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征文★小说】收获的季节
很快灶台就搭好了,锅碗瓢盆柴油盐酱醋也都买回来了,爱干净的稻穗就开始撸胳膊挽袖拿起抹布舀来了一盆水东擦西抹起来,很快做饭的地方就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勤快的稻穗把厨房门一关又到大家伙住的工棚里一顿收拾,都收拾好后才去做饭,三十多人的饭菜也不是好做的,众口难调啊。不过稻穗尽量把单调的饭菜做得可口些,偶尔还腌制点儿小咸菜给大家调换口味。手脚勤快的稻穗一天没有闲着的时候,空闲了就给大家洗洗衣服袜子,刷刷鞋,缝缝补补,就算哪一顿饭菜做得不可口了,大家看在她帮自己做的那些事也抹不开说她啊。相反每次下雨天不能干活了,总会有人帮稻穗拎水抱柴烧火做饭,因此稻穗和大家的关系处得很融洽。
转眼稻穗来到工地一个月了,也是到了大家开支的日子。
吃过晚饭后,周刚夹着个包来到了工棚,大家的眼睛都纷纷地扫了一下周刚的包。只见周刚不紧不慢地在板铺上坐下,然后对大家说:“别吵吵了,都坐下,我先说几句再给你们开支。”室内很快就安静下来了,周刚摆着一副老板的派头说:“一晃我们已经干一个月的活了,大家的活干的咋样自己都知道,我心里也有数,有偷奸耍滑的那几个人要注意了。下个月要是还不改,我可就要扣你的工资了,别到时候说我没提醒你”。室内由鸦雀无声变成了窃窃私语。周刚又接着说:“都别说话了,是谁谁知道,以后自觉点儿。下面我就给你们开支。”周刚说着拉开皮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笔记本,上面记着所有工人的出勤情况,周刚一边念着工人的名字和钱数一边从包里往外拿钱。所有人的工资都发完了才听到周刚喊:“做饭的稻穗满勤一千五百圆”。稻穗伸手接过起早贪黑忙了一个月的辛苦钱,砸吧砸吧嘴有点不是滋味,一起出来的人挣的工资竟然都是自己的两倍,要是……想到这稻穗站起身来用手拽拽了衣服,然后对周刚说:周头,你这工地还用力工吗?我想干力工,我家孩子上学着急用钱,你就行行好再找一个做饭地,让我跟着他们干力工活吧,我能行的。”周刚看了稻穗一眼说:“你看看这偌大的工地哪有女人干力工活的。”“周头,你放心,我不会比他们少干的,要不明天我干一天你看看,周头,我也知道力工活不好干,可我真的需要一个挣钱多一点儿的活,我家两个孩子上学就靠我一个人挣钱,你就行行好,我不会比他们少干活的。”稻穗的话情真意切,说的屋里所有的人心里都酸酸地。其实稻穗来到工地做了一个月的饭,她干活是啥样周刚的心里都清楚,此时又听稻穗话说的如此可怜,激发了周刚的同情心。他说:“那好吧,我明天就再回去找一个做饭的,在人没来之前你还得再做几天饭,等到时候你干不了力工活我们再说,好不。”“太好了,行,谢谢周头。”稻穗对周刚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由于工期限制的紧,周刚带来的这三十几个人根本完成不了任务,于是他又从劳务市场雇来了十个湖南木工。
湖南人的到来让稻穗做菜时有点手足无措了,她不知道自己做的菜湖南人爱吃不,于是她就仔细地观察了两顿饭,发现他们饭菜吃得很少。以前听老辈人说起过湖南蛮子,人性格倔强,但很守诚信,爱吃酸辣之物。于是稻穗在做菜的时候就早点下手干,做两份菜。先把湖南人的菜多放一点醋和辣椒,做好后再做他们吃的菜,尽管很麻烦,但是看到湖南人吃饭菜时脸上的笑容就知道自己的累没有白挨。
转眼又是三天过去了,到了第十天头稻穗总算把周刚找的做饭师傅给盼来了。稻穗把厨房里的事情和新来的做饭师傅范大姐做了个交代,然后就准备去干周刚给她在工地安排的活了。
天刚要放亮,稻穗就醒了,要知道她每天都是这个时候起来给大伙做饭的,但是今天不一样了,自己不用起来做饭了,稻穗翻身看看和自己在一起睡觉的范大姐还在打着呼噜,她就用手推醒了范大姐,告诉她该起来给大伙做饭了,要不就晚了,范大姐起来后稻穗翻来覆去地也睡不着,她狠狠地骂自己真是犯贱,咋就睡不着了呢。
今天是稻穗第一天和男人们一样在工地上搬砖和泥上灰,偌大的太阳像火一样烤着她的脸她的脊梁
倔强稻穗咬牙挺着,和男人一样一刻也不停手地干。工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这可是个新鲜事,男人们都时不时地抬头看她一眼,然后忍不住叨咕上几句:“这是谁家的娘们啊,真厉害,家里爷们死没了,咋舍得让女人来干这么重的活呢?”好不容易十三个小时工作时间到了,太阳也落山了,稻穗随着收工的人们回到了住地,她感觉自己的两只脚麻木的像木头一样,于是她赶紧打了一盆水到门口,把自己的脚泡在水里,两只脚一沾到水立马火燎的一样,稻穗把一只脚放到盆沿上,看到脚底板上磨出了一个指甲大的水泡,稻穗咧着嘴想用手把水泡挤破,这时几个湖南人回来经过她的身边,稻穗就听见有个人说了句:“别挤,用针挑。”因为在一起时间长了,稻穗也能听懂他们说话了,可这句话是谁说的,稻穗还真不知道,她抬头想看看是谁说的,可是人已经都走进屋了。
倒水洗好脚回屋,饭已经做好了,大家拿着小盆缸子去盛饭舀菜,湖南人却找不到自己爱吃的酸辣菜。他们问范大姐,范大姐说:“我没功夫给你们做三拨两样的菜,你们就将就吃吧。”湖南人看着范大姐高声说:“稻穗咋可以呢,为啥你就没工夫呢?”范大姐也来了脾气:“她能做,那你们让就她给你们做啊”。大家眼看着要吵起来就赶紧过来相劝,这时有人把周刚找来了,湖南人就和周刚说:“周头,我们实在是吃不惯范大姐做的菜,每天吃不饱饭咋干活啊,这不是一顿两顿的事,你看这样行不?每天让稻穗早下班一个小时给我们做一顿菜,她的工钱我们几个人出,要不她的活我们干也行”。为了按时完成工程,周刚只好答应他们每天让稻穗提前一小时下班给湖南人做菜,这样对于稻穗也是一种照顾。这样稻穗就和湖南人接触的时间多了,他们总是邀请稻穗吃他们的酸辣菜,看着稻穗被辣的吐着舌头眼泪直流,他们就忍不住哈哈大笑,每当这时总会有一个人给她递过来湿毛巾,稻穗也顾不上看是谁,抓过来就在脸上擦。
稻穗的辛苦;稻穗的倔强;稻穗的勤劳;稻穗的干净麻利都被一个湖南人看在眼里。他叫马军,是这伙人的头。因为会木工装潢的手艺,马军常年在外包活干。每个月都往家里给老婆儿子汇钱,可他万万想不到,他的老婆竟然趁他常年不在家领着孩子跟着别人跑了。马军年底带着钱回到家却不见了老婆孩子,他东找西找也不见影,邻居告诉他别找了,已经跟别人跑了。这个打击对马军很大,他一连三年都没在外出打工,而是南北二屯地找老婆孩子,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年后马军还真在几百里地之外的一个小村子里找了她们娘俩,可是马军见到他的老婆肚子又鼓了起来,明显又怀了别人的孩子。马军伤心对那个女人说:“把儿子让我带走吧。”那个女人扑通一声跪在马军的面前哭着说:“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可是儿子是我的命根子,他还太小你把他留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可以随时来看他,等他长大了你在把他领回去。”马军看着曾经的老婆哭的像个泪人似的心就软了,他说:“快起来吧,我答应你不带走他了。”女人挺着个大肚子站了起来,让马军进屋,马军看看他们的破房子就知道他们的日子过的不怎么样,他从衣兜里拿出一沓子钱交给她说:“这点钱你先拿着,替我照顾好孩子,以后我会每个月给孩子寄钱的,你们要是孽待他我饶不了你。”说完转身就走了。一晃二十年过去了,马军一直未娶,他把挣的钱都用来供儿子上学了,如今他的儿子已经大学毕业在一家外企工作,这让马军的心得到些许的安慰。
闲暇时马军就会和稻穗唠会嗑,他知道了目前稻穗的处境。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稻穗的艰难令马军心痛,他安慰稻穗说:“大妹子,别着急上火的,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慢慢就会好的,你看我不是也熬过去了吗。”从那以后,马军每次离开工地外出总会带点吃喝回来给稻穗。当然他们的缝缝补补稻穗也包了。
又一天下雨不能上工了,大家就都聚在工棚里玩扑克说笑,中午都喝了点酒,有一个外号叫任三浪的男人早就对稻穗不怀好意了,今天借着酒劲竟然和稻穗动手动脚的,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淫秽的话语。这时只见马军窜过来一把揪住任三浪的衣领子,抡起簸箕般大的拳头劈头盖脸地一个打,打的任三浪浪哭鬼嚎地。吵吵嚷嚷的大家伙一看打起来了,就都过来拉架,马军把丧家犬一样的任三浪拎到稻穗面前,让他给稻穗道歉,任三浪当着大伙的面子不好意思,可又惧怕马军的拳头,他知道湖南蛮子都犟,他不道歉马军就不会罢休。无奈,他只能低着头乖乖地给稻穗道歉,这件事才算罢休。从那以后工地上再也没有人敢打稻穗的主意了。
人都是有感情的高级动物,几个月下来,稻穗不但挣了几千块钱,还在感情上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但是她一直抑制着自己。
天凉了,眼看着工期就要结束了,大家也该分道扬镳了,稻穗的心里有点空荡荡地,马军也是频繁地给她买东西,但这层窗户纸谁都没有捅破。
工地上的泥瓦活说干完就干完了。周刚把工资都分给了大家。大家也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要走了,这时马军走了过来,他把稻穗叫到一边说:“大妹子,你这就要走了?可我们还得继续干,以后就吃不到你做的菜了”稻穗回答说:“是啊,大哥,以后有机会去串门。”“好啊,那你把地址留给我把,要不我也找不到你家啊。”“哈哈哈,可也是哈。”他俩在笑声中相互留了地址,马军把早就买好的东西交给稻穗,让她路上吃,于是,大家都在恋恋不舍相互叮咛中告别踏上了归程。
稻穗回到了离开快半年的家,院子被小叔子收拾的和她在家时一样,院子里堆满了玉米,今年雨水好,玉米棒子比去年结的还打,稻穗心里很高兴。她知道要是给小四两口子钱他们是不会接的,于是就在回来之前抽空到城里给小叔子一家人每人买了一套好衣服,又给孩子和公婆买了一大顿吃喝。三嫂的这份心意小四夫妻俩只好收下,他们告诉稻穗,明年如果你继续外出打工,地还由他们给照顾。
转眼孩子们就要放寒假回来了。儿子思雨已经上大三了,女儿李丽也快考大学了,他们都面临着人生的转折点,所以回来都带不了几天。稻穗早早地就把好吃的准备好了,只等孩子们回家了。
稻穗正在院子里扫落叶,这是大门外来了一位邮递员,他把一张三千元的汇款单交给了稻穗,让她有空去取钱。稻穗拿着单子纳闷了,是谁能给自己汇钱呢?李三去世这些年了也没有人给自己汇过钱啊。她送走邮递员回到屋里仔细看了一下汇款单,地址是湖南省,稻穗马上就想了一个人,谁啊?马军呗。从那以后,每个月稻穗都能接到这样的汇款单。稻穗把马军汇来的钱都存好,她一分都没花。
第二年稻穗又和周刚他们出去到另一个地方干了一年。儿子大学已经毕业了,因为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很快就被一个外企聘去成了白领。儿子能挣钱了,稻穗的压力就减轻了。前几天儿子来信说要带回来一个外省的同事回家来过年,于是稻穗买的年货就比每年买的多些。
春节临近来,在稻穗的盼望中儿子带着他的同事回到了家中,思雨告诉母亲,在单位一直是这位马雪冰像大哥哥一样照顾自己,他们住在同一个寝室,相处得非常好,所以就邀请他回来过春节了。马雪冰不停地向稻穗问好,稻穗听着他的口音是个湖南人,长相怎么有点像马军呢?稻穗左看也像,右看也像,她没有急着问,而是赶紧给孩子们准备饭菜去了,有了马雪冰的到来,稻穗他们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
一晃儿子和马雪冰已经回来两天了,正月初一的晚上,稻穗一家人及马雪冰一起坐在火炕上磕着瓜子,唠起了嗑,稻穗问起了马雪冰的家事,这一问让稻穗大吃一惊!什么叫无巧不成书啊,稻穗今天是领教了,难怪她看见马雪冰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像马军呢,果不其然,他还真是马军的儿子。稻穗这个高兴啊,她对马雪冰说:“哈哈哈,咋这么巧呢,雪冰,我和你爸还认识呢.”稻穗的话一出口,炕上坐着的三个孩子都惊讶的张大了嘴,要是不知道还以为被瓜子把嘴巴支上了呢。等他们回过神了异口同声地问稻穗“真滴呀?”“那还有假。”稻穗就把她们在一起打工的经历告诉了孩子们。等稻穗说完了思雨和雪冰抱在一起一顿大笑,不停地挥舞着胳膊喊着:“缘分啊,缘分。”
初二吃过早饭,思雨和雪冰要回单位上班了,稻穗把他们俩送到车站,然后对雪冰说:“雪冰啊,回去给你爸妈带个好,另外你告诉你爸,让他抽空来我家一趟,我有点东西要还给他,你别忘了”。“嗯,我一定把你的话带到,放心吧,稻穗阿姨。”稻穗又把大包小包给两个孩子准备路上吃的东西递到他了俩手上,嘱咐他俩路上小心,告诉雪冰常来家玩。”载着两个孩的客车在稻穗喋喋不休的叮嘱声中开走了。
雪冰和思雨坐在车上就琢磨开了,雪冰问思雨:“你说你妈要还给我爸的是什么东西呢?还要当面还?”思雨说:“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哪知道啊?”俩个人都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