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沙金沟(小说)
(七)
洪武十三年(1380)清明节,冉如龙在石龙寺家庙举行家族大会,居住在都会坝沙金沟的冉氏族人149人参加。冉载朝派如豹、如獐代表重庆的酉阳家族参加议事。这次家族会上,主要做了决定了三件大事。一是统一冉氏家族字派,将原有家谱统一修订,把冉氏字派定为成为:“守元大久兴,福良茂才如。应仲廷锡单,仕绍芝天奇,永裕广征瑞,崇隆啟茂光。晋毅仁恒泰,开源衍庆长,朝中顺有志。国位殷勤堂,祖德流芳远,文武世代扬。”规定按此辈分取名,不可乱派。(明朝万历十六年(1588)冉维屏主修、冉维功编纂,实为酉阳、万县合编的《冉氏忠孝谱》,梁平《冉氏宗谱》记:维屏祖,思渊源,当继序,乃按前遗家传,加修谱时编“永”字后40个字合定石柱谱写成“统一的六十字派”,实际上自“永”字后40字才是冉氏家族的“统一字派”。)
二是决定举行大型祭祖大会,将随从冉如龙入川时,在齐岳山遇难战死的冉氏族人尸骨尽数找回,统一厚葬,以显示家族团结忠义的风范。三是决定将竹林口的石板场搬迁到石龙寺下,重新建设成围绕家庙的街道。在会议上冉如龙对市场迁移的事还加了特别说明。他说:竹林口市场几年虽然不错,在施南一带就形成了影响,但是据施南府派专员实地考察,发现竹林口土质薄,一升土就比家庙下的轻三两,难保持发展后劲,因此冉氏家族要长久发展,必须紧靠家庙来建设市场。
家族大会统一通过冉如龙的决定。合族振奋,决心大干一场。于是冉如龙将市场搬迁的事交与覃管家办理。自己带领冉呼、冉奎、冉尚等80多人赴齐岳山寻找战死尸骨。历经五天五夜,将冉大旺、冉小旺、冉如万三十三具骸骨运回竹林口。
冉如龙请来石龙寺高僧弘源弘远带领一百僧人给亡魂大做水陆道场,诵经七天七夜,进行超度。一边花重金请来当时著名的风水师廖均卿为这些亡魂寻找安葬吉地。这个廖均卿曾在明朝初年为朱棣选择永乐圣主立万世之基址的皇陵,是得到皇帝认可的高级风水师。
几经勘测,风水师选定竹林口向南延伸的一个大山包。风水师说:这里是是龙脉汇聚,万古吉祥的好地。于是冉如龙就将冉大旺、冉小旺、冉如万等三十三具族人的尸骸分成六叠,成排安葬,择日高烧香烛,请和尚现场诵经一百零八遍,那场面真是奇观。佛教认为,人有一百零八种烦恼忧愁,敲钟一百零八下,拈佛珠一百零八个,经诵一百零八遍便可除尽烦恼和忧虑。偈云“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离地狱,出火坑;愿成佛,度众生。”法师将这里命名为“祖魂包”,意思是指这里是冉氏家族入川的祖坟安葬之地,族人应当敬仰。只见那坟头气势:坟头高耸,地脉遥长。坟头高耸接远山,地脉遥长通金字。面对石桥,九曲九湾流水顾;包栽桃李,千株千颗斗-华。藤薜挂悬三五树,芝兰香散万千花。远观佳成欺蓬岛,近睹云崖盖太华。
冉如龙安置冉呼在此安家,守护祖坟之地,后来冉氏族人代代承接这里守护坟墓,果真发达昌远,寿高福绵。
覃管家精心筹划,围绕石龙寺家庙,在山下修建起东西两排长街,形成“众星捧月”之势。家庙是“月”,长街的每个店铺门户是“星”。朗月高照,群星闪亮,构成发到昌隆的格局。这个长街,背靠清清河流,河流名曰“团堡”,乃清江支流,有长龙环绕之态。大有久久源流的气象。
不久,冉如龙的妻子覃多娇生下一双胞胎男孩,取名冉应天、冉应地。家中自有一番喜庆。覃多娇此时只顾料理孩子,冉如龙就请李天彪来家当内务总管。还将自己的侄女映雪许配给李天彪的儿子李万久为妻,两家结为至亲。
洪武十八年(1388)秋,家庙下的长街初步建成,街道宽十丈,长三里。房屋1080间,店铺99间。常驻居民130户,场期依旧是农历的逢二、五、八,逢场交易人可达八百至一千人以上。街道东头以覃、李为主开设缝纫、理发、竹木、药店等,街道西头以冉、张。陈为主开设饮食、客栈、杂货、土产等。洪武廿年(1390)至洪武三十年(1410)间,随着朝廷的移民令,一些外地人因饥荒,灾害等各种原因,相继在此定居下来。有赵氏、杨氏、朱氏、在寺庙下的一条梁子上,进行针织,生猪的营生,形成梁子街。有黄氏、刘氏、白氏、蹇氏、谭氏在西街接着发展,进行屠宰、染坊、土烟、酒坊、染织等营生。从此,这里日益兴隆,被都亭里管辖,名为“团宝市”。(清初改为团堡)在明代中期就成为繁华的集市,清光绪版《利川县志》称为此地是“一大聚落也”。当时有文人作《小街赋》描写当时的团宝市:发达哉团凸,百里交易之所,乡人快乐之都。人和开朗,民风和融。交易山货特产,换来衣食充足。市旺如潮,传扬欢呼。街东特色美食,引来食客醉饱;街西风味小吃,任君大饱口福。辣子鸡、和渣饭,尝起来嫩;烧腊肉,鬼豆腐,品起来鲜;家常口味,老少悦服。山地毛尖,滋润肺腑。肉杂汤锅,肠填胃补。评书故事,赏心悦目。百姓小品,开心嘟嘟。四海宾朋难忘今宵,八方商贾酣醉再来。
冉如龙全家搬入集市西头安居,将竹林口交付萧志云经营。从此冉氏家族更加发达,沙金沟也日新月异。
(八)
燕王朱棣遂于建文元年(1399年)七月发动靖难之役,四年后攻入南京,杀翰林学士方孝孺等文人,建文帝朱允炆自己在皇宫放火烧死,朱棣夺取了皇位。迁都北京,号明成祖,改元永乐。图的是社会安定、国家富强,创建永乐盛世。永乐四年(1403年)冉如龙侄儿冉通好学问,读书不辍,考中二甲第三名进士,面折廷诤,颇有直声,官至兵部都给事。冉如龙的双胞胎儿子应天应地也成为举人,相继到外地为官。明宣宗十年(1415)年冉如龙高龄病故,接着覃多娇也去世,诰封惠肃一品夫人。如龙与夫人并葬下马溪北岸。冉载朝去世前,曾派冉如虎到下马溪巡查过,就是对本家表示关注,鼓励冉家各户都要尽力发展。其实这时冉氏家族只是一般殷实户,比不上萧家和李家了。下马溪就基本上属于萧志云、陈达才与李天彪的管辖地了,其他的各种杂姓人家,暂时都没有很强的实力,只是都在谋求各自的发展。
且说萧志云那些年与冉如龙做经商生意,仅贩卖马匹一项就年赚上数千银子。加上经销生漆、药材等,收入更是不可胜数。萧志云在安乐坪修建肖家大院,规模浩瀚,犹如官家林园。萧志云两个儿子萧隆发、萧隆现在马鞍山下靠山修建房屋一百二十八间的连云院。李天彪占据筐山坪十亩平地,筑起有个拥有120间房屋的族人院落。
萧志云身强力壮,52岁那年的十月初九,带着挑夫52人,挑运生漆去湖南醴陵县销售。52人是一个庞大的队伍,每人肩挑80斤生漆,日行走百里左右。十月十五日,途中经过仙岳山的云岩寺下,突然天降大雨,那雨来势汹汹,犹如利箭射地。萧志云招呼众人慌忙挤到一片密林里,用油纸盖住漆桶,人靠着大树遮蔽。可是那雨太大,根本无法挡住人身,不到一杆烟功夫,52人都湿透了。正焦虑间,发现有两个和尚从山上撑着伞走下来。
原来这两个和尚是山上云岩寺的,长老高僧弘正法师正在筹备建寺百年庆典活动,各项事情均已周备,唯独还差几百斤生漆来油漆梁柱。弘正法师催促大弟子道远除外办理。道远谨遵师命,冒雨出行下上购买生漆。道远下山路过密林,正好遇见萧志云一行人在林中避雨。萧志云向道远打听有无住宿之处。交谈中,道远得知他们就是销售生漆的客商,大喜,便带着萧志云进入寺庙。入庙后大雨便停,一派清凉。
这云岩寺所在名山发脉于南岳衡山七十二峰之一的明月峰下,素有“回雁为首、明月为腹、岳麓为足”的佳话。建造于唐代中期,由江西无住禅师从百丈山云游至此,见山岩陡峭,云气蒸郁,俨然佛境,即傍岩坐禅。后投沣洲药山惟俨禅师门下,得法后便劈岩建寺,此时已满百年。无住禅师提出“宝镜三昧法门”作《宝镜三昧歌》宣扬“即事而真”和“理事互回”的佛法观念,深得中国佛教界推崇,视为秘传大觉。云岩寺周围古木参天、浓荫匝地、禽声清脆,实在是好地。
道远安排萧志云一行住下,燃火烤衣,热水洗尘,热情接待。进餐后。道远和弘正法师与萧志云洽谈。弘正法师见萧志云真是正经生意人,生漆质量优良,便向他提出用520两银子购买他生漆的事。
萧志云感激云岩寺长老们在危难时的帮助。乐意为寺庙积攒功德,提出52担生漆只收本钱60两银子,其余全部捐献给寺庙做庆典所用。
弘正法师被萧志云的善心感动,款待他们52人,准在寺庙游玩三日,让萧志云等参观寺内的“千人锅”、“万人床”、“飞来钟”等名胜古迹,给萧志云等宣讲佛经三卷。萧志云听佛经后更是彻悟,思想境界自然提升。萧志云回程时,弘正法师送行出山门。弘正法师有意支持萧志云发迹,就派出二弟子道高随他一起同行,顺便考察沙金沟的地理山水,给萧志云指点迷津。
这道高和尚乃明代风水大师,给朱元璋勘察决断陵墓的廖均卿的侄孙,不仅武功出众,亦精通地理山水。道高大师在沙金沟萧志云家住下,他对萧志云说:“待我考察此地山水后,我将告诉你生财安身的法则。”萧志云大喜,每日都煮些洋芋和渣饭,青菜炖豆腐等来热情款待道高,尊他为法师。
道高法师一住就是三月。每日早出晚归,从金字山到安乐坪一带观山问水。查遍金字山和苏家沟、雷家沟、干河沟、长堰沟等十八条溪流,走完张家山,笔架山、云雾山、尖山、交椅山、金安山、马鞍山等三十六座山头。做下地理勘察笔录。道高法师考察后,当着肖志云的面,对沙金沟的风水做了如此解说。道高法师论山说:沙金沟的山,其来脉峰峦于高峙耸拔、端正尊贵的金字山,山的龙头所在地其四周层峦起伏,行之有止,有很好的贮藏生气的作用。由金字山主峰龙头山向左分出一支山脉走向安乐坪交汇于团宝山大峡谷,分枝布叶,层层降落,弯环如马蹄,纵向绵延长远,形成屏帐之势,其余小土包,杂乱铺排,造成沟壑,毫无气象。唯独境内的三尖峰是沙金沟主要山峰,与近邻的金安山一起主宰境内荣昌衰败,人要发迹,必重此山。道高法师论水时说道:“沙金沟内本无源头活水,质地疏松,难得存积活水,幸得龙王开沟,引来金字山清流。那水内含特质,几经暗流而出成沟,只能境内保人田足用,很有限度,非得珍惜。”道高法师还作长歌以示。歌曰:
金子山水流金沟,山水有灵孕王侯。水土相生为大吉,鱼龙和谐可致祥。阴地最宜内外生,阳山旺气占纲常。内若生外看心田,八卦各定年数当。乾坤父母靠天象,震巽二卦作中房。护山保水有大利,进退成败可安藏。乾山似马有龙奔,平田如镜牛汗扬。
坎山矫揉多溪涧,兑势起伏有文章。艮山多石青翠秀,震如驽马走土场。百十二形虽悉其,总是仁德主兴亡。乾近祠堂坎近水,坤为水涸出草荒。巽居云台向尖岭,旺则奇祥依田庄。五世则恐人丁少,人纯乾位贵迁乡。山内藏有地下穴,饥寒消除人倍忙。八层多是小包岭,坡地将须五色装。金色山人无福气,一沟荒田缺梓桑,住升吉地凭天运,后代子孙望天堂。住升吉地凭天运,后代子孙继绵昌。道高法师的歌词内含玄机,一般人都只能看得似懂非懂,不可尽数理喻。全凭智慧揣摩,但得日后都有灵现。
道高法师将要离开沙金沟回寺庙,临别萧志云相送,一路话别。萧志云求问道高给他的生财安身的法则。道高法师对他一阵轻声耳语。萧志云一听,拍手大喜。
正欢喜间,突然狂风四起,林木摇曳,落叶纷披。道高法师猛一抬头,只见一条硕大白色猛虎,正从草坝岗上飞窜下来。萧志云惊慌失措,一跤跌进水沟。那猛虎瞄住道高,大喝一声:“你这秃驴,竟敢泄露天机。”竟直向他扑来。道高法师闪在老虎的旁边,猛一拧身,举起禅杖朝老虎前胛叉去。猛虎不敌,将道高狠狠地望了几眼,带伤逃走。
道高法师扶起萧志云,口里唱道:人有人意,恐非我意;我有我意,恐非人意;人意我意,恐非天意。合得天意,万事如意!此乃天意,并非我意。说完与萧志云分手。
(九)
那道高法师对萧志云耳语的什么话,令得萧志云欢喜。原来道高法师也只对他说了八个字:“沟里挖金,富可敌国。”肖志云顿时领悟。不料此语被巡山大神白虎听到,就出来阻止,并警示道高和尚。可惜白虎功力不及,被道高打伤,白虎只得带伤逃回,准备伤好后去上报天庭。
金字山发源的沙金沟里含金量高。因为金子的密度比沙子的密度大得多,在水的冲击下,沙粒被水流带走,而金子的颗粒就留在容器里。由于金子的化学性质稳定,一般不与其他物质作用,所以它以游离态存在于沙石中,在自然的风化作用下,岩石破碎,最后形成沙子和土,而金子就埋藏在其中,在溪流的搬运下,泥沙、金子的颗粒和水一起移动,它们移动的速度和状态不同,所以在下马溪沟床的淤积形成金沙富积的地带,只要人们找到淘金地,设立下淘金设备,将河沙挖到淘金斗里,就可以取得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