好的槐木和楸木料,桌椅面是北方最好的漆匠用桐油漆的,底层枣红发亮,面漆乌黑发光。父亲拿出了只有过年待客才用的长长的黑色的筷子摆上。
长辈坐上席,依次按辈份而坐,一个银色的酒壶底边已被焊锡得斑斑驳驳。传上了酒,整个窑洞散发出奇异的酒香。
哥和姐姐端上了喝酒菜:豆芽、酸辣白菜、油炸豆腐、猪头肉、冻冻肉和红苕丸子,从食材到制作全是自产自做,就是酸辣白菜的调味品用的醋,都是母亲佳酿的,有一股独有的醋的芳香。客人虽说都是庄户人家,在席上个个文明礼让,一个酒杯推来让去先敬长辈,第二轮依次喝酒,咝咝溜溜的,声音十分美妙。喝着谈着,浓浓的亲戚朋友之情跃然席上……
两壶酒喝过之后,大家顺其自然,没有喝醉的,没有贪杯的,父亲喊着上热菜和热饭……
那时村子里识文断字的人不是很多,真正能拿起毛笔写对联的人也少的可怜,新年贴对联的人家很少,但年画是一定要贴的,这是窑洞里最时尚、最奢侈的装饰了。炕围子是用旧报纸糊的,少数在外有工作的人家是用画报糊的,很是亮眼。
炮是要响的,无论穷家或富家。礼品是一包点心,一包饼干,大多人家是自做的挂面,自己鸡下的鸡蛋和年馍……
农家就是农家,自给自足,从吃食蔬菜瓜果都是自种自收的。要吃香椿,上树采些就是,花椒都是晒干备用的。
瓜果自不必用说,对孩子来说莫过于春天的豌豆和夏天的黄杏;“大麦上场,核桃半瓤,小麦上场核桃满瓤。”就这核桃从夏天吃到秋天。洋柿子黄瓜也是从夏吃到秋,那个味道至今难以忘怀的。
后来气候愈暖起来,小麦收割之后人们试着抢种玉米,成功了,也试着种植棉花,也成功了。花生也试着种植,只是在未成熟还未到采收时已被孩子们掏挖生吃了;也有种甘蔗的,只是长成的甘蔗像高梁杆,绿绿的细细的节节,吃起来还是很甜很甜的,大人们也不再种植了。老人们种菜之外,顺便在边角地上撒把“小烟叶”籽种,出苗后边长也挎叶晾晒,庄稼人抽烟就有了烟叶,烟弹锅就有烟冒了。
过年是孩子们盼望已久的事情,大人们早做了谁备。年关前,家里喂了快一年的肥猪赶出了圈,摇头摆尾地渡着步子,憨态十足。父亲叫了几个壮小伙东追西撵,猪累了,人也出了一身汗,费尽周折总算摁在案板上,猪感觉了什么,扯着大嗓门“嗷嗷”地叫唤,蹬腿抬头想挣扎,晚了,杀猪的人拿着铮亮的尖刀捅进它的脖子,小孩们吓得捂住双眼,猪“哼哼”几声,微弱声音越来越小,蹬了腿不见了动静。抽烟的工夫整个猪便会刮得雪白雪白的,没了头的猪四脚朝外被挂在木架上。开膛破肚,肠子内脏被挖了出来,姐姐也有了活,就是用筷子翻猪肠。我是家里的男孩,屠夫把猪尿泡摘下递给了我,我拿到手,小伙伴们帮忙充了气,当篮球似的抛来扔去。
血脖子是被提前割下来送到灶房,妈妈姐姐们淘洗干净,煮熟切成肉片,用萝卜、豆腐、粉条和煮肉汤烩了一锅,难得有这么好的吃食。杀猪的,帮忙的,右右邻家都来吃,年老走不动的,姐姐哥哥分头给他们送了去。下午,右右邻舍和村里的乡亲来打肉,有钱没钱拎了肉都就走,剩下的零块好肉和头蹄内脏也够家里过年用的了。
年一天天近了,很快到了腊月二十七,年馍蒸好了。二十八这天一早父亲磨好了菜刀,母亲烧锅煮肉,香味扑鼻。我和弟弟爬在锅头边,等父亲把肉捞出锅,剔出骨头。骨头上有瘦肉,蘸点盐吃很香,把脆骨咬得咯咯的作响,骨髓也吸吮得咝咝有声。父亲把抹了蜂蜜的方块肉切片装碗碗,瘦肉炸丸子,也有排骨瘦肉块装碗碗。这些小瓷碗当地人都叫“泥碗子”,是铜川耀州陈炉古镇的碗,虽不起眼但很实用。这些装了肉的泥碗放瓷瓮里盖好,待客的时候再上蒸锅。哥哥拿了猪头和猪蹄子拔毛,用烧红的铁棍去烫拔不掉的毛,之后把猪头破开煮在开水锅里,出锅后成了猪头肉和冻冻肉……
年年过年年年过,那年味浓浓、亲情暖暖,是最值得怀念的,值得一生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