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派出所的人来了。他们检查了张瀚生的尸体，并从卫生间的垃圾桶里搜出了倒酒的杯子，查出了张瀚生的死因是喝了放有毒鼠强的酒。
　　 【六】
　　 王强被判了死刑，临行前芝云去看他。他求着芝云救他，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要芝云把县城与省城的房子给卖了。还说自己那样做是为了芝云，因为那样她就不会再做噩梦了，不会再在梦里喊爸爸了……
　　 芝云本想回去带梦秋来见王强最后一面，听了他只顾自己根本没有为她们母女设想的话，觉得难过极了。她扔下一句：“难道你不是我的噩梦吗？”
　　 回到家里，她觉得屋子冷飕飕的，到处都是张瀚生的影子。芝云不敢在家里呆，她给梦秋办了月托，自己则在街上像孤魂野鬼一样的到处游荡。
　　 一天，她逛到市政府的门口，看到一个嘴唇略厚长着单眼皮的人，有人叫他刘远波，也有人叫他刘市长。她无所事事，想起了父母吵架时总提到的这个名字，总提到的单眼皮和厚嘴唇。她开始跟踪他，掌握了他从家里到市政府的路线。她有些激动，为自己找到了可以解脱的方法兴奋。
　　 第二天，她搭了一辆的士，坐到离刘远波家不远的地方下了车。她佯装欣赏路边的花草，蹲在那里时不时地偷看刘远波家门口的动静。总算看见他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女人，他们一起上了车。芝云慢慢地站起来，她的脉搏在狂乱地跳舞。当刘远波的车子转弯朝她这面开的时候，她用自己的身躯迎了上去。尽管司机及时地踩了刹车，芝云还是撞在了车下。
　　 车上的人惊慌地出来，司机的脸吓得煞白：“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突然钻出人来……”杨若依安慰司机：“你不要紧张，我们都知道，我们都看见了！”刘远波跑过去抱住芝云，回头对他们吼：“你们还不来帮忙，赶紧送医院啊！”
　　 芝云躺在刘远波的怀里笑了：“来——不及——了！你——让我——生，你——让我——死！你——就是——我的——噩梦！”刘远波抱着她：“孩子，你说的什么话啊！你别怕，叔叔送你上医院。”芝云还在笑：“你——不是——叔叔，你是——爸爸！”刘远波心惊：“孩子，你说什么？你是太疼了吗？你是撞晕了吗？你告诉我你的家在哪里，我去给你找爸爸！”
　　 芝云躺在刘远波的怀里，临末了还挂着满意的笑容。那笑容，看得刘远波心碎。杨若依在后面哭了起来：“远波，她一定是秋月的女儿，她是你的孩子……”刘远波回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杨若依：“你说什么？她——是我的女儿？”
　　 杨若依哭声更戚，她咚一下跪在刘远波面前：“是，她一定是你的女儿。是我，是我阻隔了你们父女团聚。那一年，秋月给你来了封信，告诉你她怀孕了。因为收发室的杨姨是我的亲戚，我收买了她，拿走了你的信，并要她为我保密。我把那封信销毁了，还描摹你的笔迹，给秋月回了一封信。告诉她你在学校有了女朋友，并已经怀孕了。如果不娶那个人的话，会被学校开除，这几年的大学就白读了……”
　　 刘远波搂紧芝云，他指着杨若依厉声喝道：“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杨若依涕泗滂沱：“远波，我错了，我没想到会把她们害成这样……”刘远波没有听杨若依的忏悔，把芝云抱进车，独自开着去了医院。看见他下车，医院像得到通报了一样，院长亲自出来迎接，把芝云放进了担架。
　　 院长陪着他在手术室的门外等着，没两分钟那里的门就打开了，医生和护士慢慢地出来，一个个露出一张沉痛的脸。刘远波从他们的表情，已经判断出结果，可是他多希望可以从那些人的口里，告诉他不同的答案。院长心有不甘，责问那些人：“你们怎么都出来了？”一个医生哭丧着脸，用低得发痛的声音：“对不起，市长！对不起，院长……她在来医院之前，应该就已经去世了！”刘远波哭了，他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惩罚自己，才有了一个女儿，却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的面前陡然消失。
　　 一周后，在秘书的陪同下，他去了梦秋的那家幼儿园。园里一阵骚动，梦秋班上的老师忐忑地带着刘远波去见梦秋。只看见她拿着水笔，在一个小朋友的手腕上画着太阳。园长一阵唏嘘：“可怜的孩子！也只有她这个年龄，才不知道什么叫悲伤！”刘远波抱起梦秋，看着那张如同秋月一样的脸，眼里泛起了泪花。他看着梦秋的手腕上也有一个太阳，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把梦秋抱出门后回头对园长说了句话：“心若向阳，无谓悲伤！”抱着梦秋远离的车声已经走远，可是那句话却还在幼儿园里不断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