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天空飞过的大雁(小说)
一、灯光耀山凹
山峦起伏,巉岩嵯峨,满山的翠竹在晚风中婆娑,一泓明净的江水从白砂的山间淙淙流淌。遥望着山坡上一层层的梯田犹如水纹荡漾,还有远处山村暮色里几点零星的灯火,岳启星陷入深深的沉思里。
他浓眉微蹙,眸光中流露出坚毅、亢奋的神情,时而伸出食指对着江水比划着,时而跳上岸畔的石头怔怔地望着山村鳞次栉比的土坯房。
“岳支书,发么子疯?”
伴随一声浑厚的男中音,一只沾着泥土的手轻拍着他的肩膀,瘦削的身材,眯缝的眼睛,微翘的嘴唇总带着一副调侃的口吻。
“三赖,你来的正好,我发现一个好门路。”
岳启星粗糙的手紧握着三赖的手腕,黝黑的脸颊微红。“哎哟,老岳,轻点……轻点,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啥门路?”岳启星赶紧松开手,三赖摩挲着泛红的手腕狐疑地望着岳启星。
“鸟不拉屎?这是块宝地!”岳启星吞了口唾沫,食指指着山腰湍急的江流快速地划了一笔。
三赖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脱口而出:“捞鱼?”
“瞧你这出息就想着吃,只要在这里截流建一座小型水电站,那我们附近的几个村就不用点煤油灯了。”岳启星两眼泛光,脸颊红润,仿佛正沉浸在万家灯火的憧憬中。
三赖闪烁的眸光攸的转为暗淡,低垂着头颅轻轻叹息一声:“好是好,可就是你这个村支书有多大的能耐筹集到这么多资金?凭咱沙弯村的竹子?还是每口人不足三分的砂粒田?”
岳启星掏出一支烟递给三赖,自己也点上一支,猛吸了一口,悠然地吐出一个氤氲的烟圈,眉宇紧锁。
三赖说的不错,这沙弯村周围环绕着几百里崇山峻岭,满山遍野生长翠竹,Z字型盘山砂石路极其危险,物资运不进,有特产也运不出去,村民养的猪都是制成腊肉干挂着,唯有的每口人三分砂子田也不肥沃,村民都是半年红薯半年饭过日子。
“这事慢慢来,资金的事我想办法,走,天快黑了,你嫂子在家等急了。”岳启星摁灭烟头,拍了拍三赖的肩,两人背着手依着陡峭的山路回到村里。
这几天,岳启星马不停蹄地在乡政府和县城穿梭,连平日营生的大货车都被他卖掉,村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啥药,只有三赖心知肚明。
时光荏苒,转眼一年过去,沙弯村对面的山腰上矗立一座新建的水电站,暮色里,岳启星和三赖站在拦水坝上望着山下几个村子的点点橘黄的灯光。
岳启星长嘘了口气,疲惫的脸庞溢出欣喜的笑容。“老岳,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咋还叹气呢?”三赖纳闷的望着岳启星,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三赖,你有所不知啊!身为一名老党员能为村民办一件实事,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可村民依旧住着土坯房,以后的日子任重道远啊!”岳启星双眉紧蹙,微微露出一丝淡淡的愁意。两眼死死地盯着漫山遍野的翠竹呆呆地愣着,嘴里不停地嘟哝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三赖伸出手掌轻拂着岳启星的额头,诡异地讪笑道:“老岳,没发烧吧?”
“去,去,去,你才发烧呢!不过有个任务交给你,你愿意吗?”岳启星拍着三赖的肩膀,征询地望着他。
“只要是支书的吩咐,三赖万死不辞!”
三赖学着军人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调皮地调侃道。
“好,交给你一个光荣的任务,从明天起你挨家挨户收缴电费。。岳启星郑重地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开。
“啊!”
三赖嘴巴大张着,一时回不过神来。
二、山外来客
破晓时分,几只公鸡站在旧墙头“喔喔”地啼叫着,仿佛想打破这寂静的山村。一个衣着褴褛的村民挑着一担水从岳启星家门口走过,故意重重地把木桶往地上一搁,半桶水晃荡着洒泼地上,扯着鸭公嗓门喊着:“什么为民发电,就想为自己发财!”
门吱呀拉开,岳启星老婆杏花怒目圆睁,双手叉腰站在门槛边,满脸煞气让人不寒而栗。
“我家老岳为大家做了好多好事,你在这里吼的哪门子丧?你今天不说个清楚,老娘不放过你!”杏花食指点着挑水男的鼻梁,牙关紧咬,秋霜凝脸。
周围几扇窗次第推开,露出张张愤怒的脸,几句硬梆梆的话语横空抛来,“大清早的找死,你瞎了还是聋了?要不是岳支书,你还在点煤油灯,滚!”
挑水男狼狈地挑起水桶,踉跄着走远,山村又恢复了宁静。
艳阳高照,一条江绕着沙弯村坑洼的土路向西流去,岳启星汗流浃背正带着全村的党员在江里挑石头铺路,江畔的土坯房里走出一位手提茶壶的老大娘,老大娘脚步蹒跚地挪到岳启星身旁,颤巍巍地递给他一碗茶,牙齿脱光干瘪的嘴唇翘了翘,沙哑苍老的声音仿佛木栓推动发出的吱吱声。
“星崽,喝口茶,我活了这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看见干部给我们修路。”
岳启星慌忙接过茶一口气喝干,满是汗渍的手指擦掉嘴角的茶水,“大娘,你老人家就别给我们送茶了。”
“呜”,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般驶来,哧的一声停在岳启星脚边,一个精瘦年轻人朝他喊着:“岳支书,城里的李经理找你有事。”
“哎!我马上去,三赖,这里交给你打理了,我去去就来。”岳启星朝江里捞石的三赖大声喊道。
“放心吧,我三赖也不是小孩了,这点事用不着你操心。”三赖抬起头扬了扬手。岳启星跨上摩托车,摩托车扬起一路灰尘朝村子驶去。
片刻,车子驶到家门口停下,门口停着一辆布满灰尘的宝马牌轿车,岳启星阔步走进门槛,“哈哈,老岳,你这里真是聚宝盆,我来的路上看见大片的翠竹,这真是好宝贝啊!”肚子滚圆的李经理朝他打趣道。
“李经理,你来也不吱一声,我好搞几个野味为你接风洗尘。”岳启星忙不迭地握着李经理的手不停地摇着。
“野味就不必了,我还有事,来日方长,我这里有份合同你签签。”李经理从黑提包里掏出一沓纸张。
“啥合同?我瞅瞅。”
岳启星接过纸张仔细端详,“你前次跟我谈起的,你提供竹子工艺品,我公司负责收购的事,你难道忘了?”李经理面露不悦。
“哦,你看我这记性,下次罚我三杯酒。”
岳启星边说边从容浏览完合同,边看还边推敲词语,直到感觉没有漏洞便掏出笔签下合同。
“好,我们合作愉快,生意上的事一定要讲诚信。”李经理收起合同朝宝马轿车走去。
“当然,你放一万个心,我岳启星即便搭上这条老命,也要完成合同上的数目。”岳启星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车窗启开,刘经理朝岳启星摆摆手,岳启星急忙跟着招手,“拜拜”,宝马车扬起一路灰尘朝山上驶去。
三、生离死别
倾盆的暴雨连续下了几天,老天爷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望着窗外灰蒙的雨幕,岳启星心里平添几分愁绪。
半夜时分,岳启星被几声响雷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他被衣起床走到屋外,蓦然发现洪水已淹没膝盖,一种不祥之感掠上心头,他立即掏出手机给乡政府汇了报。
岳启星叫醒老婆和儿子岳月,带上电筒旋风般冲进雨中,“启星,等等!”杏花抄起一件雨衣追上岳启星。
“保重,自己照顾好自己。”杏花眼圈湿润,声音哽咽地把雨衣给岳启星披上,还拉了拉皱巴巴的衣领。
“看你,好像是生离死别的样子,不就是几滴雨嘛,毛大的事!”岳启星搜不出好的话语来安慰杏花,暗自责备自己真的是嘴笨。
刚走了几步又回头紧握杏花的手,嘴里嗫嚅着:“你和儿子也要保重。”随后冲进了瀑布般的雨里。
杏花和儿子岳月惴惴不安地坐在堂屋里,一个霹雳伴随一道闪电把屋里照得亮如白昼,洪水如巨兽从窗户撞进来,“快跑,上屋顶!”杏花从屋角背起一个硕大的木盆携着儿子的手跌跌撞撞地爬上屋顶。
拂晓,雨还在瓢泼般的下着,洪水已漫上屋顶,“娘,我怕——”岳月因恐怖扭曲的脸衬着瞪大的眼睛失望地望着母亲。
“别怕,有娘在!”杏花把儿子扛进木盆,憔悴的脸庞挤出一丝笑容。
“娘,爹咋还不来救咱们?”岳月牙关紧咬,眼眸里含着一份怒气。
“快来了,你爹应该在来的路上了。”杏花扭头看着东面白茫茫的洪水,洪水已淹没很多房屋,激流中飘泊着木凳、门板,几只鸡正蹲在水面的树枝上。
蓦地,杏花依稀看到远处武警穿着救生衣驾着冲锋舟在救人,还有乡干部也拿着话筒坐在船上喊话。
“月儿,咱娘俩有救了。”
杏花眼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两只手也使劲地挥舞着。突然,一股激流冲来,把杏花卷入洪水里,岳月坐着的木盆也被冲得顺流漂荡。
“娘,我来救你!”岳月哭喊着欲跳下木盆,“不要……”杏花在水里扑腾挣扎着,刚说了两个字便呛了口水,随即便沉入了水底。
“娘,你在哪里?”岳月竭力地哭喊着,声音已经哭哑,恍惚中只觉得自己的木盆似乎被一棵树的枝桠挂住。
“呃,那里有个孩子!”几名武警驾着冲锋舟快速驶来,把他抱了上去。岳月呆愣地望着水面,脸上肌肉僵硬没有表情,仿佛耳朵也失去听觉。
四、山窝里矗立一座工厂
杏花的尸体被找到了,灵柩就停在水电站旁的山腰上,岳启星满脸血迹,衣袖撕了道长长的口子,衣裤上沾满了泥土。
岳月披着麻衣,抱着两个罐子跪着,岳启星脸色苍白摩挲着棺材板,嘴唇费力地翕动着:“杏花,我对不起你,你咋走了呢?”
“不要提我娘,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和娘,娘就是给你害死的!”岳月一双眼眸含火,像一把刀子似乎想剜了岳启星。
“我……”
岳启星嗫嚅着,欲言又止。“月儿,你错怪岳支书了!”三赖站在旁边劝说道。岳启星摆摆手,示意三赖不要解释。
“我错怪了他?我恨他,一辈子都恨他……”岳月站起身狂奔下山去。
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岳启星正在召开村民大会,台下黑鸦鸦坐满了人,垂头叹息的,阴沉着脸抽闷烟,织毛衣的,闲聊的……
岳启星摆摆手,喧嚣的会场霎时安静得掉枚针都能听到,岳启星清清嗓子,朗声说到:“乡村民,这次洪水冲毁了我们的房屋、田地,虽然政府拨款让我们重建家园,但我们不能完全依赖于政府,我们要靠双手把咱们的家园建设得更美好。”
“岳支书,你说的在理,可我们用啥去建设?”台下有个村民在大声质疑,立即又有几人随声附和。
“这个问题提得好,下面我就来讲讲我的设想。”岳启星神情凝重,语音铿锵。
“我想在咱村建一座竹工艺品制作厂,咱村的人都不用种田,全都在厂里上班,赚的钱给工人发工资,多余的再加上政府拔的款给大伙建新房,咱们也来个新农村建设,好不好?”
会场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好是好,可是建厂的本钱从哪来?咱村的人都是刮皮没血出的干蚂蟥。。一个穿着邋遢的村民站起询问,声音细如蝇鸣。
“资金的问题我去贷款,还有什么问题吗?”岳启星扫视了下会场。
“我有一个问题,”三赖从人群中站了起来,他瞧了瞧岳启星,咧着嘴露出几颗大金牙,满眼泛着笑意,总是改不了那副调侃相。
“有什么问题就说,不要娘们样婆婆妈妈。”岳启星盯着三赖微笑道。“哈哈……”会场响起一阵哄堂大笑,“三赖,你个骚娘们,昨晚又爬窗户去了吧?”一个村民扯开喉咙狂笑道,还捡起地上一块果皮朝三赖扔去。
“就是这么多货卖给谁?”三赖撇撇嘴,又露出那几颗让人发笑的大金牙。会场一片肃静,大家面面相觑,似乎都没想到这个问题。
岳启星灿然一笑,嘴角显露一抹不屑的神情,仿佛胸有成竹。“销售渠道我已经跟县城的李经理签了合同,全销他公司,咱们这次是拾着麦子打烧饼卖——净赚。”
“哈哈……”会场响起一片雷鸣般经久不息的掌声。
五、大雁飞过
沙弯村的村民不再吃红薯了,不再住土坯房了,也不再牵牛吆喝犁田了,随着工厂竹产品大量的销出,一栋栋排列整齐的白墙蓝瓦的别墅房掩映在群山翠竹中,村前还修了池塘、假山、亭子、健身场地,还有一条水泥路环绕着山峰直通县城。
沙弯村的村民仿佛看到了曙光,看到了迟来的春天,溢出一种满满的幸福感,人际关系也变得和谐,再也没发生过一起治安事件。正当村民卯足劲大干的时侯,岳启星却下令拆除沙弯村竹艺品工厂,还派人在砍伐的荒山上种满风景树,在山谷的瀑布边修路围上栏杆,瀑布下还建起了亭子,种上了花草。
岳启星的举动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石头,屋檐井旁、田间地头,村民议论纷纷,有几个坐不住的乡邻干脆跑到岳启星家打听底细。
“岳支书,你带领大家致富,我们很感激你,只是关了工厂岂不是砸了饭碗?难道又回到种田的时代不成?”一个老年村民满脸带笑小声的问岳启星。
“怎么,想不通?我以前也想不通,现在学习了政策也想通了。”岳启星从茶壶里倒出几杯茶,分别递给每个村民。
“还劳烦支书倒茶,我来,我来……”
几个人唯唯诺诺地接过茶一饮而尽,“乡里乡村的不必拘束。”岳启星微笑地摆手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另外个人意见,小说中次要人物太单调。全村人难道只有三赖一个人可以见证主人公的事迹?特别写岳启星救助三赖一节,更显得有些虚假,按照村支书动不动吩咐三赖做事的情况,洪灾来临,三赖不应该是个只会等着救助的角色。包括村支书儿子摔掉父亲遗像一节,也需斟酌,他父亲为村民做了那么忙多,时间应该很久远,他儿子该长大了,居然还不能理解父亲?这只是编者个人意见,不妥之处请邓先生见谅。
哦,还有,文章上面无需加摘要,已经删掉,请以后不用再添加。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写作愉悦,佳作不断!
个见,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赐稿流年,期待再次来稿,顺祝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