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站点，离素珍家不算远，没跑几分钟，就到了，车也很赶巧的正好到。素珍急步上了车，坐在一个靠窗处。售票员开始吆喝卖票了，素珍刚掏出钱要买票，不经意一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使劲的掏着自己的口袋，一个硬币突然滚到素珍脚下，那个掏钱的老人赶紧趔趄的低下头去捡，捡了几次都没有捡起来，素珍赶紧低下头，替他捡起那一毛钱的硬币，“怎么是你？”素珍惊讶的望着这个老人，这不正是那医院患者的家属爸爸吗？素珍递给他硬币一瞬，认出了面前这个人就是那颤巍巍的老人。老人紧张的接过那一毛钱硬币，紧紧地攥在手里，对素珍笑着说：“医生，是你呀。”售票员走过来，那老人赶紧把手里，一把的硬币递给售票员说：“闺女，你数数，够不？”卖票的是个二十几岁的姑娘，梳着一个很高的飞天辩，手指盖涂着浓浓的红指甲油，嘴上涂了一层说紫不紫说红不红的唇彩，脸上的横肉，随车的晃动颤动着，不耐烦的看着那老爷子手里的硬币嚷道：“你这人可真有斜的，一元钱都出不起，拿这么多的一毛钱的破硬币让我给你数，我没学过数学，我可不会数。坐不起车别坐呀。”说完甩手把那老人手里的硬币扔了一地。硬币瞬间滚动着，车里四处都是。老人急忙蹲下身，慌乱着匍匐着四处捡着。车里人多得你挤我，我踩你的。老人几乎哭着求着那些踩了硬币的人说：“行行好，抬起脚来，我捡一下我的钱！”那个售票员旁若无人的来回走动着卖着票还数叨着：“捡起来我也不卖你，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一毛钱买票。”当她走到素珍的面前时，素珍随手把手里买票的十元钱递给那个说姑娘不姑娘的媳妇，替老人买了票，随后拉起老人下了车。
　　 “皮球”已经早早的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素珍了，一晚上没见，素珍发现皮球的脸已经变成了扁长脸，他那很有特色被媳妇抓伤的脸已经崩皮，紧紧地箍着他紧绷绷的脸上。“皮球”有些异样的望着不高兴的素珍问，“怎么了？素珍，你怎么也有不开心的时候？”素珍说起那个老人买票捡硬币的事，皮球愣愣的听着说：“是挺可怜的。这样吧，我想把我的私房钱给那老爷子，让他闺女回来接着治病。”不是吧？素珍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紧张的看着“圆皮球”生怕听错一个字。“皮球”接着说：“你负责找那老爷子家，然后我负责安排床位。”素珍急忙问道：“那你媳妇同意吗？”“皮球”小声说：“我还不能当一回男人了，再说了她同意不同意，没有用，我是医生与她无关。”
　　 下班回家，素珍没有坐车，素珍决定徒步回家，是想找找那个老爷子和那女孩的家。山村里很偏僻，时而能听到几声鸡的叫声，走过一片崎岖的小路，素珍闻到一股刺鼻的酸柑水味。有头瘦瘦的小猪，正哼哼着在一个围好的院子来回走动着，院子是一些棒子节围成的简陋房子，房子四周挂着几根黄黄的棒子，还有那红红的辣椒。正想进去问问路，里面走出一个提着桶，一步一歇的瘦弱女子，她一手提着半桶泔水，一手捂着肚子，轻声呻吟着来到猪圈前，把手里的桶放在猪圈栅栏前，一勺一勺的给猪槽子里舀着泔水，那头小猪发狠的吃着猪食，不时的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只见那喂猪的人无精打彩的斜靠在栅栏前，眯缝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
　　 素珍走上前去刚要说话，却发现这个女子瘫软的身子一步步滑着摔在了地上，素珍急忙上前扶起那女子，仔细一看，正是前几天给做手术那个交不起钱而提前回家的人，她的脸上滚着汗水，身上热的就像一个烤箱，素珍敏感的觉得她正在发烧。素珍马上掏出手机，打了医院急救电话又给她的“皮球”主任挂了电话，然后急忙大声地喊着：“屋里有人吗？”没有人搭话，那个女子强挣扎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别叫了，我爸出去给人扛货去了。”正说着，救护车风驰电掣般的到了门口，车上下来了几个医生，正要把那女孩抬上车，姑娘死活不上车，并且说：“我家真的没钱给医院了。”正僵持着“皮球”主任开着私家车来到，对那女孩说：先去医院吧，钱别犯愁。说完，吆喝着大伙一股脑把那女孩抬上车，一溜烟的离开这个弥漫着酸柑水气息味简陋的农家小房……
　　
　　 六
　　 阳光登上枝头的时候，照得人有些暖洋洋的，素珍还没到医院，小刘就打来电话说：“素珍姐，那个你给做手术的姑娘已经脱离危险了，又住进了502病房，你猜，谁给她交的住院押金呀？”素珍说：那能有谁，肯定是“皮球”主任呗。小刘还想说什么，素珍打断她说：“喂，我手机没电了，到医院再说吧。”刚进医院大门，迎面就遇到了那个女孩的爸爸。老人气色明显好多了，看见素珍急忙迎过去说：“谢谢医生！多亏了你和主任才让我闺女活过来。主任还为我们出了抢救钱……”素珍正想说什么，护士小刘和小丽拽着素珍神秘地说：喂，你家小宝最近怎么不带八哥来医院了？我们都想听听他怎么叫：“皮球”贪官……”素珍听了这话脑袋瞬间大了许多，急忙说：“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家八哥什么时候会说这句话了？”说完急匆匆的离开护士休息室。
　　 急匆匆上楼正和急着下楼的“皮球”主任媳妇撞了满怀。尖脸媳妇穿了一件素雅过份的几十年代的衣服，看见素珍竟然春风满面地说：“素珍呀，我家老张当上先进了，记者正采访他呢。”走进办公室果然看见一群记者正在问着这个那个的问题，“皮球”主任脸上流着汗水，紧张的回答着记者的各种问题，闪光灯速度的闪动着。看素珍进来，“皮球”主任急忙指着素珍说：“你们应该采访采访她，她在这个救死扶伤抢救病人过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就是那个女孩的主刀医生。”记者刷的都把眼光转向了素珍。
　　 素珍正不知道说些什么，门嘭的被撞开了，小宝提着八哥跑了进来，笼子里的八哥跳跃着。素珍心嗡的一下慌乱到了极点，急忙挡着笼子往外推着小宝说：“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你了吗？别再把八哥往我单位带了！”小宝似乎没明白素珍的意思，使劲的挣脱素珍的手往里冲着说：“你干嘛推我呀，八哥没虫子了，我来管你要虫子钱。屋里怎么这么多人呢，我想看看怎么了？”素珍正想说什么，“皮球”主任急忙说到：“小宝吧，快进来。”话音刚落，笼子里的八哥突然脆生生的叫了起来：“皮球贪官，贪官皮球……”
　　 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越传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