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天壤兄弟(小说)
深夜,妻子凯利还在看看电视等丈夫回来,妈妈已经睡下了。她看了看墙上的闹钟,都十二点了,丈夫还没有回家。最近丈夫升职后常常晚回家,回来身上带着一股酒熏味。
“你最近是不是天天晚上喝酒?”她问。
“迫不得已,官场应酬嘛。”说完,很累的样子,在上衣口袋掏出一把红版人民币。
“数一数,送了多少?累死了,啊......哈......”张大嘴打了一个哈欠。
凯利看着钱:“发工资了?”
“你没有听到我说送得,是人送得。”他脱鞋子上了床。
“人送的?”凯利反复问。
“是人送的,怎么你还一惊一乍了?”
“什么人送的,人家为什么要送你?”
“我看你真是和那些孩子们在一起大脑呆简单了。求我办事的人送的,人家出钱我出力。”他说得轻松自如。
“你这是受贿,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共产党员,要廉洁自律。”
“拉倒吧,不要给我上课,对那些乳臭未干的学生上的思想品德课,我这里不管用。什么清洁廉明,大公无私,狗屁!”
“你,你怎么变了?”凯利瞪着眼睛说。
“人随事迁,进一道门槛脱一道鞋,我没有变,就是乡镇副职变头职了,是我学会了马克思的理论‘灵活运用’,你丈夫这样出息你不高兴?”他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
“你这是堕落,你很危险,你知道不知道?”凯利揪开了被子。
“你傻帽啊!又是‘知道不知道’你知道什么?现在哪个做官的不是贪污受贿,买官卖官。人们常常说的一句:‘男人靠钱打世界’,我也得靠钱往上爬。不理你了,睡觉!”
“你床上睡,我睡沙发。”凯利揪开被子下床。脚下凉冰冰地踩到东西了,她弯下腰拿起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避孕套,丈夫用避孕套。他们夫妻性生活从来没有使用。难道丈夫外面花心?男人有钱就变坏,看来是有哲理的一句。她握住避孕套直发愣……
第二天,凯利正要问避孕套的事,妈妈进门了,她没有追问。
“刘龙,你回去看看你父母,好多天不回去了。”凯利妈妈说完咳嗽起来。
“妈,我爹妈好好的,我哥哥照顾得很好,我工作忙走不开。”他洗涮后准备出门。
“要不凯利回去看看?”妈妈对着女儿说。
“妈,不要,不要,我明天就回去!”他好似怕妻子一个人回家。
“那你明天回去,妈,你最近老是咳嗽,我带你去看看医生。”凯利转过身对妈妈说。
“妈,最近喉咙还疼吗?快让凯利陪你看医生,我实在忙。”刘龙关心的话说完,对着镜子梳理了自己的头发,打了发蜡,喷了香水,提着皮包要走了。
“我知道你工作忙,不要为我操心,没有大事。”
“不要为我操心,妈,不知道刘龙到底为谁操心?他就为他的权利操心了,您还为他脸上贴金。”刘龙走后凯利对妈妈说。
“凯利啊,有些事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妈妈拍着女儿的手。
凯利带着妈妈去了医院。
好长一段时间,刘柱没有回家看望父母,刘万德特别想见儿子。可是,他怕打扰儿子的工作,不给儿子添麻烦。哪知道他的“龙”儿子整天沉迷于权势、酒色之中,将父母长兄早已忘于脑后。
“刘柱,给你弟弟打电话。”刘万德对大儿子说。
“让他回来?”刘柱看着父亲问。
“不,不是,爹是想让你嘱咐你弟弟一定要好好工作,对得起党和人民的培养,听说现在有好多捞油水的贪官,不为老百姓办事,就知道往自己腰包里揣。你嘱咐你弟弟可不能做了贪官,不要忘了根是老百姓……”刘柱知道父亲是想弟弟了:“爹,还是让他回来走一遭?”父亲仰面闭上眼睛,“不要了,他有空自己回来了,不回来是工作忙,你告诉他要好好工作……”
“叮铃铃。叮铃铃……”突然一阵阵电话铃声响起,刘万德睁开眼睛伸出手对着电话,“你弟弟来电话了,顾不上回来打电话了,刘住,快接起,快!”他催促大儿子,生怕怠慢了对方停止。
“喂!”刘柱接起了电话。
电话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是一个让他不由自主心跳的声音:“大哥,我是凯利,刘龙昨天回去了吗?大哥!”
他听到凯利的声音有点颤抖,他的心里胡思乱想起来:是不是弟弟常常不回家外面有女人?是不是弟弟常常欺负她?他握住电话发呆,弟弟根本没有回家,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圆谎。爹着急了:“刘柱,是你弟弟?”
“不是,是凯利!”他按住了话口回答父亲。
“大哥,我有事要告诉他,要他接电话!”
“他,他出去溜达了,你有什么事告诉我,我通知他。”他第一次撒谎,结结巴巴地撒谎。
“大哥,我妈妈病了!唔……让刘龙带着到北京医院再检查检查。”电话里是凯利压抑的哭声。他知道一定是老师病得不轻,要不然凯利不会这样着急。
“凯利,不要哭,我马上告诉他,不要哭……”他安慰着昨天的美神,今天的弟媳!眼睛含满了泪花......
凯利妈妈检查结果出来疑似喉癌,这个天大的打击,让凯利无法承受。他第一告诉的是丈夫,可丈夫说“回去”看望父母了,她打电话回家又这样不巧,大哥刘柱说出去溜达了。不知道现在“溜达”回去没有?她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云浮在太阳头上,风凉了,树叶枯了,她的心痛了!不能眼巴巴地看着妈妈天天受病魔折磨,一定带妈妈到好医院治疗,她盼望能出现什么奇迹……
“凯利!”是妈妈为她披了一件上衣站在她后面。“孩子,不要难过!”她转过身抱住了妈妈:“妈妈,明天我们就去北京!”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你不要太难过,人生本来无常,心安便是归处。妈妈最大的心安,就是将你养大成人,对社会有所贡献。妈妈一辈子教书育人,在‘之乎者也’的智慧中忘记了生活的烦恼,在你快乐的笑声中忘记了痛苦!”妈妈说着凄凉地笑了一下,“孩子,不要白花费钱了,我们省城医疗设备已经很先进了,现实要面对……不去北京,妈妈哪里都不去,有你陪着妈妈足够了!”
她的心像刀绞一般,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悲痛欲绝!
【七】
刘柱接了弟媳凯利的电话,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为什么对凯利撒谎?又为什么她的哭声让他心疼?他拨打了弟弟的手机,提示关机。
他站在不知东南西北的风里,想着一件件事情悄悄地从他身边溜过,一切的一切终会结束吗?一切的记忆终会完结吗?他曾经努力学会舍弃,学会转身就走,转身忘记,从此不再回头。能吗?他的眼睛湿润了,噙着的泪只有咽下肚子里:老师病了,什么病?严重吗?有空一定去看看她老人家。
刘龙对家庭很少顾及,有时关机,玩失踪。他几乎对父母不尽义务,父母完全交给了土鳖哥哥。残疾的父亲,他好多日不过问文盲的母亲,他大半年不担心。老实本分的妻子,平平淡淡中没有一点滋味了。一提及其它女人,他兴奋得不得了。在他的字典里,这个世界上让男人最想搞的东西有两样:一样是官场的权势,一样是女人的阴道;这两样东西是最垃圾的东西,却让男人沦陷进去不能自拔。在女人面前,权利是最好的春药。权利越大越能搞女人,权利与女人紧紧相连,也与经济相连。有权利的男人才会有女人,有经济的男人才会有权利!有女人男人干什么都很来劲,女人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这是笃定的!男人幸运后面就是荷尔蒙、虚荣加欲望!
他手里翻阅着《性快乐》一书,这本性爱百科,是上司林书记借给他的,这几天林书记出门了,留下他一个人在书记办公室,无聊时看起了书。他羡慕剑桥大学这个老头儿这样对性的热爱,一定是威猛无比、阅女无数,才能写出这样的性爱大餐。他有时也觉得自己白天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绅士模样,晚上灯红酒绿“唯性快乐”。他的心里调节过、克制过,但每每看到那些“丰乳肥臀”,他的敏感神经失去了平衡,不断扩大,体内有一种能量在伺机待放。
“咚,咚,咚”传来了几声敲门声,他以为是书记回来了,赶忙开了门,进来的是书记情人。她妖艳无比,眼睛滴溜溜地屋子里扫了一圈:“就你?”他笑脸相迎:“就我,你找林书记?他不在。”女人勾起眼睛看着他:“他不在找你。”他心狂跳了两下:“找我?不是涮我吧?嘿嘿!”
“大灰狼不在,今天就想涮你!”女人手搭在他的胸口摸了摸。刘龙顿时感觉自己骨头都酥了。刚刚在看《性的快乐》,现在快乐送上了门。女人的手从他胸口一直下滑到他胯下,他夹紧了双腿,将女人的手紧紧夹住:“痒痒了,书记几天不在?”女人抽回自己的手,给了他一个媚眼:“你也看这样的书,学着做?”她拿起书胡乱翻了几页扔下了,在他面前荡了一圈坐在了沙发床上。
“你也看过?”
“看过。”
“和林书记看着做,做着学?”他头低下去,盯着女人
女人伸出手攀住他的脖子:“说我,你小子就不是省油的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那你立牌坊了?哈哈,我们都是一路货色!”他顺势倒在沙发床上。
事后,女人还靠在他怀里回味于做爱后的性福感觉,他有点自责自己了:这叫什么?叫“性”还叫“爱”?什么都不叫,叫一种发泄;发泄了体内一种肮脏的东西,说白了就是无情无义的兽欲,这种动物性的兽欲,唯一遵循的就是“唯乐而性”,把心里整个活动调节成“为乐而性”满足肉体。什么狗后入、猫打滚,随心所欲。自己妻子做爱老一套,“男上位”,无滋无味。再要求换个姿势,她都以为自己是一个淫色之徒,和低级动物一样。和她谈论性快感、性高潮,她以为自己是庸俗、下流;和她尝试性生活体位,她认为有伤大雅,是对她的不尊重和流氓行为。她从来不争取为自己的快乐主动要求,只能扮演全被动的角色。提及性刺激,她脸红到了睫毛,认为“性刺激”三字,为正人君子所不齿,她的观念里对少儿谈性就是洪水猛兽,对老人谈性就是为老不尊,夫妻做爱就应该循规蹈矩。
李凯利啊李凯利,你这样不解风情的女子,何怨我风花雪月?历朝历代多少皇帝老儿可以不爱江山爱美人,我刘龙小小一个官员哪里有江山爱,只有爱美人了。
“叮铃铃,叮铃铃……”办公室电话响起了,他推开女人拿起电话:“喂?”
“我,刘龙,你在哪里,回家吧……”电话里是妻子的声音。
“我,我,我在乡下,我爹病得很重,我现在回不去。”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
“呸,呸,呸,我怎么咒我爹了,我爹可怜兮兮躺在床上我不回去看罢了还咒上了,我爹一定耳热心跳了……”
“哈哈哈……是你老婆打来的吧?男人的哄骗老婆手段就是不断撒谎,你老婆还以为你这个孝顺儿子正在为你爹提茶壶倒夜壶,哈哈哈……”女人按住嘴巴,怕笑掉了她的下巴。
......
刘柱买了礼物到县城看望自己的老师。老师见到刘柱很高兴,让坐倒水:“刘柱,你父母身体可好?”刘住看着老师苍白的脸,他心里在说:善良的老师啊!您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还不忘关心他人。他看到老师眼中还带着好些血丝,嘴唇因长期干燥而裂出了血口子,头发有些微乱的不洗不疏,十分脆弱,仿佛脆弱到一阵风吹就会把她那憔悴的身子给吹倒了。
“老师,您坐下休息,我自己来。”他接过老师手里的水杯。
老师坐在了他的对面,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十二点了:“凯利快放学了,我打电话让她买点肉和菜回来,我们包饺子。”
“老师,不要麻烦了,有啥吃啥!”
“刘柱,老师听说你搞发明,你有理想老师很高兴,成功人生不一定就是从高校走出来!”她岔开话题,说完给女儿打了电话……
凯利接到妈妈的电话说大伯哥来家了,要她回来买些肉和菜。她到了超市买好了东西走在路上,后面“嘀嘀……”汽车喇叭声刺耳地传进耳朵,她本能地躲在一旁。汽车在她身边停下了,她抬起头是丈夫回来了,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凯利,买菜了,上车。”她上了丈夫的车,将菜和肉放在车上。刘龙瞟了一眼:“知道你老公今天回来买肉了?”凯利理了一下头发:“是你哥过来了,妈妈要我买的。”
“他来有事?”他怕刘柱来家他撒谎的事穿帮。
“能有什么事,来看看我妈妈……”
“呵呵,怪不得买肉了。”他打断凯利的话。
外面在刮风,窗户没有关好,被风吹得“吧嗒吧嗒”响,有点像女人高跟鞋踏楼梯的声音。
“是不是凯利回来了?”刘柱问。
“不像,也许快回来了。”她侧过头听了听,又看了看墙上的表。
她一边准备和面,一边和刘柱拉家常:“刘柱,找个合适的姑娘你成个家,古话还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我知道你一直就是有抱负的孩子……”
“老师,不急,谢谢您的关心,我等发明了收割机再说。”他笑着说,
“估计什么时候成功,不要让老师等得太久了……”凯利妈妈说了一半。
“老师,凯利说您病了,到底什么病?”他坐到了老师身边。
“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