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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号令一声(小说)


作者:方如 秀才,2710.5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559发表时间:2013-04-12 10:15:39


   “走了,去年的事儿。”爹叹着气,答得没精打采。“他得癌病,我也和你一样,是上次你回来时听德祥说的。”
   德祥是这村里的大夫,年轻时学的赤脚医生,开始在大队干,这些年就自己在家里开诊所。他手艺不错,周围十里八村诊所不少,但他那儿最招人,村民看病拿药,都爱到他那儿跑。一般来说,要是德祥说人家的病不大好,得去县医院,基本上就表示这病得动手术刀,或干脆是不治之症了。上次回来,德祥过来给姨打吊瓶,偏巧说起铭恩,说他怕是癌病。
   “他老婆走得早,儿子不孝,也没个人领他去医院好好瞧瞧,只是在家等死。听人说,走了好几天都没个人知道。大夏天的,发现时,人都臭了……铭恩走前,有段时间我总能从咱后窗看见他拖着根棍儿在供销社儿门口转,转,转,转得让人心寒……铭恩大我十七岁,辈分却小,按理,你是该叫他叔的……咳,海涛,你还记得你爷爷从前总骂我没神经、没出息么?现在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爹,别这么想,爷临走前,不也就是说过些要我们一定好好过日子,过好了,让村里人都看到的话么?”
   “你爷对我是失望的,我知道。从小,他就嫌我身子骨儿弱,性子也弱,脑袋瓜儿更没你叔那么灵……”静了一会儿,爹又说,“七八年的时候,你叔跟着人家一趟趟地往北京跑,落实政策,把房子跑了回来,人的户口也跑回了烟台。那段时间,我总想起你爷临走前说得那番话…我知道,他一直在盼的,就是那一天!”
   “别这么想,爹,要是当初您也想回,不是没机会吧?我总觉得,您还是喜欢这儿的……”
   “你叔回去那年我四十三,身埋半截土了,在哪儿都无所谓。不回去,我主要是考虑你姨,她总担心咱们一回烟台就和她散了。而你们俩呢,你都可以高考,可以出去念书了,我觉得就行了。毕竟你姐那年二十五了,婚结了,一对双棒子闺女也生了,再回去,不过是守着些空房子,不见得就是好事儿。咳,可你姐,这些年,她,她不这么想啊。”
   “听姐说,您年初一要出去唱戏?”他慌慌张张打断爹的自责,换了话题。
   “是你姨劝我去过过瘾。咳,可能因为我老了,这几年,总念叨从前的事儿,你姨就劝我,说其实咱家不是过得挺好的么?海涛在英国当大老板。海燕两口子的日子也腾腾火火的,两个外孙女都读了大学,现在都在省城干文明活儿……”
   “对了,海涛,听你姐说,你和小房在闹矛盾?”
   不过是有两间临街的外卖店,因为金融危机,生意正每况愈下,却被父亲作为信心的支撑,他正深陷在内心的自责里,不曾想,突然又听到爹问起自己的家事。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支吾了一声,便翻过身装睡——小房的事来得太突然,姐知道,都怨小房,他可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同任何人讨论的。其实细想,小房这个人,除了不愿陪他回老家外,倒也真挑不出她还有什么别的毛病来。他和小房读书时是校友,教书时是同事,后来又一起去伦敦,一起放弃学业开餐馆。他真的没有想到,在自己四十八岁这年,和自己同床共枕同甘共苦了十八年的妻子小房,会讲出请他给自己自由这话来!而小房所要的自由,要和小田在一起的自由——小田,那个年纪比他和小房都要小得多的,小房的上海同乡,在伦敦访学,因常来他们餐馆吃饭而结识。认识小田这两年,换房子、续签证、结交朋友、人情往来,他一直在极尽所能热心地帮衬他,可这个小田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和小房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这个当丈夫的,怎么会一点儿都没察觉?
   “主要是因为你们没孩子,就容易把芝麻大点儿的事儿给吵大喽。海涛,爹告诉爹的体会啊——人,可以对不起自己,但绝不可以对不起别人,真的,因为对不起别人,会让你心里更遭罪!这一点,等你到了爹这个岁数,就懂了。”
   许久,他又听见爹开始了讲话。但他没敢转身。而是用自己的后背,用沉默应对。
   乡下的夜,黑,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静,也是真正的,能听见自己心跳和喘息的静。睁着眼睛,他让自己陷落在这静夜里。渐渐地,困倦浮上来,沉沉地将他淹没。迷迷糊糊中,他总觉得身下的炕烧得太热,烙着他,也太硬,硌着他,让他不得不来来回回地翻身,但怎么翻身都不得劲儿。有那么几次,他在恍惚间看见爹在吸烟,红红的烟头,在寂静的漆黑里燃着,一亮,又一亮,让他分不清眼底心中的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来自浑浑噩噩的梦里……
   一大早,爹那边刚一有动静,他就醒了,赶紧跟着起床。
   屋里冷,三下两下他就把自己给捂严实了。还不到五点,但窗外的天已放亮了,开门出去,才知道昨晚竟下了点儿小清雪,薄薄的一层,铺在地上。爹到窗前站定,晃晃悠悠地打开了太极拳,他则拿起扫帚,扫开了雪。
   雪还没扫到门口儿呢,门儿被推开了,是姨的小儿子,开了辆农用车把姨送回来了。他赶紧过去把他们让进屋。
   姨本是大身板,但这些年总病病歪歪的,只剩下空壳子。这会儿看上去,背弓着,头蓬着,脸也灰土土的,越发显得人佝偻干瘪。只是见了他,姨还在强打精神,笑逐颜开地招呼着,招呼着,末了,又说自己得赶紧做饭。回身刚要走,却被自己的儿子一把抓住,“大爷,哥,我妈这两天身上不太好……”
   但姨一个劲儿地辩解自己无事,板起脸,和自己的儿子生起了气。突然间,不知从哪儿来的气力,死命地扒拉儿子的手,把那儿子唬住了。手一松,儿子由着她直奔伙房去了。
   他抓了些糖果点心,追着姨的儿子去送。人家直推他,“不用,不用,哥,回吧,回。”快到门口时,小儿子突然转过身,反手热热地抓住了他的手,“哥,我妈这两天身体不好,您费心,让她多歇歇……”
   这话,人家说得不自在,他听得也不自在。站在门口的风里道别,看着人家把车开远,又扫完了雪,他才回了屋。一进屋,竟发现姨已躺在炕上。
  
   “刚才晕到了,可能老毛病犯了。”爹在灶间生火,看也不看他,只淡淡解释了一句。姨躺在炕上,解释得却急切,只是没气力,声音开始尖、高,渐渐低下去,却也还是尖的,飘飘忽忽地锐利的尖,“海涛啊,我记得你爱吃芋头,特地给你留的…可我,我没出息啊……”
   把爹让回屋。他开始一个人忙活起早饭。家里这些年几乎没什么变化,每次回来,都是他下厨弄吃的,轻车熟路,他翻柜子翻出一扎挂面,便决定再炒些蛤蜊、白菜开卤子,煮热汤面吃。抡起膀子一阵忙活,人便不觉得冷了。
   “你们家不是成分不好么?只你一个男孩子,怎么你父母还那么舍得用你干活儿?说实在话,你做的饭,我倒不觉得多好吃,可对你无论在如何缺油少盐的情况下都能折腾出热饭热菜这一项,倒真是由衷地佩服……”
   站在热气缭绕的锅前,呼呼呼地往锅里扯挂条,从前在伦敦刚开餐馆,自己颠着大炒勺当大师傅有模有样地炒米粉时,小房站在身边的如是话语,也被一条条地从往昔岁月里直扯了出来,让他沮丧。
   姨勉强坐起来,缩着脖子,勉力挑了几根面条咽下,直说真的不想吃,又躺下了。他想劝姨再吃些,但爹不做声,也不便讲什么。屋子里很静,姨躺着,他和爹,对着头喝汤面,都小心地沉默着。正吃着,姐来了。
   “秋天时不是犯过一次?不是也这么发晕,也浑身哆嗦?躺着有什么用?赶紧找大夫啊!”姐一听说姨晕倒了,就直嚷嚷,嚷嚷完了便去打电话。电话是姐给爹安的,一旁墙上,还贴了张纸,上面是用黑碳素笔,字号大大地,写着姐家、烟台叔家、德祥哥家等电话号码。
   德祥哥提着个出诊包,进门就上了炕,掏出听诊器,扳过姨的身子诊病。折腾了一阵儿,摘下听诊器下炕,还没等下来,姨却突然大睁了眼睛,小声嘀咕了句什么,他和姐都没听清,都去看德祥哥,德祥哥一边下炕,一边回他们:“拉了。”
   果然臭味就出来了,他下意识地往后缩,却见姐已飞快从柜上取了卷纸,撕了些,就跪着上了炕,俯下身,掀开被子去擦。姐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姐,姨也被姐遮着。可心里,他却想着刚才姨见姐进门时,挣扎着想起来,却没力气,向姐看过来的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的眼神……
   “怕是不好啊。老太太体格本来就弱,我给她挂个吊瓶,不过是补充点儿能量。”
   “嗯,我也觉得不好,刚才我看她的大便,又细又软,像小孩儿拉的似的,德祥哥,这是不是就是老辈子人常说的,人要走前净身子的大便?”
   后来,在院子里,德祥哥和他们姐弟俩说起姨的病,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恐怕老太太过不去这个年!不过也不好讲,也有可能和上次一样,又缓和过来了,”德祥哥说:“只是,你们家这种情况,最好还是通知一下那边儿,要不,咱尽了力,可也不敢保,过后,那边儿不落埋怨……”
   “姨比我大十岁,今年正好六十六,老辈子常说,六十六,不死也得掉块肉……”姐喃喃地感叹,抄着手,木在那儿,视线渐渐拉长了。
   姐给那边儿打电话,放下电话,已满眼是泪。爹做在炕上,都听见、看见了,就开口劝,“海燕儿,别哭,你姨常念叨你的好。海涛隔得远,顾不上,这些年,我和你姨,里里外外,还不都是你和宏斌两个照顾……”
   只是不停摇头,不停地擦眼泪,姐什么也没说,只返身去了灶间,说要做饭。
   姐和了块面,说包饺子。他也跟着帮忙。两个人都不说话,只低头干活儿。有那么一瞬,姐在案板上揉面,他蹲在地下引火,恍惚间,他有种错觉,是想起了自己七岁那年,也是在这伙房里,也是蹲在这儿帮忙生炉子,只是,那会儿,他帮的是妈——妈在案板上揉面,揉着,揉着,突然蹲下来,用沾满干面的手,去轻抚他的头,一句一句,很郑重地和他讲起了姐。
   “海涛,你心细,又是男孩儿,妈这些话只能讲给你,人家都说你爹前些年好出去唱戏,是让那个女人给缠上了……你爹今年才三十三,要是我不在了,这个家,迟早得有个女人进门来的,那个女人,就算她再不好,只要对你爹好,对你们,一定也不敢坏到哪儿去……她要是真来了,你千万记着妈的话,护着点儿姐姐,你姐,她脾气太犟……”
   姨进门那年,他七岁,姐已经十五了。姐并没像妈担心的那样犯犟脾气。因为那一年发生的事儿太多了,先是妈去世,紧接着是奶奶,然后,转过年,又是爷爷……年幼的他,只是目瞪口呆地经历着这一切,连哭都是不敢大声的。何曾想起过妈交待过他的,要护着姐姐的话?倒是姐,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护着他——和骂弟弟是地主崽子的孩子去打架;让弟弟歇着,去看书,自己忙完自己手上的活儿,又来推该弟弟推的磨;悄悄把弟弟叫醒,塞给他一块刚出锅的玉米面粑粑……
   姨被姐喂了几个饺子,人显得精神些,盖着被子,倚着墙,絮絮叨叨又开始了讲话。在他印象里,姨一直是个只知低头干活,和谁都没话的女人。但现在,这个女人,却似乎一直急着要说话。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怕你,怕你嫌我不好,瘦、还黑、嗓门大,没见识,还总害病……”
   “说这些干什么?”爹脸上有些挂不住,皱眉吆喝了一句,要打断姨。可姨虽声音气若游丝,却也还是没停了说,“我怎么这么快就老了呢?越来越不好看,越没出息了……这么多年了,你就听过我这么一次劝,答应我年初一出去唱唱戏,可我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怎么就能捞不着听了呢……”
   小时候,他听妈说过,爹好戏,其实是受的爷的影响。爷从前也好,在烟台时,常带着全家老小一同上戏园子。爹刚回村是一九六一年,二十六岁,嗓子、身段都是好时候。爷开始也是支持爹参加村子里的排戏的,还掏过钱给村子里的戏班子置办行头。可那个时候,姨所在的山后村戏唱得也是响当当的。据讲,姨的戏是跟她爹学的,她爹也是个也是个识文断字的人,爱戏,也懂戏,姨从小就跟着她爹到处看戏,学戏。她模样俊,身段好,嗓子也争气,及至长大,能登台,很快就在这一片的村子、甚至县城都无人不知。可后来姨来他们家,文革已开始,村子里早不唱戏了。他不但从没听过姨唱戏,就是谈论,他也没听姨和人谈过。即便这些年,有时他回家,听爹和别人议论些从前唱戏的事儿,姨就在一旁伺候着,只是听,一句话也不插。在他的印象里,姨这个病歪歪的女人,好像根本就不懂戏,也从来就没好过、唱过。
   “你这个人,过日子只懂惦记这个、惦记那个,就知道难为自己。我还是喜欢你唱戏时的样子,进了戏,你就化成戏里的那个人,那个人有本事治国安家,你就有本事治国安家。那个人风流倜傥、敢作敢当,你就风流倜傥、敢作敢当……”
   “不说吧!守着孩子,说这些像什么!”这次爹是真的火了,脸一拉,嗷地一嗓子,他和姐正在炕上吃饭,都吓了一跳。
   “我没说错啊,你让两个孩子评评理,我是不讲理,只顾自己的人么?我早就知道了,我来你们家四十多年了,也还是不能算你们家的人,”姨哭了,呜咽着,却也还在说:“我听人说了,等将来我老了,骨灰是要拿那边去葬的。你也一样,将来得和海涛他妈合葬,要不这样的话,孩子们将来想要去上个坟,烧个纸什么的,都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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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人间烟火味浓郁的文字。作者娓娓道来,犹如唠家常那样亲切感人,让人如身临其境一般。作者用通俗流畅、朴实简洁的文字描写了年前家里长家里短的点点滴滴,颇能感染人。作者从国外回来过年,一开始的描写就吸引人,海涛竟认不得路了,说明这些年国家逐渐富强了。但回到村里,模样依旧,特别是自己的老屋,没有变化,说明人民还很穷,短短几句,值得反思。父亲在人前没有与自己的儿子多说,专心看电视里播放的戏剧,睡下熄灯之后,与同自己睡一处的儿子拉开了话甲子,父亲的不易,尽在其中。他终于知道,一直喜欢父亲唱戏的姨(继母)身体已经不行了,医生说挨不过年了。她嫁过来四十年了,此时她的愿望就是听父亲唱戏,像当年她喜欢听他唱一样,唱啥像啥。父亲唱了,入戏了,恢复当年的豪气了,姨永远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从姨的眼角里淌出来。非常让人感动的细节描写。读完让人感到暖暖的,就如喝了香茗,久久回甘,让人在品味美文的同时,有一种心灵震撼般的感悟。非常有意味的一篇小说,佳作,感谢作者的倾情奉献,推荐阅读!祝春安!【编辑:山地731828829】【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41308】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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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13-04-12 10:18:10
  我很喜欢这一篇小说,我深深地被小说里的情节感染……
2 楼        文友:平淡是真        2013-04-12 15:31:47
  文中的“去国离乡”让我学习了。我开始还以为是错字,应该是“出国”,后来友友们告诉我,去是“离开”的意思,离开国家,跟出国的意思是一样的,是一种古文的用法,也是现在一直沿用的用法。一个字体现了作者精悍的用字功底。学习啦!
   文章文笔流畅,或繁或简的文字,让一幅图画,或淡或浓的展现在我们的眼前。其中的略带着悲伤的色彩,也有很多及时到位的领悟感动着大家。
   其实,说句话外的话,如果看到这篇文章,深有同感的人,我想说一句,离开家外出求学或者工作,不要忘记改变家人的现状,家里很冷,回家住几天就受不了,更何况天天住着的父母家人。给他们安装暖气,给他们修缮房屋,这是对家人爱的表达吧!趁他们都还在的时候!
3 楼        文友:梦魇        2013-04-12 19:51:38
  非常精彩的一篇小说,开篇作者用精致细腻的景物描写作铺垫,从主人公因家乡变化太大而找不到回家的路作为开场,继而引出后面回到老家见到古稀之年父亲后的所见所闻,贴近生活的家长里短,朴实无华的乡村俗语,作者都描写的非常真实到位,让人读起来觉得很亲切很自然。
   中篇的描写有了起伏波澜的感觉,姨的身体,老父意欲再唱戏的欲望,与妻子的情感危机,一直到最后姨听到老父吼出当年的锐气才安然闭眼,作者用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来暗喻主人公过去现在再到对未来的心绪变化,伤感,迷茫,继而坚强。
   非常感人的一篇小说,可能同为烟台人的缘故,作者文中所描写的哪些事物让我心生暖意,高速路,土炕,还有主人公姐姐的家乡土话,让我有种很贴心的味道。
   赞一个!
   问候方如,遥握。
   梦魇学习拜读。
4 楼        文友:逝水流年        2013-04-13 10:22:18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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