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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文缘】崔彦超列传(小说)


作者:五月旧馆 举人,5633.8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263发表时间:2013-12-22 17:25:00


   “你去看这两个女人,是谁家出来的,回曹门告诉我。”
   昭远乐得为主子跑腿讨好,快乐答应一声“是”,就屁滚尿流跟着那两个女人去了。这两个女人是谁?紫红衣裙的就是刘丝广,青衣的是她贴身丫头小青,每年四月初八佛生日,她都要去相国寺烧香祈愿的,不想回来时,被崔彦超看见了。昭远打听清楚,就回来告诉崔彦超说:
   “虞侯一定料不到那是谁家的女人!”
   崔彦超正在院子里把玩一把抢来的鬼头宝刀,听昭远话有蹊跷,就笑说:“她们是谁家女儿,你说!”
   昭远说:“虞侯还记得,当年老爷买曹宅的事情吗?”
   崔彦超说:“记得。都是曹家不识抬举,否则也不会弄到家破人亡的地步,那是他们自找的。”
   昭远说:“其实当时曹家女人并没有都流放岭南……”
   崔彦超说:“你意思是说,那两个女人是曹家的人,她们从岭南逃回来了?”
   昭远说:“她们并没有逃,也没有被流放岭南……”
   崔彦超疑惑说:“怎么可能!那时是太祖皇帝亲自下旨的……”
   昭远说:“旨意是太祖皇帝下的,可是当时执行的是当今皇上,那会儿他是晋王,坐镇开封府。”
   崔彦超不解说:“……那时皇帝为什么要放了其中两个女人?”
   昭远说:“具体情况小的也不知道。那个紫红衣服女人就是当初主张不卖曹家祖宅的曹氏夫人刘丝广,那个青衣是她的丫鬟。当时皇上要拿她们一家四口,不想其中杀出一个人来……”
   崔彦超忙问:“这人是谁?居然胆敢违抗圣旨!”
   昭远说:“这人叫秦风,字飘然,是曹氏夫人刘丝广从小跟到大的奴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一手好刀法,把当时皇上身边的几大高手都打退了。里面还包括如今的城门校尉戴兴戴总管。皇上大概有爱惜人才之意,所以把他们放了。”
   崔彦超问说:“那曹氏夫人姿色如何?”
   昭远竖拇指夸赞说:“刘丝广姿色那真是没的说,不愧是公主出身,不但脸蛋身材好,气质也是高贵,天生的一品夫人!”
   崔彦超听他这么一说,既喜又愁,把鬼头刀插入刀鞘,在院子中踱来踱去。
   昭远说:“虞侯莫非是为了秦风发愁?”
   崔彦超叹息说:“只可惜那么一个俊俏夫人,好像是天边云彩,我只能远远看着。秦风刀法既好,皇上又有意保护他,我哪好去撩拨那个冤家!”说着又是一声叹息。
   昭远上前一步笑说:“虞侯也不要烦恼,如今好像冥冥中注定要虞侯和那个夫人成为一对儿……”
   崔彦超眼睛发亮说:“你有计策能把那夫人弄到手?”
   昭远说:“不用计策!如今是天赐良机。——秦风已经被刘丝广赶出家门了!”
   “什么!”崔彦超搓着双手说,“秦风怎么被赶出家门了?”
   昭远笑说:“你说这秦风痴不痴?他居然对刘丝广心存爱慕幻想,那一天色胆包了天,向他女主子提亲,你说好不好笑?不仅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身份不能逾越,就是年纪上也差了十五岁呢!真是好笑!这个秦风实在不要脸,刘丝广一气之下,二话不说,扇了他几个耳光,接着就将他赶出家门,再也不许靠近甜水巷半步!这事儿在甜水巷周围都传开了,都说秦风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崔彦超听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罢说:“真是痴人说梦!要是刘丝广喜欢他,那嫦娥也喜欢我了!”说着又笑起来。
   他听说秦风已经不在韩家,自是十分高兴。选了个好日子,焚香洗浴,换了干净鲜亮衣裳,换了新头巾,打扮得花红柳绿的,把鬼头刀让昭远背了,自己拿了把玉做骨的团扇,等到月上柳梢头,让昭远带路,他在后面摇摇摆摆跟着,探头探脑,拐弯抹角来到宋门甜水巷韩家宅院围墙外。崔彦超踮脚往里看,院里一棵桃树,院前是会客厅,院后是私房,亮着灯,映着刘丝广的倩影印在窗纸上,婆娑有致,好像花影一般。
   “别说是正脸儿了,”崔彦超口里流涎说,“就是看她影子也醉了。——快,咱们上墙,偷偷摸进去,不要惊动了佳人!”
   他第一个跳上围墙,墙上砌着瓦片,他两脚踩着瓦片,两手攀住屋角飞檐,想要不惊动屋里刘丝广,慢慢爬下去。一脚已经放下,不料另一只脚踩着的瓦片,好像泥鳅会动似的,突然一滑溜,从他脚下“跑”了,他差点从墙头上摔下来。他长舒一口气,庆幸没有出太大动静,否则惊到了屋里人就没意思了。
   昭远在墙下轻声问说:“虞侯不碍事?”
   崔彦超把那只放下的脚收回来,懊恼说:“不碍事!”
   昭远对郭密说:“兄弟,你上去把虞侯带进院子!”
   郭密说:“好的。”
   他把刀让昭远拿着,结束衣裤,纵身一跳,跳在墙头上,才踩着瓦片,忽然膝盖被什么咬了,刺心般疼,郭密哎哟一声,跪在墙头,还好没有掉下来。
   昭远问:“兄弟怎么了?”
   郭密四下找那咬他的东西:“不知什么东西把我膝盖咬了,疼的厉害!”
   崔彦超说:“这时候哪有什么虫蚁咬人?”
   昭远把郭密的刀和崔彦超的鬼头刀放下,把自己的刀迎空一扬说:“朋友,明人不做暗事,出来吧!”
   崔彦超和郭密听昭远这么一说,慌忙跳下墙来,拿起自己的刀,护在身前。三人背靠背,天上地下到处找,只是把眼都睁发涩了,巷子中还是一片阴暗寂静,各家各户门前一条条竹篙像刀枪剑戟,刺向天空,空中一弯镰刀月磨得冷森森明晃晃。
   郭密说:“哪是什么暗器,分明就是虫蚂咬我!昭远兄弟多疑了。虞侯,这回我先上。”
   他把两手往墙上一攀,两脚一使劲,就要往上跳,不料双手又被什么咬了一下,手一松,就屁股向下,掉在地上。
   昭远慌忙又喊:“是谁?”
   这个时候,巷子阴暗中突出一个人来,昭远都想不明白他是怎么蛰伏在那么近的地方而不被他们发现的,又是怎么突然间就闪到他们身前的。他好像就是黑暗本身,藏时分散在各个角落,出现时又聚合为一个人。要不是他手中也拿着一把在星月下发光的大刀,昭远还真会认为他就是黑暗之神。
   他挥舞刀,向昭远从上往下斜着劈落。昭远见他来势凶猛,脚步一点,跃出一丈远躲开。他又趁势翻转身,把刀从下向上斜着削向郭密,郭密大吃一惊,但却不避开,把刀一横,搁架那人的刀。谁知那人却又在中途变削为刺,刺向旁边的崔彦超。从削变为刺,放在一般练刀的人,会显得生硬不伦不类,可是那人耍来却是水到渠成,精妙无比,你都来不及看他是怎么变招的。昭远现在才明白,那人的目的其实不在他和郭密,而是崔彦超,刚才他一劈一削,只是把他们两人逼开,等他们再反应过来打算去救崔彦超时已然来不及了。他出招变招实在太快了!崔彦超见那人的刀向自己心窝刺来,嗖的一下,已经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把鬼头刀向下斩落,要把来刀打偏。却又出乎意外的是,那人中途变招,把刀往崔彦超手里一缴,鬼头刀就落到了那人手中;假如崔彦超不放手,手腕就要被割下来了。
   那人拿了鬼头刀,往背后刀鞘一插,再不说一句话,转身跳墙就走。
   崔彦超心疼叫道:“他抢了我的宝刀!快追!”
   昭远心里一闪:难道他就只是为了鬼头刀来的?想的同时,他已经跳在墙头上,紧跟着那人而去。郭密和崔彦超也跳墙跟在后面。他们四人就在东京城上,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来。星月清辉朦胧淡雅,皇宫贵胄重阁深院,灯如流萤,音乐飘渺,好一个浪漫的四月夜晚!
   也不知到哪里了,那人纵身一跳,跳在一条黑暗巷子里,昭远、郭密、崔彦超也随后跳下。那人却不逃了,背身立在他们前面。
   昭远紧握大刀,盯着他看。
   崔彦超气喘吁吁叫道:“把我宝刀放下!你是什么人,敢抢我宝刀!”
   “离她远点!”那人冷冷说。
   崔彦超叫说:“离谁远点?”
   那人转过身来,在朦胧的星月之光下,崔彦超看到他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面容俊朗,神色忧郁悲哀。“离我红……刘夫人远点!”那人又冷冷说。
   崔彦超和昭远郭密此时才知道,眼前这人是为谁而来了!就是为了韩家的刘丝广。
   崔彦超怒说:“居然命令起我来了!你是谁?……”话还没说完,他就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个悲哀的男人是谁了,几乎整个东京城都在嘲笑他和刘丝广的感情,都在责难他的非分之想。“你就是秦风?那个女人的看门狗?”
   秦风笑了笑。他想自己确实像一条养了多年的看门狗,主人都一条扁担将它赶出来不要它了,它还在主人屋子周围恋恋不舍团团转。可是做一条她家的看门狗有什么不好?至少每天能看见她,听见她说话,知道她每天都干了什么,了解她这一天心情是好还是坏。
   “我再说一遍,”秦风用红肿的眼睛扫了他们一眼,重点落在崔彦超身上,“离她远点,要是我再看见你们靠近韩家一步,休怪我心狠手辣!我这个人说到做到,为了她,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刚才我之所以不痛下杀手,是不想打扰她清净,不想你们的血弄脏她的粉墙。不过,现在在这里,我就不会心慈手软了……”
   崔彦超对昭远说:“你们去把他拿下!”
   昭远为难说:“我们……当年皇上身边几大高手都奈何不了他的沧海一粟,今天就我们两个,恐怕……”
   郭密说:“我们兄弟不是怕死,只是我们死了,谁来保护虞侯离开这里?”
   崔彦超想想也是这样,再说刚才他已经领教过秦风的暗器和刀法了,于是叫道:“你把鬼头刀还我,我们今夜就此别过,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秦风把鬼头刀拿在手中欣赏,笑说:“鬼头刀我拿着挺顺手……以后东京那些长舌妇要是再议论起秦风这个丧行败德的小人,一定会在前面再加鬼头宝刀四字。——你如果不愿意送我,现在可以过来拿!”
   秦风料定他没有胆量过去拿才那么说。崔彦超心想:好你个秦风,不过两天,一定让你栽在我手里!向秦风抱拳咬牙说:“我崔家宝刀多的是,既然你用得顺手,那就送你了!哪天你使不惯了,我再来和你拿。后会有期!”瞪了两个没用的奴才一眼,气呼呼大踏步回曹门了。
   旧怨未了,新仇已结。秦风和崔彦超从此就结下了仇恨来。大概一饮一啄都是前定,到后来崔彦超女儿崔真真死活都要追随秦风,也是崔彦超迫害秦风和刘丝广的业报。
   崔彦超不仅得不到刘丝广,还被秦风抢走了鬼头刀,戏耍了一番,心里实在是气,无处发泄,就大骂昭远郭密无用。一方面又要老管家崔实联络各个殿前都虞候,动用朝廷军兵,捉拿秦风,看他样子,不把秦风大卸八块,实难出那口恶气。崔彦超见崔实只是叉手立着不动,就抓起一块石砚丢在崔实身上,大骂说:
   “你个老奴才!怎么,你也和他们一样,是个没用的饭桶,非得我踹才能动弹!”
   老崔实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流泪说:“若是能让小主人出气,小主人尽管骂老奴才。只是对付秦风这样一个贱骨头,用不着动用朝廷兵马。如果有小人向皇上报告小主人公报私仇,那对崔家就大大不妙了!”
   崔彦超见老崔实话里有话,就改口说:“崔老爹起来说话!你能想出什么办法收拾秦风,让我出这口恶气吗?”
   崔实依然跪在地上说:“老奴才自从知道小主人对宋门刘氏有意后,就一直把这事儿放心上,如今已经想出一个妙计来,保管把秦风除去……”
   崔彦超连忙扶起崔实说:“老爹说说看,怎么除去秦风这个恶贼?”
   崔实在自己手掌上指画说:“但凡人都有弱点,秦风的致命弱点就是刘丝广。这几天,老奴才总往宋门那边走,和宋门甜水巷李郎中常常喝酒说话。他跟我说秦风每天都在州桥一个叫大柳树的小酒店里喝酒,不醉不归。假如我们……”
   崔彦超听了崔实的计谋,脸上大放光彩,直赞“好计”,又说:“哪天我和刘丝广真成了,就让老爹做我们的证婚人!”
   崔实连忙说:“不敢!只要小主人欢心,老奴才就欢心!”
   崔彦超指着崔实对昭远和郭密说:“你们看,姜就是老的辣!要像你们,全都是酒囊饭袋!”
   一句话把昭远和郭密噎得面红耳赤。
   自从那天把崔实赶跑后,秦风不放心刘丝广,每晚都守着刘丝广,虽然疲惫,可只要刘丝广安然无恙,疲惫又算什么!况且每晚在墙外守护,都能看见红儿印在绿窗上的倩影,对秦风来说,这倒不啻是一种恩赐了。守了一个多月,不再有什么事情,他也懈怠了。只是又不能十分放心,就给在曹门卖鹌鹑馉饳儿的陆小哥几个小钱,让他看到听到崔彦超有什么动静就来告诉他。
   这一天不去守夜了,黄昏过后,秦风依旧来大柳树酒店喝酒。才走进店里,就有人跟他打招呼说:
   “秦老弟,好久不来喝酒了!莫不是病了,我随身箱子里有各种药方,古往今来各种病症,老弟说出症候,我免费送你一副!”
   秦风看那人,五十岁左右,矮瘦矮瘦的,一双小眼睛总在不安分左瞧瞧右看看,似乎酒店里都是他的熟人似的;背后墙壁上放着一面白布旗子,上面写“李百药”,桌上一个小箱子,——原来是个走街串巷的郎中!
   秦风本来不愿与人交谈的,而且又是个兜售药物的郎中,只是看他眼熟,像是宋门中居住的人;自从被刘丝广赶出甜水巷后,不得见伊人之面,不能听伊人妙音,真是一日三秋度日如年。爱屋及乌,此时看见与她相关的人,无异于看见她拈花一笑。于是秦风拱手说,“你……你不是甜水巷的李二哥吗?怎么也来这儿喝酒?……甜水巷一切都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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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者以崔彦超为故事的起点,引出了崔彦超一家上至父亲,下至子孙,家族兴衰直至落魄绝嗣的故事。通过崔彦超父亲的机敏和见风使舵的本领,使得其父亲崔翰飞黄腾达,自恃功高,志得意满,便在东京城为非作歹。其子崔彦超效仿父亲,也是无恶不做欺男霸女,家风不良,导致崔家最后绝嗣。同时,故事中描写了秦风对主人的忠于职守和对感情的忠于,以及崔家的后人崔真真偶然听到秦风的故事而爱上秦风,并最终为爱情而死的故事,说明了一个道理,人做事,天在看,善恶终会有报。一篇一以历史人物为题材、耐人寻味的小说,寓意深远,推荐共赏!【编辑:秋天的风】【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12319】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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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秋天的风        2013-12-22 17:26:17
  耐人寻味的小说。问候老师。周末愉快!
活到老,学到老,踏踏实实地往前走,做真实的自己。
2 楼        文友:潮仙        2013-12-23 08:30:29
  大约又过了半年,好像是乞巧节夜晚,家奴给崔真真送饭,可是密室里空溜溜的,静悄悄的,人居然不翼而飞了!只有桌子上一张纸条写着几个字:“夺妻之恨,三世报偿!汝南秦风秦飘然留字!” 耐人寻味的小说。问候老师!
3 楼        文友:铁禾        2014-04-15 22:24:45
  有作家言:“小说最大的挑战不是主题,不是结构,不是语言,而是细节,情节只能组成小说的骨架,细节才是小说的血肉。”优秀的小说当有细节之魅!读到好的小说,当顶!
铁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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