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在诸主任的印象中，也算是一个可以培养的后备力量，关键看她如何表现。至于春阳，他还没有看出她对革命有什么特别的天赋。
　　 总之，上述三个女青年，都是诸主任有待观察，进一步和深入考察的对象。
　　 诸主任住的房间和偏厦厨房仅一壁子之隔，壁子是长江分洪区农舍特有的一种墙壁，都是苇材或高粱秸杆夹成的，上面抹了一层薄薄的泥巴。房东的壁子已有几十年，泥巴全脱落，用手指头轻轻一扣，已经风化的苇材就露出一缝隙。诸主任发现这一秘密是一天晚上，当房东还围坐在堂屋的火坑边和一群姑娘们烤火时，楚凤走进偏厦的厨房去洗澡，当过侦察连长的诸主任，以他的职业习惯，伸手在壁子上捅开了一条缝隙，透过缝隙窥视过去，昏暗的煤油灯下，脱去衣服后一丝不挂的楚凤，是群山起伏、别有洞天……
　　 接连几个晚上，诸主任又透过壁子缝隙看到了柳叶的高山流水、曲径通幽，看到了春阳的火山休眠、蓄势喷薄……
　　 没有文化生活的农村冬夜，显得格外慢长、无聊。诸主任每天都和姑娘们围坐堂屋里火坑边，不怕湿杨树蔸子的烟熏火燎，给姑娘们上完政治课，接着就讲他在外国战场上的所见所闻，令姑娘们欢呼雀跃。
　　 诸主任讲，那里的女人为什么都喜欢穿长裙呢，那是因为她们没有穿内裤的习惯，再就是为了方便省事。柳叶急忙问咋样有不穿内裤的习惯？有哪些省事？诸主任说，不穿内裤有益身心健康，为什么有的人喜欢裸睡呢，因为裸睡舒适，有益身心健康，诸主任说他自己就是一年四季裸睡的，至今没有患过病，精力特别充沛。
　　 那里的女人不穿内裤爱穿长裙，一是方便和男人睡觉免得脱裤子麻烦；二是那里贫穷落后没钱修建厕所，如果女人要小便，只需腰身摆动九十度，裙子旋转风起，顺势蹲下很快解决了问题。其他姑娘听到诸主任讲这些，马上说困了，纷纷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楚凤听着，闷不出声，两眼有一种奇异的光亮。只有柳叶听得专注，她继续追问诸主任，女人旋转裙子飞起时看到了什么？诸主任将嘴巴伸到柳叶耳边悄悄地说了什么，只听到柳叶说了“诸主任太坏！”五个字。
　　 那一夜又开始刮起北风，窗外飘落的碎雪子“沙沙”作响，一阵阵冰冷的风，从破旧的窗口吹进房间，姑娘们在薄薄的棉被中冻得如筛糠，特别楚凤的棉被薄而旧，她冻得难以入睡。
　　 诸主任身体健壮如牛，感觉全身有火，夜不能昧，他恨不得上去将自己全部盖在楚凤身上，权当她的被子，给她温暖……他起床轻手轻脚来到姑娘们的房间，将那件厚如棉被的草绿色军大衣盖在了楚凤的身上。
　　 楚凤隐隐约约拥抱着一个暖烘烘的太阳，身体中流动着一股不可言状的快感………她突然惊醒“糟糕，睡过头了”，为啥没有听到起床号和上工号的声音呢？
　　 原来是一场虚惊，因为工地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早上，师部已电话通知各连队停工休息一天，张铧一大早就过来给诸主任报告了休假的消息。
　　 姑娘们陆续醒来，楚凤坐在被子里，望着面前那件夹杂着烟味和汗味的军大衣在纳闷。柳叶一眼看出了端倪，“哼！”的一声从铺上跳起来，撅着嘴巴冲向诸主任的房间。
　　 诸主任的房间空无一人，床铺上一片冰凉。柳叶推开堂屋的大门，室外地上的积雪足有一尺多厚，两行翻毛大头鞋的脚印朝着公社的方向延伸而去，诸主任一大早回公社去了。
　　 雪天遇晴，是几千年总结的农谚。开挖人工河复工后，诸主任的革命工作越来越忙，很久没有回到“铁姑娘班”蹲点。小牯牛追着母水牛拉车的干劲还是那么大，姑娘们虽然干活热情不减，但似乎缺少了什么。楚凤没有先前那么活泼了，整天闷着挖泥、掌车，有时也牵牛拉坡。柳叶对楚凤失去了以前的亲近，甚至表现出几分看不顺眼。
　　 这一天收工后，在工地集体食堂吃罢晚饭。楚凤告诉姐妹们，说晚上要回鸭子口大队一趟，明早赶回来上工。她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带上诸主任的军大衣上了路。楚凤前脚走，柳叶后脚跟了出去。春阳察颜观色，早已心知肚明。
　　 楚凤出了房东的家门，没有回家。她加快脚步径直朝着公社机关所在地奔去，公社干部都分别下派各连队蹲点。食堂的几个炊事员收拾完厨房早回家了。单身的诸主任早已习惯当公社的义务值班员。
　　 公社机关坐落在一个高高的土台子上。台子坡下的东边是食堂，西边邻近棉花采购站加工厂，加工棉花的机器昼夜不停息，而且带转了一台发电机。所以，公社机关近水楼台先得月，每晚享受着电灯的光芒，这是生产大队十多年后才有的福分。
　　 整个台子上的公社机关漆黑一片，唯独诸主任的办公室兼宿舍亮着一盏明亮的电灯，这仿佛就是楚凤黑夜里前行的指路明灯。
　　 她本能地朝着那盏明灯走去，她稍微犹豫了一下，轻轻敲响了诸主任的房门，诸主任打开房门探出头。
　　 “是楚凤吧，你怎么今天才来呢？外面冷，快进来”
　　 “你咋知道我要来？”
　　 “我给你送过温暖，你得给我还回大衣吧”
　　 “给，我还来了”
　　 “不急，坐下来慢慢说”
　　 诸主任的房间只有一把办公椅，楚凤也不客气的坐在了诸主任紧挨办公桌的床铺上。
　　 诸主任倒了满满一瓷缸热开水递给了楚凤，那瓷缸上面印有“最可爱的人”五个红字。楚凤喝了几口热开水感觉暖融融，脸上露出了红晕，显得可爱多了，不停地转着动瓷缸。她偷瞧了诸主任一眼，她发现诸主任没有先前那么丑恶，甚至有几分亲近，穿着一套已发白的棉军装，脸上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显示出成熟男人特殊的气质。
　　 “你喜欢这瓷缸么？我送给你”
　　 “为啥要送给我呢？”
　　 “你是最可爱的人嘛”诸主任一语双关。
　　 诸主任这一句话，煽动了楚凤胸腔里那只小兔子，不停地碰撞着，呼吸明显加快，一对大奶子颤悠悠晃动。
　　 “你咋就知道我会来还你大衣？”
　　 “那天晚上，我给你们讲异国女人风情时看出来的”
　　 “嘻嘻！你坏”
　　 楚凤发出“你坏”两个字的声音，如同诸主任曾经在战场上实施火力侦察，向敌方阵地打出一梭子子弹期望得到的反应一般，他似乎准确捕捉到某种信号，一种与上次触摸她两砣棉花团反应的信号恰恰相反。他继续火力侦察：
　　 “还冷不？”
　　 “人家走了十多里冰天雪地的路，你说呢？”
　　 “来，我帮你暖暖手。”诸主任说着，紧靠楚凤坐在床铺上，他见楚凤没有回避的意思，便将她一双长满厚茧的手揽进棉袄下的肚皮上，一股暖流迅速在她全身每个毛孔中游走、蠕动。
　　 他进而将她的手触到了他那勃勃生机的阳具。她倏地呼吸更加急促，全身躁热，有一种酥软无力的无奈。他轻车熟路，顺势将两张厚嘴唇贴了上去，她没有拒绝，张开嘴唇迎合上来。
　　 他用左手搂住她的背部，腾出右手，慢慢伸进她的腰部，由下至上延伸到乳沟，左右撩拨两只樱桃小乳头，她像一只触及电钮开关的音响，“嗯嗯”地开始呻吟起来。他索性解开了她的上衣，用温热的嘴唇在她的乳峰之间来回移动，时而轻舔，时而力吸。她在他的臂膀中不停的扭动，双手不由自住地抓挠他胯下的擎天柱。他三下五除二褪去自己的衣裤，又一层一层如剥洋葱般的揭开她所有的面纱。
　　 眼前是一颗熟透的巨形人参，她丰润的大腿内侧，茂密的黑色卷丝处已是湿漉漉一片，他迟疑了，一时不知从何处开始拥有。
　　 “来吧！我要！”她几乎是请求的语气。
　　 他如狼听到小羊羔的“咩咩”声，迎面将胴体盖了上去。那昂首挺立不听话的小家伙，顺着她大腿夹击的三角区楔入，随着她“啊”的一声惊叫，那吮吸一汪玉泉的水滑泥鳅已抵达温软的泥层深处……
　　 喘息之间，楚凤羞怯地问：
　　 “老诸，你真心喜欢我吗？”
　　 “当然是真心！”
　　 “你喜欢我啥？”
　　 “你的一种粗犷美、直爽美、狠劲美！”
　　 “我有啥直爽、粗犷、狠劲的？”
　　 “例如：别的女青年都不敢驾鸡公车，你就敢。别的女孩子不敢赤脚踩在冰渣里，你也敢。那天我问你小牯牛见到母水牛为啥站起来，你就敢说像诸主任看到女人一样。这就是一种粗犷美、直爽美、狠劲美！”
　　 诸主任几句话说进了楚凤的心窝窝。她又强行诸主任折腾她几番。
　　 事毕，楚凤又问：
　　 “老诸，你们男人见到漂亮女人都想要吗？”
　　 “算你说对了，如果一个男人见到漂亮女人要的想法都没有了，那就不是男人了，或者说是不正常的男人。想是一回事，要是另一回事，想是意识上的，要是行动上的。关键是咋要？何时、何地要？这就是人占有异性和动物占有异性的本质区别，我最讨厌、最瞧不起那种以强欺弱强奸女人的男人，因为这种男人也不是男人，或者说是不正常的男人！”
　　 “嘻嘻！看来我们的诸主任还算一个男人！”
　　 “用传统的观念评判，我虽不是好男人，但也不是坏男人。也许你听说过，我在部队时就好色，用人类的标准衡量，我固然是错误的，但我的本质不坏。综观大千世界，无一雄性生物，谁不是在占有异性中如痴如醉？谁不是在争夺异性中舍生舍命？因此，就有了年老的狮王、虎王、猴王们不惜拼尽一气一息‘宁愿花下死，作鬼也风流’的哀歌；就有了历朝、历代、历国君主们，昏拥三宫六院‘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绝唱。”
　　 “老诸，你咋有这么多想法？”
　　 “是环境逼出来的。我从小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在鸭子湖风里浪里闯，练就了敢为人先，敢征服一切的性格。也许正是这种性格，保佑了我在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历次战争中，当死没死。在这次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政治战争中，我要永保敢冲敢打敢杀的本色，否则，我就会被别人打倒。”
　　 诸主任的一席话，说得楚凤心悦诚服，将他抱得更紧更紧，她又一次强要诸主任折腾她几番。
　　 双双穿好衣服，楚凤最后又甩出几句话：
　　 “老诸，我是真心想和你结婚过日子的。在我们结婚之前，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希望你尊重我，也珍惜我们的第一次。”
　　 “那是！那是！”
　　 第二天天未大亮，楚凤就走了，她以为是神出鬼没。
　　 隔墙有耳。诸银和楚凤的风流夜话和肢体语言，都没有躲过老侦兵出生的邻居、武装部的郑侦部长。
　　
　　 （六）
　　 诸主任和楚凤颠鸾倒凤、乱云飞渡的一幕幕，被站在窗外的柳叶看得清清楚楚。这对一个长期生活在信息闭塞、精神生活贫乏、经济落后的农村未婚姑娘来说，不啻是一次定力的严峻考验。柳叶当时醋意大发之外，也同时进入了室内一对鸳鸯的角色……她拼命地跑回了人工河工地房东家，蒙着被子哭了一宵。
　　 春阳将柳叶伤心的一面看在眼里，会记于心里，甚至咬牙切齿，却又偷偷的笑。
　　 第二天一大早，楚凤准确无误的上了工地。她仍然甩着膀子挖泥、掌车、牵牛拉坡，却明显没有以前干活利索。
　　 柳叶看在眼里，心里却在说“活该！”春阳认为与自己无关，显得若无其事。
　　 当天下午，诸主任带着县革委会办公室的曾秘书和指挥部广播站一行人，又来到“铁姑娘班”总结经验，楚凤见到诸主任时，有一种不如以前的自然和随意。这些微妙的变化，只有诸主任、柳叶、春阳知道。
　　 第三天，楚凤被指挥部直接抽调到广播站播音室，作现场直播介绍经验，一颗开挖人工河的女明星，在葫芦洲县的天空冉冉升起。
　　 刘巷区革委会副主任党培同志亲自接见，给予表扬鼓励。县革委会第一副主任、县长党建设，得知是楚胡子的大闺女在学习毛主席著作讲用会之后，又一次争当了开挖人工河的女名星，更是高兴，给予了高度评价，并要求刘巷区革委会和鸭子湖公社革委会重点培养楚凤。
　　 楚凤从此离开了全日制的农活，在全县人工河工地的各个段面，作巡回演讲宣传，很快入了党。
　　 春节前，组织部门一纸调令下来，她成了鸭子湖公社妇联主任，柳叶接替了“铁姑娘班”班长职务。
　　 楚凤投入诸主任的怀抱，在那个年代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她的动机并不是为了政治上的前途，她是真心被诸主任棉大衣的温暖所感动，拿定主意要和诸司令结为夫妻，白头到老的。自她从第一次献身给诸主任之后，诸主任几次约她再寻交欢之合，她说“老诸，你还记得第一次之后，我对你说过的话吗？”老诸无语，知趣地笑了笑罢了。
　　 可是，后来诸主任和柳叶冬夜的一次偷情，给予楚凤沉重的打击，令她备尝痴情的苦果，只有打掉牙往肚里吞。
　　 那是开挖人工河的第二年，1968年12月。张犁三兄弟已上初中，学校每天只上半天课。他们三兄弟每天下午都上水利工地帮助父母挖人工河，张犁最多的时间是帮助肖弈轩老师拉“鸡公车”。
　　 一天，天气阴沉沉的，是风雪来临的前兆，肖弈轩老师明显感觉腰部疼痛加重。
　　 下午，张犁因家里有其他事情未做完，晚到了水利工地。肖老师一人推着装有三百余斤泥巴的“鸡公车”冲上坡时，突然腰椎一股刺痛，他实在支撑不住了，人往后退，脚站立不稳滑倒在地，“鸡公车”溜下来压在他的左腿上，当场造成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