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新】春晓(小说)
弹琴的男人转过身站了起来,春晓惊呆了,他的脸比王翼阳的那张俊脸还要有型,只是脸上的神态分明就是一个大男孩,目光清澈见底,就像王真真说的,这个人太干净了,像神仙一样未被世俗和尘埃染过。
王安林看到站在门口的春晓,像一只受惊吓的小鹿一样瞬间躲到王翼阳的身后,王翼阳转过身拥抱了下他:“别怕,我给你带来了一个新朋友。”
王安林听后慢慢地从王翼阳身后探出头,看向春晓,眉头轻皱:“你是谁?”
“我是何春晓。”春晓紧张地站在门口,不敢走进去。
王安林打量了春晓好一会后,才从王翼阳身后出来。“阳子,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陪我,太开心了!来,我们一起下棋,我们三个一起,今天你一定要努力赢我哦,别看你今天带来了帮手,我可不怕你们。”说着,他快步向钢琴旁的柜子走过去,拉开抽屉在里面找着。
王翼阳看了春晓一眼,示意她进房间来到桌子边上坐下,他也坐了下来。那个纯净的人兴奋地将一副玻璃弹子跳棋放到桌上后,看着春晓说:“你们等一下,我去拿点喝的。阳子你一点都不礼貌,也不给客人倒水。”说完后,欢天喜地地跑出房间。
“什么情况?”春晓问。她感觉那个弹琴的人对她不算排斥,心里虽然明白了七八分,但仍假装问,这就是成人世界的虚伪。
“他不轻易让人来这间房,除了打扫卫生的阿姨,你是第一个进入这个房间的女人。”在旁边眯眼笑着的王翼阳说。
“哦?之前市长夫人和你的夫人都没进来过?”
“是啊。从前家里的两个调皮鬼在时,倒是经常来跟他玩游戏,下棋。嫂子和我的老婆从来跟他处不到一起,给他买吃的穿的没问题,但要让她们从心里视他为一个正常人就难了。大伯父早些年因为支边的原因,没能照顾好家人,心里一直愧得很,到现在仍是一个人住在北京,身边连一个暖被窝的人都没有。这也是我不愿进入体制内的原因,我不想重蹈他们的覆辙。”
两人没说几句话,王安林便抬着一杯水上来了。三人一起下了好几个回合,输的人被贴纸条在脸上,因为有意让着王安林,春晓和王翼阳输得较多,脸上自然也被贴了很多,末了,三人相视大笑。
临走前,王安林还拉着春晓去参观他的画室,给她说,下次来,他要帮她画一幅画。
送春晓回去的路上,王翼阳和她都没有说话。到她家的小区门口,她准备拉开车门说再见时,王翼阳伸手拉住了她。
“你……还会去看王安林吗?”他侧过身盯着春晓问。
“会。”春晓坚定地点头。
“谢谢。”他心生欢喜,放开了她的胳膊。
“这有什么好谢的。”春晓笑着下车。
王翼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了一些涟漪。她真是一个不媚权的人?还是欲擒故纵?无论怎样,之前也许小瞧了她,这个女人不简单。
十一
省科技厅的副厅长向超群到县里来调研,吃过饭后说要到他的发小王翼阳的梦里水乡去高歌几曲,这天恰好办公室副主任王百洋出差了,春晓只得硬着头皮陪着去。等向超群尽兴了,送他上车离开后,春晓准备上车时,看到停在单位车子旁边的车居然是袁子涛的车。他也在这里?心下想着,不由自主地拿出手机拨他的电话。
“春晓,你怀孕了?”袁子涛接通电话后张口的第一句话吓了春晓一大跳,原来那天跟她在一起就是想让她给他生娃?
“袁子涛,你喝醉了吗?说什么胡话?你在哪呢?”春晓气急了问道。
“没醉,我在单位加班呢!”袁子涛酒醒了一半,推开抱着他的小美眉,起身走到包房门外去接电话。
“你真在加班?”春晓已经隐约听到包房里的音乐声,明知道他撒谎,仍不死心地问。
“好难得哟,你主动给我打电话,想我了吗?可我这走不开。改天,改天我再约你啊,乖。”说完他将电话挂了,转身又进了包房。
春晓把单位的车先放回去了,她站在袁子涛的车旁一个黑暗中隐匿的角落。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袁子涛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大厅出来走向了他的车,春晓看得真真切切的。
袁子涛的车离开后,春晓拿出手机,将袁子涛的电话号码拉入了黑名单,同时打电话给关伟,请他派车将自己送回家。
回到家,她心中的那个悔啊,这就是放纵的恶果!站在卫生间的花洒下,她不停地搓洗自己曾经被袁子涛抚摸过的身体,觉得无论怎么洗,都是脏的。自己一直不想忘却的初恋曾经是美好的,但早已随时光远去,一切都变了。
周六开区委全会忙了一天,周日终于得空,春晓准备带着家里的一老一小到游乐园去玩,一家人刚上出租车,她的电话就响了。
“妈妈,你不会又要去单位加班吧?”小果儿听到妈妈的电话响,不高兴地从背后搂着她的脖子撅起粉嘟嘟的小嘴。
“应该不会吧。”春晓扭头对小果笑了笑,从包里拿出电话一看,居然是王翼阳。
“何主任,你现在有空吗?”他在电话里不客气地开口道。
“我在去游乐园的车上,准备带女儿出去玩。”
“哦,这样啊,那算了。”
“有什么事吗?”
“照顾王安林的阿姨给我打电话说王安林昨天受凉感冒了,正在闹脾气,不肯吃药也不肯吃早餐。我哥去中央党校学习去了,我出差在上海,原本想今天是周日,你如果有空的话,帮我去看看他。”
“哦,这样啊,那我还是去看他一下吧。”
“那不好意思,打乱你们出去玩的计划了。我把阿姨的电话号码发给你,到市委家属大院后,你与她联系,让她出来接你。”
“没关系,你放心吧。”春晓说完后便给小果道歉,说要去看一个生病的朋友,不能去游乐园了。小果说不去游乐园可以,但要跟着春晓。没办法,只得让出租车师傅先将妈妈送回家后,她们才去王安林家。
王安林一见春晓来了,还带着小果,脸上乐开了花,立即乖乖地吃早餐、吃药。小果没有认生,也没好奇这么大的人为什么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不一会儿就与王安林玩到一起去了。春晓有点担心王安林的感冒会不会传染给小果,但阿姨说不会,王翼阳昨天就找了医生来家里给他检查,只是受凉引起的急性扁桃体炎,昨天晚上有点发烧,吃药后烧已经退了,不是流感。
春晓看着小果与王安林在那边玩,自己仿佛还成多余的了。孤独的他原来缺的就是一个玩伴,这好说呀,下次有时间带女儿出去玩时,把他带上就好了,一个是带,多一个也是带。可是,小果是个小女孩哎,不能让她单独跟王安林呆在一起,得盯着点。
晚上回到家刚把小果收拾上床,王翼阳的电话打了过来:“今天真的非常感谢,让你受累了。”
“没什么,我就是一个旁观者,王安林与小果玩得很开心,我们娘儿俩还在你家混了两顿饭,阿姨的厨艺不错。”
“那最好了。”
“可老像今天这样临时抓急不是个办法,我觉得王安林就是太孤单了,他需要玩伴。”
“所以你现在理解之前我们的想法了吧!”
“理解,但我仍不会改变主意。”
“好,不勉强你。”
十二
春晓陪宋晓芸下乡回到办公室,拿出手机便看到王翼阳发过来的短信。
“今天是王安林的生日,他闹着要你和小果来,不知今天下班后能否抽空过来?”
“能。”她只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字。
“我过来接你和小果?”未料王翼阳又问。
“不用,我们自己来。”春晓赶紧拒绝。
“好的,等着你们。”
下班后,春晓接了小果,到文具店买了一套画画的彩铅,打了个出租车便向市委大院出发。下车后,拿着王翼阳给她的通行证,进入了市委大院家属区,径直摁响了王家的门铃。王翼阳才打开门,王安林便从楼上飞奔下来。
“小果,你终于来了,快来听听,我刚学的一首新曲子。”王安林一把拉住小果的胳膊开心地说,边说边拉着她准备向楼上走去。
“妈妈,我们上去了啊?”小果兴奋地准备上楼。
“可以带着我吗?我也想听哟!”春晓没有回答小果,而是向王安林问道。
听春晓这一问,王安林才将目光转移到春晓和王翼阳,开心地答道:“好啊,好啊,大家一起去。”
说着,王安林松开了拉着小果的手,退后一步,对着她们做出一个邀请上楼的绅士动作道:“请!”
来到二楼,两大一小乖乖地坐下来,听王安林弹《起风了》,一曲毕,三人的掌声响了起来。
吃了晚饭,点蜡烛、吃蛋糕后,王安林用春晓送给他的彩铅,给春晓和小果各画了一张简笔画,小果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将画放在背包里,接着俩人又去看动画大片去了。
王翼阳与春晓在书房喝着茶也聊开了。
“看到他们,我想起了一个作家曾讲过的一句话:童年的时候幸福很简单,长大后越简单越幸福。”春晓说。
“看不出来,你有点文艺啊!”王翼阳笑了。
“面对这么干净的人,有时真的愧得慌。”
“为什么要愧呢?每个人的活法不一样。”
“可是我有点气馁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活明白。”
“活不明白,就糊糊涂涂地过也没什么不好。”
“可我就想活明白,虽然困难重重。”
“知道你不是省油的灯,但恕我直言,现实中体制内女人想要做点事真是不容易。”
“我知道,但不试不甘心啊。只是如果今后我下乡镇去锻炼,那来陪伴王安林的时间会更少了。”
“这个你大可不用担心,王安林更喜欢小果的陪伴。”
“怎么不担心,我可不放心小果单独跟王安林呆在一起。”春晓紧张的样子落入王翼阳的眼里。
“他没有成年男人那方面的需要,我带他去医院检查过,你放心,他不会伤害小果的。”王翼阳靠近春晓对她小声说道。春晓听后脸突地红了。
“那……那样最好。无论怎样,只要我不出差,我每个月尽量带着小果抽点时间陪他,试着带他出去玩。”
“哦,条件呢?”王翼阳再次试探着她。
“什么条件,没有呀。”春晓睁大了眼看着他。
“哈哈,你以为你是谁,我们老王家的救世主?何必把自己摆在那么高的道德席位上,难道你所有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进步快一点,早日上一个台阶?”王翼阳不仅不信反而出言不逊。
“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我只是不想被别人扣上卖身求荣的帽子。还有就是要量力而行,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区委办副主任,你突然让我去履行区长或区委副书记的职责,我绝对做不到。所以呢,即便是美味佳肴也要慢慢地吃,即便是再宽广的路也是要一步一步地走的。”春晓争辩着。
“哦,我算是领教了,也不知我是看对了人,还是看错了人,你仿佛是与那些个俗人不一样。”
“我其实也是俗人一个,所以有要求。”
“什么要求,尽管说来听听?”
“工作上别跟我的上级打招呼,我怕同事异样的眼光;生活上别给我的母亲和女儿任何物质和金钱的特殊照顾,我怕宠坏了她们。”
“怎么说你好呢?矫情,也不是?我看你是太聪明了,因为你提条件还好说,你不提条件,我们根本无法还清你的人情债。”
“没有你说的那样夸张,也许王安林对我和小果只是一时的新鲜,过几天就厌恶我们了,你也不用还什么债了。”
“不一定,顺其自然吧。”
目送春晓母女俩进到小区大门后,王翼阳上了自己的车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几口后,边拍打方向盘边骂自己道:“王翼阳你他妈的真是贱骨头,离疯不远了!”
其实今天公司的事挺多,但他居然把工作撂下,推了所有的应酬,早早回到王安林家等着她。自从老婆陪儿子到加拿大上学后,王翼阳过的基本上是孤家寡人的日子,身边也偶有莺燕陪着打发一些无聊的时间,但他是坚决不会带回家的。
回到家里,小果将王安林的情况向外婆仔细汇报了一番。等小果睡下之后,妈妈来到春晓的房间,向她质疑道:“你给我老实说,今天带小果去哪儿了,那个王什么林是什么人?”
“妈妈,本来也不打算瞒着你,只是还未来得及告诉你罢了。那个王安林已经36岁了,是市长的弟弟,小时生病将脑子烧坏了,智力较低,但生活完全能够自理。”
“哎哟,管他是谁的弟弟,坚决不行!你让小果跟一个弱智玩,你不怕影响她我还怕呢,以后少跟他来往。”
“妈,什么弱智,没你想象的那样严重,他生活完全能自理,只是被家人照顾得太周全,很少出门,没有进入社会、没有与常人打交道处理事务的经验而已。”
“你的工作到底是干什么?还包括要陪领导的弟弟?反正我不同意。”
“哎呀,老妈!王安林很好照顾的,跟小果也还合得来,他人长得斯斯文文的,钢琴弹得好,画画也不错,你家小果还得一个免费的钢琴老师、绘画老师,何乐而不为啊,可为我节省了不少学费哦,你知道吗?现在一节钢琴课要300元的学费。”
“他家里的人呢?没其它人了,非要你们去陪?”
“他很小的时候,妈妈就生病去世了,爸爸是支边的老干部已经退休了身体不好也要人照顾,他的哥哥作为一市之长不是进省到京开会、汇报工作就是下到各区县去调研工作、解决问题,一两个月不回家的时候都有。他倒是还有一个堂弟,做生意的,也是忙人一个,经常就只有保姆在家陪着他,挺孤单的。”
风吟姐夏安~
拜读佳作,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