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止战之殇(小说)
当苏蓉遇见他父亲的时候,他父亲已经中年,而苏蓉却还是豆蔻年少,可是,苏蓉却还是义无返顾地跟着他。
然而他的父亲却伤害了苏蓉,那是很深的伤害,苏蓉不想让苏靖康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因为那样的话,难保有一天她不会因为心中的仇恨而亲手杀死苏靖康的。
自从被打发到寒江堂之后,苏靖康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苏蓉,一次也没有。
“我马上就要走的,师父不知道我来找你。”苏蓉叹息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水晶瓶,里面是一瓶晶莹的液体:“能够治百病的珍珠泉,最后一瓶了。现在我把它给你,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些话后,还没有等苏靖康回答,苏蓉就已经消失在他眼前了。
“珍珠泉?”苏靖康的心微微一颤,珍珠泉必然能够解开自己的蛊毒,不过,他旋即又摇摇头,他想起了史连城。
是啊,连城有救了,有了珍珠泉,她的眼睛必然会复明的。
苏靖康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找史连城,可是就在这时候,却看见程青竹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不好了,杭州城出大事了!”
苏靖康惊愕道:“出大事了?究竟是什么事啊?”
“有,有好几个人,他们,都被杀了,他们的血都被人吸干了。不过,死的都是那些蒙古人,那些平常鱼肉百姓的蛀虫,真是大快人心啊!”
苏靖康的身子微微一颤,他想起了桃叶仙和那个神秘女子的密谋,难道,这就是那个神秘女子干的好事吗?
“我知道是谁干的!”苏靖康口中喃喃道。
程青竹点头道:“是啊,我们也知道,不就是鱼洁那个恶婆娘了,这一次,她在劫难逃了。她在杀人的时候,正好被人看见,结果,就被官府的人围捕了。”
苏靖康微微一愣,难道那个和桃叶仙见面的人,真的就是鱼洁吗?“你刚刚不是还很赞赏那个杀人凶手吗?怎么现在好像又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如果是别人,那么这个杀手简直就是大英雄,不过,如果是鱼洁的话,那么就另当别论了。”程青竹拉拉苏靖康的袖子说:“走,我们去看看吧,看看这个恶婆娘是不是有一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苏靖康知道程青竹对于鱼洁是恨之入骨的,因为程青竹的父亲就是死在了鱼洁的手中,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然而,当他们跑出去的时候,地上留下的就只有满地的尸体,鱼洁已经逃走了。
程青竹的手猛地在树上一拍,震落了片片树叶:“真是该死,竟然还是被她给逃走了。”
苏靖康却仔细地检查着地上这些人的伤口道:“我觉得,吸血的人,应该不是鱼洁。”
程青竹微微一愣道:“你说什么?为什么不是?”
“你看,她杀的这些人,没有一个被吸血的,凡是被鱼洁杀死的人,身体都会发黑,那是中毒的现象,尤其是在脖颈处的细小伤口,更是黑如墨。这多半是因为她用自己的指甲来攻击人,而她的指甲上是有毒的。”苏靖康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她杀了这么多人,来不及吸血啊,而且,她怕还有人追上来,所以就逃走了。”程青竹道。
“不!”苏靖康摇摇头道:“那么,你又怎么解释那些被吸血的尸体呢,他们的身子,并没有变黑啊。”
“这……”
“要么尸体变黑,身上留下指甲抓痕,要么被吸干了血,这两种现象从来都没有同时出现在同一具尸体上,你说,这难道不能够证明,这其实是两个人所为吗?”苏靖康解释道。
“可是,那你又如何解释有人亲眼看见鱼洁吸血呢?”程青竹又说道。
“那,或许是鱼洁正好看见有人在吸血,然后,她就上前查看,结果被人看见,因而误会她是凶手。”
程青竹摇头道:“苏靖康,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总是替鱼洁说话呢?”
“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针对鱼洁呢?我知道你和她的恩怨,可能就是这样,让你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那又如何?我是很想让鱼洁死啊,我恨不得亲手杀死她。所以,这些被吸干血的尸体是不是鱼洁干的,我无所谓,鱼洁在我的心中,就是一个恶人,我就是要她死!”程青竹突然激动地叫喊了起来。
苏靖康一把按住程青竹的肩膀道:“你冷静一下,你是神医门的人,你忘记了你发过的誓言吗,你不能运用医术杀人的!”
程青竹一把推开了苏靖康的手道:“没错,我记得,我记得很清楚!我加入神医门,是为了研究鱼洁的手指甲上为什么会有见血封喉的毒药,我的目的就是不要让更多的人被她害死!”
说着,他又愤愤地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用神医门的医术去杀她的。”他说着凝视着自己的拳头道:“我会用我的拳头,用我修炼了二十多年的铁拳,一拳,将她的心脏打爆掉!”
他猛地一拳击打在一棵梧桐树上,碗口粗细的树干发出了一声脆响,倒了下来,断裂处,宛如刀削一般。
“苏靖康,我问你,你这样,到底快活吗?人家打你,你忍着;人家给你下毒,你忍着;是不是人家杀你,你也要忍着?你这样做,究竟好吗?”程青竹愤然离去,只留下苏靖康呆呆地站在原地。
“这样?好吗?”自从加入了神医门,苏靖康就发誓,他的双手,只用来救人。
他这样做,是为了赎罪,苏靖康很清楚这一点。
苏靖康的名字,是他的师姐取的,他的名字和他的父亲一模一样,都叫做“苏靖康”!
苏蓉之所以让他叫这个名字,是为了让他永远都不要忘记,他是苏靖康的儿子。
苏靖康是谁?
苏靖康是那个曾经发誓和襄阳城共存亡,抵挡蒙古人入侵,但是,却在关键的时候出卖了襄阳城,也出卖了苏蓉的男人。
苏蓉说,大宋之所以会亡国,就是因为苏靖康一人!
所以,她让他的儿子也改名叫“苏靖康”,为的就是让他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一个卖国贼的儿子。
苏靖康!“靖康耻”的“靖康”!
自从知道了这件事之后,苏靖康就发誓,要做一个好人,他的手,永远都不会用来杀人的。
(三)妖女鱼洁
苏靖康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林子里走着,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他思索着程青竹的话,他这样一直忍着,究竟好不好啊!
落叶西风,让人心中愁苦,竹溪空翠,但见疏帘淡月,梧桐雨让人感觉到了秋天的意味,更让人感到了落魄江湖的酸楚。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了一阵喧哗,苏靖康蹒跚着向前走去。
他看见了苏蓉,她正在和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子缠斗,苏靖康从来都没有看见过那个女子,不过,她手指尖上的一抹黑色却让苏靖康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就是鱼洁。
苏蓉的眼里带着一丝冷漠的笑意:“你躲!你又能够躲到什么地方,你又能够躲多长时间呢?你迟早还是会被我找到的。”
鱼洁捂住胸口,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她的血竟然是黑色的,她的身子摇晃着,却还强自支撑着没有倒下去。
“师姐!不要啊,她不是那个吸血的妖人!”苏靖康惊叫了一声,冲了出去。
“你?”苏蓉的眼中闪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她的眉头一挑,旋即露出了一个让人难以琢磨的笑容道:“就算不是,她也该死!”
说着她一个滑步,身子地面拖出一道幻影,转瞬间就来到了鱼洁的面前,一掌向着鱼洁的心口再次击打了过去。
“不要!”苏靖康这个时候竟然一闪身,当在了鱼洁的身前,他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倒在了鱼洁的怀里。
“你?为什么?”苏蓉和鱼洁都同时惊问。
“我,我是一个医师,不要,不要在我的面前,杀人,好吗?这,是我,我唯一的要求!”苏靖康说到这里就昏厥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不在原来的那片林子里了,鱼洁将他带到了一个山洞中。看来到头来还是鱼洁救了他。
苏靖康四下打量,山洞里装饰了很多的藤萝,还放了一些色彩鲜艳的石头,石头上点着蜡烛,蜡烛的流光反射在五彩石上,将整个山洞照得神秘莫测。
“这里是?”苏靖康吃惊地说道。
“这里是我住的地方。”鱼洁淡淡地一笑:“我还从来都没有让其他人进过我的家呢。”
原来她竟然是住在山洞中的,难怪那么多人找她,都没有找到呢。看这山洞之中的摆设,原来魔女鱼洁也和普通的女人一样,喜欢漂亮的摆设啊。
“你在想,原来大魔头也有小孩子气,是吗?”鱼洁的脸上淡淡地笑着,竟然全然没有了白天的那种凶戾之色。“你在想,原来我也有柔弱的一面,是吗?”
苏靖康叹息了一口气道:“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你是说谁?那些被吸血的人吗?”
“不,我是说其他人,那些被吸血的蒙古人,不是你干的,这我知道。”苏靖康坚定地说道。
“还是我先问你吧,你为什么要救我呢?”鱼洁突然说道。
“神医门门规规定的,我不能见死不救。”
“哪怕那个人是曾经杀死你爹娘、残害你朋友的蒙古人,你也不会见死不救吗?”
“是的,人皆有善念,或许有一天,他会改变的,会成为一个好人,如果你现在就杀死他,那么,他到死都只是一个恶人,永远都不会变。”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杀他的话,他就会残害更多你身边的人。”鱼洁叹息道:“就好像是我,你有没有想过,你救了我,我却可能杀了你的师姐?”
“你?”苏靖康紧张了起来。
“放心吧,她那么厉害,我能够死里逃生,就是运气了,我怎么杀得了她呢?”鱼洁看见苏靖康着急的样子,淡淡地笑了:“你真是一个怪人。”
“我怪吗?”苏靖康悠悠地说道:“珍爱生命的人,反倒是个怪人?杀人如麻,反倒很正常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世界,真的该完了。”
这时候,轮到鱼洁沉默了。
江湖,绝对不是一个适合人生存的地方,尤其,不适合一个女人。鱼洁知道,想要不被别人杀死,就要杀死别人。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吗?”鱼洁悠悠地说道,她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阴晴不定。
“一个女子,在这个乱世,如何生存?”鱼洁淡淡地说道:“那天,我被几个蒙古人玷污了,我奋力反抗,反而被他们打成重伤,这个时候,我遇见了一个自称叫做白骨夫人的人,她说,她可以帮我。”
“她如何帮你?”苏靖康看着鱼洁黑色的指甲,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她给我吃一种毒药,让我的血变成有毒的,毒素渗透入我的指甲中,我的指甲就变成了一种能够杀人的利器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我了。”
“原来如此。”苏靖康想起自己曾经看见鱼洁的血也是黑色的,原来竟然是这个原因。
“我找到了那几个蒙古人,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被我干掉了。”鱼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恶毒的神色:“后来,我就专门杀蒙古人。苏靖康,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杀过一个汉人,没有!”
“可是,程青竹的父亲!”苏靖康说道。
“程青竹?”鱼洁似乎是在思索,旋即点点头道:“哦,我想起来了,好吧,我也曾经杀过汉人。不过,你或许不知道吧,程青竹的父亲,是当日扬州屠杀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的话,那么,扬州不会死那么多人。”
苏靖康的身子猛地一颤,难道,程青竹的父亲竟然和自己的父亲一样,都是叛徒?
“你说的,是真的吗?”苏靖康急忙问道。
“我从来都不奢望别人会相信我,信不信,由你!”鱼洁淡淡地说道,她说着又叹息道:“只可惜,我没有再选择一次的机会,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不要身上的剧毒。”
“哦?为什么呢?”苏靖康问道。
“虽然说,毒让我能够保全自己,但是,却也让我时时遭受毒药的折磨,痛不欲生,而且……”她说着又苦笑道:“我这样的身子,恐怕是没有一个男人敢爱我了。”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跳跃的烛火之下,鱼洁的脸真的有一种特殊的妩媚之色,只是,这样浑身是毒的女人,就算娇柔似水,又有哪个男人敢爱呢。
“也许,这一切可以改变的。”苏靖康说到这里,从怀里拿出了那个透明的水晶小瓶子,在烛光之下,里面的透明液体投射出了异样的光芒。
(四)命中注定
就在苏靖康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山洞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喧哗之声,鱼洁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不好,难道,我的这个安乐窝,最终还是被他们发现了吗?”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苏靖康突然说道:“你用我当人质吧。”他说着就抓起了鱼洁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真的不怕吗?我的指甲可是……”鱼洁微微一愣,然而,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响,她知道已经不能够等了,便点点头,手轻轻地按在了苏靖康的脖子上,胁持他来到了门口。
鱼洁的手微微颤抖,她不敢用力,生怕自己的指甲划破了苏靖康的皮肤。然而,苏靖康却怕做得不够真实,一个劲地向前凑过去。
山洞外点亮了灯笼火把,手拿兵器的人已经将门口包围了,蒙古人和汉人在这一时刻,聚集在了一起。
“不要再往前了,如果谁敢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鱼洁冷冷地说道。
一个官员打扮的蒙古人冷冷地说道:“哼,只是一个汉人而已,你觉得,你用他来威胁我们,会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