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为了让孩子们过上很好的生活，仙要还清盖房子时欠下的帐。这年，仙接了邻组的八亩田，结果单产量不到500斤，还亏了本。另一块田地，庄稼长得虽然好，但大伯家的鸭棚就搭建在沟渠的对面，趁主人早晚吃饭时，鸭子就在田里面伸长脖子够着半成熟的稻穗，有许多穗子被扯断了，这些断了的穗子不能再成熟，都枯死了，成了秕谷。这也是产量低的原因。在收割时，仙一边割，一边心里很酸痛。想想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扯草、割田埂边上的草，这心血都白付诸流水了。
　　 再说离家近一点的地，由于明在学校教书，没有时间，也不会管理。让禾苗在分蘖期，施用化肥太多，又没有及时晒田结扎，控制无效分蘖，稻梗长得矮胖，穗子短。在后期灌浆长米粒需要大量水份时又逢天旱，地里裂开的缝隙，让脚侧着可以放进去。这时各村都在想办法抢排总渠道中不多的水流。排了一个星期，也没有轮到仙所在的村组。近水楼台先得月。电闸抽排的水，被附近的村子里的农户抢排抽空。只有到深夜人们都在休息时，才有一点剩余的水才会流到自己家门前的一条沟渠里。
　　 每当凌晨四点左右，就被农户占有了仅有的两个抽水的机墩。仙看到这种情况，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对明说，这样下去，已经出了一半的稻穗，因没有供足水份长米粒，连三、五百斤都很难了。心里着急不安。
　　 仙想另一组的机墩涧沟，白天会有许多农户抽着抢水。只有在夜里蚊虫多，水流要经过的地方，道路曲折长，分支太多，需要用泥土拦截堵流很容易倒塌，水就会流失到别人的田里去而不好管理，这是别人不愿在夜里抽水的原因。仙对明说，我们只有利用这个空隙，熬夜拿着手电筒，在朦胧的月光下，来回查看水流的分支和堵水的地方。如果遇到有堵截被冲倒的地方，你要及时停下机器，加固堵截的地方。想想这五百米之远的曲折路程，的确很辛苦，奋斗一夜吧。
　　 仙与明达成共识，正准备往柴油机里面上柴油。明的六叔与六婶来到仙的家里说，先让给我们抽吧。因为这台柴油机是明的父亲和他们合伙买的。而仙又是承包了别人的田，心想，机器的使用权他是优先的。仙想到这里，作了让步。
　　 回到家里去提柴油的途中，可能是想到夜里抽水不仅是辛苦，而且容易浪费柴油，甚至还有毒蛇出没。他们又返回仙的家里说，你们在夜里先抽吧。
　　 明给机器加好柴油。仙对明说，我在家里要照顾孩子，你辛苦一些，熬熬夜吧。明和仙把机器抬到独轮车上。仙对明说，到机墩那里后，你就去叫你的弟弟帮忙抬下来。明说，这台新式的小柴油机，最多一百斤重，我自己可以抱下来。明自信地说，小意思。仙说，你在搬起放下来时，不要闪了腰，砸了脚，小心一点为妙，不要让我担心睡不着觉。
　　 于是，明把机器推到机墩那里。过了一个多小时。仙还没有睡着，看见明脸色阴沉，气呼呼地来到仙的面前。仙问，怎么了？水抽到田里去了，是不是忘记拿什么工具了？你要马上查看那些分支和堵头的地方有没有倒掉的现象。
　　 只听见明叹了一声，哪有水抽到田里了，机器都到沟里去了，还要找几个人拉上来，那沟又陡又深。仙说，叫你的弟弟去帮帮忙，你自己说一个人可以抱下来，是不是一不小心失势，机器就滚到沟里去了，没有伤着哪里，不好意思说吧。
　　 明气愤地说，六叔又要抽水，我用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把各处拦截的地方都堵好了，他的田地的水流分支不一样，如果让给他，那些拦截的地方就要被疏通，又白干了。再说，父亲也有一股，我用一用，也是有道理的，就没有让给他。没想到，他一气之下，就把还没有固定好机脚的机器推倒在沟里。我当时气愤地想揍他一顿。在这争吵声中，住在机墩附近的农户听见后，就赶过来劝架，事态再没有发展下去。
　　 仙听完这些，不由怒火中烧。若不是在夜里，要带小孩。真想去责问他们，做长辈的人，怎么这样不讲道理？
　　
　　 7
　　 仙想想明这一家忠厚老实，才被他们欺负，带着压抑的气愤好不容易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早地醒来。天亮，起床了。要明趁着早晨，去自种的晚秧田里治虫打农药。
　　 两个小孩正在熟睡中。仙趁此机会去田里扯青豆做早饭。去田里时，要经过六叔的屋旁边。仙看见六婶正站在屋子前。仙想起他们昨天夜里，做得太过分。怒气上升。但仙尽量把语气放低就问了一句，您们昨天夜里说抽水，我们就让给你们。但您们又说不抽了。我们才这么辛苦地准备好了一切，您们都这么狠心地把机器掀到沟里，现在都抽不成了心里就舒服了。这机器平时坏了，都是明的父亲免费修的。这样的情况，他的父亲也不会再修，你们自己掏钱送到街上去修好吧。六婶说，不修了。这时，六叔不在家里，仙猜想她叫六叔去娘家借机器去了。仙接着对她说，你去娘家借机器，来回五、六里路，不嫌麻烦，不累吗？她带着怒气地说，我愿意。仙站在明的父亲住的老屋后面对六婶说，我的娘家比你娘家路途要近几倍，比你容易得多。你这样说话和做的不讲道理的事情，就是觉得我这一家老少都忠厚老实，好欺负，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仙终于体会到了。
　　 六婶气势汹汹地从她门前，一边说，一边向仙走来，逼近大约有五十米的地方。仙看着步步逼近的六婶，也环顾着四周，也看见二伯母和她女儿在门前扫地和洗衣服。大伯的儿媳也在厨屋后面正在挑摘青菜，准备做饭菜。
　　 仙的潜意识中，如果有人过来劝说，自己就会顺此不再争辩去田里摘青豆。但是，她们只听着仙与六婶在辩论，而没有说出一些骂人的脏话。或许她们在一边做事，一边静观事态的发展。
　　 二伯一家就住在离六叔家的右侧，大约三十米处。大伯的儿媳一家，住在离二伯大门前，十米之处。
　　 不到几分钟，六婶咄咄逼人已到仙的面前。仙尽最大的努力，沉住气。只见六婶站在离仙一尺之距，用右手的食指，在仙的眼前指指点点，不停地晃着，嘴里咬牙切齿，也没有听清她说的是些什么。仙压住心里的怒火说，你再用手指在面前指来指去的，我就折断你的手指。六婶更加嚣张地用手指在面前指来点去，几乎要戳到仙的眼睛了。仙在躲闪忍让的瞬间，见到她们各自在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丝毫劝架的意思。仙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怒火在燃烧，再也控制不住，喷射出来。恶从胆生，仙本能地扬起右手，猛地挥动手掌，向着正在面前指点的手指用力追着地打去，并气愤大声地说，折断你的手指，看你还指指点点。六婶顺势躲闪，仙已缩不回巴掌，只听“啪”的一声，这一巴掌就落在六婶的脸上。气得六婶用拳头挥向仙的脸部，年青的仙，灵活躲闪，不断挥舞着手脚，就像电视武打片中的动作，六婶不仅近不了仙的身子，几乎连招架之力都没有了。连连后退，转身走向明的父亲住的屋后面东向墙角处的一堆砖块旁，弯腰去捡砖。正在这时，明的大弟在屋子里听到争吵声，顺声而来。一看，仙呆呆地站在一边，没有躲避还击的意思。就急忙向正在捡砖的六婶走去。
　　 其实，仙在六婶转身向那堆砖走去的时候，也想去捡砖准备还击。看一看身后地上也有一块砖，但有几米之远。而六婶已经弯腰抓着了一块砖，还没有直起腰时。仙想，如果这时自己去弯腰捡砖，就会失去躲避的机会。也只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随时准备用手臂挡着头部来躲闪从六婶手中砸来的大半头砖块。仙想，只要这块砖，不是一砖致命，就要抓住时机，捡到离此不远的那块砖，进行还击。
　　
　　 8
　　 平时的仙，看起来瘦弱，很和善，不是那种要强喜欢与别人争吵的个性。自从长大与明结婚几年来，从没有与人争吵过。况且，在这个大家庭里，更想留个好印象。此时的仙，早已被激怒得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是六婶没有想到的，所以被挨了一巴掌。
　　 这时，明的大弟看见仙发呆的样子。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他飞跑过去，一把夺下了六婶正要砸向仙的那块砖。六婶拗不过明的大弟，就用脚猛地向他踢去。
　　 明的大弟用手抓住六婶的双手用力地推着，不让她踢到自己。仙看着，大声提醒说，你不要打她。就这样推着扭到了六婶的门前。六婶没有放手，是想让其他人看看，是两人打一个的情景。仙站在原地，看着明的大弟没有动手打六婶，仙也不便去劝说。以免让人误以为真的是两人打一人。
　　 这时，二伯母与大伯的儿媳都停下手中的活儿，连忙跑过来劝说。一人拉开一个，并说，有道理，找人来评一评。这时，六婶急忙地不知去哪里了？
　　 明的大弟也趁此脱开了身。这一会儿，左邻右舍都起来了，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这时，大伯的儿子责问地对仙说，大清晨的，不在家做饭照看小孩，找上门吵什么架？ 仙说，我是去田里摘青豆，路过门前，想起昨晚过分的事情，说了几句，她就气势汹汹地逼近面前，多次用手指快戳到眼睛。如果是你，也会反抗的。大伯的儿子说，那你们单斗独打，不要用两个人去打她。仙接着说，明的大弟是去夺砖，劝架，哪里在打她？我也没有再追去打她。
　　 明的父母也顺声而来。见此情景说，他的弟弟不去夺砖，难道眼看着她用砖砸死仙不成？大伯的儿子继续质问仙，听说要搬娘家的人来帮忙闹事。看谁的娘家来人，我要他有来无回。仙接着大声说，是的，谁的娘家来人，叫他有来无回。反正我没有想过，也没有说过。如果她要搬娘家的人来，我就一个人承担。正说着，六婶气呼呼地与急冲冲的大伯，已经来到六叔住房下坡十多米远的爷爷家门前。明的父亲见此情况，连忙回屋叫明的大弟推出自行车去躲一会。大伯的样子是准备教训你替六婶出气的。仙看见明的大弟推出自行车来到屋旁边正准备骑上。被追上来的大伯看见，一把抓住自行车，在拉扯中，自行车倒在地上。此时，仙赶过来对大弟说，你不要骑自行车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跑了再说。然后，仙解释说，明的大弟没有动手打她，只是抢下了她手中的砖块。如果不抢下这块砖，后面的结果是难以想象的。大伯接着说，六婶以前跟你的七叔两家住在一起时，打架之后，把娘家的人找来，要闹事。仙接着说，如果她搬娘家的人来，我就一个人，一条命不要了，跟他们拼了，与他大弟毫无关系。大伯小声说，我是做做样子，跟她出出气，免得她要死要活的，弄得这一大家，给旁人看笑话，多不好。所以，大伯一边追赶一边大喊着说，看你往哪里跑？只见明的大弟像飞毛腿一样，在后面追赶的气喘吁吁的大伯眼看着离得越来越远，就只好返回了，对看热闹的人说，都回去，快9点钟，你们的肚子还没有饿，都回去做饭了。仙也没有到田里去摘青豆了，向回家的路上走来。走到七叔屋子旁边时，正遇上从田里打农药回来的明。仙对明说，你这么快就打完农药了。明说，喷雾器坏了，要去借用。仙顺便说，刚与六婶吵了一架。明生气地说，事情都过去了，你怎么大清早故意去吵架的。饭也不做，小孩子也不管。仙叹了一口气，心想，里里外外都受气，闷闷不乐地回家了。
　　 仙想，多种了别人的田，产量这么低，指望来年好好管理这几亩田，而田主早就说了，要收回近一些的田给他的亲戚种，虽然远一点的田，别人没有说要收回。但这块田离鸭棚近，仙也不想种了。
　　 这年，就留了刚够吃一年的口粮，其余的还了一点帐。剩下的缴了一些提留款，还欠500元左右，那就只好用村里去年欠明的工资来抵扣了。
　　
　　 9
　　 这年中稻收割完后，全村村组干部分成两班，挨家挨户上门搬欠款农户的口粮抵缴欠款。一天，村里来了四名干部来到仙的家里。要仙缴清500元的提留款。仙对他们说，今年天旱减产，家里只有够吃的口粮了，又快到年底了，村里去年还欠着明的工资，刚好抵扣今年的欠款。村干部说，不行。老师要带头，先缴款。仙说，我们再带头，也不能不吃饭吧。为什么村能欠工资，这种情况还不能抵帐。其他老师的工资不说去年的不欠了，连今年的工资都挪用了，有的甚至还超支了。你们是不是看明老实，好欺负。村干部不由分说，就开始动手把放在堂屋里的一袋一袋口粮，像当年鬼子进村抢粮一样地，把粮食袋子往肩上一扛，正准备走出去时，仙很是气愤，上前四两拨千斤顺势把粮袋子从肩上掀下来。他们搬一袋，仙就掀一袋。村干部停止了搬抢粮食。有一位三十多岁的邻组村干部，怒目圆睁，扬起右臂，撑开巴掌，恶狠狠地对仙说，老子今天打死你，我就去坐牢。仙也毫不示弱地说，阎王也怕拼命鬼，我也豁出命了。
　　 仙想，赤手空拳是打不过一个男人的，就好像是鸡蛋碰石头。仙为了防身，顺手把放在墙角边的木制叉草用的一把八字型的扬叉。拿起就向他的颈部抵着，让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气得那村干部用力抓住扬叉一扭。仙想，扭不过他，顺势丢掉。以防他用扬叉打过来。又快速地从附近抓起一根碗口粗的长木棒来防身。口里并说，要打架，就出去打，堂屋的位置太小，我的小孩在谷堆旁边，如果伤及孩子，我就跟你拼了。这时，仙对正在惊恐中的两个小孩说，你们出去吧，会伤到你们的。在这争执中，两个小孩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