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活着,还是死去(小说)
和朱英的那点事,李军自己也知道已不是什么秘密。其实,近些年来,随着朱英年龄的上升,他早已对她没有了兴致,每每看到她肥胖变形的身材,像熊猫一般挪着笨拙的步子,在失去青春光泽的老脸上,左一层右一层的涂上胭脂粉,就特别令他倒胃口。可朱英却不这么想,也可能是日久生情的缘故,她早已把李军校长当成了自己的挚爱,家里的大事小事都要同他商量。在感情上和生活中她根本就离不开这个男人。这让李军很是苦恼,但他也明白,朱英和自己的妻子不同,大胆而又泼辣,说话的声音震天响,嫉妒心又强。惹极了她,狗急还跳墙呢!
他也只能慢慢地疏远她,不能因为一个女人破坏了自己一生的“清誉”,影响到自己的前途。没想到这一次真是天赐良机,来个教师队伍整改,她既不年轻,也没文化,更谈不上有什么教学经验。有了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怕自己扳不倒这个人老珠黄的女人,拔掉她,塘下郢小学的教师队伍将更加强大!
李军想到这里,嘴角发出一丝得意而又狡黠的笑,轻轻地哼唱道:
送你送到小村外
有句话儿要交待
虽然已是白花开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记着我的情
记着我的爱
记住有我天天在等待
……
李军又点起一根香烟,惬意的吐着烟圈,他现在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这里等着,多少年梦寐以求的愿望,眼看就有可能实现了。心情未免有点激动。他在心玲这个人的问题上,他已考虑好几天了。他断定:她舍不得离开学校。第一,她现在是家里的经济支柱,一旦失去了工作,一家人吃饭就成了问题,儿子治病也成了问题。第二,她喜欢教师工作,舍不得她的学生。这两点是她的死穴,自己一定要牢牢掐住。
李军的身边从没缺过女人,女同学,女同事,甚至是找他帮忙的女学生。但他做的隐蔽,从不张扬,(唯有朱英这个“老搭档”是个例外)也不需要花钱。他说花钱找来的女人,玩着都没劲,因为没质量,那是金钱交易。他通通打着“爱”的旗号,让钟情于他的女人被玩得心甘情愿,没有怨言,甚至爱的死去活来。所以他从不接触风尘女子。偶尔在外应酬,有人给他找来小姐,都被他赶走了,他觉得那样有失他校长的身份。
现在他已是五十岁的人了,他要找一个有长相,有身份,有知识,有修养,有家庭。年龄不能超过四十岁的女人做他的情人。长的太丑,自己提不起兴致,无趣。没有知识和身份,没有修养,就显得浅薄,粗鲁,和自己不般配。没有家庭的制约,对方就会想入非非,会破坏自己的幸福家庭,甚至影响到自己的工作。
思来想去,心玲是他最佳的人选,可心玲这个人太呆板,太清高。对待自己无数次的暗示,根本就是不理不睬,像是没看见一样。这块身边的肥肉在他眼皮子底下呆了十年,他连一点点新鲜的味儿都没偿到过,想闻她的屁都闻不上,害的他连做梦都梦见和她在一起。
就在李军胡思乱想的时候,心玲敲了敲半虚掩的独扇门。李军慌忙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对着办公桌上的小镜子,梳了梳头发,神秘的一笑。应声答道:“是谁?请进。”
心玲一边应答着,“李校长,是我。”一边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坐吧。”李军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为心玲泡茶。
“李校长,您找我是,是什么事?”心玲开门见山的问。
“不急,不急,这是上好的六安瓜片,我们慢慢喝,慢慢谈。”李军微笑着说。
这种微笑,心玲太过熟悉。她也无法能琢磨的透,因为李军这个人,不论面对什么人,无论处理什么事,他都是这副神态,而且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娓娓道来,不急不躁。给人的感觉,亲切,和蔼。会让你觉得温暖,没有紧张感,在他营造的那种友好气氛里,你反而会抛开胆怯和一切顾虑,面对着他,一吐为快。有人说,这就是当领导的水平,所以他的工作水平在当地同行也是榜上有名的。
李军把泡好的茶双手递给心玲,心玲慌忙起身双手接过,说了声“谢谢李校长。”
“心玲啊,我知道你的家庭让你很累,一个小小的弱女子,一下子要承担起那么多,不易啊!”李军说到这里,同情而又略带爱怜的看了一眼心玲,他的微笑消失了片刻,目光变得更加亲切。
“谢谢校长关心!”心玲有点不平静的说,她显然有一点点感动
心玲根本没有心情,去品尝什么六安瓜片,也没有完全迎合着李军和蔼的近乎于有点热切的目光。她低着头,机械的用嘴唇一点点地抿着茶,看着茶杯里的茶叶在上上下下地翻动着,一个个在水里扩散开来,有小变大,茶杯里的水渐渐变绿。致于茶是什么味道?她压根都没感觉到。她只等待着李军来为她宣判,她在心里千万次的告戒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希望自己在无情冷酷的现实面前,不要失态,就是下一步就要迈进地狱,也希望自己有个凄美的与众不同的华丽转身。
逞着心玲低着头,喝水的瞬间,李军意味深长地看了心玲一眼。她穿的并不好,只是简单的穿着一件已洗得有点发白的天蓝色连衣裙,领口成V字形。白嫩的颈脖有一点点暴露在外面,透过那一块小小的地方,直叫人想入非非。连衣裙裹着的身体尽显少妇曲线之美,特别是两个不大不小的乳房,撑起衣裙那种韵味,随着吸气和呼气,像是胸口揣着的两个小兔子,看似就要蹦出胸膛。头发被挽成了一个高高地发髻,显得清秀,干练,气质不凡。略带疲倦和淡淡忧郁的美丽脸庞,无形中又给她增添了朦胧,深沉,忧伤的美。唯有一双明亮美丽的眼睛透着清高,坚毅,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茫,所有这一切,更加激发着男人的征服欲望和保护欲望。
李军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全身上下都开始燥热起来。他喝了口水,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站起身来,把电风扇调到了最大。
“你也知道,我今天找你的目的。我在教办的领导面前,已说明了你的家庭情况,他们也深表同情。心玲,你放心,我会积极地为你争取,我深知,这份工作对你的重要性。当然,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你的教学水平和工作态度,都特别的让我认可。”李军开门见山,终于提到了正题,实质上他说的这么多话,也的确真实存在,在教办领导面前,他也是那么做的。
“谢谢校长,谢谢校长这样为我操心。”心玲听李军这么一说,她特别的感激,她心里一下子好受了许多,她在想,也许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李军见心玲脸上有了笑容,又进一步说道:“三比一的竞争,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况且小王老师,她很年轻,工作也还说的过去,且,且她的叔叔……”
“这我都知道,可又有什么办法?”心玲失望的说着,眼睛里闪过一丝悲哀。
“我到是有个办法,我想好了,大不了,我去给你到县教育局找人,唉,这年头……当然花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我知道你现在很困难,有我!我想有我的提名,又有县教育局领导的帮助,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李军豁出去了,多少年来,他从没在自己的下属面前这样失过态,已涉及到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他激动的站了起来,望着同样感激和激动的心玲。继续说:“心玲,你知道吗?看你今天这样,我心里真的不好受,发自内心的想帮帮你。一是因为你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老师,作为校领导,我不想失去一个好老师。另一方面,作为同事,也作为兄长,真的是难以启口,心玲,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发现?我喜欢你!因为年龄的差距,以及对你的尊重和保护,我一直努力的控制自己……”
心玲惊恐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后倒退了几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嘴里嗫嚅着,“不要,不要……”显然,他被李军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给吓倒了,她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如果你丈夫没有出事,没有致残,如果你今天过得很幸福,我李军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我会把对你的爱,永远的珍藏在心里。可今天的你不幸福,我知道你丈夫整个下半身已失去了知觉,心玲,这对你很残忍,你要一辈子都为他守着活寡吗?”李军步步紧逼,越说越激动。
心玲大脑一片空白,满脸泪水的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李军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和嘴角流露出野性的贪婪,他突然一把把她搂进怀里,强行的,疯狂的,胡乱的,吻着只要他能吻着的地方,两只手臂像两只庞大的铁夹紧紧箍着心玲,在她全身每个部位尽情的抚摸着,任心玲怎么哭喊和挣扎,都无济于事。李军像个疯狂的野兽,彻底的失去了理智,他摸索着拉开了她裙子的拉链,心玲死一般的在抗拒哭喊!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变了样,厚厚的云团像一个个形态不已,狰狞恐怖的黑色野兽,在愤怒地咆哮,老天变的低矮起来,仿佛一举手就能触到,突然一道闪电破空而来,把整个学校照了个通明,接着一声骇人地惊雷响起,大地都被震的摇晃起来,窗玻璃像被击碎了似的格格乱响。一时间狂风四起,暴风雨就要来了!李军如梦初醒般的放开心玲,瘫软的坐在地上。
心玲不顾裸露的上身,冲出门,立刻消失在黑暗里……
(二)
心玲是个可怜的女子,在一九七零年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她的亲生父母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把刚刚出生不久的心玲丢在了她养父母的门前。当时养父养母都已四十多岁,没有生育子女,心玲的到来,俩口子,认为是上天眷顾他们,格外地疼惜。
养母双手抱着冻得“嗷嗷”直叫的心玲,心疼的掉下了眼泪。她打开包裹,一丁点大的小生命,躺在破破烂烂的小棉包被里,一双小脚乱叉乱蹬。全身都粘上了尿和屎,由于她歇斯底的哭泣,小得可怜的脸上青筋暴出,额头上的皱纹清晰可见,像个小老头似的。两只小手在空中挥舞,仿佛在抗议,没有和她商量就把她带到这个多灾多难的世上来了。养母烧好热水,把小心玲清清爽爽的洗了个澡。自己一下子钻进被窝,一把搂住小心玲,贴着自己的胸口捂着,那软软的,散发着奶香的“小肉团”儿,就像是知道自己找到了最好的归处,竟然不哭了。父亲便忙开了,乐呵呵的去买红糖和奶粉,从那一刻起,心玲便有了家,有了疼爱她的父亲和母亲。
小心玲在父母的呵护下一天天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
俗话说,“看山吃山,看水吃水”,在心玲的记忆里,父亲每天,天还没亮,就上山砍柴,他一定会在她和母亲吃早饭前,挑着一担柴赶到家里和她们一起吃早饭。早饭后,再下到自家责任田里干农活。父亲把砍回来的柴,高高的堆在一起,风干之后,再挑到镇上卖了。换回心玲喜欢的新衣服,新书包,新本子,甚至是新发卡之类的小玩意。日子虽不富裕,可一家三口过得其乐融融,小心玲更是无忧无虑,成长的活泼可爱。
可天有不测风云,在心玲十二岁的那年冬天,父亲上山砍柴,再也没能像往常一样回到家里吃早饭,等到母亲带着村庄里的乡亲,找到父亲的时候,父亲已掉进山涯,不幸身亡。
母亲疯狂的摇晃着父亲,悲痛欲绝,昏厥了过去。父亲全身是血,膝盖上的骨头都已戳在皮外,身体上多处皮绽肉烂,脸上已分不清鼻子和眼睛,那惨像让人目不忍睹。小心玲的天空塌轰然倒塌,她惊恐眼前的一切,伤心无助地哭着,泪水滴在父亲的脸上,她就用自己的眼泪,稀释着父亲脸上已冻结的血块,小心的用双手,慢慢地,一点点地擦去父亲脸上被泪水稀释后的血迹,那动作轻柔的,生怕是弄醒了父亲,或是弄疼了父亲。她抱着父亲,死死地攥着他的双手,任乡亲们怎么拉劝,怎么安慰,她就是不放开。那情那景,令在场所有人,都在抹着眼泪,让人肝肠寸断。
父亲的突然离去,那刻骨铭心的一幕,在心玲的心里怎么也挥之不去。一夜之间,她好像长大了许多,她关心着母亲,帮助母亲做着家务,甚至是田里的农活。母女俩相依为命,种着二亩薄田,艰难度日。
心玲对母亲提出自己不念书了,减小家里开支,当时,已接近六十岁的母亲老泪纵横,母亲说:“娃儿,你说什么娘都依你,想不念书,娘不能依你。你看娘有多寒心,上城连个厕所都找不到。我就是摔锅卖铁,都要供你念书。”心玲抱着母亲哭了,从那时起母亲起早贪黑的劳作,除种植水稻,小麦等主要农作物外,还在自家的菜园里种上各种蔬菜,挑到离家十几里路的镇上去卖,一点点的为心玲积攒着学费。母亲勾着腰,驼着背,挑着满满一担蔬菜,全身是汗,累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刻在了心玲的心里,怎么也无法抹去。
在母亲的坚持与努力下,心玲终于高中毕业,纵使她百般的努力,还是没有考上大学,回到了家里。
高中毕业的心玲已长成了一大姑娘,出落的娇美迷人,她温柔,描条,轻盈。一双大大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那么亲切,柔和,美丽的眸子里好像永远都夹杂着淡淡的忧伤,楚楚可怜,这反而更增加了她的美丽,让人爱怜。心玲是个安静的女孩,不爱说话,母亲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就像没人一样静寂。
当时村里,像心玲这样高中毕业的女娃很少,所以很快就被村里的小学聘用当了小学教师。当了小学老师的心玲如鱼得水,她非常喜爱这项工作,工作起来也非常的卖力,她所带的班级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心玲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精神依靠,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人也变得开朗了,好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