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瘦马】无意之殇(短篇小说)
雷子的父母都在镇机关工作,他们也想让儿子接班,每个月有一份固定的收入,省心安逸。
可是雷子不同意,他说:“我还要继续复习,争取明年考上大学。我不想靠你们,我只想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地!”
父母看他决心这么大,也就随了他。父母每天上班很忙,他一个人在家倒也自在,看看书做些题。那个时候有电视的人家也不多,更没有其他电子游戏了,他累了就出去走一走,逛一逛。
深秋,秋风吹瘦了树木,吹枯了小草,大街上尽显萧条和荒凉。
一天上午,雷子学习累了想到外面透透气。他信步走到大街上,在一个拐角处,就听见一个女生在喊:“不要打他!你们这帮混蛋!”
雷子一眼就看到同学阿强被几个混混围在中间撕扯着,其中一个说:“你个龟儿子,竟敢抢我的女朋友,今天老子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阿强也不甘示弱,一边还手一边说:“她是你的女朋友?你问问她喜欢你吗?就你这德性你也配?谁跟你谁就倒了八辈子霉!”
在校的时候,阿强和雷子就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当雷子看到阿强被人欺负,岂能袖手旁观?血气方刚的雷子高喊着:“你们放开他!看谁敢再动手,我就打死他!”挥着拳头就冲了过去。
几个混混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又杀出个程咬金来?其中一个来迎战雷子,刚要抬手就被雷子打翻在地。几个人混战在一起,从拐角打到大街上,在来往的车流中追逐。众人纷纷躲避怕伤着自己,站在远处观望,好像在看打斗大片那样过瘾。这场混战让雷子、阿强和混混们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好在都没有大碍。当然也惊动了派出所,当民警出现时,混混们想逃,却被民警治服了,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就像在战争年代下来的残兵败将。雷子、阿强和几个混混一同被民警带到了派出所。
父母得知儿子参与打架被民警带到了派出所,既心疼又气愤地骂道:“这个臭小子不在家好好学习,竟然去和混混们一起鬼混打架斗殴,这还得了?就让他在里面蹲几天吧,教训教训他!”
当父母了解到了真实情况后,又同情儿子更心疼儿子。于是,老两口商量,第二天就去找派出所的所长说情,因为雷子的父亲和所长是世交,再说,孩子本来没有什么大错,这点面子所长会给的。
在出事的当天派出所的所长就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得知其中有老朋友的儿子雷子,虽说是见义勇为但行为有些过激,不应该参与打架。
雷子父亲来到所长办公室,所长非常热情地招待老朋友,说长问短,好茶伺候。虽说是在一个镇子上工作,但彼此都很忙,平日里也很少见面。老朋友的到来,自然就格外亲切。
最后所长说:“老朋友你放心,我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我了解他,他和那些混混不一样。好在他们都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要是打出了重伤或是人命可就麻烦了。哈哈,我会尽早让孩子回家的,没事的,放心吧。”
第三天,雷子回家了,父母就像是好几年没有看到儿子似的,从头到脚细细地看了一番。
妈妈轻轻地抚摸着儿子手上的伤,眼睛湿润了,心疼地说:“儿子痛不痛啊?哎,这要是有个好歹,我和你爸可怎么活呀?”说完,用手擦了擦眼睛。
儿子笑着说:“呵呵,看妈说的,没那么严重,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妈妈,没事的,只是擦破了点皮,过几天就好了。”
梦洁知道了雷子的事情,也很为他担心,但也不好多问。听到雷子没事了已经回家的消息,梦洁才放心。
【七】
自从那次有一种懵懂情感后,两个人谁也没再提起此事,始终保持着纯洁的姐弟关系。
梦洁在店里很忙,有时很晚才回家,路上总会遇见雷子,雷子说:“姐,我刚好路过,我送你回家吧。”
梦洁笑了笑说:“呵呵,好啊,天这么黑,我还真有些害怕。”他们边走边聊,一路说笑,自然愉悦。
转眼到了雪花飘飘的冬季,那真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梦洁忙完店里的事情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她带着收获的愉悦和疲惫走向雪夜。
梦洁在回家的路上被这静谧的夜和纷纷扬扬的雪花所吸引,她仿佛忘记了疲惫,自己似乎是进入了一个圣洁的宫殿。看着雪花翻转、飘落、舞姿轻盈曼妙。
梦洁正陶醉在美景中,雷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快回家?”
“雷子,这么晚了还没睡啊?你就在这里等我吗?”看到雷子,梦洁显得很高兴。
“嗯,你回来这么晚,我不放心……”雷子说。
“谢谢弟啊!看这阵子把我忙得,也顾不上关心你了,你现在忙些什么,还在复习吗?”梦洁顿时感到心里暖暖的,边走边激动地说。
“呵呵,姐,看到你一高兴就忘了,前几天我参加了县里的招工考试。因为考试来的突然,这次只招男的,我也就没跟你说。我感觉自己考得还不错,就等着公布了,这次如果能考上,我就不考大学了。”雷子说。
“是啊,对你来说,这可是个好机会啊。招工的事我也听说了,哎,男女就是不平等啊!呵呵,你一定可以的,先祝贺一下哦!”
两个人静静地走着,突然却没有了话题。雷子靠近梦洁一把拉住她的手,梦洁想抽出来,但是雷子握得紧紧的,梦洁也就没有再挣脱,只是低着头慢慢地往前走。梦洁的手第一次被男人握住,内心一阵阵狂跳,那股暖流从手心传到全身,自己仿佛失去了重心,雷子顺势把梦洁搂在怀里。
梦洁慌忙说:“弟,你别这样,让人看到多不好,我……”
雷子说:“怕什么?我谁都不怕!就怕你不理我。以后,不许你再叫我弟弟了,我也不叫你姐。我是真心地喜欢你,以后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他把梦洁搂得更紧了,低下头去深情地亲吻梦洁。她在雷子的怀里挣扎着,可是越挣扎离雷子的脸就越近,她闻到了男子汉的味道,让她痴迷陶醉其中……
【八】
进了腊月,年味渐浓。雷子接到录取通知:成绩优良,培训两年。
通知上写明了培训地点、时间和所带物品及注意事项。雷子来不及和梦洁告别就匆匆地踏上了他乡培训之路。
紧张的培训,让雷子非常忙碌。他无时不在想念梦洁,他给梦洁写了几封信都没见有回音,他是多么渴望看到梦洁的回信啊!可是雷子只有在焦急的等待中煎熬着。在两年的培训期间,雷子回家两次,他都没有看到梦洁,到店里找她,店员说梦洁出去学习了。那个时候既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雷子只好带着无限的思念和失望回到培训之地。
梦洁不是没有收到雷子的信件,而是雷子的父母知道了自己和雷子相处的事情之后,极力反对。理由是:第一,因为梦洁没有正式的工作,那个年代人们注重的是固定职业,在他们眼里,认为做买卖经商的都不是什么正道,什么样的人都接触,人慢慢会学坏的,收入也不稳定,弄不好再把自己都赔进去。第二,梦洁有个蛮横不讲理的养母,谁愿意找这样的人家啊?再说梦洁只是高中毕业,自己的儿子培训回来,就会有一份固定的工作,再好好疏通一下老关系,儿子一定会飞黄腾达的,所以儿子的亲事一定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雷子的母亲到店里找到梦洁,很有分寸地告诫梦洁不要再和自己的儿子来往,怕误了儿子的前程。
梦洁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万万没有想到雷子的母亲会出面干涉他们的事情。
每当梦洁收到雷子的书信后,都会流下既感动而又伤心的泪水。她想了很多:自己不可否认是真心喜欢雷子,也深爱着雷子。她想到了雷子母亲说的话,她能够理解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是啊,自己既没有文凭也没有地位,又比雷子大两岁。雷子的父母又都在机关工作,所接触的都是上层人士。而自己的养父只是个工人,养母又没有工作只是个家庭妇女,又没什么文化,这样的门不当户不对他们怎么会同意呢?再说雷子培训结束就会被分配到重要的工作岗位,其前途是无可估量的。梦洁纠结着、迷茫着、反思着、伤心着。最终她还是狠下心来决定不给雷子回信,冷落他,让雷子慢慢淡漠对自己的感情,然而梦洁还是在思念中期盼雷子的来信。
【九】
一晃,雷子培训结束了,在父母的运作下他被分配到县委宣传部工作。对于刚参加工作的雷子来说,每天复杂的工作让他应接不暇。他想:要让自己立住脚,就要做好本职工作,一定要做出点成绩来,才能得到领导的信任和重用。也让梦洁看看我雷子是好样的,她一定会接纳我的,雷子真切地幻想着。
梦洁在雷子培训期间收到了雷子寄来的十多封信,她始终没有回信,看似平静的她其实内心非常矛盾。梦洁一想到雷子的母亲,就没有了勇气,自己深爱的人不敢去爱,为什么现实这么残酷?梦洁无数次地责问自己,面对苍穹明月,默默流泪。她告诫自己要看清现实,别去奢望长久的美好爱情。这辈子能得到一份真爱就足矣,既使不能相守,这段情缘也会牢记心海,用心默默地陪伴雷子也是一种幸福。
雷子忙碌了数月,想起了心爱的梦洁,想到了慈爱的父母。他请了几天假,带上给父母以及给梦洁的礼物,一大早就坐上公交车赶往离县城百十公里以外的家。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颠簸,雷子回到了家,他放下背包,拿出给父母的礼物之后,又拿起一小礼盒就要出门。
妈妈说:“不休息一会儿啊?就要吃午饭了,干嘛这么急出去呀?”
雷子说:“哦,同学让我给带的东西,我给他送过去,一会儿就回来。”
雷子带着满怀期望和思念来到了梦洁的店里,梦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忙看进货的单据。
当她看到雷子进来时,一下愣住了,竟然说不出话。还是雷子打破了僵局:“哈哈,大经理真忙啊!想见你一面真难。”
说着,就把礼物放到了桌子上:“这是我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你买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梦洁强装笑脸,站起身语无伦次地说:“啊!给我买礼物?谢谢!快坐下,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在学习吗?”
雷子在梦洁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睛一直盯着梦洁。离别这么久,雷子看到梦洁瘦了许多,脸色憔悴,梦洁很不自然地看着窗外。看到梦洁的表情,雷子猜想这里一定是有什么隐情。
雷子说:“我给你那么多信,你为什么一封也不回我,你怎么了?是我做的不好吗?还是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梦洁听着雷子的责问,内心非常难受,她想:事到如今必须做个了断了。
梦洁平静地说:“雷子,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非常感谢你对我的真情,你很优秀。可是,我们要正视现实,我和你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差距,你的母亲找过我了,我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吧……”
雷子闻言腾地站了起来,瞪大眼睛问道:“为什么?我的事情我做主,不关他们的事!再说,我可是一直都是真心爱你的,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雷子,我们的事情真是不可能的了,父母把你养大不容易,你要尊重他们,理解他们的苦心,把我忘了吧……”
“不!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在想你,盼望早日看到你,和你在一起我是那样的快乐。现在我就在你的面前,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离开你!”
梦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她说:“雷子,求求你忘了我吧,我就要结婚了……”
雷子抓住梦洁的手说:“啊?什么?结婚?你要和谁结婚?”
梦洁从抽屉里拿出结婚证说:“雷子,我真的要……”
雷子抓起结婚证看了看狠狠地扔在地上说:“你怎么不早说?原来你是在耍我?我一腔热血地爱着你,可你就这么对我?你变了,你真是个骗子!是个大骗子!”雷子转身愤然地冲出副食店。
原来梦洁在雷子的母亲找过她之后,善良的梦洁一再劝说自己放弃雷子。
梦洁经不住养父母的唠叨:“你老大不小了,看看你周围的人都结婚了,别到时找不到人家,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看你怎么办?”
因为有雷子的父母阻拦,善良的梦洁又不想伤老人家的心,她想:和雷子在一起那只是个美妙的幻想,是永远不能实现的。她就随便找了个自己不爱的人登记领了结婚证,以了却父母的心愿,也免去了耳边之烦。
夏日的傍晚,一抹余晖透着血一样的殷红。雷子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门口,推门进屋。
妈妈说:“你不说中午回来吃饭的吗?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你在同学家吃饭了?把我们急得想去找你又不知道你在谁家,这孩子。”
雷子只是“嗯”了一声说:“爸妈,我累了,先去睡觉了。”
父母只觉得雷子有些反常,妈妈想:这孩子八成是到梦洁那里去了,看来他已经知道我找过梦洁,生气了。当妈的看到儿子这样,心里非常难受,但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她觉得让儿子静一静也许会好些。
雷子一夜无眠,辗转反侧,伤痛的情感就像漂浮的尘雾在夜空中弥漫,几乎要让他窒息……
第二天早上,雷子对父母说:“爸妈,我今天要回单位去上班。”
妈妈看着儿子的脸说:“你怎么了?好像一夜没睡?你不是休好几天假吗?怎么就着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