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还魂(传奇小说)
这是迄今为止,地球人收到的第一份、也是唯一完整的一份宇宙人投送来的文件——约瀚森博士的日记!
奇怪的火球
你也许还能记得,公元一九六九年X月X日,世界各大报纸均在头版显要位置,刊登了一则耸人听闻的消息。
当天子夜,南太平洋某岛屿上风平浪静,除少数负有警戒任务的海防哨兵外,人们都在室内甜蜜地安睡。蓦地,一股强劲的热风从海上袭来,登上岛屿。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火球发出剌耳的轰鸣,从岛的上空呼啸而过,倏忽间又消失在茫茫的海空之中了。火球过后,岛上燃起漫天大火……
凌晨,国际科学中心研究所的约瀚森博士,便带领一支考察队飞抵该岛进行考察。他们惊骇地发现,火球飞经之处,草木全部枯焦;在火球飞离地面最近的中心区,疏松的土层竟被高温熔化,凝结成一层坚固的硬壳,硬壳上有一小片金属般的东西在闪闪发光。约瀚森博士捡起那片东西仔细一看,却原来是一页两寸见方的薄纸,纸张质地坚韧柔软,呈淡蓝色,上面密密地印着许多深褐色的古怪花纹。
“UFO!”约瀚森博士惊呼一声,心中热浪滚滚,激动不已。是的,这分明是一架飞碟经过留下的痕迹。飞碟与空气剧烈摩擦所产生的高温,使它变成了一团通红的火球。
约瀚森博士把这页奇特的小纸片带回了研究所。通过化验,进一步验证了他的推断,这纸是用一种地球上所没有的金属纤维制成的,既不透水,又耐高温。他并且发现,纸上那无数细密的褐色花纹,竟是用超微型电子印刷机印刷的上万个文字符号。
约瀚森博士的这一发现震惊了全世界。许多著名的语言学家、文字学家纷纷从各地飞向中心研究所,应邀参加这一文件的破译工作。但他们见到那页奇特的纸片以后,一个个都摇头叹息束手无策,因为谁也无法辨认那些古怪的符号,更不用说将它翻译出来了。
事情一晃过去了整整十二年。
十二年的光荫似流水一般冲淡了人们对这件事的记忆,就连那些参加破译的语言文字学家们,也一个个知难而退,放弃了这一徒劳无益的工作……只有约瀚森博士一人迎难而进,仍在锲而不舍地坚持这一工作。他放弃了自己原来的研究项目,婉谢了亲友的善意劝阻,成年累月废寝忘食地钻在那一页纸片里,下决心非把它破译出来不可。他想,自从一九五一年,人类发现能为天外人熟知的氢原子发射的自然频率21—CM以后,曾用这种频率向太空发射出无数次呼唤信息,以期与宇宙人取得联系。但令人失望的是,竟一次也没有截收到从外星球发回的信息。现在,宇宙人已主动把信件递送到地球上来,这是一份了解外星人多么宝贵的文件,他又怎能白白地将它放弃呢?再说,科学上从无平坦的大道,不经过长期艰巨的努力,又怎能有所突破和发现呢?
怀着这一信念,十二年中,约瀚森博士进行了数万次尝试,最后终于取得了突破,被他掌握了这一古怪文字,解开了这一页纸片的秘密——星外来书。
还魂
一、DR国的不幸
哥特1670年(约相当于公元前210年)秋天,英玛基勒圣星球上的DR国万民欢腾,一片太平景象。
一长列豪华威严的车队在首都宽广的大道上飞驶前进,车队最中间的一辆流线型小轿车里,坐着一位六十多岁、高大魁梧、满面红光的老人,他就是DR国的最高领导人,被人们尊称为“DR国之父”的英•阿特总领。英•阿特刚视察完南方数州乘专机回来,这前前后后的车辆上,都是陪同和保护他的官领和护从人员。
轿车风驰电掣地行驶着,两旁浓绿的树荫、稀疏的建筑,似一条流动的线,急速向后退去。而越来越繁华的街道,高耸入云的大厦,却接连不断地向眼前扑来。浏览着眼前这旖旎的都市风光,英•阿特忽然产生一种错觉,感到展现在他眼前的已不再是一条小小的街道,而是纵横数千里的广袤国土,风景如画的锦绣河山。他的人民正在这美丽的国土上进行着亘古未有的伟大事业。于是,一页页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又在英•阿特的眼前掀开了。
十八年前,他统帅的军队在这片土地上南北转战,收复的是一片片焦土,解放的是一个个脖子上套着枷锁的奴隶。是他向人民发出号召,勒紧腰带,艰苦创业!仅用十年时间就恢复了战争的创伤,接着他又扫清了前进路上的障碍,在全国范围内发起轰轰烈烈的“长风万里”建设运动,决心把自己的国家建设成为英玛基勒圣星球上最先进的一个国家!
轿车忽然巅簸了一下,把英•阿特从幻觉中惊醒。他机智地睁眼向四面环视了一眼,见没有什么情况,又重新闭上眼睛。于是,这次视察南方数州的情景又浮上脑海:他仿佛重又置身在一座座张灯结彩的城市,置身在似大海一般汹涌欢呼的人流之上。他又看到了遍地林立的烟囱;看到了每爱克儿④数万斤粮食的丰产地;看到了声势浩大的移山填谷、拦江改河的大会战;看到了……是呀,广大的人民群众一旦被先进的思想武装起来,就能发挥无穷的力量,创造人间奇迹。不是吗,短短七八年的时间,每爱克儿土地的粮食产量就由一千多斤上升到几千斤,几万斤,工业产值也在成百倍地增长……什么叫贫困,什么叫落后?以及诸如此类的一些名词,很快就将在DR国的词典中消失。是的,他终于带领人民闯出了一条崭新的路,建立了不朽的业绩。这光辉的一页,将被永远记载在人类的发展史上!
轿车载着沉思中的英•阿特总领,在车队中平稳地飞驰向前。当它转过两条大街,行驶到一处十字路口时,忽然从斜剌里冲出一辆装满炸药的载重汽车,撞翻了在轿车一旁护行的一辆摩托。
英•阿特不满地一蹙眉头,睁眼回头一瞥。但他的视线刚接触到那辆轮子朝天的摩托,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载重汽车就“轰”地一声爆炸了。一股强大的气浪将英•阿特卷起,向车前摔去。他两眼一黑,随即失去了知觉。
二、献出我的躯体
在DR国首都一家最高级的医院里,抢救英•阿特总领的手术正在紧张地进行。
洁净雅致的手术室外间里,默坐着一群DR国的首脑人物,他们是总领的妻子阿特•珺夫人,总领忠实的学生和助手安•别林副领,以及国家次一级领导人,国防助领、财政助领……他们一个个神情沮丧,焦虑万状地呆坐着,噤若寒蝉地默不出声。室内的空气显得异常紧张、沉闷。
一缕阳光从窗外透射进来,投射在墙上浮雕着的歌特神像身上。那神像垂首默立,双目微蹙,似在用充满仁慈的眼睛忧虑地凝视着大家。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年过半百的主治医生韦•斯特大夫,拖着疲乏的步子缓慢地走了出来。他伸手解下脸上的口罩,掏出一块手帕,默默地揩拭着额上滚滚的汗珠。
“大夫。”阿特•珺夫人缓缓地站起来,焦虑地向他投去希冀的目光。
韦•斯特大夫避开她的眼光,走到桌旁倒了一杯矿泉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沉重地在一张椅子里坐下。
安•别林副领终于忍耐不住,打破沉闷问:“大夫,你倒是说呀,英•阿特总领到底怎么样了?”
韦•斯特大夫摇摇头,两手一摊,作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啊,歌特……”阿特•珺夫人急促地喊了一声,跌坐在沙发里。
韦•斯特大夫无奈的手势,阿特•珺绝望的呼声,似一柄利剑剌穿大家的心,更增添了室内的沉闷、心中的忧伤。
“不,大夫,你一定要设法救活总领,一定要设法。”安•别林忽然挥动拳头,激动地呼喊:“你知道,英•阿特总领是我们国家的创始人,人民的父亲,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天才,我们不能没有他,不能没有他!”
韦•斯特大夫苦笑一声说:“我将尽最大的努力,但是……”韦•斯特大夫心中也极其难过。不用说是一位总领,就是眼看着一个普通平民在自己的手中死去,而作为一个医生的他,却无能为力,不能给予任何帮助,那心情也是极其痛苦的。但,新陈代谢是事物发展的普遍规律,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你有办法的。”安•别林坚持说:“你曾经成功地移植过人体的各种器官,你有起死回生的妙手。”
韦•斯特大夫仍然摇着头说:“是的,我曾经移植过人的心脏,人的肝脏,人的肾脏,以及人体的其他各种器官,但所有这一些都是局部手术。可是,现在英•阿特总领整个内脏都坏了,知道吗?彻底地坏了,只除了一副大脑。要是有一副健康的躯体,总领的大脑也许还可以继续工作几十年。”
“唉。”阿特•珺夫人忽然发出一声叹息,抽泣着说:“求求您,大夫!”
“听到了吗,大夫?求求您!”安•别林恼怒地说。“啊!敬爱的导师,如有可能,我真愿意代替您去死。”
“是的,只要能救活总领,哪怕是九死一生。”
“我们都愿意……”
国防助领、财政助领等人也一起站起来,围住了韦•斯特大夫。
韦•斯特大夫抬头看看面向着他的那一张张焦虑的脸,盯视着他的一双双祈求的眼睛,一个念头像火花般蓦地在心里一闪。他立即捕捉住这个念头,反复仔细推敲着,最后终于构成了一个大胆而奇特的方案。为谨慎起见,他又想了一下,用商量的口吻说:“要救活总领,已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了。不过……”
他又环顾了大家一眼,从那一张张真诚无私的脸上,他得到了鼓励,得到了勇气,于是便一口气接着说下去:“如果你们同意,我倒愿意做一个大胆的试验,给总领换一副躯体,使他能继续领导我们的国家。以前我在动物身上作过这种试验,取得了移植大脑的经验,有成功的把握。只是,这需要有一个健康人牺牲他的大脑,把自己的躯体奉献给总领。”
“啊,这太可怕了。”安•别林副领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像挨了可怕的一击,一下跌坐在沙发里,伸手捧住自己的头。
“怎么了?”韦•斯特大夫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安•别林副领,您……”
“哦,我有些发晕,美尼尔氏症。”安•别林用手揉揉太阳穴,拿出一小瓶药来吞服了一片,然后才慢慢地问:“韦•斯特大夫,刚才你是说……”
“我是说给总领换一副躯体……”韦•斯特大夫说。
“哦,对,对,是这样的。”安•别林连连点头,极表赞同地说:“虽然这需要有一个人作出可怕的牺牲,但却可以换来英•阿特总领的新生。为了我们伟大的祖国,为了祖国的亿万人民,这一牺牲是值得的,人民将会对牺牲者永远讴歌,感恩戴德。可惜,我没有这个荣幸,我已经五十多岁了,我的身体……”他说到这里摇摇头,极其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接着把目光投向国防助领和财政助领。
国防助领和财政助领如芒剌在身,吓得拼命把身子往沙发里缩,一个急忙摇手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我有冠心病、肝硬化……”另一个则干脆捂住肚子,哼起了胃痛。
阿特•珺夫人轻蔑地瞟了他们一眼,发出一声长叹。转身走向歌特神像,痛苦地举起双手,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啊,全能的歌特……”泪眼迷朦中,她仿佛觉得那垂首默立,双眉微蹙的歌特神像,也在发出无声的叹息。
韦•斯特大夫猛地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满怀希望地说:“夫人,您……”
“哈哈哈哈……”阿特•珺略一愣怔,随即爆发一阵歇斯底里地大笑,笑罢挖苦地说:“韦•斯特大夫,你总不至于会想把总领变成一个妇人吧?”
倏忽间一切声音都静止了,一张张呆怔、惊讶、失望,变得极其丑陋难看的脸,还有那垂首默立的歌特神像,以及他那一双充满忧虑的仁慈的眼睛,都摇晃着、变幻着,似流云般在韦•斯特大夫的眼前浮动。他感到自己的心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像精神上受到致命一击,脸色变得异常惨白。他拼命咬住嘴唇,忍受住内心的悲伤,不是为英•阿特总领,而是为人类的自私和虚伪。
“我愿意献出自己的躯体!”正在这时,通往室外的门开了,一位年轻英俊的军官出现在门口。他向屋里呆怔的人们环顾了一眼,径直走向韦•斯特大夫,两眼饱噙泪水激动地说:“韦•斯特大夫,请您把我的躯体交给总领吧。我阿妈是个奴隶,是总领把我们母子从火坑里救了出来。后来阿妈被敌人杀害了,又是总领收留了我这个孤儿。总领待我恩重如山……”说着,饱噙在他眼里的那两眶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您是?”韦•斯特大夫两眼一亮,紧盯着年轻军官的脸。此刻,那一缕阳光已从墙上移下来,正好落在他的脸上,使他那张线条分明的脸,显得更加光亮。那上面充满着勇毅、坚定和无私的献身精神。从他那张脸上,韦•斯特大夫仿佛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人类的伟大。
“侍卫队长春•斯林。”年轻军官回答。
一股热流涌上了韦•斯特大夫的心。他情不自禁地紧握住春•斯林的手,说:“谢谢您!年轻人。”接着他转身面向大家,异常委屈、痛苦地说:“先生们,女士们:你们全都误会了我的意思。作为一名医生,以救死扶伤为第一天职,你们想,我又怎么能为了救一个人而去杀死另一个人呢?不!总领所需要的躯体,在我的冷冻仓库里也许能够找到。我只是征求你们的意见,是否要做这个手术,因为这关系到你们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