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吧！你。”她止住泪水，笑了。“那你说怎么办吧？我都愁死了。反正今天我不让你走。”
　　 “不行，今天我生意上有点急事儿，必须得去，晚上我到你那儿，一定。”我用手顺着她的头发。
　　 正在此时，一辆出租车驶来，我一招手并飞快地钻了进去，扔下一句：“晚上看你去，啊！”
　　 “司机，快跑。”车，一溜烟儿地逃了。
　　 后面的远处，一叶败草随着风雨柔弱地摇动着。片片秋叶纷飞飘落。
　　 当天下午，我便退了所租的住处，因为倩倩只知道这里而并不知道我做生意的地点，并且，不知道我的真实姓名和家庭住址。
　　 后来，我听说倩倩象疯了一样，打着出租车白天晚上到处找我，恨得咬牙切齿，发誓抓住我非千刀万剐了不可。他找遍舞厅、夜总会、电影院、各大市场……最后，含着眼泪独自一人在自己房中吃了坠胎药，躺了三天，没有人陪在身边，并且，大流血差一点死掉，幸亏被人及时发现抢救了过来。一星期后，她拖着病弱的身体，含泪离开了此地，不知去向，永远没再回来。
　　 她找遍了所有的地方没有找到我，但却忘了一个地点——医院。那些天我在医院里。
　　 那天下午，我退完了住处，一身轻地来到“夜来香”。
　　 “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韩艳，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温柔……韩艳。”我哼着小曲进门就喊——心情好了去了。
　　 “我的亲弟弟呀！你的艳儿有点不舒服，在屋里躺着哪！”老板娘挽着我的胳膊，满面笑容。脸上的细褶儿，就像一脑袋撞在了蜘蛛网上。“哦！我看看去。”
　　 走进屋内，韩艳正平躺在床上，双手捂着肚子。
　　 “艳儿，怎么了？哪儿疼？咱上医院看看？”我弄出一副自己也疼的样子，假装关心地问。
　　 “我肚子疼，一阵儿一阵儿地，哎呀妈呀！又疼上了。”
　　 “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拉肚子啦？这秋伏季节里最容易得这病。”我一副大灰狼夹尾巴的口气，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暗骂：“他妈的，我不来，你也没这么疼。”
　　 然而，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韩艳满头的汗珠滚涌而出，头发都湿透了，脸色铁青。身体卷成了一个团儿，翻滚着，就像铁板鱿鱼片一样。用手一摸她的头，我大吃一惊，烫手。
　　 “不会是急性阑尾炎吧？会死人的。”不容多想，我抱起她冲出“夜来香”，其他“小姐”纷纷举目望着我们。
　　 医生肯定了我的判断，必须马上手术，押金三千，我一咬牙，拿了出来。不是我差钱，而是在一个“小姐”身上花这么多的钱，我还从来没有过——她们不值。真心疼啊！
　　 家属签字时，我写道：“男友……”
　　 那些天，也正好是买卖淡季，我把生意安排给雇员们照看，于是，自己整天守在韩艳病榻前，围前围后，照顾得无微不至。就像一只垂涎已久的猫，围着鱼缸等待着机会。
　　 很多“小姐”来到病房探望韩艳，见到我的精心细致，无不羡慕。
　　 韩艳恢复得很快，出院后，我为她租了间楼房养病。每天水果、饮食、连洗脚水都打好端到床边……两人独处一室，我没有半点非礼之处。举止高雅、动作轻柔、温情似水、爱意绵绵，绝不动手动脚。
　　 这就是我的高明所在。因为我不是一般的嫖客，我玩的就是这个。我懂得时机已快成熟，绝不能操之过急。
　　 有时候，我自己都佩服自己，我怎么那么高！
　　 终于……
　　 那天，是韩艳已经完全恢复后的一个夜晚，我做了最有把握的一次冲锋。
　　 看了会儿电视，我给她削了个苹果后，起身穿上外衣“艳儿，你已经完全好了，一个人能照顾自己了，我不能总这么跟你住在一起，不好。这屋子你尽管随便住，我已经替你交了半年的房租。我走了，抽空过来看你。”
　　 其实我走，往哪走？自己房子都退了，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怎么，你要走？”她面带惊愕。
　　 “注意饮食，一个人晚间锁好门，别让坏人钻了空子。一个女孩儿家的。”我一边扣衣扣，一边又放出了这把撒手锏。
　　 “不，不让你走，我害怕。”她乞求地望着我。这招儿挺灵。
　　 “这段时间，我睡地板，风湿病又有点要犯，你好了，我可不行了。”
　　 “那你也睡床上！”
　　 “孤男寡女的，睡一个被窝儿，那还不得出事儿？”我说。
　　 一切都是按照我预计的方向进行着。女人求男人上床，玩儿得就是这个感觉，这个滋味儿！我心里暗暗窃笑。
　　 “你别动坏心眼儿不就行了吗！别走，求你了！”她一把抱住我，绝不放手的样子。
　　 我笑了，心中暗自得意：都一被窝儿了，那还不动坏心眼儿，傻逼才会。
　　 “不行，我还是走吧！”我继续装着。
　　 “不不不不，就不让你走。这么急着非要走，是不是要跟哪个女孩儿约会呀！你说！约会也不让走。”
　　 “操！你想哪儿去了！好，好，不走了，那你可看着我点，别让我——犯了——规。”我一屁股坐到床上，呲牙咧嘴，装出腰疼的样子，用手捶打着。
　　 她笑了，从床上一跃而起。
　　 “从今天起，我伺候你。”她一边说，一边下地帮我脱去外衣，然后，跑向厨房，拿手巾，打洗脸水……之后，为我捶背、按腰。
　　 那天夜里，熄了灯后她紧紧搂住我，上下抚摸，动作热烈……我一动不动，用力咬牙挺着——使劲装人。
　　 “艳儿，你是不是想报答我才这样的？”我问“如果是这样，我会很难过，很不安。”
　　 “不，我真的爱你；真的喜欢你。吴音，天底下除了我妈，再也没有第二个象你对我这么好的人了，真的。”言罢，她已泪水淋漓，搂我更紧了。
　　 我急忙抱住她，腾出一只手，几下便脱去了她的所有内衣。不能再装了，收本的时候到了。
　　 我得手了，终于得手了。这是我一直以来以至之后也算是最费力气搞到手的女孩儿。从她入院，我便开始用心良苦、精心策划地安排着一切，可谓投资不小哟！
　　 后来才听说，韩艳在这里，还真的从来没有跟任何客人上过床。这一点，千真万确。
　　 那天晚上，我们彻夜长谈。她给我讲了她不幸的往事。
　　 102国道上的小酒店，就像路旁的一排排杨树，随道丛生。这里，很多酒店都配有色情服务。一群群浓妆艳抹土气未尽的农村女孩子，站在路旁摇手呐喊，招揽那些搞长途贩运的过路司机们。满足他们奔波于外的食欲和性欲，最后，换取廉价的报酬，然后在被老板“扒层皮”。这儿，就是被当地农民称为“配马站”的地方。
　　 在辽宁与吉林两省交界的路段上，有一座二层小楼的酒店。每天，都有两个年轻貌美的乡下女孩儿从早到晚地站在门前招揽客人。不管刮风下雨，无论春夏秋冬，她们俩日复一日，忍受着城市女孩儿无法想象的各种痛苦和虐待，用青春换取着一日两餐和微薄的工资。她们就是韩艳和与她同岁的表姐于莉。那一年，她们刚满十六岁。
　　 初到酒店时，老板娘只说用她们俩站在外面，往酒店里招揽客人来吃饭。半个月后，便提出让她们上炕接客。两个人死活不干。于是，老板娘当天晚上招来几个地痞强奸了她们。并且，用“好言”和恐吓等手段骗得了两个不懂世事女孩儿的同意，从此，她们走向了皮肉生涯。
　　 老板娘为了不耽误挣钱，还以吃免疫药为名，给她们俩吃了一个月的闭经避孕药。这是一种吃一个月可管三年的劣质猛药。据说，有很多人服用后出现了身体不适、发胖以至终生不孕的后果。
　　 十六岁，花季的年龄。后来，每当我谈起学生时代的趣事时，韩艳总是羡慕不已，有时长叹一声：“就是因为咱家那时太穷啊！”。而她家里的事儿，无论我怎么问，她总是闭口不言。
　　 两年以后，他们俩终于设法离开了那个酒店，经人介绍来到了此地。她们发誓只陪桌挣小费，不再卖身。我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能费这么大的劲。
　　 ——值。
　　 从此，我更是每天不离“夜来香”。有时跟韩艳出没于旱冰场、的士高、保龄球社，然后，晚间双双回到我们那个小窝儿，夜夜缠绵。有朋友开玩笑地问我：“差不多了吧！不但收回了本儿，也可能赢利了，还没玩儿够她？”
　　 够了，真的有点够了！对于我来说，女人就是衬衣，就是经常要更换的。有时候搂着韩艳，心里都有一种吃大肥肉片子的感觉了。于是，抽出时间，趁韩艳不在的时候，大白天的我也不断往住处领回各种款式的女人。
　　 邻居们已经开始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我了。
　　 秋天的脚步实在是太快了，随着落叶的飘零，冷空气迅速地控制了整个北方。电视里的气象小姐每天都不停地指着地图上鸡脖子那一带，说：“又有一股冷空气流将要侵袭……”
　　 寒冷的冬天即将到来。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我同几个朋友一起去了趟广州，非常不顺利。于是，决心撤掉现有买卖，回沈阳另做其它生意。
　　 在广州期间，我仍然旧习难改，每天沾花惹草，夜夜不休。
　　 一个月后，我先回了趟沈阳，一是有些事情需要安排，再则，我也想儿子了，不能让他忘了爸爸长什么样子吧！并且，也得瞧眼自己媳妇，晚上搂搂她——该交点“公粮“了。
　　 “夜来香“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生意仍旧那么好。一进门，便听见老板娘如颤玲般的笑声。“我弟弟来了，好久不见了，快，快，里面请。冷了吧？大凯，大凯，快，去喊艳儿一声，就说我弟弟看她来了……”
　　 片刻，韩艳便从一个房间里飞奔出来，老远着就伸开双臂，直扑进我的怀里。她眼里急速聚涌着晶莹，只说了句：“我想死你了。”便簌簌扑落着泣不成声了。
　　 “你瞧瞧，我弟弟的魅力无法阻挡，艳儿，快领进屋里，这儿多冷啊！我弟弟快冻一天了吧？瞧瞧这一身的凉气！”老板娘急忙张罗着。韩艳领我走进一个房间，推开门，我顿觉眼前红光一闪，屋里坐着一个惊艳的女孩儿，靓丽性感的容貌，刺激得我差一点流出体液，我吞了一下口水。
　　 “这是我表姐于莉，这是……”
　　 “吴音。”我急忙自我介绍并伸出右手“见到你非常高兴。”
　　 “经常听小艳儿提起你。”她也伸出右手。举止优雅大方。
　　 “不是骂我吧？”
　　 她的手轻柔、滑润。
　　 “是夸你，夸你如何如何的好。非常感谢你对小艳儿的照顾。”
　　 “别客气，都是自己人。对你我也会如此。”
　　 她的身材窈窕、淑美，尤其是胸部和腿，长的极其匀称，性感得令人奔腾汹涌、壮怀激烈……
　　 “好了，你们慢慢谈，我还有点事儿，再见了。”她转身离去。
　　 我真想一把将他拽回来直接就按床上，但终于还是没敢放肆。
　　 门刚关上，韩艳便一屁股坐到了我的腿上，迫不及待地搂住我的脖子狂吻起来，没完没了的差点把我憋死。嘴都麻了。
　　 “怎么去这么久？”
　　 “啊！事儿多。你表姐我怎么没见过？”
　　 “她去外地了，才回来。我都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你表姐以后也在这儿了？”
　　 “嗯！你怎么才回来吗！”她摇着我的胳膊，撒着娇。
　　 “啊！忙。”我嘴上应付着，心里却在暗暗叹息，如果早点认识她表姐该有多好，我一定要把她也搞到手。可惜没有时间了！
　　 我没有告诉韩艳我将撤离这里的事儿，不可能让她知道，那样麻烦会很多。所以，白天我暗自把买卖上的事情都办妥了。
　　 那天晚间，我们俩匆匆忙忙地回到了住处，韩艳急不可待地把我紧紧拥住，动作热烈奔放。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的离别还是预感了将要永久分离，总之，使我透不过气来。
　　 就在我们俩神经和血液都处在兴奋顶峰的时候，房门突然被剧烈地撞击着，发出着“咣、咣“的响声。我猛地预感到事情的不妙，还没等我翻身下床，已经有五六个身着警服持枪的大汉闯了进来。
　　 “都别动。”警察大喝着。
　　 我们俩赤裸裸地暴露在他们面前。
　　 “小子，我盯了你好久了，今儿可逮着了吧！把衣服穿上。”这是个年轻的警察。
　　 完了，我知道自己完了，罚款是小，如果一旦核实真实姓名，在沈阳我所居住的派出所档案里，我前科累累，这次教养了我都是轻的。并且，通知家属后，我岳父绝不会轻饶了我，因为我生意上的所有资金都是他赞助的，他把握着我的命脉。
　　 在我和韩艳穿衣服的时候，警察们忙着搜查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可能是在查找毒品、枪支之类的东西。只有那个年轻的警察站在卧室门口，一直用眼睛盯着我们，尤其是韩艳身体上的凸凹部分。突然，我猛地冲向门口，一拳打倒那个年轻警察并迅速向阳台跑去。这一举动大大出乎了警察们的预料，因为，我不过是一个嫖娼者而已。当我冲到厨房时，听到韩艳在拼命与警察撕打着，可能是她在堵着门口不让他们出来抓到我。韩艳被打的声音十分凄惨，那声音永久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正是艳儿为我赢得了这短暂而又宝贵的时间。我打开厨房门，冲上阳台，纵身从三楼跳了下去。
　　 在我纵身一跳的瞬间，我听到了钝器击打头部的声音——艳儿停止了喊叫。
　　 “呯，呯，呯，”是警察鸣枪的声音。静夜里，格外空旷。
　　 我很快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里，无影无踪。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距这里最近的城市，然后乘上火车，回沈阳了。从此，再也没有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