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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青春作伴好还乡】负匾而归(小说)


作者:黯衫 秀才,1336.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499发表时间:2015-04-01 10:22:17


   “你开还是我开?”“真的要开吗?”
   “不开门,干嘛走这么远到这里。”“那就……一起开?”
   “一起开!”
   两只手从两端放在门把手上,门上居然金光大作,记忆如同电流般流淌在指尖,出现在脑海。我看到我酗酒,我看到我戒酒;我看到我失意,我看到我生气;我看到我提问,我看到我回文;我看到我犯困,我看到我等人;我在人前忙得不可开交,我在人后累得全无力气;我被旅行社逼得走投无路,我无言以对只得咽泪下肚。一个是黑脸办事的我啊,一个是白脸出主意的我;一个是曾经的我啊,一个是未来的我。我就是大掌柜,我就是小匾灵。我最好的旅伴就是我,我最大的阻碍也是我。我的决定在等我抉择,我的过去和未来必须有取有舍。
   我看着景三面具上的“过去”,景三也看着我面具上的“未来”,然而必然有一个能留下来,成为现在。所以我说:“来吧。”
   没有金铁交击,没有嘶吼争鸣,我看都没去看景三,扭头就跑。
   我们本是一体,现在记忆相连,也就知道了他的打算。其实自从我在列车上醒来就已经错了。他用鞭子诱我醒来,一步一步走进列车深处,走进他的世界,不过是想取代我。所以太才会用自己的失忆换取我的失忆,这样才不受怀疑。在他的世界里,我只是个渺小的存在,而我的领域,就是列车以外的广大空间。我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要从哪里逃出去。血池底下的滤网没法打开,花圃那边的窗子只够怪鸟经过。我突然想起自己醒来的那列货车。柜子门替我打了个洞逃命,我却以为它们要害我。这些事情既然我能瞬间想到,那和我同根同源的景三也没理由想不到。所以我决定做一件事,一件让他想不到的事,一件我害怕,现在他也害怕的事。
   放火!
   身下空无一物,只有肩头的老伙计陪着我,匾上本就有油,随手引了墙上的火,沿羊肠小道一路拖下来已是一片火海,迎面凶神恶煞便是刚才的大海蛇。我闪身躲过它的扑咬,拖着伤腿速度不减反增,一把勾住它的七寸,把火匾狠狠扎了进去!既然是我创造的生灵,我怕的东西,它也不会喜欢。吃痛的海蛇还没来得及退回血池,便被下一波连续不断的穿刺疼到人立,信子一吐老高,身体僵持不动,直挺挺倒向了对岸,进而冲入了花圃车厢,眨眼把车厢门撞成碎渣,自己也摔作一摊烂泥!
   从蛇尸身上掏匾下来,看也不看便踏尸前行。严阵以待的田鼠和怪鸟很明显被我这种暴力的敲门方式吓呆了。火焰映着我的影子照过去,居然被他们闪出来一条缝。然而下一刻它们也意识到了这种羞愤,怪叫着铺天盖地而来!
   一脚踹翻,一匾拍飞……所过之处无不成尸山血海,专挑我残腿费臂下手的杂碎早就化为渣滓。我从不回头,稳步向前,身上早已模糊一片。但我告诉自己那是别人的血,在我的伤口里,只会流出飘逸的白雾,雾里是我晶莹的回忆。那是我定格在记忆深处的残片,是一张张未经冲洗的胶卷。里面有我的亲人,那时候他们都在劝我不要辞职;里面有我的合伙人,那一刻我们都穿着学士服合影;里面有我爱过的姑娘,她的眼睛在摄像头那边如此乌黑明亮;里面有我隐藏的自我,还有微笑下细心掩盖的伤……现在,这些都一一闪现,他们在车顶化作了一道白线,指引我回家的方向。车厢长长,空空荡荡,只有一人,一匾,一口气!
   “还有谁?”我声音嘶哑,疲惫。对面黑压压的一片却已经开始退却,流窜,分崩离析。我拖着身子就这么一步一步走过去,它们便一步一步退后着。我看着它们的眼睛,里面有侥幸,阴晴,犹疑,怯懦,在四线熊熊的火焰中交织变幻。我突然很愤怒,愤怒自己也曾有这样的表情。“滚!”半车厢乌合之众如蒙大赦,就这样不等我靠近便逃之夭夭。
   一脚踹开火焰封锁的门,我看见了我忠实的柜子们。我曾待它们如同自己,它们也尽心待我,这样我很欣慰。可就是这么一群不会说话的朋友,却在我眼前燃烧,哀鸣,化作飞灰!循着空气中躁动的元素,我不难找到真凶。“景三!”我咬着后槽牙刚想转身,就被一下子顶飞到天上,只来得及看一眼出口,便冲破花圃,越过血池,凭空被巨力拉回到了车头,那是景三,我能看清楚面具后面张狂又略显稚气的脸,那是我自以为无悔的青春。
   “跑啊,再跑起来让我高兴高兴。”他挥挥手,几巴掌都抽在我脸上的伤疤上。整个车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自行修复,海蛇依旧歹毒,车门依旧坚固,田鼠和怪鸟整装待发,就是我的柜子们永远回不来了,“我是过去,你是未来,但只有一个能支配现在,规律却总是站在你那边。为什么我不能再去赌第一把,第二把……直到成功!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所以我一定要拿到你的位置。你我本是一体,咱们不要去管别人,我好还不就是你好吗?”
   “抱歉,我……我欠了太多情债,还要对别人负责。”
   “我们还可以再谈谈……”
   我的头被他提在手里,手脚已经抬不起来,只剩右臂还能勉强抓住匾不放,但我还是能用自己的办法打断他。我艰难地抬起匾,缓缓对他说:“如果杀了我,你不一定有把握控制得住现在吧。”
   然后,匾就象征性的戳到了他的面庞。
   “该死,该死,该死!那你就去死吧,让我们一起去死吧!”
   我看见这个孩子的眼睛像猫一样清亮透明,我从这么近距离看见过自己漂亮的眼睛,然后我就眼睁睁看着这只小猫抬起了爪子。
   “给不给我!”我的左脚被捏碎。
   “给不给!”我的右脚已消失。
   “给……”我的左臂化作齑粉。
   “不给!”我的右臂连同匾化作碎片。
   大量的白雾透体而出,我已经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可景三还不满足,他抱住我的头,一次又一次撞在列车的茶几上。“昏过去啊,昏过去啊,你不是一撞就昏了吗?不然我哪来的机会!我在这列车里已经杀了你数不清多少次,为什么你还能一次又一次复原醒来!”
   我浑若未觉,或者说早已麻木。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睡去,总得为了什么再稍稍坚持一下。模糊中我感觉到身上的白雾聚集在车顶久久不散,在雾中我看见很多人从里面走出来,有我的父母,有我的亲朋,有我的合伙人,有我的前女友,有蹭烟的老城管,有造谣的旧邻居,有怕事的服务员,有闹腾的小团霸……好多记不起名字的脸孔,太多有过交集的灵魂,融入了我的内在,与我幻化成为了一体,我感觉我的手上还是那块老匾,好多的名字都在上面,他们在匾上伸出手来,一双握着一双,一双托着一双,直冲冲顶上了车厢顶,硬生生扒开了一条缝……
   “还是有一件事,是你不知道的。”我说的有气无力,但景三听的清清楚楚。他循着这团白雾抬头,看见那块老匾,看见匾上的名字,看见名字上的手臂,看着一双双手臂连成一脉,看见一双双手臂托向车顶,看见车顶那越来越大的裂缝,还有……
   裂缝后徐徐突入的手术刀!
   无数的清新从外涌入,代替了血腥留下的陈腐。时间好像定格,或者真的有走得很慢。列车里没有旁观者,咆哮、沸腾、哀鸣、绝望,列车里的一切都随着这最后的疯狂,一分分,一粒粒,颤抖、飞升、崩坏、消融。不论是我的朋友,我的敌人,我的匾,我自己,全都不例外。
   “我尽力了,我不后悔。”
   无声的醒来,映入眼帘的是花瓶里的几朵油菜花。但这里不是列车,不是梦境,更不是客栈。这里是医院。
   护士是个叽叽喳喳的人,她绘声绘色的给我讲述了我是如何在火车上头部撞到茶几的,如何运气不好的弄出了几个条状的肿块,如何在列车上得到了围观群众的紧急救护,如何在下一个车站转到了这家医院,又如何接受了长达好几个小时的开颅手术,说得好像自己亲眼见过一样。我微笑着点头,说这些我都知道。她显然是不信的,还在喋喋不休说像我这种情况,要不是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保持意识,就是不变成植物人,也难保不会是神经病。我打断她,问,我的匾呢?
   当晚我带着我的老伙计再度踏上了归乡的夜车。我不知道自己一生中要踏上多少次这样的旅程,经历多少这样的轮回,票价是我回不来的青春,但我终究要上车。
   黑夜过后,总是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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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个梦与梦的较量,是过去与未来的比拼,更是内心深处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匾额是作者内心的信念,通过梦里“景三”与“未来”惊心动魄的“火车之旅”写出一个生意人所经历的困难坎坷的生活,但他坚定的信念最终给他以力量来面对人生,克服重重阻碍,相信“黑夜过后,总是天明”,而我们也是一样。很不错的文,注意梦境的转换与文章高潮阶段的处理。非常感谢黯衫对墨派的支持,期待更多佳作。(编辑:北木井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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