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杨柱在其它房间，虽没抓住杨柱的现行，但他新官上任的头一天就带人嫖娼，行为也够恶劣的了。”
　　 “这个杨柱说话办事向来不知深浅，我本来不同意提他，可班子讨论时大多数人认可他。这回正好丢人现眼的，我立刻找他，看他怎么向组织交待。”
　　 “钱宝贵也是个老人了，对您尊敬，这个人也好使，怎么不用他呢。”
　　 “钱宝贵，要不是我保他，他现在的位子也坐不稳，还提他。”
　　 “可，杨柱这小子总挡别人财道，今天不收拾他，明天没咱好日子过。叔，我不打扰您了，我得走了。”王斌甩下这句话，告辞走了。
　　 就在王斌去王付局长家的同时，老倔头也按杨柱的要求回公司上班。本来老倔头说等周一在说，杨柱不同意，说本周公司全体人员加班，等以后有时间再倒休。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家也都理解。过去谭武主政时整个公司工作温吞吞的，杨柱上来要是能给公司带来新气象，大家也乐见其成。
　　 “倔叔好，回来上班了。”老倔头一进办公楼迎面碰上财务的小张。老倔头本姓薛，大名薛冬雷。他的名字和他的脾气还真有点像，他听到看到不顺眼的事爱说，倔起脾气来还非嚼个死理。因他在对越反击战中立过功，一般大家也都让他三分。久而久之大家送他个绰号‘老倔头’，同龄人称他老倔头，年轻人喊他倔叔，他也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呼。久了他薛冬雷的名号到被人们淡忘了。谭武主政时认为他是十级残废军人，给他办理内退，让他提前退休。老倔头不愿意退，说只是手指头少了一节没事，干什么也不影响。谭武说要减人增效，就硬把他减了。实际上大家心里也有本账，知道他倒霉就倒霉在嘴上了。
　　 老倔头进了杨柱的办公室，见杨柱的气色不好，眼圈也发黑，也是有些心疼便道：“唉，真是磨盘上的驴，受累的命。你就不能多睡会。”
　　 老倔头是有好话没好说，杨柱也不介意。“这么多事情哪里睡得着，昨晚我是折腾了一夜跟本就没睡，小魏的事情弄的我心烦。”
　　 “杨柱，不是我说你，用人首先得看品德，不是用着顺手就行了。”老倔头说话从来都是直言不讳，也不管对方是否能接受。
　　 “老薛，你坐，我这次请你回来要给你安排一个重要任务，让你担任清欠小组的副组长，配合财务赵科长搞好清欠工作。”杨柱知道老倔头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不喜欢别人跟他弯弯绕，便开门见山。
　　 “你这不是愣打鸭子上架嘛，我从没接触过财务，对财务账目一窍不通，哪里对得了账目。”杨柱实际上跟老倔头吹过风，让他回来干什么，但真的这样定了，老倔头还是有点思想准备不足。
　　 “财务方面的技术问题不用你多操心，有赵科长她们了。你要关注的正是报表之外的问题，清欠期间需要一位思想敏锐，阅历丰富，原则性强而又一身正气敢于坚持原则的人。由其是咱们财务科的几位都是女同志，安排你加强一下力量。我相信你，认为你是一名合适人选，说不定你和赵科长一起还能形成“黄金搭挡”呢。清欠工作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你得多留心，像昨天谁又能料到，我会被吃了药呢。”杨柱耐心细致的交代安排。
　　 杨柱的几句话说的老倔头热血沸腾，老倔头是一个不甘寂默愿意干事的人，他认为只有努力工作才是对在战场上逝去的战友的最好纪念。让他提前退休他想不通，回到家休息他不适应，老伴看他没招没落的心疼他，来单位说情也没管用。杨柱的几句话无疑是对他多年工作的肯定。这比给他发多少奖金还让他高兴。“没想到我还有机会，报效国家报效单位。杨柱你放宽心，难得单位这么信任我，理解我。”俗话，‘男儿有泪不轻弹’杨柱的几句话竟让五十多岁的老倔头眼里闪了泪花。“我把我这一百多斤就交待这了，我会竭尽全力做好工作。我文化水平不高，但我就是不吃饭不睡觉，我也要学学财务，做好工作。”
　　 “觉还是要睡，饭还是要吃，……”杨柱正说话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因小魏的事杨柱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杨柱拿起电话。
　　 “喂，是杨柱吗？”
　　 “是，我是杨柱。”
　　 “我是局里老王。”
　　 “哦，我听出来了，您是王局长。”
　　 “杨柱，昨天你是不是带人去了帝都夜总会。”
　　 “嗯，是，是去了。”
　　 “我听说你带去的人在那里嫖娼，有没有这回事。”
　　 “嗯，嗯，嗯，有。”
　　 “你干的好事，你上任第一天，你跑夜总会干什么去？组织上信任你，你不想办法把工作搞上去，你们去干这种事。好在事情被人家帝都给压下了，没有在媒体上爆光，不然整个文化局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你立刻停职检查，周一带着检查材料来局里听侯处理。”对方把话说完，啪的把电话放了。
　　
　　 八
　　
　　 办公室里静，突显电话声大，电话里传过来的信息犹如在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块巨石顿起波澜。做为昨晚在帝都遭遇的亲历者，老倔头对当时的情况自然是一清二楚。他知道杨柱是一腔热血，想把事情做好并干出一番事业。面对此景此情老倔头着急的心情不亚于杨柱，替杨柱捏了一把汗。
　　 杨柱是极其懊悔自己刚出师就走了一步臭棋，工作还没有展开，就遭到了当头的一棒，设计好的计划面临着夭折的危险。别人说自己有些书生气，自己往往还不服气，参加工作二十年了，还这样虑事不周，还没正式出击就被人家一个反击打得如此狼狈。杨柱深知自己低估了事情的复杂性，对手要失去一个发财的平台，怎么会轻易放手，他们定会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反扑。
　　 老倔头见杨柱接完电话坐在那里沉思不语，担心他这样的文化人不像当过兵的人坚强，容易受刺激，便提醒道：“杨柱你考虑过没有，昨晚发生的事，今天又是周末局里休息，王局在非工作时间非工作地点就这样性急给你打了这样的电话，而他这意见显然是没经过领导讨论的个人意见。王局这样性急，往好的方面理解是他爱护干部，恨铁不成钢。往坏的方面理解，他事实上配合了王斌那一伙人。所以我还是那句话，你也别着急，着急也没用。周一你带着检查顶门就去局里，好好申诉，将情况向领导们汇报清楚，要相信领导会做出正确的判断。你现在也不用走脑太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一心想尽快把工作搞上去，我们大家也都看在了眼里，我们都可以为你作证，支持你。你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听老倔头这一席话，杨柱心里有了些许安慰，同时杨柱也暗暗佩服老倔头，别看他文化水平不高，但经过艰难历练的人看问题就是透彻，庆幸自己把老倔头请回来是对的。杨柱心里明白自己的情绪对下一步工作的开展至关重要，老倔头说的没错该干么还干么，不能自乱阵脚，想到这杨柱平静下来，道“老雷，来，我给你泡杯茶，也算是感谢你的教悔。”
　　 “我是树墩做赶面杖，老粗一个，有人能耐着性子听我说话，我就满足了，那里提得上什么教悔。实际上我心里也别扭，昨天要是没有小魏那一刷子该有多好。”
　　 小魏的事情出了以后，昨晚杨柱没睡好，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杨柱知道小魏跑夜总会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虽没看见过但也猜的出来小魏经常会泡在脂粉堆里。而对小魏使用的多，却疏于管理教育。从前好的思想教育模式都无言的消失殆尽了，而现在的一切考核指标又往往仅是和金钱挂勾，似乎谁拿的钱多谁就是英雄。现在藏垢纳污的地方又多，人们对嫖娼这样的事几乎都是见怪不怪了，这样久而久之不出事才是怪。杨柱心里也明白事情出在小魏的身上，但发生的原因也确是多重因素造成的。只有对干部加强管理才是对他们的最大爱护。
　　 俩人正说着话，财务赵科长急匆匆来了。进门便道：“杨柱，帝都财务的小李以她的个人身份给我来了个电话，说她们帝都正准备起诉我们，说我们欠她们巨额款项不还，严重影响了她们的经济效益。他们准备申请法院首先冻结我们的账户，还透露说实际上他们王总愿意和我们调解。”赵科长见杨柱没有反应又道：“快到咱们公司发工资的日子了，要不要先转移些资金出来以防不测，真要是发不了工资了，公司人心浮动怕影响不好。”
　　 租房子的人到成了欠款户，这近似天方夜谭的故事却是眼前眼睁睁的现实。国有资产的管理关键是人的管理，如内鬼配合外鬼就会轻易的掏空国有资产。组织上撤销谭武的职务并追偿他的刑事责任是多么的正确，这种侵蚀国有资产现象绝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杨柱不怕帝都的咄咄逼人，假的就是假的是见不得阳光的，你帝都能量再大也不信你帝都就能一手遮天。令杨柱的内心感到凄凉的是，这资金问题是一个大事，自己还能不能做决断已经成了未知数，杨柱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起波澜，感到了一种的窘境，内心深处升腾起一种无奈的凄苦。
　　 赵科长见杨柱无语，知道他心里为难，道：“杨柱你也别着急，他们就是申请法院保全财产，冻结别人的账户，那也得走程序获得法院的支持，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我得到消息立刻告诉你，也是提醒我们尽快想好对策做好准备。”
　　 杨柱听着赵科长的言语，勾起杨柱昨晚在帝都亲眼见到的亲身经历那一幕幕，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物都以不同的角度刺疼着杨柱的神经。不行，我得振作起来，不到最后关头不能轻易言败。赵科长，老倔头，郑文豪，刘建国等一批和自己共事多年的老同志，是了解自己的，是支持自己的，他们就是我做好工作的本钱。杨柱想到这，调整一下情绪。站起来道：“赵科长你来的正好，你没来，我也正要去请你，你坐下来先尝尝我泡的茶。”
　　 “这是什么茶，这么涩。”赵科长端起茶呡了一口。
　　 “这大叶茶，涩是涩了点，但它提神醒脑又去暑败火，真是一个好东西。赵科长，老雷今天就正式回公司上班了。任清欠小组的付组长，配合你的工作。”
　　 “好，有了老倔头的加盟，我感觉我们财务的力量加强了不少。”看的出来赵科长不是客套，而是由衷的说。
　　 “赵科长，我可是烂土豆不禁夸，你只要不嫌我帮倒忙就行，不过我服从命令听指挥给你当个保镖绝对没问题。”
　　 “瞧你说的，我们财务现在都是女同胞，来了个洪常青式的党代表，我还真是高兴呢。”
　　 “赵科长，老雷，我也给你们说说我的想法，我是下决心了，无论有多大的阻力，我也要收回文化宫。不仅要将第一文化宫收回，其它的文化宫无论是市级的还是区级的，我都要收回，一部分我们自己经营，一部分可以联合经营，但经营的方向必须要付合我们的要求。付合主席在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这个决心我决不动摇。要完成这个艰巨任务，我们首先要认真搞好清欠工作，对谭武主政时签的合同，打得白条要进行认真的清理，要以法律为准绳一项一项地抠。合同要能正确地反映当事人的意愿权利。合同、白条都应合理合法，由其是资金的流向一定要搞清楚。必要的时候也可让谭武出面对质，总之要最大限度地避免国有资产流失。”杨柱语气坚定，口气不容至疑，明显带着他一贯的作风。他愣角分明的脸上透着一股自信。
　　 杨柱的工作安排给赵科长，老倔头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同样也激起了他们的斗志。赵科长道：“早就应该这样做了，从前我们财务只是开票收钱发钱的工具，对账务往来的一些实质性问题我们都没有发言的机会。象一宫塔楼的维修开始是作为出租的条件之一，谁来租房谁负责维修。后来不知这一条为什么没坚持变成由承租方先行垫付了。合同都是谭武和业务科出头签订的，现在清欠谭武是不能参加了但业务科应当必须有人参加。”
　　 清欠要有业务科人员参加，杨柱心里是清楚的，可业务科的正副科长钱宝贵和王曼丽杨柱都信不过，杨柱心里明白让这二人参加清欠，不但清不了反而很可能会把水搅得更混。杨柱想了想道：“业务科应当有人参加，但我刚上岗，业务科还没有整顿。你们二位是公司的骨干，我的想法也不瞒你们，也想听听你们的意见，那就是业务科的人员要调整，而且调整的幅度还不小，等调整以后再决定业务科参加清欠的人选，你们先把工作开展起来。”
　　 公司有些事情实际上就是公开的秘密，人人心中都有一本账，只是有些事情平时没办法说而已。二人听杨柱说要整顿业务科当然从心里都是赞同的。赵科长首先表态：“没问题，我们先把清欠工作开展起来。”
　　 “财务科还有没有办公桌，你给老雷先安排个位置，我盼着你们快点进入角色。”赵科长、老倔头答应着走了。看的出来他们会雷厉风行迅速进入角色，一个单位的工作作风往往就是一把手工作作风。一把手太重要了。
　　 杨柱在帝都夜总会一袖清风的表现，无疑是在钱宝贵的头上炸响了一颗惊雷，令钱宝贵寝食难安。钱宝贵凭直觉明白小魏嫖娼的事撼不动杨柱，要处理也是处理小魏，杨柱最多写份检查了事。而且杨柱要认准的事是拉不回头的，想到这钱宝贵的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惶惶不安。谭武出事后，谭武虽把事都揽了下来，但钱宝贵心中清楚，自己深受谭武的信任，和业务户的合同，款项往来都是自己经手，这些年累积下来自己捞的已不是小数。过去有谭武罩着，现在谭武进去了，把杨柱提上去了。自己和杨柱共事多年彼此都太了解了，日后自己决没有好果子吃，现在不走还待何时。钱宝贵前思后想，斟酢再三写了一份请调报告，轻轻敲开了杨柱办公室的门。人就是这样心里有鬼胆气不壮，钱宝贵一改往日的称呼，进了杨柱的办公室心虚的喊了声：“杨经理。”杨柱见钱宝贵来了让他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