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号令一声(小说)
“爹,宏斌不是给你录了那出戏的伴奏么?你不是一直也在练?怎么就不能先唱给姨听听?”姐突然站起身,拉着脸,呼呼呼赌气似地插了话。
“女人啊,就是傻。你说,姨来咱家时,咱家算什么?又破、又穷,还没人能瞧得起,可她还是总觉得自己不好,总怕咱爹,把他当皇帝似地待了一辈子。”
到伙房清洗碗碟,姐垂了泪,朝他感慨。他也叹气,唏嘘起来。屋子里开始很安静,过了一会儿,爹好像下了地,紧接着,锣鼓家伙响起来。爹,他终于开始唱了。
《锁五龙》这出戏,他从前在上海教书时看过,当时是因想买别的票没买上,才看了这一出。他不太喜欢,尤其是单雄信这个人物。觉得这形象太痛快、单薄,也太戏剧化,和他眼底心中大多数中国人的形象,有些悖离。
正兀自走神儿,他突然听见手机响了。掏出来,先看到长长的一大串数码,知是国外的电话,便赶紧推门去院子接。
“海涛,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什么时候回去和你没关系吧?”他用冰冷的语调回应小房的哭哭啼啼。
“我现在还是你老婆呢!怎么没关系?”小房抽泣着又耍起小性子来,“我今天和小田都谈开了。是在谈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不能那么做的,海涛,我不想让自己这辈子都良心不安……你,你早点儿回来好不好?”
“别胡思乱想,我回去再说。”他的声音竟软了下来。关了电话,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立场,便又烦躁起来。然而,站在冷风嗖嗖的院子里,烦躁竟渐渐平息,变成了感慨——十多年的患难夫妻,你要他突然就彻头彻尾地彼此仇恨起来,对他,那是件多艰难、多折磨的事!
见罗成把我牙咬坏,
大骂无耻小奴才。
曾记得踏坏瓦岗寨,
曾记得一家大小洛阳来。
我为你造下了三贤府,
我为你花费许多财。
忘恩负义投唐寨,
花言巧语哄谁来!
雄信一死名还在,
奴才呀!奴才!
怕的是乱箭镩身,尸无处葬埋……
屋子里,爹还在唱,已彻底入了戏,不像刚开始一样,把声音含在嗓子里,温温地放不开。现在那声音正变得高亢、雄壮,可毕竟气力不济,许多音儿都被爹唱破了,却也还在不管不顾地可着嗓子吼。这吼声深深地感染了他,让他眼底灼热,他暗自思忖,只有在艺术作品中,爱和恨才会如此分明、直接、痛至心髓吧?归乡途中,一直在读的程抱一先生的《天一言》中描述京剧的句子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一抬腿,就算跨过了门槛;挥一下马鞭,就是在策马奔驰;佝偻了腰背,就代表时光流过了二十年……”可是,这分明、这直接和痛快,只是在方寸舞台的戏里啊,真实、琐碎、暧昧难明的日子里,谁不是在被改变?变得中庸、变得通达、也变得厚道……”
爹唱完了,好半天屋里没动静。他和姐正犹豫着,想是否该进屋看看。门却在此时被推开了,是姨家的儿子闺女,四个人,全齐了,为首的正是小儿子。
一边打着招呼,他一边和姐及客人们一起进到里屋。
屋子里静极了,只能听见录音机的磁带在丝拉丝拉空转着声响,爹低着头,站在地当中,披着的大衣就掉在脚边儿,他都没理会,依然直直地扎着脚站着,似乎还热乎乎地沉浸在戏里,顾不上这现实冰冷的周遭。
姨也没动静,还蜷缩着躺在炕上。这架势把客人们唬住了。
小儿子回头急切地去看他,“哥,我妈,她,她没事儿吧?”身后姨的闺女不待他讲话,紧跟着捂着嘴就嚎哭开了,“妈,您可别吓唬我们啊,您要是就这么走了,让我们这些做晚辈儿的,心里可怎么安生……”
他上前一步,想仔细看。却见姨依然闭着眼睛躺在那儿,谁也不理。然而,恰恰就在此时,分明地,他看见,两行泪水,正缓缓地,缓缓地从姨的眼角里淌出来。
文章文笔流畅,或繁或简的文字,让一幅图画,或淡或浓的展现在我们的眼前。其中的略带着悲伤的色彩,也有很多及时到位的领悟感动着大家。
其实,说句话外的话,如果看到这篇文章,深有同感的人,我想说一句,离开家外出求学或者工作,不要忘记改变家人的现状,家里很冷,回家住几天就受不了,更何况天天住着的父母家人。给他们安装暖气,给他们修缮房屋,这是对家人爱的表达吧!趁他们都还在的时候!
中篇的描写有了起伏波澜的感觉,姨的身体,老父意欲再唱戏的欲望,与妻子的情感危机,一直到最后姨听到老父吼出当年的锐气才安然闭眼,作者用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来暗喻主人公过去现在再到对未来的心绪变化,伤感,迷茫,继而坚强。
非常感人的一篇小说,可能同为烟台人的缘故,作者文中所描写的哪些事物让我心生暖意,高速路,土炕,还有主人公姐姐的家乡土话,让我有种很贴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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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候方如,遥握。
梦魇学习拜读。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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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