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小说】梦想英雄路
“我们就是来找部队的,要参军!”
两个战士笑起来,伸出手说:“好样的!支持你们!不过咱们小兵蛋子做不了主,带你们去连部吧。估计你们好久没有吃东西了吧?先吃饱再说。”
他们被哨兵进了一个山洞。
洞里很开阔,里面出出进进的都是军人。
朝深处转过几个弯,到了一个岔洞,洞口挂着一块帘子。那战士对着里面喊了一声“报告”。
听到里面答应了,那小战士示意罗天鹏他们进去。
到了洞里,罗天鹏发现居然这里还有电灯!弹药箱搭成的桌子后面坐着两个军人,估计就是连队领导了。听说他们是红卫兵,两个连队领导竟站起来和三个年轻人拥抱起来。
“准没有吃饭吧?通讯员,马上去炊事班,通知他们做一大盆热汤面来,快一点!”一个大个子军人扯着嗓子下命令。
罗天鹏估计他准是连长。
另外一个领导显得文雅了很多,应该是指导员。
他一面亲自给罗天鹏们倒水,一面说:“来来,先喝口水。面条一会就得。”
在异国他乡游荡了三天,他们终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部队。
九
一盆面,很大的一盆。那是一个和普通洗脸盆大小差不多的饭盆,里面是满满的,还在冒着热气。
炊事班长刚刚端进来,洞子里便四散飘逸着香味。好诱人的香味,闻到这样的香味,肚子里更加倒海翻江起来。罗天鹏他们三个也顾不上假斯文了,像饿狼一样对着那一盆热汤面扑上去。三下五除二,动作快极了,真是可谓风卷残云。不大功夫,盆子已经底朝天了。
连长和指导员坐在旁边看着他们的吃相,乐坏了。
连长一面乐,一面对站在旁边的炊事班长,说:“快去,再煮一盆!三个小鬼饿坏了。”
指导员把三个水杯放到他们面前,笑着说:“喝点水,喘口气,休息一下再吃。”
罗天鹏到这时候才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擦擦嘴说:“报告连长、指导员:我们是北京红卫兵,请接受我鹏们的参战请求!”
连长拍了罗天鹏的肩膀一下,说:“好小子!有点军人的味!说说看,为什么要来参战?”
罗天鹏脑袋发热,冲口就回答:“当英雄!”
指导员微微笑着说:“志向挺好,可你们还小吧?再说,你们这样擅自穿越国境线来参战,是不是太无政府主义了?”
“现在时代不同啊。这些条条框框应该砸烂!我们发扬国际主义精神,你们应该支持。……”
罗天鹏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说起自己的理由来。
炊事班长把第二盆面条端上来,连长打断罗天鹏的长篇大论,说:“小鬼,现在继续吃面条!咱们先吃饱再说,好不好?”
还是几下,小伙子们就把第二盆面条吃光了。
连长打趣的问:“怎么样?吃饱没有?没有饱,叫炊事班再煮一锅!”
罗天鹏连忙摇头,说“饱了、连长,这回真饱了。”
老炊事班长一面收拾东西,一面说:“孩子们,饿极了不能吃米饭、馒头。所以给你们下热汤面。人饿过了头,不能吃得太硬。等明天啊,明天大叔给你们煮米饭吃。还有昨天刚从祖国送来的半片猪肉没有吃,大叔煮红烧肉给你们吃,管饱!”
罗天鹏一面抹嘴,一面说:“谢谢大叔!”
指导员说:“现在你们吃饱了,说说吧,你们怎么过来的?”
罗天鹏开始叙述这几天的经过。
进来了许多战士,人越来越多,山洞里挤满人,连那条拐过来的岔道上也是人。都在静静地听罗天鹏讲述,当罗天鹏叙述到踩响了地雷,炸死了两个,还有两个不知下落的时候,连长把罗天鹏的话头打断了。
他“砰”的一拳砸在木箱子上,伸过双臂按在罗天鹏的肩头,眼睛瞪的像铜铃,说:“告诉我,你还能不能记住那个地方?”
罗天鹏仰起头望着他的眼睛,迟疑地回答:“记不清了。”
连长把罗天鹏领到地图前面问:“会不会看地图?告诉我大概方位。”
罗天鹏对着地图看了一阵,用手画了个范围,说:“就是这一带。我带你们去!”
其他两个红卫兵也站起来,说:“对,我们带路。”
罗天鹏转头说:“你们别去了,在这里休息吧。连长,我带路。”
连长和指导员用眼神商量了一下,最后,连长说:“好,你跟我去,你们两个留下!”
连长的口气是一种命令,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带着一个班,叫罗天鹏带路找回去。也许因为天色已经暗了,加上昨天挨炸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罗天鹏实在无法记得埋葬他们的准确位置,倒是寻找老杨等人有了眉目。
连长从附近村的民兵那里得知,昨天地雷炸响以后,几个女民兵,在后面的山沟里救了两个和罗天鹏相似的年轻人。都被炸昏了没有受伤,醒了以后已经被送到后方去了。连长脸红脖子粗地和她们的头头理论了很久,主要是批评这些越南民兵到处乱埋地雷。
回来的路上,连长告诉罗天鹏:最近被自己人地雷误伤的情况常有发生,伤亡的不仅仅是像罗天鹏他们这样,擅自闯来的红卫兵,还有部队执行任务的战士,他已经正式向上级提出这个问题。
以后罗天鹏才知道,老杨和另外一个红卫兵当夜就被送过了友谊关。他们已经安全回到国内了。
回到山洞里,罗天鹏看见他们两个,早就在指导员的安排下睡得像死猪一样了。在那个做连部的洞子深处,他们两个睡了连长和指导员的床,那是铺在木箱子上的军毯。那些木箱子都是空的高射炮炮弹箱,指导员在旁边添置了一张行军床,罗天鹏刚挨着那张行军床就睡着了。
……
突然,巨大的爆炸声将他们惊醒了,罗天鹏第一个从行军床上弹起来。
通讯员跑进来,对他们大声喊:“你们不要乱跑,更加不要往山洞外面跑!外面有敌机空袭。”
听见是敌机来轰炸,三个小青年顿时精神百倍,想冲到外面去。
通讯员死死拦住他们,大声吼着:“不许胡闹!刚才连长指导员下过死命令,不准你们离开连部半步!要是放跑了你们,会拿我军法从事!”
罗天鹏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臂,央求着:“好大哥了,求求你了,我们不出洞,你就让我们朝外看一眼。就看一眼,成不成?大哥——”
那个小战士很小,说不定还没有罗天鹏大?估计在连队是所有人的小兄弟,从来也没有人会称呼他“大哥”。
他被罗天鹏这一声声的“大哥”,叫得有点晕晕乎乎了,想了想说:“好,领你们去洞口的观察点。那里可以看到外面的阵地。不过,你们无论如何不能闯出山洞去!知道你们是红卫兵,闯劲大得不得了!”
爆炸声没有停的意思,而且越发地激烈起来。在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声中,他们沿着山洞里弯弯曲曲的通道朝外奔跑,却在身边看不见有战士走动奔跑。
罗天鹏很奇怪问:“怎么洞里的没人呢?”
通讯员在前面回头说:“还问?当然已经上阵地了。本来我也要跟连长上去的,就是你们三个!指导员命令负责看住你们。”
“怎么听不见高射炮声?”
“那是还没到时候。”
跟着通讯员沿着山洞里修的坑道朝上走,很快到了另外一个耳洞。里面修的挺宽大,可朝外开的口子却是齐胸的一眼窗孔。这里是观察哨,为了不暴露目标,他们平时就站在这里观察外面的情况。
从观察孔望出去,外面火光冲天,炸弹的硝烟笼罩着整个山谷,什么看不清楚。满耳充塞着各种声响:重磅炸弹爆炸的声音,歼击机上机关炮俯冲射击声,敌机俯冲的呼啸声。再远处似乎还有高射炮和高射机枪的声音,可就是听不到近处有高射炮射击声。
很明显,大批炸弹就是投向下面的山洼,那里应该是敌机的主攻方向。
小通讯员神态变得异常紧张与严峻,嘴里在不停地自言自语:“好奇怪,好奇怪!”
罗天鹏扒在他耳朵上大声问:“怎么啦?”
他回过头,对着罗天鹏耳朵大声说:“说了你也不懂!今天美国佬的飞机空袭有点奇怪!咱们连长的指挥也有点奇怪。”
罗天鹏一点都不明白:小通讯员说的两个“奇怪”是怎么一回事?直到空战在黎明时结束以后,罗天鹏才从连长和指导员那里了解了整个空战的情况。
十
战斗在黎明时结束了。当山洞外面一切都平静下来,天空已经发白,弥漫的硝烟逐渐散去。洞子里开始热闹起来。
战斗刚刚结束,小通讯员就领着罗天鹏们回到连部。功夫不大连长和指导员掀开门帘子走进来。两个人头上戴着钢盔,一身的灰土,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
连长进门就喊:“通讯员,先搞点水喝!”
罗天鹏忙把已经凉好的白开水递上前去。
连长接过来看了罗天鹏一眼,说:“小鬼,说实话,你刚才是不是跑到洞口去过?”
罗天鹏楞住了,他怎么知道了?
指导员过来拍拍罗天鹏的肩膀笑着说:“傻了吧?你看看自己的衣服领口,已经飘上烟尘了。外面打的再激烈,烟尘也不会飘到这么深的洞子里来吧?”
罗天鹏不好意思的笑了,罗天鹏担心连队领导会批评小通讯员,连忙解释:“连长、指导员,是我们吵着要去,他没有拦住。”
连长说:“你们三个小鬼啊,就知道你们待不住!也知道他拦不住!因为他自己也想跑出去。告诉你们,跑出洞是不可能的。我在洞口另外设了岗,哈哈,他们是不会放你们出去的。”
“连长,外面打的好激烈!快和我们说说战绩吧。”
罗天鹏缠上了连长。他拗不过罗天鹏,开始讲述这场地对空战斗的经过……
美机今天是完全有备而来,不仅打算偷袭那座铁路桥,而且是打算吃掉这个阵地。这座铁路桥的位置很隐蔽,是在三面山峰的包围里。周围的山峰都有一定高度,敌机翻过山峰以后,因为高度问题很难实施俯冲投弹;所以一般都是从西南角,一个山峰的豁口方向入侵,对铁路桥和铁路、公路实施俯冲轰炸。
这里一共有一个团的防空力量,主要任务就是守卫大桥。一共有9门高射炮,其中有4门双筒37炮,另外5门是100高射炮,还配有4挺高射机枪。其中5门100高射炮,在大桥的四周布成一个梅花桩,担负主要防守。另外有两门双筒37炮的位置在那个豁口下面,为的就是封锁豁口。还有两门摆在北面半山坡上。这两门双筒37炮的任务就是掩护,保护整个高炮阵地。罗天鹏所到的,就是这个负责保护全团阵地安全的高炮连。
美机一共来了11架,其中4架是F-4C4,另外是7架F-105。敌人非常狡猾,没有从以往的攻击方向出现。竟是以4架F-4C4,从西南进入为佯攻的。其余7架F—105雷公式强击机,居然都是从北面的山峰上插进来,攻击防空阵地。
我方的形势变得十分被动。虽然4架F——4C4鬼怪式,闯进来就在大桥上方被5门高炮锁定,退路又被摆在豁口的两门双筒37炮封死。但是, 5门主力高炮却完全处于敌人7架F—105雷公式强击机攻击下。
战局变得非常复杂,大桥上方绝对主动。探照灯的交叉光柱,把4架F——4C4鬼怪式照的清清楚楚,5门高炮的火舌交织起一张严密的网,牢牢的将敌机控制在网中央。但是,阵地上方的7架F—105雷公式强击机,也已经从背后发起强攻,暴风雨般的枪炮弹和炸弹落到阵地上。
阵地上5门100高射炮非常被动,高炮的位置不利,于对背后的攻击实施反击。如果为了摆脱北方上空的来袭,必须放弃对4架F——4C4鬼怪式的打击。那么,那座铁路桥必定成为敌机轰炸目标。要继续完成歼灭这4架F——4C4鬼怪式的任务,只好完全处于挨打的地位。
就在这个万分紧急的关头,半山腰上的两门双筒37型高炮开火了。由于位置较高,敌机又在俯冲下来,这两门炮发挥了惊人的作用。炮弹几乎是在平行的横扫过去,就像一枚利剑一样,把一架F—105雷公式强击机拦腰斩断。接着又是一架被打碎了一只机翼,那两架F—105雷公式强击机几乎同时一头栽下去。战局顷刻扭转过来。
先是已经丢掉两个伙伴的F—105雷公式机群,开始惊慌失措的四散逃窜。在这种险要的地形下,是很难摆脱困境的。其中一架因为来不及拉起机头撞上了大山,“轰”的一声,山上冒出一团浓烟。接下来,在大桥上方担任佯攻的4架F——4C4鬼怪式,同时遭到猛烈攻击。一连有两架屁股上冒烟,被打得粉碎跌下去。另外两架夺路而逃,在穿越豁口的时候,又遭到两门37高炮的拦截。一串穿甲弹打在其中一架的肚子上,开了一个大窟窿,顿时炸的粉身碎骨。只有一架F——4C4鬼怪式逃出去。
一共6架敌机被击落,获得了地对空作战的优秀战绩。
听完这样精彩的战斗故事,罗天鹏留下参战的决心更加强烈了。罗天鹏很想到阵地去看看,对连长采取了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的战术。最后,罗天鹏如愿以偿了。
连长亲自领着他们在太阳升起的早晨,来到半山腰的那两座高炮旁边。在蓝天的映衬下,两门65式37毫米双筒高射炮是那样的威武,就像两座蹲踞在那里的雄狮。它们浑身挂满了征尘,防护钢板上都有被敌机打穿了洞。瞄准手和射击手的站位上都沾满血迹。
连长告诉他们,就在刚才的战斗中两名瞄准手牺牲了,还有三名射击手负了重伤。他们激动的走上战位,要求连长答应他们立刻入伍的要求。
罗天鹏的父亲,一个老革命军人,是绝对不允许这种无政府主义和个人英雄主义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