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的境界
葛春海只好留下来,也正是那夜、正是那夜的一念之差,造成了葛春海后来婚姻乃至整个人生的悲剧!
那夜,葛春海喝得有些多,很快就睡着了。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被叫醒了,原来杜鹃给他送水来了。
杜鹃穿的相当暴露,葛春海的惺忪睡眼中看她,竟也有几分妩媚……就在杜鹃把葛春海扶起的瞬间,葛春海鬼使神差般抓住了她的手,理智最终向肉欲缴械投降。
一番云雨过后,葛春海的命运便和这个女人的命运紧紧拴在了一起……事后,葛春海就后悔莫及,可杜鹃则显得颇有成就感,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两个星期后,葛春海成了站长的女婿,又过了两个星期,葛春海又成了副站长。
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不觉葛春海到农技站三年有余。这三年中,站长汪健早调别的农技站去了,黎云也早通过关系进了正原县城。葛春海呢也早升任站长,家总体上也算风平浪静。
可是有一天,葛春海家里就不平静了。他三岁的儿子被绑架了。
当时,葛春海正在加班加点工作,突然接到杜鹃的电话:“孩子出事了,你赶快回家吧!”
葛春海匆匆赶到家里的时候,杜鹃正哭得死去活来,她颤抖着手递给葛春海一张纸条,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红字:葛站长,破点财!两天之内拿50万赎回你儿子!给你个手机号,可以随时和我联系!不要报警,否则,你就会断子绝孙!一个手头有些紧的人。葛春海来不及询问孩子出事的具体情节,一门心思想着筹钱尽快赎回儿子。
葛春海立即给绑匪通了电话,表示:我砸锅卖铁都要操办钱赎回孩子,拜托你们一定要保证我儿子的安全。
家里的现金不足5000元,积攒好几年的准备在城里买房的银行存款有9万多,主要亲戚凑集了10万左右,可还是差很多啊!
葛春海给绑匪打电话看能否手下留情酌减一点。可对方的态度十分强硬,说这样的事不允许讨价还价、没钱办得有钱的事。接着,电话里传来儿子嘶哑的哭声。
葛春海心如刀绞,赶忙说:“我卖血都要操办钱赎回孩子,只求你们开开恩多给我点时间好吗?”
对方不耐烦了:“你儿子的安全完全掌握在你自己手中,钱按时到位,他就安全;钱不到位,那就很难说了!毕竟,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还是原定的时间!你,你就看着办把!”说完挂了电话。
葛春海急得只抓头发,杜鹃只知道哭。
葛春海只好向所有能联系上的远亲借钱,第二天他和杠鹃又用两人的工资卡抵押贷了一部分,至此还差15万左右,实在是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没办法,葛春海只好给会计小张打电话,让他想办法操办15万。
当天傍晚,小张送来了15万现金,他试探地问葛春海这钱怎么入账,毕竟不是个小数目。葛春海说等他办事回来了再说!
小张走后,葛春海拨通了绑匪的电话,绑匪告诉了他一个地点。
葛春海抱着装有50万现金的包上了一辆出租车,可是到了那地方后,却不见一个人影儿,他正纳闷,忽收一个短信,绑匪要求他立刻关掉手机,步行往东走,而且要像平时散步那样神态自若,葛春海立刻关机,下了出租车往东走,大约半里路,迎面过来一辆小车,在他身边戛然而止,随即车门开了,一个带着大墨镜的男子一把把他扯进小车。葛春海的双眼立刻被黑布蒙上,包和手机也被夺走,然后他的身体被从里到外搜了个遍。
小车不知开了多久才停下来,这时,葛春海听到了儿子微弱的哭声。终于到地方了!你可以带孩子回家了。记住,孩子到手后也不能报警,否则下次不要钱了,要你们全家的命!说完把葛春海推下了车,跑了。儿子哭得更厉害了,葛春海扯下眼罩,一把把儿子搂在怀里。
葛春海没敢报警。从那以后,全家人活得提心吊胆,尤其是儿子,变得木讷怪异,葛春海只好让他接受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还好,儿子的精神恢复得不错。
葛春海想不明白,绑匪为什么会算计他?难道是这小小的农技站站长惹的祸?他要是当了局长,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又会怎样呢?葛春海越想越害怕,甚至不打算干着狗日的站长了,无官一身轻嘛!
这件事的发生让葛春海对杜鹃更加憎恶,他恨她光顾着做事、孩子跑下楼自己居然都不知道!
杜鹃也一再自责,经常以泪洗面。这件事的发生让葛春海在城里买房的梦想化为乌有,而且还负债累累。
都说虱子多了不咬,帐多了不愁,葛春海认为全是他妈扯淡!那段时间,他一抬头看见的几乎都是债主,心里都能难受死!
担心被查出挪用公款,葛春海往审计局赵局长家跑了几趟。
赵局长心领神会,再到他们农机局查账基本上是走马观花、蜻蜓点水。
小张眼皮子活,见审计局关照他们单位,胆子也大了起来,居然把葛春海挪用的那15万神不知鬼不觉地分解到其他开支项目上给冲了。
葛春海嘴上说那样做不行,但心里对小张充满感激。单位里外出学习、评优评先等好事,他总第一个想到小张。
为了尽快还清债务,杜鹃省吃俭用;葛春海则反对她这种没出息的做法,心想:光靠省能省出金山银海来?必须想办法挣钱才对!可是手里没本钱,生意做不成,怎样挣钱呢?农技站本来头上的虱子挤不出多少油来,加之往上送礼、应酬各种检查还要花费,站财力早已捉襟见肘,更何况自己已贪占了15万呢!葛春海搜肠刮肚寻思发财致富的路子可中总没想出来。倒是娘的一番话让他茅塞顿开,大有拨云见日之感。
娘意味深长地说:“钱能增势、势能生钱,只要有钱有势就不愁诶人高看你!至于贼偷贼惦记,往往不是因为官倒是钱多造成的,贼也是拣能拾掇的住的主拾掇啊!”
娘的话对葛春海的触动很大,他一度消沉的心开始躁动起来。
一个官员,只要用心琢磨,不愁没有发达的机会。光靠憨干工作是绝对不行的!工作干得再出色,充其量得到上级领导几句轻描淡写的表扬,顶多能守住你现有的职位,但未必能就能升迁……
葛春海开始把很大一部分精力用在请吃邀喝上,他学会了逢迎拍马、他学会了党同伐异,甚至为了私欲不择手段。他的书生意气、他的正义感、他的原本富有的天良渐渐被升官发财的欲望吞噬。
由于审计局方面葛春海打点得不错,会计小张又死心塌地跟着他混,葛春海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挥霍公款不仅不感到惴惴不安、反而感到心安理得,他越来越领悟到“舍得”二字的深刻内涵:舍得,舍得,不舍哪有得?舍了就有得!舍公家的钱得一己之利,何乐而不为呢?
不久,葛春海就因“工作需要”被提升为县农机局人事股股长,比在乡镇当站长风光多了,头一个春节,他就收了价值达10万之多的名烟名酒,红包及购物卡也不下5万。葛春海烟酒兑成钱,着实还了几笔帐—尽管没有一家催要的。人活着可能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难怪汉语上有个叫做“欲壑难填”的成语。
在农机局干了两年半,葛春海就钻窟窿打洞要往公路局材料股调。材料股股长级别不高,但确确实实是一个肥差!在金钱的轮番“轰炸”下,分管交通运输的副县长舒同终于成了葛春海的俘虏。他又一次因“工作需要”掉到了交通局。
交通局材料股股长的灰色收入还是大大超出了葛春海的预料:他只干半年,就把所有的债务和贷款都还清了不说,还有了20几万元的存款,而且,他身边的女人也多了起来。葛春海抵挡不住她们的花姿媚情,沉溺其中。那些女人满足了他的肉欲,他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其实就是一种赤裸裸的交换,根本就没感情可言。
那天,葛春海失魂落魄地离开餐饮厅,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他不打算回家,而是进了一家歌舞厅,一个人没天没地地狂歌乱舞了老半天,空嘴喝下五六瓶干啤。
也不知什么时候,葛春海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没想到在歌厅大门口和一名女子撞了个满怀。那女子气愤地把它推到一边,俯身想找什么—原来葛春海撞掉了她手里的太阳镜。
她捡起破损的太阳镜,心疼地抚摸着镜架,冲葛春海大吼了起来:”走路怎么不看人?不能喝就别喝!“她这么一吼,葛春海酒醒了一半,他掏出钱夹,醉眼迷离地望着她那张明星盗版脸道:”你的太阳镜值多少钱?我赔你就是!“
那女子一边用恋恋不舍的目光祭奠她死定了的太阳镜,一边气呼呼地说:“我哪知道价格!这镜子是姐姐去年打香港旅游时给我捎来的,反正挺贵的,至少咱们这儿买不到!”
葛春海到:“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我坐飞机去香港给你买个太阳镜?”
那女子被葛春海的话逗笑了,她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看你也不是故意的!”说着他就要上楼。
葛春海也不知道当时哪来那么大胆量,竟然一把把那女子拉了个趔趄。
那女子一边气呼呼道:“你这人咱们这样没皮没脸的!我没让你赔东西就算便宜你了,你还敢对我动手动脚!”
葛春海傻傻地笑道:“我心里过意不去啊!我要换种方式补偿你!我好歹也是个男人!”
那女子大概觉得这个酒鬼醉的可爱,便逗起她来:“说吧,你打算怎样补偿我?要不请本姑娘到香港商城喝杯咖啡?这样也算你到香港为我买太阳镜了!怎么样?”
这下葛春海乐了,他一拍胸脯道:“好啊,我就请你到那儿喝咖啡!”那女子海真的跟着葛春海去了香港商城的咖啡厅。
一落座,那女子便咯咯大笑起来,笑得葛春海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强止住笑,说:“葛股长,你今天怎么喝成这样!遇到事了?”
葛春海大吃一惊,眼睛怔怔地盯着她,问:“你认识我?你是?“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你不认识我的,不过你应该认识张芳!她是我姐姐!我叫张兰!”
葛春海的酒一下全醒了,笑道:“原来你是张芳的妹妹啊!仔细看你和张芳还真有几分像呢!我和你姐是高中的同学,我调到交通局时,她还把我请到家吃了顿饭呢!你姐夫马刚,人也挺好,也挺有酒量!那天,我可是被他陪醉了!”
张兰托着雪腮安静地听葛春海说话,样子很美。葛春海问:“你是怎么认得我的?以前咱们可从没见过面啊!”
张兰笑道:“那天你在我姐家吃饭,炒菜都是我做的,虽然我没入桌,但是——”
张兰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她那天的见闻,葛春海津津有味地听着。不一会儿,咖啡上来了,他们边喝边聊,葛春海笑道:“在歌厅我没少出洋相,不要见笑啊!不过,既然你认得我,为什么对我还那么凶呢?”
张兰笑道:“我光心疼我的太阳镜呢,哪仔细看你呢!你拉我的胳膊后,我才认出了你!”
葛春海问她:“你也喜欢唱歌?经常去歌厅吗?”
张兰说:“不喜欢唱,但特喜欢听!今天去歌厅是男友请我唱歌,可我不想和他交往下去了,这次来,一来是给他个面子,二来呢,和他说再见!”
张兰把一杯咖啡喝完,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葛春海又给他要了一份。张兰并不客气,又接着喝。
攀谈中,葛春海了解到:张兰刚刚大学毕业,好点的工作一时找不着,差点的她又不肯屈就,于是呆在姐姐家混日子。
张兰说:“我觉得做个家庭保姆挺好,我喜欢收拾家务,特别是做饭!”
葛春海就夸她:“那好啊,等有朝一日你嫁人了,一定是位贤妻良母!”
张兰笑道:“嫁人的事我还真没考虑过,我觉得单身也挺好!”
葛春海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哪能不家人呢,就算你愿意,家里人也不愿意!”
张兰却有自己的婚姻观:“知道吗,世上最小的手铐是婚戒,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要是再碰上个倒霉的老公,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葛春海一次又一次地被她风趣的话逗笑,感觉这个口无遮拦的少女坦率得就像阳光下的沙滩。他身上洋溢着一种青春的气息,这是他久违了的、黎云曾给他的但永远不可能再给他的气息。它像一阵清新的风,轻轻掠过他的心湖,心湖上荡起层层漪涟……
说实话,和这样一位漂亮少女在一起,葛春海很不自信,毕竟自己已年近不惑,况且她又是老同学的妹妹呢!她真的是有贼心而无贼胆!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结了帐,把张兰送到出租车上,葛春海怅然若失地回家,到家后便蒙头大睡。满脑子都是张兰。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撩拨着他的心。
让葛春海有些意外的是,一个星期后,张兰给他打来了电话,请他喝咖啡。那晚,葛春海热吻了她。
四
不知道别的40岁左右的男人是否有和葛春海一样的感受:一旦喜欢上一个女人,望天,天蓝;看水,水绿。在事业上更有打拼的动力……张兰的出现,让葛春海飞黄腾达的欲望更加强烈,他比任何时候更想得到耀眼的光环和巨大的财富。葛春海畅想着未来的日子:40出头,混个局长当当,在省城长沙买套别墅金屋藏娇,让张兰成为别墅的女主人,然后再买辆名车,带着她满世界遛。他要让张兰穿时尚最漂亮的衣服、吃时尚最美味的佳肴。
葛春海给予杜鹃的只有丰富的物质生活,显然,杜鹃活得单调乏味,但她一直隐忍着,在他看来,只要能维持住婚姻就行。尽管它早已名存实亡。儿子读初一时,杜鹃征得葛春海的同意,不上班了,专门料理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