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我妈？”林忆停止了抽泣，吃惊地问：“我妈怎么了？她那么赏识你，提拔你做了副总，你怎么恩怨不分？”
　　 清秋也有些不解：“明宇，你究竟在说什么？”
　　 明宇一咬牙，伸手抓过桌子上的手提包，刷一下拉开，从夹层里面抽出一张照片，回手甩在桌子上：“你们自己看吧。”
　　 清秋拿起照片，只觉得头“嗡”的一声，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她扶着桌子，不让自己倒下去。林忆忙上前扶住清秋，接过照片看着，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一个年轻的女孩挽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满脸笑容。清秋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是明辉与苏丽丽。从殡仪馆苏丽丽日夜不离的守候到葬礼上哭红的眼睛，清秋已经猜测到她与明辉的关系。为了赶上苏丽丽的生日聚会，超速驾车的明辉用生命做了赌注，留给生者无尽的伤痛。整理明辉的遗物时，清秋没有发现任何移情的证据。这也让清秋一直相信，明辉对苏丽丽没有爱，只是职场中的游戏。
　　 明宇突然拿出的照片摧毁了清秋最后的底线，她想起明宇曾经问过“爸爸，他真的爱你吗？”
　　 “这张照片，你从哪里找到的？”清秋此时比谁都想知道真相。
　　 九
　　 “小时候的记忆虽然模糊，我还是有印象的。你坚持说爸爸是你们吵架才导致了车祸，但那个女人三翻五次的道歉总让我觉得奇怪。十二岁那年，我偶然听到爸爸的死因与一个女人有关，但没人告诉我真相。我就自己找。翻遍了家里，没有发现任何爸爸留下的东西，只有那个蓝色的箱子。很意外，在夹层中发现了一张照片。是爸爸与一个女人的照片，他们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当然，那个女人不是你。”
　　 “所有的事情都有因果轮回，都逃不开命运的安排。我没有放弃寻找真相。直到两年前，与林忆相识。我当时不知道她是董事长的女儿，我们没有任何物欲与利用，就是单纯的相爱。林忆的生日Party上，我第一次见到了她的妈妈。我惊奇地发现，她就是我寻找了很久的照片上的女人。虽然现在的她衣着雍容华贵，但我还是认出了她。”
　　 “她见到我时也愣了几秒钟，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知道她认出了我，因为我跟爸爸长得太像。一星期之后，她把我从分公司调到了总公司，做她的助理。她喝多时还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女孩年轻时曾经爱过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有家庭，爱自己的老婆孩子。他拒绝了她，她很绝望却无法走出，请求他陪她过一个生日，然后她离开，再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没想到，他却在那天出了车祸。”
　　 “我拿出那张照片，说我小时候见过她。她拿着照片哭成了泪人，脸上的妆被眼泪冲花，已全然不是当年那个清纯如水的姑娘。我有些得意。她一直背负着良心债，现在又再次请求谅解。她说宁可舍弃现在富足的生活，放弃公司，只为求得一个心安。”
　　 那天听明宇讲完，清秋心如火焚，昏倒在地。
　　 窗外暖暖的阳光洒在床上，清秋回忆着明宇的讲述，字字句句，清晰在侧。
　　 “她害得我失去了父亲，又让母亲背负了十多年的委屈，我要让她偿还。”
　　 “老徐，你说，是什么让明宇这么偏激？是我错了吗？”
　　 徐文彬听清秋讲完，轻叹一声：“都没有错，也都在错之中。苏丽丽一直在受着惩罚，不是别人给的，是她自我心灵的责难。明辉呢，明知不可为，还置身其中，也受到了惩罚，用生命作代价。还有你，年轻时强势与孤傲让你成为女王，而不是女人，以致让明辉缺少了家庭的主导地位，辛苦又卑微地爱着你们。”“是，我们都有错，都活在自我中。只有林忆，她是最无辜的。”清秋一想到林忆的诚挚热情和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心疼不已。
　　 “明宇不是小孩子了，秘密一旦解开，你解脱了，他也没了心结，事情就好办了。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你就别担心了，养好身体最重要。我儿子特别邀请你到家里做客。”老徐呵呵笑着。
　　 清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像一个害羞的少女遇到了心仪的男子。
　　 十
　　 二月春风似剪刀，剪开了泥土，剪开了冰层，花坛里有了绿油油的嫩芽，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了。十多年来积压的愁绪有了老徐的分担，清秋觉得轻松了。
　　 春日的阳光柔和、明媚。清秋与老徐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明宇与林忆在厨房准备午饭。
　　 “阿姨，西红柿炒鸡蛋时需要加醋吗？”林忆从厨房跑出来，着急地问。
　　 “不需要的，不过你们如果喜欢可以加。牙被酸倒了可别怪我。”清秋笑着亲切地说着。
　　 “明宇非要加醋，我说了他不听，他说做菜也要创新。”林忆噘着小嘴，回到厨房。
　　 老徐与清秋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清秋在医院住了一星期，今天出院回家。明宇诚挚地请徐文彬留下一起吃饭。之前，林忆与妈妈通了电话，说明宇的妈妈病了，要留下来照顾，过段时间再回去，不要担心。苏丽丽叮嘱她多陪陪清秋阿姨，也算是替她还债。还邮寄来了一大箱礼物。清秋还是没有接受。
　　 午后，林忆把苏丽丽邮寄来的风味食品摆在小盘子里，又为清秋泡上茶水。明宇与老徐摆上棋盘，下起了象棋。乐融融的亲情中，清秋的泪水流了下来。
　　 “遗忘是最好的原谅。”老徐边说着边擦去她的泪花，递上一颗果脯，清秋迟疑着，还是接过来放到嘴里。这时，浓郁的香甜在她心里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