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影视】大型滑稽剧 ——市场角落里的“皇帝”
芳芳:(对吴越)喂,亡命徒,干嘛总是蔫巴巴的?告诉你,我昨晚一夜没
睡着。你道怎么着?……
顾客甲:(放下大白碗)姑娘,再给我来一碗,要甜的。
芳芳:嗯,知道了,甜的。(又转向吴越)我昨晚一夜没睡,考虑到该给咱
这油炸饼摊取个名字才好。“天天”“佳佳”“乐乐”,都不中!人家街上牌子写着有呢!(转向顾客甲)看我,只顾了说话。你还要一碗豆浆,咸的,我这就给你舀。
顾客甲:(忙纠正)不,是甜的。
芳芳:(向顾客甲歉然一笑)对不起,看我这坏记性。(将一调羹白糖放入白碗,转向吴越)你说该叫什么?(见吴越根本没听,生气)亡命徒,你倒是听了没有啊?(又将一调羹白糖放入白碗)
吴越转过头来,见芳芳往白碗里放白糖,用手势暗示她放得少一点。
芳芳误以为叫她再放,又将一调羹白糖放入碗内,再舀豆浆进碗。
吴越在一旁干着急。
芳芳:(对顾客甲)好了,端去喝吧!劳你久等了。
顾客乙放下碗,将一张纸币丢在桌上,转身要走。
芳芳:(收钱入案板桌的抽屉,突然抬头,对顾客乙)喂,同志,还没找你
钱哪!
顾客乙:(转身,接过芳芳找的钱,看了看)这么便宜?
芳芳:薄利多销嘛!欢迎你下次再来吃。
顾客乙:谢谢!一定来。(下)
顾客甲:(边喝豆浆,边对芳芳)姑娘,我给你提个意见。
顾客丙、丁上。
芳芳:(一愣,旋恢复常态,脸露笑容)好啊,欢迎你提出宝贵意见。(见
新来顾客,忙招呼)两位同志要点什么?油炸饼、豆浆——咸的,甜的都有。
顾客丙:给我来一份油饼,一碗豆浆,甜的。
顾客丁:我要两份油饼,一碗咸豆浆。
芳芳:请稍等一下。(夹油饼,舀豆浆,放白糖时,不由地又多放了一调羹,
然后端到两人面前)
顾客甲:(放下碗,对芳芳)姑娘,你就是这样接受顾客意见的?
吴越想发作,又忍住了。
芳芳:(歉然一笑)对不起,请提吧!
顾客甲:(一本正经地)你在这豆浆中放了多少糖?
芳芳:还不甜?
顾客甲:不是。
芳芳:那是??
顾客甲:是太甜了。你诚心把我吃出糖尿病是不是?
顾客丙:(插嘴)是啊,我总觉得这里的豆浆比别处的甜。
芳芳得意地看了看吴越。
吴越摇了摇头,把脸转向一边。
顾客丁:这里的豆浆花多,中吃!(对芳芳)再给我来一碗。
芳芳又舀。
顾客丁:这是第二碗,你别盛那么满,我肚子里装不下的。
“呤——”桌上的破闹钟响了。
吴越:(放下长筷子,伸了一下懒腰)下班了——
芳芳同顾客结账。
小姑娘上,脖颈上挂着一把钥匙。
小姑娘:(对吴越)叔叔,卖两份油饼给我吃,好吗?
吴越:好,好!(挑两块大的,递给小姑娘,收了小姑娘的零钱)
小姑娘:(边吃边说)叔叔,你炸的油饼真好吃,我下次还要来买。(下)
众顾客下。
芳芳:(向顾客们挥手)欢迎再次光临!
吴越打开装钱的抽屉,先把零钱放进去,再把整个抽屉端到桌子上,清点起钱来。
吴越:(数钱)一十,一十一,一十二块三毛五。(挑出几张,归成一堆)除去成本八块三,净赚四块零五分。
芳芳转身整理案板桌上的东西。
吴越:(抓起先点出的一堆钱)芳芳,这是本金八块三,归你保管。(又点
出几张纸币)这些归你。
芳芳:(接过,连数也没数,就放入口袋)这里给你收拾一下。(下)
吴越:(上好门板,捶了捶腰)哎哟,我的妈,这腰怕要断了。辛苦了半天
只赚了这么点钱,还不够咱塞牙缝,真没劲!管它,先到康乐餐厅去乐一乐再说。这年头,放着钱不花才是傻瓜呢!(欲锁门,遍身找钥匙不见)
张旗上,从背后拍了吴越一下。
吴越:(不转身,也不抬头,不耐烦地)下班了,不卖了!妈的,这钥匙到
什么地方去了?
张旗:(不满地)你小子今天抖起来了。
吴越:(闻声,转身,见是张旗,一怔)是你?
张旗:哼!发财了,连大哥也不认了?
吴越:(懊丧地)开玩笑!才赚几个子,发的哪门子财?
张旗:你小子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大哥我?芳芳可是沾了你的光。来,
找个地方聊聊去。(拉吴越)
吴越:(不解地)上哪儿?
张旗:气派大点,新世界烤鸭店,怎么样?
吴越:(推托)那太好不过了。不过真不凑巧——我这会刚好有事,失陪了!
拜——
张旗:屁事儿!
吴越:改天吧!
张旗:(逼到吴越面前)咱哥们没有面子是不是?
吴越:(反戈一击)你请客?
张旗:我请客?等我发了财再说。你小子是去还是不去?
吴越:(见脱身不得,从口袋里摸出所有的钱,塞到张旗手中)拿着,你自已去吧!
张旗:你小子倒慷慨!(数钱)两块零五分,还不够买一只鸭腿。你他妈的
想留着钱买棺材怎么的?
吴越:(难堪地)我就这么点钱。
张旗:同鬼说去吧!
吴越:不信你看!(把全身的口袋尽数扯出,并抖了抖,钥匙掉出)原来你
躲在这里,找得我好苦。(拾钥匙)
张旗:(见确实没钱,失意地)你小子原来也是个存不住子儿的户头,我他
妈的算是看透了你!(扔钱给吴越)
吴越:(不服输地)你算是把我吴某的心思摸透了。这年头,咱有钱可不能
委屈了这伙计。(指肚子)怎么样,明天我来找你,上哪儿随你点。
张旗:(不相信地)明天就有钱了?哼!我张旗嘴巴再馋,也知道打俩耳刮
子. 我看,你干脆还是把油锅砸了卖铁算了。混个什么意思?
吴越:我是图个轻省、自在,不想发什么财。我要发财,不是吹的……
张旗:嚯,你还挺傲的。(轻蔑地)就凭你这肚子里存不住屁的德性,你的
个体户能发财,我张旗头冲下,脚朝天,倒着丁儿走三圈。
吴越:(抑住火气)咱哥们彼此彼此,别这样挤兑人。
张旗:(继续挖苦)别的不说,你一个月能净赚这个数,(伸出两个手指头)
我张旗就服了你。
吴越:(一惊)两千?
张旗:两百!
吴越:好咧!(用手撩一下额上头发,露出伤疤,牙一咬)瞧着,我三个月
不开钱匣子,也要拍出这六百的数来。
张旗:你能憋住三个月不胡花乱花,个体户能兴隆起来,我倒请你的客!……
吴越:说话算数?
芳芳上,闻声止步。
张旗:当然算数!小子哎,我再说一句:你三个月能凑足六百,老婆我替
你找了。
吴越:得了,一言为定!我就指望你了。
张旗:先别高兴得过了头。
吴越:不过话又说回来,万一到时候你找不出呢?
张旗:(高声地)那还有什么话说,我把妹妹嫁给你!
芳芳冲上,站在二人面前。
张、吴两人大吃一惊。
吴越:芳芳,你都听见了?
张旗:我们这是在……在开玩笑。
芳芳:(眼泪汪汪地)缺德,不得好死!(从口袋里掏出钱,掷给吴越)告
诉你们,姑奶奶不干了!(气冲冲下)
张旗、吴越面面相觑。
——幕 落
第二幕
第一场
第二天早上。
张家。
幕启:客厅里,芳芳正坐着想心事。
内姥姥声:“芳儿!芳儿!”
芳芳:姥姥,我在客厅里。
内姥姥声:“我还当你上班去了呢!”
芳芳:(赌气地)不去了!
内姥姥声:“是谁欺负你了?”
芳芳:是……
内姥姥声:“说出来,姥姥替你做主。我腿脚不便,嘴巴可不会不便。”
芳芳:(忙改口)没有人欺负我。
内姥姥声:“那——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去了?”
芳芳:(撒谎)今天盘点。
马凯上。又瘦又矮,腰板挺直,大方头颅,表情畏缩。
马凯:(怯生生地)芳大姐——
芳芳:(见马凯、热情地)是马凯啊,难得,难得!坐,坐!(拉过条凳,
用布擦了一擦)
马凯:(直着腰板坐下)大姐,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芳芳: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马凯:(环顾四周,见无旁人)大姐,如今个体户可真是多如牛毛、八仙过
海、各显神通、生意兴隆、财源茂盛……
芳芳:你是在掉书袋怎么的?
马凯:不是,我是在谈正经的。……可是,有的人钱挣得多了,会不会成
为新生资产阶级呢?我看过几本书,历史教训,前车之鉴,不可不知啊!大姐,我看你还是谨慎为上,小心为是吧!
芳芳:那只好把脖子扎起来。
马凯:(不解地)做什么?
芳芳:连饭也不吃岂不更为小心谨慎?
马凯:我这可是经验之谈。没准又来一次什么运动……
芳芳:还搞运动?再搞运动的话,中国人连粥汤也喝不上了。(一顿)你瞧,
国营的咱们进不去,大集体也人满成灾了。我又不能去顶妈妈的班,她才四十九岁。我们都有一双手,难道说就靠父母养活自己?咱自谋出路,凭劳动挣钱,没错!
马凯:芳大姐,经你这么一点拨,我茅塞顿开。说实在的,看着人家个体
户那兴旺发达的景象,我也跃跃欲试。大姐,你说,我能一举成功吗?
芳芳:你也想搞个体户?
马凯:是啊,咱又不缺臂少腿,怎可坐享其成。可是……
芳芳:有什么难处?
马凯:我这个人你也知道,叫我写写算算还可以。至于其他,我则是心有
余而力不足。
芳芳:你可以和人合伙干。
马凯:像我这样的主儿,有谁会慧眼识英雄……(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芳芳)
芳芳:(对马凯的处境深表同情,又苦于无力相助)这……
马凯:(旁敲侧击地)大姐,你们进口公司的生意如何?有没有发展的设想?
我可以替你们拟出一个初步方案来。
芳芳:(为难地摇了摇头)……
马凯:出现了什么挫折?
芳芳:(点头,又摇头)……
马凯:(凑上前)谁欺负你了?是吴越吧?
芳芳:(点头,又摇头)……
马凯:(顺水推舟地)同这种人共事呀,你得学会凶。你一凶,他就折服你了……
芳芳:其实,也怪不得他。
马凯:大姐啊,你这人别的方面都不错,就是心太善。俗话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呢!(见芳芳心不在焉)好,闲话少说,我还要回去写电影剧本呢!
芳芳:写电影剧本?早一个月就听你说过的。快要写好了吧?
马凯:没有。还只是……
芳芳:(接嘴)开了个头!
马凯:对!这头就是难开。再见了。(下)
屋后油炸饼摊传来吴越的声音:“芳芳!芳芳!”
芳芳闻声,忙躲入左边卧室,掩上门。
吴越进入客厅。
吴越:(四顾无人,自语)怎么,还没有起床?(敲右边斗室门)芳芳!芳芳!
张旗被吵醒。起床声,拖鞋子声。
吴越:(闻声,自语)起来了!(高声)芳芳,你动作快一点,我油锅还烧
在那儿呢!
张旗:(打开门,上身赤裸,穿着短裤)玩命啊,你小子!
吴越:(见是张旗,一怔)你不是……
张旗:一大早吵得人觉都睡不好,还说我不是!
吴越:(辩解)我不是……
张旗:这就对了,明明是你不是嘛!(指了指对面房门,一语双关地)还不
去向人家道歉!
吴越露出为难的神色,示意说昨天的事情责任不在他,要张旗一道去向芳芳道歉。
张旗不耐烦地摇了摇手,转身回屋。
吴越:(无可奈何地,走到左边门前)芳芳!芳芳!
内无声。
吴越为难地摇了摇头。
张旗穿好长裤,反穿衬衣,乱扣纽子出。
张旗:(走到吴越身边,示意说让他来,故作柔和状)芳——芳!芳——芳!
(自语)不应!(拉吴越)还是你来吧!
吴越:(带哭腔地)芳芳,油锅冒烟了!
张旗:(对吴越)你小子连谎话也不会说,油锅冒烟你能看见?还是让我来
吧!(对屋内)芳芳,我的好妹妹——姑奶奶,哥哥向你赔不是,给你作揖。你“老”起来吧!看我给你拿大顶。(自语)还是不应!(对吴越)大哥真的不行了,还是你小子来吧!
吴越:芳芳,顾客们的肚皮饿炸了,不,饿瘪了,可是你我的罪过。(略停)
芳芳,咱又不是客人,不要拿糖果了,快出来吧!
内芳芳忍不住“嘻”地一笑,走动声。
张旗:(闻声)有门儿!(向吴越伸出了大拇指)
门环拉动声。
芳芳:“说好听的,好商量。你这么说,偏不出来!
吴越:得,我算服了你,成不成?
芳芳:“别以为我好欺负。”
张旗:我们全不敢了。
芳芳:“要我出来,得依我两个条件——
吴越:一百个也依你。
芳芳:“从今以后:一,谁也别作践谁。满嘴胡说八道,把我作赌注
可不行??”
吴越:敢情买张狗皮膏药封住这嘴巴更省事。
张旗:别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