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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征文】动荡的镜子(小说)


作者:付欢春 进士,6822.8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7788发表时间:2014-06-13 17:15:37
摘要:傅诚听到“动荡的镜子”,感觉这话很有味道,心想:“何止动荡啊!这镜子里塞满了东西:有追求狼性管理的利益链;有良心与理性的人夹在正反两面求生;有不择手段捞取政绩的人渣;还有见风使舵的坏肠子司机;甚至有不管他人死活而唯利是图的低能儿……有正义有邪恶,更有不一样的心。那么,自己是哪一种呢?”


   “啊,这么快啊。这样吧,我现在不在办公室,弄不了。你打电话给万海芸,她在办公室里。我没来之前,不就是她做工资表嘛。”喻纤彩道。
   “好的。”傅诚说完,又忙着打电话给万海芸。
   “这个啊,难!”万海芸在电话的那头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傅诚紧跟一句。
   “你想啊,这工资表都是人家制定出来的,是没有破绽的。”万海芸分析道:“除非……”
   “除非什么?快说。”傅诚道。
   “除非你把陈谷子烂芝麻的历史都挖出来,还兴许有点作用。”万海芸启发道。
   “哦,我懂了。”说完,傅诚挂掉电话,随即就拨通了老职工胡一妹的电话。
   ……
  
   (5)
   二分公司的办公室集中在三楼,有风从走廊穿过,使得走廊显得空荡荡的。傅诚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到达。他慢慢地走在走廊上,思想却不停地转。突然,陆军口里咬着一个桃子笑嬉嬉地从一个办公室的门里小跑着出来了。一个声音回荡在走廊处:你这个死陆军,又在偷吃!陆军一边嬉皮笑脸地回了一句“我自己买的”一边朝傅诚的方向跑来,并朝傅诚说了一句,“到第一间的会议室里等。”
   于是,傅诚又折回,走进了会议室。一进门,对面墙上的一行红色字体十分得醒目:永远跟着党走!一张大而长的椭圆形会议桌放在了中间,使得会议室显得宽敞。傅诚并没有找椅子坐下,而是在左手的饮水机边拿了一个一次性的纸杯子,接了一杯热开水,坐在了窗子旁边。许久,他又起身想去厕所。一出门,正与一位身穿黑色短袖衬衫,马脸,提着一个黑色提包的中年男子不期而遇。那男子低着头,傅诚总感觉对方似一股阴风从地沟里刮来,令人像吃了苍蝇一般极不舒服,心想:“这人是谁啊?讨厌!”
   职大会按时举行,在二分公司李经理的开场白之后,再由副总柏飞作简短的引导,说是开诚公布。于是乎各个队长便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傅诚注意了那个马脸男子,他只是在人家热议的情况下支吾了再三句。而陆军似乎热血沸腾,以院校线路1线的劳动强度说话,并以兄弟线路5路的工资待遇相比较,说出了1线涨工资的充分理由。喻纤彩对陆军的直抒胸臆竖起了大拇指。不过,柏飞却不紧不慢胸有成竹地道:“我们的工资表的制定,是以面带点的。有时候,工作是不能够做得过细的。你可以跟司机们说,如果你觉得5路的工资水平高,那你就选择去5路嘛。”一时间,柏飞的慢条斯理令陆军吃了个闷葫芦,人像霜打的茄子,心想:“坐着说话不腰痛,司机们都走了,1线谁来开车啊。”这一点倒在傅诚的意料之中,他望着陆军只是笑。
   但是,柏飞的有条不紊仍在继续,“至于涨工资,要有一个尺度。比如像陆队长说的,1线工资水平低,就可以在今后加薪的力度上大一些。其他线路工资水平高的,就暂时不加或是少加。标准是都不能够在原有的工资水平的基础上减。”这一席话语,直令傅诚开心,一个劲地夸赞,“说得好!”喻纤彩附着傅诚的耳朵,小声道:“好是好,可我们没有争取到啊。”傅诚笑而不答,仍津津有味地听着柏飞的高谈阔论。柏飞说:“现在,我也听到一些马路消息,说公司缺员是因为我执行的新的公交运行模式弄的。其实,主因并不是这样,而是我们的公交驾校没有招生的资质。一边我们的司机因各种原因辞职,另一边我们没有培养出新的驾驶员来补充血液,从而导致驾驶员断档。在这期间,是考验我们管理人员水平的时候。如何合理地利用现有的人力资源,但又不伤及司机们的劳动强度,是一个课题。”最后,柏飞将话题一转,“好了,我想听听司机们的意见。”
   “我想说说院校线路1线的一些情况。”
   与会的张平本想叫坐在他对面的一位驾驶员发言,却不想傅诚高高地举起了一只手说道,并起身想走到最前面去。这劲头弄得与会者都哈哈大笑。柏飞也眼前一亮,急忙用手示意,“就坐在原位说。”
   傅诚又坐下了,用清晰而标准的普通话娓娓道来,“1线存在着‘一少三难’的现象。一少,就是如陆军队长刚刚说的一样,工资偏少。众所周知,1线原来隶属三分公司。在以班次算工资时,是以每班十六块的标准发放工资的。但1线到了二分公司,就是以十一块每班的标准折算到现在的新的公交运行模式下的工资表里的。刚刚柏总说了,工资是不减的。但是,1线是减了的啊。”
   “减了,而且是大幅度减少了。”这时,陆军向傅诚竖起了大拇指。
   “对,减得太多了。”傅诚又帮衬一句。
   “那劳动强度……”柏飞道。
   “劳动强度,增加了。线路延时了三个小时。”傅诚赶忙接嘴道。
   柏飞转向了陆军,“他提的问题很好。但是我们要弄清楚是真减还是假减,要看劳动强度是否增还是减。”
   “没有没有,还增加了劳动强度。”喻纤彩也随着陆军争辩了一句。
   “嗯,说得很好。”柏飞又转向了傅诚,“你继续说下去。”
   “三难:一难是加油难;二难是修车难;三难是线路终点调头难。”傅诚继续道。
   “嗯,不错不错,说得问题真不错。”柏飞用手指着张平一个劲地点头,“这些你们要记录下来,酌情考虑解决。”
   就这样,会议在傅诚的精彩发言下结束了。与会的队长与司机们都用赞叹的目光望着傅诚。因此,傅诚声名远扬。
  
   (6)
   职大会过后,陆军整个人都轻飘了,敢情像打了一次胜仗一般。早晨的太阳都爬上了树梢,他还在呼呼大睡。这个时候,张平却开着自己的小轿车停在了院校线路1线的调度室门口。张平上了一下洗手间正要离开,却被黄晔逮个正着,“张经理,我们的班委要跟您说个事。”说完,黄晔向傅诚与另外一个班委戴南使劲地使着眼色,“四百块的安全奖励啊,春运的。”
   “什么事?”张平转身询问。
   傅诚倒觉得这事没什么问的,因为副经理吴少根已经明确表示下个月补发了。戴南倒是抢先一步,“就是春运期间的安全奖励的事,有没有?”
   “有。总公司不发,我们分公司补发。”张平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这时,从调度室里走出来一位2线的驾驶员。黄晔立马向其炫耀,“是吧,我们争到了奖金。”傅诚笑了,“还是会哭的娃娃有奶喝!”大家伙兴奋好一阵子。只是这兴奋劲没有延续多久,就傅诚跑完一班的时间,分公司办公室主任钱相好就打电话过来了。
   “傅诚,你打电话给张经理,说安全奖的事,对吧?”钱相好按捺住情绪问道。
   “没有啊。”傅诚感觉到莫名其妙,敢情有些不好的苗头,遂向调度室外的空地走去。
   “还没有啊,刚才张经理跟我说的。”钱相好逼问一句。
   “没有没有,哪跟哪啊。”傅诚一头雾水。
   “还没有,人家张经理还会乱说啊。你的安全奖不是早就发了吗?两百块,打在场建设一栏里。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来问我啊,经理又不知道明细。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全二公司只有十个人才会有,你评到了。”钱相好终于按捺不住情绪,有些不满。
   “哦,我明白你说的什么了。是早上张经理来调度室了,我们班委就顺便问了春运期间的安全奖励的事。不是我问的,也不是你所说的两百块钱的事,而是春运期间的安全奖励,四百块。”傅诚终于从钱相好的话语当中缓过神来。
   “哦,经理去了你们那里,那怎么回答的呢?”钱相好道。
   “经理说了,总公司不发,分公司补发啊。”傅诚道。
   “不是说总公司的奖励不到位,我们分公司就只奖励前十名的吗?这事弄的……”钱相好显得为难起来。
   “不是啊,是每个人都有的,有这么回事啊,而且队长一直都说有的,就是不见奖励到位啊。现在您又这么说,这叫我怎么回司机们啊?”傅诚也急了起来。
   “那就听经理的吧,经理怎么说就怎么的吧。”钱相好说完,就把电话挂掉了。
   接完电话,傅诚一脸的不悦回到了调度室,将这事向黄晔和盘托出。两个人都相对无语了。只是陆军在睡梦中被急招去了分公司的办公室,被领导狠狠地骂了一通。理由是,没有对相关文件做好细致而准确的宣传,弄得下层单位不安分守己。可司机们心知肚明,各个领导们都言语不一。一时间流言蜚语满世界飞了起来,说什么正处在换界的当口,领导们把钱都用在了“攻关”上了。
   这可苦了陆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情十分得郁闷,遂将心一狠,干脆不上班了,拿起钓鱼杆去钓鱼了。他回来的时候已是夜幕,带回来好多活蹦乱跳的小鱼。
   “你就这本事,尽是小的。”妹子不假思索地调侃了一句。
   “大的都得了脑膜炎,死掉了。”陆军接着嘴添了一句堵。
   “怎么了,撞枪口了是吧?”妹子用眼睛白了一下陆军,就去阳台收衣服去了。
   陆军心里堵得慌,爬上了床,两个眼珠子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脑海里不停地浮现起了近段时日的工作、人情世故。不知不觉地,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里,他独自一个人走在马路上,顺子开着车,鬼使神差地出了交通事故……一下子,围上来好多的人,他抱着鲜血淋漓、身子骨直哆嗦的顺子,一个劲地大哭,并撕心裂肺地叫着顺子的名字。这可把睡在一侧的妹子吓醒了,不住地摇晃着陆军,“醒啊,军,你可不要半夜三更来吓唬我。”陆军被这一折腾,终于醒了过来,全身热得湿透了。
   妹子赶忙倒了一杯凉水递了过来,并用毛巾帮着擦拭陆军的脸,“你是怎么了,近段时间魂不守舍的。”
   “没事,就是工作不顺心,郁闷!”陆军一仰脖子把茶一口喝完,然后用手在嘴唇上用力地一抹。
   “依我说,你那为人民服务的破工作,不要也罢。不指望你往家里递钱,却也不至于赚回来一大堆的窝囊气吧。看你熊样,还半夜里做恶梦。”说着,妹子打了个哈欠,“去洗个澡,到冰箱里拿点吃的东西吧。这次你单位换界,我看你还是下来得了,一心一意为我的小生意分担点。”
   “是得考虑考虑了。”说着,陆军夺过妹子手上的毛巾,长出了一口气,遂下床去了洗手间。
  
   (7)
   很快的,就有一个传说在公交被传开了。说的是这次的换界应聘会上,竟然有一个人当着高层领导的面说新的公交运行模式不好。所以他的小官职不保了,被立刻削掉了队长职务。只是这名胆大包天的原队长的姓名,被传者都不直说罢了。而院校线路1线又开始不安稳了。车队里疯传陆军升官了,被调到分公司稽查科当科长去了;另外一个版本是传陆军调到四公司去了,降职了,当副队长了。反正陆军被调离了。自然而然的,那春运期间的四百块奖励也就随之打水漂了。二分公司委派了一名安全经理过来向驾驶员们解释,说陆军如何失职失误,公司如何囊中羞涩,又以权力至上而下地施压,算是给了驾驶员们一个似乎合理的交待,更是瞒天过海地涉险过关了。第二日,就有司机说这个安全经理也脚底抹油,调到四分公司任职去了。
   不过,有一个情况确实属实:院校线路1线的司机们,心散了。
   一日,傅诚无精打采地从调度室的洗手间里走了出来,意外地,与一个提着公文包的似曾相识的男子不期而遇,心想:“好熟悉的马脸啊!”傅诚正在纳闷。黄晔走了过来,“刚刚走过去的,是我们新来的队长图永奉。傅诚,你是班长,作个宣传。下个月开始,跑双班的,一部车子转七班;跑单岗的,一部车子转五班;双班的司机‘跑早收末’。”
   “扯蛋,谁讲的?”傅诚道。
   “新来的队长。说是加薪不现实,大家多跑出班来,也就当为自己加工资了。”黄晔说这话时一点表情都没有。
   傅诚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出了调度室的门。一石激起千层浪,院校线路1线又骚动了起来。司机们逞着跑班的间隙,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这又要跑七班,人家不把我们当人,当机器啊。”周小俊牢骚满腹。
   “不是说了,是为了增工资嘛。”曾远打趣道。
   “还涨工资,不降就是好的。现在我们双班都要好晚回家咯。”刘月道。
   “做不了,不做了。”关公月直摇头。
   “争工资,争到两毛钱一个小时,傅班长还跟搏了命一般争回来的。我看啊,大家都不要干了算了。”王依奋皱起了眉头。
   ……
   傅诚听着,并没有发话,自己一个人走开了。他心里想着,这增加班次提高驾驶员的劳动强度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薪水这一块。原先是以六班制来核算工资的系数,这回又冒出来一个七班制,工资系数不就自然而然地往下降了吗。傅诚越想越害怕,索性打了个电话给万海芸。
   “现在,不是能够跑出七班吗?”万海芸在电话的那一头笑道。
   “话不能够这么说,这七班,是司机为了能得单岗的那一块工资而赶出来的。1线是跑不出七班的,这你很清楚啊。”傅诚道。
   “也是。早上的司机没有一该休息,连上厕所也得赶。”万海芸道。
   “再说了,六班制里,双班的司机都能够完成国家明文规定的工作时效167个小时的工作量,而且大大超越了。这来个七班制,是个什么说法呢?”傅诚道。
   “也是,我也不知道啊。之前陆队在的时候,我可以跟他商量的。我跟现在的图队不熟,也没办法。”万海芸显得为难。
   “我都怀疑是不是有人想把1线车队搞垮。”傅诚道。
   “其实,你是车队的班长,可以主动跟图队谈的。当然,我不好主动去谈这事,因为人家图队没有主动找我谈啊。但当图队谈到这事时,我会说的。”万海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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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切都是为了加工资,然而非但没有加还增强了劳动强度,变相的降低了工资系数。春运期间的四百块钱安全奖励最终也在领导的一次次敷衍中打了水漂。同时也道出了公交行业的现状。也告诫大家不能疲劳驾驶,容易出事故。1线人心溃动,乱事如麻,如风中动荡的镜子,正如那句经典台词:“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小说着力写1线的“乱”,而且“乱”贯穿全场,为动荡做了很好的铺垫和映射,到文章最后依旧没有平息“乱”的场面,回味悠长,效果很好。欣赏了,问安作者。【菊惆】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406160005】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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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菊惆        2014-06-13 17:19:33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啊。问好付兄。
王者的忧伤
2 楼        文友:伍召刚        2014-06-14 09:14:57
  非常欣赏你的小说,希望以后再江山文学网共同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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