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归去来兮(小说·爱征文)
点燃的纸钱在燃烧着,林峰心里默念着:爸爸妈妈,儿子给你们送钱了,你们在那边要幸福啊,儿子想你们……
眼泪在他的眼眶中打转,没有忍住,终于流了下来,“啪嗒”一声滴落到燃烧的纸钱上。灵秀抬起头来,看着林峰:“林峰哥,你心里难受就哭吧,这里也没有外人。”
林峰摇了摇头:“没事,我现在心里好多了,从小我爸爸就希望我做个坚强的男子汉,他不愿意看到我的眼泪。”
灵秀一边帮他烧纸钱,嘴里也在叨念着: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会照顾林峰哥哥的。火焰映照下,林峰看见灵秀的脸上也挂有泪痕,他的心顿时热乎乎地,抑郁的情绪消散了许多。
大年三十的晚上,村子里热闹起来,大人孩子都沉浸在喜庆的气氛当中,鞭炮声不绝于耳。灵秀拉着他跑到院外,站在大门口,燃放着烟花,五彩缤纷的烟火在夜空中升腾着,发出耀眼的炫彩,灵秀手舞足蹈,像孩子似地跳跃着。看着灵秀这样高兴,林峰也跟着兴奋起来,大声笑着,父亲走后这段时间的无助与孤独顿时烟消云散。屋里,灵珊阿姨已经煮好了饺子,端上了桌,叫着他们两个。灵秀说,进屋吃饺子,吃完饺子咱俩再出来放烟花
向院子里走的时候,林峰的电话响了起来,拿出一看,是叔叔的电话,他一下子郁闷了,他来电话干嘛?想了想,按了接听键,叔叔的声音含混不清,似乎喝了很多了酒,小峰,你在哪里?
他没有说话,叔叔又说,我想你们了,想你父亲,想你……
他不想再听下去了,这个伪君子,做了那么绝情的事,还讲什么感情,想我们?他冷笑了声,挂断了电话。
过完年了,天气暖了起来,院子里的雪融化了,融化了的雪下面,露出了春节时燃放鞭炮散落下来的碎纸屑,处处还遗留着节日的痕迹。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这十五的月亮也是够圆的。林峰看着天上挂着的圆月,心里却空落落的,像缺失了什么。叔叔除夕那天打来电话之后,再也没有电话打来,但林峰的心里却有了疑惑,叔叔怎么了?那晚他怎么喝了那么多的酒?他什么都得到了,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忽然,他有了想回去的念头,这里虽好,也不能总在这里逃避,该回去了。灵秀走了过来:“林峰哥,你要走了吗?”
看着灵秀,他又犹豫了,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他说,灵秀,我如果不回去,就和你们一起在这里过日子了,好不好?
灵秀笑了,尽管笑意里带着忧伤的神色:“说傻话呢?你怎么能在这里呢?我知道你迟早要走的。”
他问:“你会和我一起回去吗?”
“我不和你一起回去,妈妈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灵秀的眼神里带着一闪即逝的伤感说,“妈妈的身体不好,我要照顾她。”
“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灵珊阿姨也和咱们一起,我和你一起照顾她。”脱口而出的话让他自己红了脸,他转过话题,“咱们是一家人呀。”
灵秀笑了,满眼都是笑意:“你真的这样认为?认为咱们是一家人?”林峰点了点头,顿时,灵秀觉得幸福的感觉笼罩着她,她的心里就像被蜜糖包裹着,甜蜜蜜的。
后记
酒店的包间,叔侄俩面对面坐着,都冷着脸,谁都不先说话。林峰看着叔叔,叔叔也看着他,阴冷的脸上仍然不挂任何表情。林峰想,我就不说话,看你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已经到这地步,什么都被你剥夺了,你还想要什么?
叔叔瞪着他,半晌,终于憋不住了:“小峰,你好狠,你就这样眼看着你叔叔陷入绝境不管吗?”
林峰愣住了,他没想到叔叔说出来的话是这样的,他恨恨地说:“是你陷入绝境还是我陷入绝境?你把属于我的都拿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爸在世的时候,对你那么好,可是你是怎么对他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我爸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叔叔不说话了,看着林峰,眼睛湿润了,喃喃自语着:以前,我是羡慕你父亲,他有钱,有地位,还住着那样大的别墅。看着他每天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前呼后拥地被人恭维着,被人吹捧着,我心里嫉妒得要命,以为有了钱就什么都有。后来,他娶了你灵珊阿姨,她可是我喜欢的女人!要知道,他是我的亲哥哥,我是他的亲弟弟啊,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娶弟弟喜欢的女人呢?还不是因为他有钱嘛!那以后我的嫉妒就变成了恨。我恨他,也恨你灵珊阿姨见钱眼开。所以他死以后,我就做出了那些多对不起你们的事。可是,当我拥有了这一切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在拥了那一切的时候,却失去了所有。过年的时候,我在酒店招待一些人,表面上看是满风光满热闹的,可是当我回到那大房子的时候,空荡荡的房间里连我的呼吸声都听得见,四处望去,灯光下只有我自己连同我的影子,仿佛这房子是一座坟墓,将要把我埋葬。那时我才觉得害怕,觉得孤单。这座房子有什么好的?冷冰冰,没有一点温暖,如同我手里的那些钱一样,没有一点温度。近一年来,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那里,每天晚上,周围都是你父母的影子,他们在追着我,骂我,就连灵珊也在远处鄙夷地看着我、唾弃我,他们用钱砸我,说我不是喜欢钱,眼里只有钱么,那就跟钱一起过吧!我被埋在钱里,窒息了,想起起不来,想喊喊不出声……说到这里,他哽咽了,眼泪流了下来,林峰长叹一声,默默地递过去了一个纸巾,他接过去擦了擦眼泪,平静了一下,接着说:“小峰,现在叔想明白了,有些东西,钱永远也买不来。这也就是为什么你灵珊阿姨选择你爸而没有选择我的原因。是叔不好,钻了牛角尖,伤害了你们。你们都回来吧,房子我还给你们,灵珊也好,你也好,是谁的就归谁吧。”林峰的心里五味杂陈,欲哭无泪,沉默了片刻,他说:“你不是说房子灵珊阿姨卖给你了么?”
“呵,那是叔叔骗你的。”叔叔苦笑了一声,“这是你父亲留给她的,你灵珊阿姨能舍得卖房子么?那时候,我以为你父亲死了,我就有机会了,希望和她复合,于是我每天都去那里纠缠她,希望她回心转意。可是我这个人太失败了,让她伤透了心,所以她对我总是冷冰冰的,但我并不死心,想要做成既成事实,于是放出风去,说她要嫁给我。她本来就身体不好,让我这一折腾,就病倒了,灵秀带着她去省城看病,走之前灵秀把房子钥匙交给我,要我帮着开窗通风,她们便再也没回来。我不想让你回到这里,怕会耽误我的好事,再就是想让你对她产生嫌隙,我好有机可乘,于是就谎称她把房子卖给了我,那天那个房照其实不是你们家的房照,是我的另一个房子的。嗨,都怪我,是我的贪念太重了……”
春天来了,满山的花开了,林峰和灵秀站在父母的墓前,灵秀献上一束鲜花,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林峰说:爸爸妈妈,我把灵秀带来了,以后她会成为您们的儿媳。
灵秀说:叔叔阿姨放心,我会把林峰哥照顾好的……
给二位美女撒花花……