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笑反复看着鉴定报告，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还是无法接受这残酷现实，眼泪情不自禁落了下来。命运咋这么捉弄人？自以为杨正国是自己的父亲，却没料到被无情打了脸，让她心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失望和伤感纠缠了她好多日子。
　　
　　 十三、苦心为燕寻母忙
　　 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与杨正花有关的事情，在萧笑心里逐渐抚平，她开始尝试着将注意力，往“外甥女”许燕这边倾斜。
　　 一天傍晚，萧笑下班回来，忽然发现自家门缝里插着一封信，她拆开一看，竟然是许燕来的信，只见信上说：
　　 “小姨，本来是给你打电话的，但由于附近的公用电话坏了，所以就给你写了信。是这样，我给你买了台14寸的松下彩电，邮局可能过几天才能送到。你肯定会责怪我乱花钱，其实这点钱，远远抵不了你给我的，再说你一人在家，有台电视机陪伴你，我也放心。另外，我从上去年开始就一边工作，一边在系统地学习英语和爵士音乐，又多了一门吉他风格。小姨，跟你透露一下我心里的秘密：我想报考荷兰的阿姆斯特丹音乐学院，你可能不知道这所音乐学院吧？它可是全世界在爵士音乐方面最具权威的，所以我想去试试，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一封信说了两件事。对于彩电，萧笑心里既温暖又不安。温暖的是，她觉得许燕很懂事，知道孝敬自己了；不安的是，她明白这台原装松下电视机很贵，肯定花钱不少。至于燕子要出国留学，那是件好事，自己当然支持，哪怕以后砸锅卖铁也愿意，她甚至从心里感到欣慰，因为燕子总算明白读书的重要了。
　　 一周后，萧笑从邮局取回了电视机，当出租车司机帮忙给送到家时，轰动了整个“鸽子棚”，很多人都来看个好奇。也难怪，因为别说彩电，即使黑白电视机，有的人家也不多，她无疑是领先太多。家里地方小，容纳不了这么多人，萧笑索性将彩电搬到了走廊里，让大家看个够。本来这是件好事，可令她没料到的是，从此她家门口天天晚上聚集着许多小孩，等着看电视。怎么办？又不能撵人家走，她只好放这些孩子进来，于是家里成了“鸽子棚”的电视收看点，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月。
　　 尽管因邻里孩子来看电视，影响了萧笑每晚的休息，但她收获了邻里对她的赞扬，不少孩子的父母见了她都非常客气，有的甚至给她送一些好吃的东西，让她很受感动。
　　 萧笑的闲暇时间多了起来，她又有些不适应，因为她一直忙惯了，一旦停下来浑身难受。渐渐地，她又想起了许燕的事情，虽然她至今还没查清楚，许秋玲究竟在什么地方？但觉得无论如何，自己得完成这件最重要的任务。
　　 利用周末，萧笑提着礼品，首先找到了许秋玲父母家。令她意外的是，许秋玲的父亲当年因女儿的事情积忧成疾，第二年就去世了。家里只剩下老母亲一人，而她也因体弱多病，住进了养老院，房子一直用于出租，贴补费用。萧笑又找到这家养老院，许秋玲母亲却冷冰冰的一问三不知，她只能空手而回。
　　 许秋玲的消失，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给萧笑如何寻找出了难题。就在她迷茫之际，有一天，跟她颇有交情的商业系统朋友、鸿兴蔬菜种植基地经理老赵来看她。交谈中，她说起许秋玲的事情，想不到老赵说许秋玲曾经在他那儿干过一年活，她顿时眼睛一亮，对老赵来了个刨根问底。可当老赵说许秋玲，后来被一位衣着光鲜的男人接走，从此下落不明，她又黯然失色，非常沮丧。
　　 “想找到她确实很困难，不过，也不是没一点希望。”老赵劝慰，“我记得前年，我曾经在一本杂志的最后一页上看见过她，她好像为一家酒业公司做产品广告。”
　　 “哪家酒业公司？”萧笑精神一振。
　　 “记不清了，我得回去找找，也不知道那本杂志还在不在？”老赵说。
　　 “那就请你帮忙给找找，我都愁死了。”萧笑迫切道。
　　 “哎呀！真没想到，你居然将她的私生女养大成人？太不简单了，若是别人，想都不敢想。”老赵感叹道。
　　 “没办法，谁让我们都是女人呢！”萧笑苦笑着。
　　 “既然这样，你何必要将许燕还给许秋玲？她不珍惜，你珍惜有何用？”老赵责怪。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从小就失去了父母，也不想让许燕失去母亲，血缘关系是任何东西替代不了的。”萧笑动情道。
　　 老赵感动地看着萧笑，久久地思索着，最终答应回去再找找那本杂志。萧笑对能不能找到这本杂志，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令她惊喜的是，事隔第三天的下午，老赵居然拿着这本杂志，直接来到了她工作单位。萧笑接过杂志一看，果真是许秋玲，尽管她比原先胖了不少，但形象没变。广告上的许秋玲，面带微笑，手举着一瓶白酒，身后是一连串的广告语。
　　 萧笑乐不可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没想到许秋玲会干这一行？也真难为她了。”
　　 “不管这些了，找一下联系电话。”老赵说。
　　 萧笑赶忙查找联系电话。可当她眼睛落在对方地址一栏，不禁又掩嘴一笑：“赵师傅，不对呀！许秋玲怎么会在贵州的？贵州不是茅台酒吗？她难道为茅台酒做广告？”
　　 “瞎说，怎么可能呢？贵州不但有茅台，而且有不少其他小品牌的白酒，她肯定是替这样的品牌做广告。”老赵撇了下嘴。
　　 “赵师傅，我笑的不仅仅是这，而且是和我曾经跟许燕撒的谎差不多，都是在贵州。”
　　 “是吗？你跟她怎么说的？”
　　 “我说你妈妈在贵州大山底下造导弹，是保密单位。”
　　 “她相信了？”
　　 “当然相信，现在可能不信了。”
　　 俩人又是一阵大笑。笑罢，萧笑用笔记下了对方公司的联系电话，等老赵走后，她立刻在马路边上的电话亭里联系了对方。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许秋玲居然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娘。公司前台小姐告诉萧笑，许秋玲跟老板都不在，只有等他们回来才能联系她，于是她留下职业介绍所的联系电话后，又回到了单位。
　　 整个下午，萧笑都心不在焉，焦急地等待许秋玲的回电。直到快下班的时候，电话终于打来了，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了话筒，可电话里传来的不是说话声，却是一个女人的哭泣声，悲悲切切，像万支利箭直射她的心窝。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静静地听着，只等那女人哭声渐渐消停，她才缓缓开口：
　　 “怎样，秋玲姐，好久没见，是不是觉得挺伤感的？”
　　 “嗯。萧笑，其实我找过你，但没找到，后来就一直在外面找活干。”许秋玲说。
　　 “那你为啥不回家呢？”
　　 “我怎么没回家？可我父母容不下我，说我将他们的名声都搞臭了，我只能一走了之。”
　　 “你知不知道你父母的事情？”
　　 “知道。但当我去参加爸的追悼会时，却遭到我大伯和姑姑的辱骂……你说，难道因为我犯过错，就该一辈子遭人恨？”许秋玲又哭了起来。
　　 萧笑叹息了一声：“算了，秋玲姐，这些事情就暂时不说了。我问你，你还要不要许燕了？”
　　 “许燕是谁？”
　　 萧笑哑然失笑：“对不起，许姐，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许燕就是你女儿，是我给她取的名字。”
　　 “是吗？那太好了，我恨不能现在就见到她。”许秋玲声音颤抖着。
　　 俩女人在电话聊了好长时间。萧笑总算弄明白，原来许秋玲刑满释放后，在家里仅呆了半天，就被父亲撵出了家门。之后在原单位同事家住了一个礼拜，又到老赵所在的鸿兴蔬菜种植基地，当了一年的临时工。老赵当时看见将许秋玲接走的那个男人，其实是许秋玲初中的同学，他在云南一家茶场工作，听说许秋玲的遭遇后，出于同情，通过关系将她接到了茶场，这一干就是十几年。在这期间，她和她这位同学结婚成家，并且有了一个儿子。直到1987年，她先生在贵州遵义地区，创办了自己的一家酒业公司，全家又开始了新的创业。
　　 一番长谈后，许秋玲迫不及待要来接许燕，但当听说许燕此时在北京，心里又凉了半截。经萧笑提议，让她先利用国庆节长假，去贵州见她，然后再一块去北京会许燕，许秋玲这才高兴起来。
　　
　　 十四、无惧火灾救邻里
　　 国庆节就在眼前，萧笑放下电话，赶紧去买火车票，可还是买晚了，去遵义的卧票硬座票早已售罄，仅剩下少量的站票。她知道浦江到遵义的车程达32小时，站着去简直不可想象，但为了早点见到许秋玲，也为顺利去北京，她毫不犹豫地买了站票。
　　 因怕误点，9月29日这晚萧笑几乎未睡，凌晨一点钟就起床了，洗漱后又开始检查自己所带的物品，怕有啥遗漏。可就在她查看物品时，竟无意之中闻到一股烟味，心想：自己又不抽烟，哪来的烟味？再往空中一瞅，灯光下竟然漂浮着一些青烟。她顿时有些疑惑，下意识地打开房门，想察看一下外面的情况，可就在这时，通道大量的烟雾，顺势蹿入了屋内。她霎时感到不妙，但又看不清楚这烟究竟从何而来？于是沿着走廊往前探。当她来到“小刁模子”吴银妹门口，才发现是她家门口的灶具上起了火。她本能地拿起旁边的一块挡板去扑火，却根本没法将火扑灭，且火苗越蹿越多，于是她急了，扯起了喉咙：“失火啦！大家快起来……”
　　 走廊里的门一个接一个地打开，男女老少大多衣不蔽体，惊惶失措地往楼梯口逃。这时，一个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情况出现了，由于很多房门被打开，加速了空气的流通，火势愈发凶猛。
　　 萧笑也跟着大家下了楼。就在等待消防车时，她忽然看见人群中没有吴银妹，忙朝人群中问：“213室的吴银妹下来了吗？”
　　 “没有，她没下来。”有人回应。
　　 “真没下来，还是没在家？”萧笑问。
　　 “在家，我昨晚还跟她说过话呢！”一位穿睡衣的女子说。
　　 与此同时，站在一边的李大萍说：“小刁模子喜欢喝酒，会不会醉过去了？”
　　 李大萍的话，立刻引起萧笑的警觉，她顾不得多想，欲上楼去查找，却被身边的一位小伙子拉住：
　　 “阿姨，你不能上去，有危险。”
　　 “不上去怎么办？难道看着她被烧死吗？”萧笑说。
　　 “你这么小的个子，上去也没用。”小伙子说。
　　 “我顾不了这么多。”萧笑拼命挣脱小伙子的手，冲向楼梯。
　　 小伙子一愣，急忙也跟着上了楼。
　　 走廊里到处闪着火光，弥漫着烟雾，呛得萧笑连连咳嗽。她来到吴银妹门前，一边高喊，一边用邻居家的铁锅使劲砸门。这时小伙子赶到，一把夺下她手里的铁锅，说：“你这样砸没用，我来。”说着，他抬起脚使劲朝门踹去，连踹几下，终于将木门踹开。果然，吴银妹还躺在床上打着呼噜，俩人将她推醒后，迅速抱着她往楼梯口去。
　　 就在将吴银妹送下楼时，萧笑隐隐约约听见走廊的南面似乎有动静，她不放心，于是又折回查看。南面的火势没西面大，但烟雾很大，几乎分辨不清物体。她一手捂着口鼻，一手往前探着。最终，在最南面的一家门口，她听见里面有人在喊“救命”，霎时明白里面还有人，便学小伙子样，抬起脚拼命踹起门来。门被踹开后，她看见一个老翁躺在地上直喘粗气，立刻明白是孤老冯大爷，急忙蹲下身想将他抱起，可冯大爷无论是个子还是体重，都远在萧笑之上，她根本抱不动。
　　 “冯大爷，你能不能站起来？”萧笑咳着嗽问。
　　 “我腿没力气。”冯大爷喃喃道。
　　 “要不，我拖你走？”
　　 冯大爷“嗯”了一声。
　　 于是，萧笑双手攥着他胳膊，使劲往门外拖。拖比抱好使多了，她很快将冯大爷拖出了门外，又朝楼梯口而去。走廊里，她听见楼下李大萍在喊她，也听见了马路上消防车的警报声，越来越近。可就在她拖着冯大爷快接近楼梯口时，一个意外发生了，一大片混凝土连着木板，霎间从天而降，砸向萧笑和冯大爷，烟雾和尘土混杂在了一起……
　　
　　 十五、身遭火噬负重伤
　　 那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鸽子棚”周围的通道全部被封锁，消防车救护车等警灯闪烁，撤到安全地带的居民，都在焦急地看着消防员，从遭火灾的“鸽子棚”里进进出出。
　　 李大萍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每当有消防员从她面前走过，她就会神情紧张地问：“看见萧笑了吗？她怎么还没出来？”
　　 消防员无言以答，默默而过。
　　 正当李大萍感到绝望时，只见两名消防员各背着一人，从门洞出来，朝救护人员喊道：“快，快来两副担架。”
　　 等待的4名救护人员，立即抬着担架迎了上去。当救护人员将两名伤者放进担架里时，李大萍和“鸽子棚”的一些女人都哭着扑了过去，因为她们见其中一人似乎就是萧笑。
　　 “不要过来，这样要耽误抢救时间的。”一位救护人员喊道。
　　 李大萍等人这才上住了脚步，眼睁睁地看着救护车载着两名伤者，风驰电掣而去。
　　 “鸽子棚”火灾惊动了各级领导，区委王书记当晚就来现场察看了解，并且对受灾的居民进行了慰问和安排。
　　 “鸽子棚”共有三层，发生火灾是第二层，因此，除了底楼和三楼外，两楼所有居住的房子，都程度不同遭受了损失，但幸运的是，受伤人员仅萧笑和冯大爷两人。区委王书记从受灾的居民口中得知，受伤人员之所以这么少，是萧笑及时呼喊起到了报警作用。王书记不认识萧笑，但当李大萍等“鸽子棚”居民告诉他，萧笑是一个身高仅1米4多点的袖珍女时，他眼眶湿了，又急忙来到医院探望萧笑，以及一同抢救的冯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