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说，今儿是我出去回来晚了，要不然……”苏芬一看来福走了进来，不快地说着。
　　 李皓平看到来福求救的眼神，连忙拉着苏芬的胳膊说：“二娘，来喝杯茶，您消消火别生气，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呢。”
　　 苏芬给了来福一个算你走运的眼神，转脸笑眯眯地说：“好好好，二娘不生气，你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呢？”
　　 李皓平说：“就是挑几个我们李府的丫环伙计，让他们给红梅她们做模特呀。”
　　 苏芬听了李皓平的话，忙吩咐福贵：“福贵，去把我们李府的丫环和伙计都找来，让他们在院子里集合。”福贵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福贵就来汇报：“太太、少爷，人都到齐了。”
　　 苏芬拉着李皓平的手，被李皓平扶着走到了院子里，只见丫环和伙计们二十多人分别站成两排，在院子里议论着什么。
　　 李皓平松开扶着苏芬的双手，抬起胳膊拍了拍手说：“大家安静，大家按照高矮顺序站好，我有事要跟大家说。”
　　 那些人齐声道：“是，少爷。”然后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排起了队。
　　 李皓平首先走到丫环们的面前，前前后后来回走了两回看了两遍后，指了指其中五个长得清秀的丫环，随后那几个丫环便另外列队站在了一边。他又走到伙计的面前，又是来回走了两次看了两遍后，又挑出了五个高矮胖瘦不一的伙计。然后回头对红梅说：“红梅，你看这几个人怎么样？”
　　 红梅走到那几个挑出来的人面前：“你们一个一个走到我面前转两圈。”丫环和伙计们在疑惑中，挨个在她面前转了两圈，然后又站了回去。红梅转身对李皓平说：“明天上午我就开始动手，为他们每人做一套不同颜色的衣服，等做好后，就按你说的办。”
　　 三天后，当李皓平看着眼前的十个穿着新衣服的丫环和伙计们时，瞪大了眼睛，惊奇地说：“红梅，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只是看他们每人转了两圈，怎么就能给他们做出这么合身的衣服呀？”
　　 红梅但笑不语。牡丹笑着说：“姐姐可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呢，她从来不用手和工具给人量身，你只要在她面前转两圈，她就能知道你的尺寸。”众人听了她的话，唏嘘不已。
　　 来福看着那十个穿着新衣服的人，感叹着说：“啧啧啧……看他们穿上红梅和牡丹小姐做的新衣服后，哪里还像丫环和伙计呀？一个个愣是从丫环伙计变成了小姐少爷似的。少爷，您常说人靠衣裳马靠鞍，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呀？”
　　 李皓平叩了一下来福的额头，笑着说：“来福可教也。”他说完来福，又对那些穿了新衣服的下人们说：“你们几个别光顾着欣赏自个了，都到门外，两边排开站好去。”
　　
　　 （四）
　　
　　 一辆华丽的马车从红梅牡丹成衣店的旁边经过。随着车帘掀开，一张精致的脸蛋儿探了出来。她看到旁边有一群人围着什么，像看到什么稀奇玩艺儿一样，正议论纷纷，她就对赶车的车夫说：“胡叔，你停一下。”赶车的胡叔马上把车停在了路边。他看小姐准备下车，赶紧将车前的小凳子放在车边，让小姐踩着凳子下来。于是，一位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粉红色蕾丝滚边洋裙的漂亮女孩儿，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叫林彩霞，是沈阳商会会长林清风的独生女。胡叔走在她前面，为她挡开拥挤的人们，她就顺着胡叔挡开的道走了过去。当她看到眼前排列开来的十个男女时，眼前一亮。她自小在国外念书，一直觉得中国人的衣服没有外国的洋服好看，今天看到眼前的十个人穿的衣服，她才突然发现，原来中国人的衣服也这么好看。
　　 她旁若无人地走进店里，对迎过来跟她打招呼的红梅点了点头，然后就自顾自地看着店里的衣服。
　　 红梅看她看的差不多了，才走到她身边，礼貌地说：“你好，请问有喜欢的款式吗？如果有的话，我们可以给您订做。”红梅一看眼前女孩儿的打扮，就知道她是富家小姐，而富家小姐夫人们，往往都喜欢订做衣服。
　　 林彩霞转身看着红梅说：“听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红梅道：“是的，我们是刚来沈阳的。请问有喜欢的衣服吗？”
　　 林彩霞再次答非所问：“在你们这儿做一套衣服需要几天？”
　　 红梅说：“如果做净面的，一个时辰就好，如果需要绣花，那就需要一天。”
　　 林彩霞不敢相信地说：“这么快？几个人做呀？”
　　 红梅笑道：“净面的我一个人做就好，如果要绣花，那就要我妹妹跟我合作了。”
　　 林彩霞不相信红梅说的是真的，就想试试她。她挑出一件短袖的净面绸缎旗袍，对红梅说：“那你帮我做一件跟这个一模一样款式和布料的，颜色嘛……就湖蓝色的好了，我就在这儿等着。”
　　 红梅绕着林彩霞转了一圈，然后说：“您请稍等。”说完，就转身去挑布料了。
　　 红梅挑好布料，把布料放在中间的长桌上铺好，拿起做记号用的笔在布上画着。
　　 牡丹给林彩霞泡了一杯茶端了过来：“您请坐着喝杯茶休息一会儿。”林彩霞说了声谢谢，便坐在了椅子上，她感到很疑惑，为什么她不来给自己量身呢？
　　 不一会儿，红梅便画好了记号。然后拿起剪刀，挥洒自如地剪了起来。她这所有的动作，都看在了林彩霞的眼里，这更让林彩霞困惑了。
　　 不到一个时辰，红梅便将一件旗袍做好了。她站起来，拿起衣服抖了抖，然后递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的林彩霞：“您试试看满意吧。”说着，便在牡丹的帮忙下，把一个屏风拉开放在墙角。
　　 林彩霞接过衣服走到屏风后面，不一会儿走了出来，那个刚才还穿着洋装的她，俨然就成了一位身材曼妙，婀娜多姿的东方美人啦！她前后左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笑着说：“厉害，不得不佩服你。”
　　 红梅笑着说：“过奖了，您满意就好。”
　　 林彩霞走到屏风后面，将自己换下来的洋装叠好，然后走了出来：“麻烦帮我把我的衣服装好，今儿我就穿这身衣服了。”她把衣服递给红梅，然后又说：“你再帮我做一件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在胸前绣上你认为合适的花样。”
　　 红梅将包好的衣服递给林彩霞，然后问道：“请问有什么特定的花样吗？”
　　 林彩霞笑着说：“你看着办吧，我相信你的眼光。你算一下需要多少钱，今天我一起付了，明天我让丫环过来取衣服。”
　　 当李皓平带着来福，推开人群，走进进店里的时候，和付钱后正往外走的林彩霞擦肩而过。林彩霞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时候李皓平也正回头看她。林彩霞皱着眉头想了想：“你是不是叫李皓平？”
　　 李皓平笑着说：“是的，请问你是……”
　　 林彩霞说：“我是林彩霞呀，你小时候跟你爹一起到商会开会，我们在那里遇见过，你不记得了？”
　　 李皓平尴尬地笑了笑：“哦，对不起。”
　　 林彩霞也笑着说：“没关系，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李皓平说：“慢走。”李皓平看着林彩霞走出去了以后，走到红梅身边：“情况怎么样？”
　　 红梅笑着说：“她是我们的第一个顾客。”
　　 李皓平说：“不错，刚试验不到半天就有顾客了。相信以后生意会越来越好。”
　　 林彩霞刚走到自家大门口，便看到一个穿着红衣裙，画着浓妆，下巴上一颗黑痣，扭着肥胖的身体往外走的女人，当那女人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还满怀欣喜地看了她一下。当那女人走远后，她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林彩霞走进客厅，看到爹娘正在开心地商量着什么事情，就走到娘亲的身边,甜甜地叫道：“娘，您跟爹在说什么这么开心呀？”
　　 林太太拉着女儿的手说：“彩霞呀，刚才有媒婆来给你提亲呢，对方一表人才，他的父亲还是沈阳首富呢，你说爹娘能不高兴吗？”
　　 林彩霞一听有人向她提亲，马上胯下了脸，生气地说：“娘，我才不要嫁什么首富不首富的，我的婚姻我要自己作主。”
　　 林太太道：“傻孩子，别乱说话，自古婚姻都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可不许说傻话，让别人听了笑话。”
　　 林彩霞一听她娘亲的话，就急了：“娘啊，都民国了，现在婚姻都是自主的了，还谈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太太刚要说话，她又抢在前面说：“反正我不管，我要嫁的人一定要是我自己认定的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清风说话了：“好！我林清风的女儿就是好样的，跟你爹我一样的个性。乖女儿，告诉爹爹，你看上了谁家的小子，爹爹为你作主。”
　　 林太太无奈道：“老爷，女儿不懂事，您怎么也跟着瞎胡闹？”
　　 林清风说：“这就是你不懂了，有道是知女莫若父，我们家宝贝女儿的婚事就按她自己想的来办。”
　　 林太太看老爷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不再坚持了：“那彩霞你说，你到底是看上哪家的孩子了？”
　　 林彩霞可是个在外国读过书的新时代青年，她毫不做作也不扭捏：“李兆南之子李皓平是也。”
　　 林清风一听，拍了一下巴掌：“啊呀，原来是他呀！我说是什么有三头六臂的人，能入我家丫头的眼呢，原来就是那小子。好好好，那小子不错，爹爹喜欢！好，改天爹就找人给你说亲去。”
　　 三天后的上午，林清风便带着林彩霞和林太太，不请自来地到李府作客了。这商会会长上门，李兆南自是要热情相迎的，一番客套后，林太太和林彩霞，被苏芬拉着到后院去赏花，林清风也被李兆南请到了客厅坐了下来。
　　 待丫环上了茶出去了以后，林父说道：“贤弟，听说你家皓平回来了，怎么不见他呢？”
　　 李兆南疑惑道：“皓平他有事出去了，怎么?林兄找皓平有事吗？”
　　 林清风是个爽快人：“不知道你家皓平定亲了没有？”
　　 李兆南犹豫了一下道：“皓平小的时候是定过一门亲事，不过现在都民国了，我们做父母的也不好干预儿女的婚事，还是看他们自己的意思吧，有道是水到渠成嘛。”
　　
　　 林清风听了李兆南的话，不自然地笑了笑：“呵呵，贤弟所言甚是，所言甚是。”然后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李兆南看林清风欲言又止，就说道：“林兄有什么事直管说，不用客气。”
　　 林清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本来不想说的，可是为了我那宝贝女儿的幸福，我还是要说。”
　　 李兆南说：“林兄请讲。”
　　 林清风道：“我想给你家皓平说门亲事。”
　　 李兆南惊讶道：“哦，林兄的意思是？”
　　 林清风感叹道：“实话跟贤弟说吧，我那闺女看上了你家皓平了，就是不知道你家皓平是什么意思。”
　　 李兆南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那等他回来我问问他。不过……”李兆南想说孩子们的事情，我们做父母的还是别去干涉，可是他不好意思就这样直说。
　　 林清风看李兆南似乎有些为难，忙说道：“不过贤弟别担心，要是他们都愿意了，我们自然是乐见其成，若是实在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勉强孩子们。”
　　 就在这时候，李皓平把红梅和牡丹接回来了。这几天他一直帮着红梅和牡丹忙着店里的事情，还别说，那模特效应还真不错，已经有好几户客人都到店里要求订做了，架子上挂的成衣已经抢购一空了，他正准备找人给红梅她们打下手呢。
　　 牡丹边走边和红梅说：“姐姐，我们吃了饭后别耽误，赶紧去店里，我一个人绣花现在感觉可紧张了。”
　　 红梅说：“是啊！我们现在可不能懈怠，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我们可要把握好了。”
　　 他们一边聊着天，一边走进客厅，这才看到客厅有客人。李皓平忙打招呼：“爹，这位是？”
　　 李兆南说道：“皓平你可回来了，你林伯伯刚好说找你有事呢。”
　　 李皓平疑惑道：“哦，请问林伯伯找我有什么事情？”
　　
　　 （五）
　　
　　 林清风这是第二次见到李皓平，那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转眼多年过去，他都长成大人了。他情不自禁地站起来，盯着李皓平好一番打量，那可真是越看越喜欢。
　　 李皓平见李清风只是盯着他看不说话，感觉有些别扭：“林伯伯？”
　　 林清风这才反应过来，他笑着问李皓平：“皓平啊，你今年二十三岁了吧？”
　　 李皓平道：“是的，我的生日比较早，开了年就过了二十三岁，现在算是二十四岁了。”
　　 林清风又问道：“那你都这么大了，可是到了成家的年龄了哦，跟林伯伯说说，你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李皓平听到林清风的问话时，心里浮现了自己七岁那年跟红梅说话的情景：“红梅妹妹，你一定要等我，等我长大了来娶你做我的娘子。”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而红梅看到他点头的时候，明显有些失落的样子。
　　 林清风以为他跟自己的女儿认识，自己的女儿说喜欢他，那他喜欢的就应该是自己的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露骨，于是就说：“好好好！有心仪的姑娘好啊！咱们爷们儿做什么事情都要放开了胆子去做，既然有心仪的姑娘，那就大胆地去追吧，啊，哈哈哈。”林清风说完，才注意到红梅和牡丹，便问道：“贤弟，这两位姑娘是？”
　　 李兆南忙站起来说：“她们俩是我的侄女，红梅、牡丹，快向林伯伯问好啊。”他回答完林清风的话，然后又让红梅姐妹跟林清风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